1900年6月20日,我奉命指挥霍本特胜利女王号气船前往阿克拉港,寻找原计6月18日到港的跃浪冒险者号低驱动三桅帆船。我舰6月20日清晨从拉各斯港出发,共载水手25人,储备食物淡水、备用零件、武器弹药、医疗物资及部分安全工具等,预计可连续进行15天航行,船员水手主要都是参加过东印度战争的老兵,其中大部分都曾经是我的旧部,不论作为水手或者是士兵,在整个西非海域他们都是最好的。
从拉各斯到阿克拉港的航程并不长,虽然现在是西非的“怪浪”期,但是只要沿着海岸线走,那怕是那种老式的低驱动帆船,也只要三天就能完成航行。
跃浪冒险者号最后的消息是6月15日,他们在拉各斯做基本补给,并给阿克拉方向发出关于航行计划的电报,这之后便再无音讯。6月19日,我接到海军总指挥的命令,要我急速赶往阿克拉寻找该船的踪迹,甚至需要考虑进行初步打捞的可能性,这也就是我们带上了所谓的“安全工具”的原因。上级这样命令我并不理解,每年在这片恶劣的海域消失的老式商船不下十艘,对于他们的搜救海军从不过问,而且现在我们正在与布尔人争夺好望角的控制权,现在抽出我们这样的战力并不明智,除非那条船上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关于我的推测,我并没有跟水手们提及,毕竟团结一致才是能在大海上存活的唯一途径。但是任务的不寻常、港口的流言蜚语以及货舱里的“安全工具”,这些种种迹象几乎向水手们明示了我们这次的真正目标并不简单,况且这群家伙都是在大海上搏击了十几二十几年的老“海狗”,他们不单拥有无畏的胆量,也拥有对于流言灵敏的鼻子。也全靠他们的传言,证实了我的猜测。启航后的第一个下午,大副告诉我,船员都传说跃浪冒险者可能载着很多黄金或者是从布尔人那里偷来的财务,特别氢气发动仓那两个家伙已经在商量如何顺走几件东西了。听说有几个船员曾碰见了跃浪冒险者靠岸补给,他们没想到的是跃浪冒险者船长居然是个女的,不单船长是女的,大副和主桅都是女的,而且都是漂亮女的。这对他们来说太异常了,要知道女性对于这片大海的水手来说是恩赐也是考验。个别长舌的家伙打听到了那个船长的名字——简·勃朗特,也正是这个名字,让我明白了我们在这片海域到底在寻找什么。
简·勃朗特,这个名字对于一般的水手来说是一个普通而又陌生的名字。但是如果是在伦敦的造船业者间或是海军将军们的聚会上,这个名字总是会被多次提及,并不是因为她是女船长,要知道自从斯蒂摩尔·庞克女士把蒸汽计算机控制的战壕推进车展示给陆军大臣那天开始,女性在帝国内地位绝对不会低于任何男性,从伦敦到卡普敦,从地中海到大西洋,从法国西岸到印度东方,在这片辽阔的大海上指挥着各种船只的女船长绝对不会低于两个拳头,那么为什么简.勃朗特这样特殊呢?因为在斯蒂摩尔.庞克展示她的工业奇迹时,站在她身旁的助手不是别人,正是简·勃朗特。而且简·勃朗特的爱人就是前海军大将埃德蒙·霍华德勋爵,他们结婚后简一直未贯夫姓的原因一直是海军将领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我们真正的航海任务是“前去找寻海军大将的爱人,寻找这位发明家、冒险家的踪迹,为一个绅士寻找他的女士。”没错,这才是我们的任务。
6月21日的清晨开始,我便向瞭望哨增加了人手,以我们的船速来看,明天上午就会到达阿克拉港,今天所在海域就是跃浪冒险者最可能出现的地方,我命船驶离大陆一些,在海岸线和“怪浪”线间前进,保持着对两端最大的观察距离,不论是海岸线的礁石还是南面滔天的风浪,哪怕是更远处乌云下的海鸟,这些都逃不开三个瞭望哨的视线。
但是直到中午,我们一无所获,这让我们面临一个抉择,是继续前进还是调转船头向更远处搜索。如果保持航线直到日落时分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那么我们将在今夜错过跃浪冒险者,如果他们是被“怪浪”打翻,那么我们将直到明天下午甚至后天清晨才能有可能在远海发现他们。如果我们现在调转船头,向南部远海扩大搜索,我们同样可能错过它。我该如何选择?乌云重压在我们头顶,海浪将苦涩的海水泼洒在我们的身上,今天的大海仿佛一只低吼的野兽,紧紧的盯着我们,死死的围着我们,只要有一瞬的失误,它就会将我们像跃浪冒险者一样一口吞下。潮湿与寒冷裹挟着我们,无形的压力在水手间漫延开来.几乎所有人都慢慢不再说话,只是偶而用“单手旗语”做基本交流。沉默占领了全船,我像站在一只浮在大海上的棺材一样,看到水手、大副向我投来的眼神,我知道我必须做出决择了。
二十多年的水手经验让我们这些“老海狗”只用一只手上下左右的比划就能向对方表意,同样对方简单扫几眼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的船飞快的转向,向着南方远海继续寻找下去,希望老天保佑,我们可以尽快发现他们,不论是完好的或者不完好的。
老天仿佛在戏耍着我,下午3点31分,海面开始出现团团的薄雾,这是什么鬼天气!6月寒冷的西非洲海岸居然出现了雾!如果雾增加下去,我们的搜救势必将以失败告终。但是从拉各斯到阿克拉的航程如此之短,跃浪冒险者这种三桅杆帆船又不可能突破西非“怪浪”驶出几内亚湾外的远海!哪怕他们的船长或者大副脑子犯蠢将船驶出海岸线的安全区,哪怕他们是被巨浪打翻或者撕碎,在我们现在所处的海域都会捡到各种“蛛丝马迹”或者说漂浮在各处的碎片呀!他们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下午3点50分,我反复的看着怀表,不停的与瞭望哨上的老“拉尔斯”确认情况。情况不妙,而且是任何情况都不妙。雾越来越浓了,瞭望哨上的几个家伙的影子已经开始淡淡的模糊,他们也开始用停止比划“旗语”而改用大吼来报告情况。随着雾越来越浓,海面反倒开始平静,整个海面只有的水声和水手们的呼喊声。大副沙哑着嗓子提出,现在的雾对我们不利,这样下去在黄昏前,我们肯定毫无结果,这个结局会持续到明早,不论我们现在是否继续,一无所获的结果是注定了,如果这样一直闯下去,可能我们也会迷航,不如提前回港,在阿克拉港前的最后几个湾口再碰碰运气。哎,我当然知道风险,但是如果他们在艾达或者洛美附近的话,他们老早就会被岸边的骑兵发现的,18日下午骑兵就已经出动了!那可是三天前!但是我现在与他争论有什么意义呢?现在所有人的命运在我手里,命运就像是这该死的雾,让人辨认不出方向。雾?等下!我旋即要大副问所有水手,这几天是否有关于航道上起雾的消息,特别是17日和18日的。几分钟后大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听负责运氢仓的一个小鬼说,他和另外一个气船的主桅喝酒的时候,对方狠狠的咒骂了17日下午的大雾,浓雾持续时间不长但是还是影响了他们的航线,让他白白紧张了好几个小时。
对!就是这样!我和大副对视着,我们都明白了,跃浪冒险者也遇上了这奇怪的雾,他们在雾中失去了方向,现在6月正是阿古拉斯海流的反流期,他们的动力不足,现在肯定被卷到几内亚湾外了。我的天,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定凶多吉少。我们要找到他们。大副对我点点头,二十年的交情让他非常清楚我下一步的动作。我们关掉了发动机,将已经开仓的氢气转到甲板和氢气发电机,将辅助桅杆和定向、定风杆都放倒,在船侧做成临时平衡筏,让所有水手原岗定位,从下仓和动力仓抽调人手到甲板和瞭望哨,两班轮值,备齐打捞镐和防礁篙杆,让甲板水手随时待命。我要让霍本特胜利女王号也随着阿古拉斯海流走,它将把我们带往目的地,当雾散去那一刻,一定就是跃浪冒险者所在海域。希望我们能赶得上,现在他们也只能依靠我们了…..
我们在浓雾中不知前后的上下漂泊着,舵手无奈的看着主舵随着海流疯狂的旋转;几个老家伙将自己系在船舷上,脚下就是防礁篙杆;大副死死的盯着船头方向,嘴里忘记吐掉的烟草嚼的嘎吱乱响;瞭望哨上的家伙们已经打开了气灯,我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浪费行为,因为他们的位置需要些东西带来安全感。也许我是这条船上唯一泰然自若的人,同为老“海狗”我的嗅觉也是非常灵敏,我知道我们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那种跃跃欲试的味道、那种浅浅的兴奋从我的腹部传来,我知道它就在那里,就在雾消失的前方。
仿佛是在一瞬间,浓雾从我们的眼前消失了,霍本特胜利女王号一下从大雾中撞进了夕阳余晖下的大海。阴霾天际下的夕阳,就在我们船首的方向,同时我们也在右舷看见了它,在岛礁群里了无生气的跃浪冒险者号……我看了一眼怀表,下午6点58分。
跃浪冒险者号破损的船体在苍白的夕阳下随着波浪的频率扭动着,远望过去整条船仿佛在活了一般,这扭曲的“船”姿,让我刚刚的兴奋与期待凝结在我的胃里,我强忍呕吐的冲动,拉开了望远镜向右舷外望去。踏浪独角兽的船首雕迎着最后一丝夕阳,后舷的猎鹰提灯、高后舵都已经埋进了夕阳后的黑暗之中。没错,符合所有的特征描述,是它,跃浪冒险者号。不用我来宣布确定特征,所有的水手都沉默的望着右舷,也是啊,在这么远的地方的轻型三桅杆船,除了它还能有谁呢?大海啊,你真的是公平的,你让每一个愚蠢的水手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你也是无情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你让我如何去向一位绅士去诉说他爱人最后的结局呢?
忍耐着扭动的胃和强烈的愧疚感,我摘下了帽子,正打算念一段祷告词的时候。大副凑过来提醒我,周围水面一具浮尸都没见到,只见到一些碎裂的木头。天啊!我一直沉浸在情绪中居然没有观察到这些!祷告词还尚早!!!如果现在没有浮尸,要么船员早已逃生,要么就是他们早就在船体破裂前被冲走了,要么…他们还在船内!一切还有机会!
我大吼着几个最勇猛的老部下,让他们带上水手斧,带上一些淡水给养,带上手持射灯、信号枪,放下了右舷救生筏。我要大副留在船上随时做好接应准备,我则亲自带领两只小船向跃浪冒险者号驶去。
随着与船体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的一丝夕阳彻底躲在了海平面以下,整个踏浪冒险者彻底变成了不断扭动的阴影。渐渐的,我也看清了它的全貌,我不知道它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它现在的样子已经足够骇人:船体从中部断开,从断面看来,已经有部分船体完全破碎,方向桅折断、后桅折断,主桅杆只剩下半截,船体的两段被原来用于固定桅杆和风帆的缆绳勉强的连接着,这也是远处看船体在不自觉扭动的原因。只不过现在在我看来它已经不再是扭动的怪物,而是一个在蜘蛛网中垂死的生物。船锚掉到了浅礁旁。在我的位置,一片船帆都没有看到,可能被风撕碎后落在北面了吧。离的足够近了,我现在能清楚的听到海水拍打着船体的声音、海风吹过动力管发出的有如呜咽一般的回响,我想这就是这只船最后的悲歌吧,而这艘船也可能在今天成为某些人没有墓志铭的墓碑,我希望我们能尽可能的找到些什么,哪怕是一位女士的遗体。
海水涌进氢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们踩着倾斜又湿滑的甲板,艰难的从船体断裂处向上舱室爬去,如果有幸存者,他们一定在那里。我们高喊着,让他们知晓我们的到来,但是回声让我们失望,只有风洞的动力管的呜咽回应着我们。
我手脚并用的终于爬上上舱室,房间里只有倾斜的桌椅和杂物,地板湿漉漉的像被冲洗过一般,这里没人,也就是说……
“哇啊!啊!!!哇啊!!!!!!!!!”连续的尖叫打断了我想法,听声音是从甲板下传来的。
“呀!!!啊!!哇呀!!!!”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尖叫声还在继续,我跑了出去,侧身滑下甲板,一个转身从倾斜的右舷跳到了下层的人群中。
水手们都瞪大了眼睛、捏紧斧子瞪着声音的来源,两个不停尖叫的身影从下甲板的阴影中疯跑了出来,是老木头南德和铁手指,他俩颤抖着,唾液横飞的嘴巴任然继续尖叫。他俩不敢向后看,也不敢靠近水边,只是趴在人群中间不停的打颤。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铁手指是我们中胆子最大的人啊!铁手指哆嗦着举起手,指了指下甲板下漆黑的船舱。
南德抓了下我的靴子,用恳请的眼神对我咧嘴,啊了一声。
我的胃扭的更厉害了,我咬着牙,对黑暗中呼喊了一声,然后报上了我的名号。
“我是霍本特胜利女王号船长,罗伯特·戈登·菲尔普船长!”
我本想喊更多,但是差点冲出食道的胃液让我闭上了嘴巴。我只好拿着射灯向里面晃去。光线像被恐惧吞没的我们一样,被黑暗一口吞没。前面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哆嗦着像船员们比划着“守住,照明”,而我则在南德咧咧的哭喊中,一步步向黑暗爬去。
黑暗并没有太深邃,而且是向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没几步射灯就照亮了墙壁,是货舱的外墙,墙壁正中的舱门洞开着,仿佛是一张没有眉眼的脸张开了一个O形的嘴巴。舱门里仍然一片漆黑,只有风声从管道间呜咽的传来。我壮了壮胆,用力站直了腿,最大努力装作洪亮的声音向洞口内喊道
“我是霍本特胜利女王号船长,罗伯特.戈登.菲尔普船长!我们是来救援的!”
我一点点的挪着,终于到了舱门洞口,我转身还能看见身后船员们手中的灯光,有两个人也一点点的跟在理我不远的地方。
黑暗并没有太深邃,而且是向洋葱一样一层又一层,射灯扫过了转角的楼梯和动力间的蒸汽管。这楼梯是通向上面的甲板和船长室的。风声在汽管内传出了“呜喔呜喔“的声音,我强撞着胆子爬向了倾斜的楼梯。
当我爬到第一个转角的时候,在我的眼角有一个绿色的光点动了一下!
我用光照去,只看到了一堆腐朽的风气管道,管道里发着“呜喔…… ”不!那不是管道!
啊!!! 原来一直以来的声音并不是什么风声!而是!而是这个东西!
它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在尖叫,但是我知道跟在我身后的船员已经不在那个地方!
它是什么?!它不停的“啊呜喔…啊呜喔…”对着我,我手脚并用的向来路爬去。
啊!!!它在我后面!它来了! 我的脊椎因恐惧不停的战栗着,我不敢向后望,我后脑勺前面就是噩梦的样子!扭曲的现实!空洞的眼球!宛如恶魔将将人类的罪恶与钢铁扭结在一起的产物!
“啊呜喔……啊呜喔……”的声音不停的在我脑旁响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趴,但是那道O形门还是在那里,我的手指扣着湿滑的地板,铁锈的味道弥漫在我周围。
它是什么?!?!?它来啦!!!!!!!!!!!!!!
在简这个名字在空气中回响的时候,瞬间一切都停止了。如果不考虑我的尖叫,空气中只留下死寂。
那个东西站在那里,低低的抽泣着,如果那是抽泣的话。
上帝啊!它是什么?!?!哪怕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噩梦也不能将生物这样的描绘出来!这到底是扭曲了我的灵魂还是扭曲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它,但是它就这样望着我,或者说用那只碧绿的眼睛望着我,从洞口透过的微弱的灯光照在它脸侧,那只美丽的眼睛不停的流泪,而在美丽脸颊下面是一张金属的下巴,如果下巴上的深邃圆洞就是嘴巴的话,那张嘴不能闭合,只能发出类似风吹过铁管“啊呜喔……啊呜喔……”的声音。下巴下的脖颈像鸟爪一样抓在类似锁骨的横梁上。
我颤抖着摸到了挂在腰间的射灯,点亮,刺眼的白光照亮了它,它用连在横梁上的长手遮挡着光线,并发出“呜~~~”的声音,趁这个机会我尖叫着向舱门趴去!
就在手碰到门框的瞬间,我被身后的“救~命~~~~”的呜咽声吸引住了。
我再次回头,用射灯照向那个微微卷缩的东西。身后是船员们的呼喊,我微微抬手,表示我没事。
我背靠着门框微微撑起半身,继续用灯照着它,问它到底是什么?
她仍然回答“我……是……简”,她的声音就像是一根钢管直接插入喉咙内,在没有舌头和牙齿的情况下,只用喉管呜咽而出的声音。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只美丽的上下左右来回晃动的绿眼睛只有一只;或者说是那张白皙的脸颊只有一半在这张锈蚀的铁管组成的脸上;再或者说这张白皙的脸颊连同上面那种美丽的碧眼是被撕扯下来后,再缝合到这张铁脸上。而这张脸的另外一只眼睛像是在铁皮锈蚀创面上生长出了一只腐烂的鱼眼,不论那只碧眼如何上下转动,另外一只始终死死的盯着我。她的头上由铁皮管组成了船长帽子的形状,但是在帽尖上仿佛有一个洞,从洞中生长出另外一只黑色的瞳孔,它跟下面那只一样,也是死死的盯着我。
我忍耐回避着那两只空洞的目光,想捕捉来回晃动的碧眼,我的行为是徒劳的,绿眼睛的泪水夺眶而出,大滴大滴的落在铁管一样的手臂上。顺着她的手臂我才看清,她的躯干是空的,中间有好像一个圆罐子直通下巴下面的管子。几根铁丝随意的在罐子与骨架间盘结着。
我和她面对面坐在门前,胆大的船员送过来水和食物,她都是摇头。她用手遮挡着左右转动的碧眼,不让强光直接照射到它,同时抹去碧眼流出的泪水,浅绿色的瞳仁上下左右的扫视着周围。她断断续续、艰难的呜咽着她们的经历。
5月13日,跃浪冒险者号从开普敦起锚,计划在五个月的时间内回到伦敦。共载水手22人,储备食物淡水、备用零件、武器弹药及部分从奥兰治共和国截获的工艺品。除船长简·勃朗特、大副艾格妮丝·梅森、主桅艾伦·霍金斯以外,其他船员均为男性。水手中19人为英籍海员,其他3人为开普敦招募的当地海员。
6月11日,在索约附近海域时遭遇了不明身份船只袭击,简指挥跃浪冒险者号利用内河的水向变化,机智的击毁了对方船只,跃浪冒险者号轻微受损,同时截获了敌方船内部分战利品,其中包括一只黄金发冕。
6月12日,三名当地海员失踪,同时右舷逃生船也不见了,推测为三人逃离,但船内未出现货品丢失。
6月13日至6月14日达到拉各斯期间,航行平稳,但船内多次出现争执及持械打斗,在拉各斯港将3名海员送至当地监狱。
6月15日,跃浪冒险者号从拉各斯起锚,共载水手14人,储备食物淡水、备用零件、武器弹药及部分从奥兰治共和国截获的工艺品。除船长简·勃朗特、大副艾格妮丝·梅森、主桅艾伦·霍金斯以外,其他船员均为男性。水手中14人为英籍海员。
我睁大眼睛,本想向她问询,但她继续说了下去,阻止了我的问话。
6月17日,途径洛美附近时,跃浪冒险者号遇见了罕见的大雾,方向难以辨别,海面无风,简决定启动氢气发动机来对抗海流继续前进,但是这时她才发现六天前的海上战斗无意中损坏了她的氢气发动机,她侥幸的以为大雾很快会散掉,只要到时再修正航线就能在18日傍晚赶到阿克拉港,但是她错了。
当她终于离开浓雾时,已将近日落,在她们面前一面是南方数米高的“怪浪”,另一面就是北面的一小片岛礁,还有什么选择呢?她只有在后者处抛锚。希望能依赖船上物资坚持到有人来救援。
6月18日晚,厄运降临了。不知为何,水手们发了疯一样互相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厮杀,在冲突中,大副艾格妮丝被误杀,主桅艾伦保护着简向由甲板向船长室退去,在退去的过程中,艾伦被暴徒抓住,简逃到了船长室并把甲板与下仓的门紧紧的封住。暴徒们看攻入无望,穷凶极恶的他们居然将艾伦活活烧死在了主桅杆上。
简呜咽呜咽的叙述到这里时,绿眼的泪水一刻不曾停止,那只碧波一样的瞳孔在泪水中上下纷飞着。简那扭曲的身体蜷缩在门前,不停的抽泣,如果说悲伤就是会抽泣的话,那么她现在的扭动就是痛苦的抽泣。
简决定与甲板上面这些恶魔们同归于尽,她在船长室内找到了点火器,并把缴获的发冕如王冠一样戴在头上,然后她溜到了氢气发动机旁的储氢仓,或者说就是我们登船时的那个断面处,她锁死了所有阀门,然后将点火器塞到了发生炉的旁路里。她对自己下令“弃船!与这些恶魔们战斗到最后!”一边慢慢的扭开送气阀门,一边慢慢的祈祷,希望能将这些恶魔们全部杀死,也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得到安宁,更希望能回到遥远的故乡见丈夫一眼,紧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
唤醒她的,是脸上钻心的疼痛以及身体其他地方的冰冷,准确的说是没有知觉,起初她看着周围残破的样子,她以为她受了重伤很快就会死去,但是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慢慢发现她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现在这副被诅咒的模样,她就这样蜷缩在楼梯下哭泣,直到我们的到来…….
面对简·勃朗特船长以及我们周遭这些离奇的遭遇,我和我的船员们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是否将她带回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如果将她带回去,未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没人知道。如果不带她走,我们怎么能就这样将这场灾难的幸存者丢在海洋中继续受折磨。
我问过简,她是否想回伦敦。她告诉我她也不知道,她同样陷入了两难的困境,回家与爱人团聚或当个怪物与爱人团聚。而且这样的故事又有谁会相信呢?她的泪水还在流淌,她的碧眼不停的回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明白那是求助的目光。
我坚定的告诉她,我会相信你的故事,而且我要把你的故事说给每人我们后面将要遇见的人!来吧!简,勇敢点!你是能征服大海的女人,我们送你回家!
子夜……我终于躺在我舒适的舰长室里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疲惫至极,我们把简带回船上时,真的有几个船员被吓的歇斯底里、屁滚尿流,这不怪他们,看看最勇敢的铁手指现在不还是蜷缩在宿舍的吊床上不肯出来么?考虑到这个麻烦的情况,我也只能将简临时安顿在大副的房间,当然,大副也被吓得不轻,他执意要在水手宿舍睡,不要再回单间。
考虑到把船停在这个诡异的海域实在让人难以放心,我下令今晚连夜向阿克拉港进发,我要尽快离开这该死的地方。船暂时由主桅指挥,我太累了,必须睡一觉了。
扑倒在床上的我瞬间进入了梦乡,大雾、水手们、简美丽的碧眼在我眼前一一闪过,今天的故事足够我做多少次噩梦呢?
她是对我再说“有… 欺诈… 我是….主桅”!!!!
那只眼睛不是简的!!! 她是主桅艾伦的!!!!!那个怪物说的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我向房间内的武器架跑去,但是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房门下正慢慢的渗进碧清的海水,同时也没有注意到门外犹如喉咙被插进铁管的沉重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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