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停地下着,将整个世界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窖。黑暗笼罩的城市里,异常的喧闹却从许多为人所不知的角落中传出——嚎叫、打斗、鲜血直流伴随着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一切就形成了这个城市的全貌——一个让人绝望,恐怖得令人窒息的黑色天堂。
这里有很多个名字:擂台、斗兽场……但是最为人所知的却并不是最恐怖的——他们称之为“龙穴”——巨龙居住的地方。“彼岸都”血腥暴力的代名词。即使在新年,这里的杀戮也不曾停止。任何人都可以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街区找到各种各样最低俗、最原始的娱乐:杀或被杀。
他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也许还在路上闲逛,寻找着哪个胆敢上来挑衅的倒霉蛋。可是今天不同,他准备赶紧回家——今天是新年前夜。虽然往年的今天他也从来不肯那么早就回去,可是今年不同,他在今年终于有了一个家——一个女孩儿嫁给了他,虽然他知道这必然是个错误。可是这东西就是那么不可救药——仅仅是几天的接触他们就爱上了对方。即便是他们心中都清楚——这样一来,他们只能从此开始过逃亡的生活,也许一辈子都要东躲西藏……可是他们就是这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女孩儿喜欢鲜血,这是在他第一眼见到女孩儿的时候就早已肯定的。也正是因为他第一眼就看出女孩儿的与众不同,他曾经想要杀死女孩儿。可是他却没有下手,不知是出于狂野中仅存的一点温存还是同样是黑夜中生物的怜悯。他只是感觉……仅仅只是感觉……女孩儿在漫天白雪中舞蹈是那样的美丽……身影和他死去的母亲是那么的相似。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冲着天空中的月亮发出了嚎叫,宣誓他他的爱,宣誓他将可以为眼前这个女孩儿奉献自己的鲜血甚至是生命。而当他变换成本来的样子,背起女孩儿一路狂奔会自己的住处时,女孩儿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温热和飘渺的香气,让他更是回忆起儿时母亲那沾染着大地气息的泥土的芳香。
那天以后,女孩儿便嫁给了他。他无微不至地,细心地照料着这个娇柔而苍白,看似柔弱无力的女孩儿。
她害怕阳光,那么他就弄来了厚厚的窗帘,将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她不喜欢普通的饭菜,他就用去找最难找到的材料为她做最美味的。她喜欢漂亮的衣服,他就为她去抢、去夺。她忍耐不住对于鲜血的饥渴,他就将每晚本该杀死的猎物活捉回来任她处置,如果不够他就让她咬自己的脖子。他愿意为她做一切……渐渐地……这个高贵得如公主般的女孩儿的心终于被融化,开始为了他做一些事情……然后更多了一些……又多了一些……渐渐地,他们两个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他心中明白:也许他们没有办法永远在一起……毕竟……一个愤怒的父亲会不计一切代价地把夺走他宝贵女儿的人置之死地而后快。这种情况已经不致出现一次了……
他敲了敲家门,伤口虽然很疼但是已经不再流血了。女孩儿打开了门,看着一脸疲惫的丈夫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很容易就解决了。”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她则扑到他怀里,不停地啜泣,还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没事的,宝贝。”他们不会找到这里的。他安慰她……“饿了吧,就吃我的吧。”
听到他这么说,女孩儿大哭起来,却并没有控制,一口咬破了他的脖子。鲜红的血顺着伤口流出,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口的吮吸。他则没有因疼痛而拒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女孩儿填饱肚子。
女孩儿吃饱了,安心地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他看着她清秀的面庞,露出了微笑……然而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那敲门声急促而猛烈,他知道——那就是那群人。但是他并不退缩。
他咬紧了牙,怒气开始在他身上发生作用,让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野兽。他知道:他愿意为这个女孩儿献上自己的一切。
在梦中,她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当她正看眼睛的时候,她爱的那个人已经化身为一只野兽。一只浑身上下都是血的野兽,一部分是敌人的,还有一部分是从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中流出来的。
地上也全是鲜血,刺鼻的血腥味激发着她刚刚退去的食欲。但是刚刚吃饱没多久,她并不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地上倒着两具尸体——是她同类的尸体,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她看了看她的爱人,此时此刻,他依然是一匹巨大的野兽。野兽的口中满是黑色的血液,一块碎肉从牙齿间露出来,他警觉地盯着门口,喉咙中不停地发出低沉的怒吼。
她静静地从床上下来,轻轻地朝他走去。即使光着的脚不经意踩到地上的血泊,她也尽量不发出声响,因为她害怕,害怕刺激到他早已如被拉紧到满负荷的橡皮筋一样的神经。她轻轻地走过去,尽量不惊扰到她,然后轻轻地把手伸过去,想要摸摸他的身体……
就在她的手刚刚要触摸到他的鬃毛的时候,他觉察到了身后有人靠近,紧张的神经顿时发作,猛地转身向后咬去。可是当他看到面前敏锐躲开的女孩儿,他终于放松了戒备。立在头顶的像是雷达一样警觉的耳朵终于耷拉下来,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卧在女孩儿面前,口中不停的发出像是撒娇般的“呜呜”声,那姿态分明就是在恳求女孩儿原谅……
受到惊吓的女孩儿很快回过神来,看着爱人那可爱的好像受了欺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走到他跟前,用她那洁白而纤细的手抚摸他的脑袋。他闭上眼睛,这才不再紧张……身体也渐渐地变回了人的相貌,虚弱地倒在了她的怀中。
她用手抚摸着他的爱人,看着他熟睡时的面孔那么的可爱,用手挑逗地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她不禁笑出声来,甜美的笑声传到了他的梦境中,弄得他也露出了笑容。
她就这样抱着他,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然后,眼泪从她眼眶里流了下来……甜美的笑声变成了呜咽……
她是一个吸血鬼的女儿——一个吸血鬼公爵的女儿。身为贵族的她,从小就被父亲视作掌上明珠,宠爱有加——毫不夸张地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孩子,父亲对她的爱,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她想要的只需要抬抬手就一定拿得到——漂亮的衣服、昂贵的珠宝、名牌化妆品、美味的食物以及最新鲜的鲜血……这些东西一直伴随着她,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
在她的脑海中,自己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亲,都必须像是众星捧月般臣服在她的身旁任她差遣。她一直这样认为,至少在以前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这么觉得。直到有一天,她被父亲叫到房间。那天她得到一个消息——她要出嫁了——嫁给一个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更谈不上爱情的男人——另一个和父亲地位一样的吸血鬼的儿子。也就是在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和父亲有同样地位的人多得是。父亲只是他们中的一个而已……
她像父亲发脾气,企图以这种方式改变父亲的决定。可是这一次父亲似乎下定了决心,没有丝毫让步。她冲父亲大吼,用命令的语气质问父亲:“这是为什么!我都没有见过他!凭什么叫我嫁给一个我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她任性地命令父亲推掉这门亲事,可是父亲却根本不容她商量,还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从那天开始,她便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任谁敲门也不开,不吃饭,不出门,除非是有血送来,否则连父亲后悔地在门外苦苦哀求也不理睬。她以这种方式抗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惹,她发起脾气来,谁都没办法。
终于,在呆了好几天之后,她又有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一个她能想出来的,绝对可以让父亲再也不敢这样对待她的办法。她匆匆地收拾了行礼,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用父亲交给她的法术溜出了家,跑进了“彼岸都”。
她本希望这样做可以让父亲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她也的确为自己的这个主意窃喜。可是随后的事情便开始偏离了她的预计——她跑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行礼和身上的钱都丢了,更重要的是——身为一个吸血鬼,她甚至连自己“打猎”的本领都没有。
一个人在街上流浪,白天的时候她就找个阴暗的地方躲起来,晚上的时候她就继续出来流浪。周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变成了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黑暗和恐怖。巨大的野兽,无时无刻不在追杀她。可是她除了躲藏却什么都不会,她除了躲藏就只能躲藏,然后祈祷野兽不要发现她,不要杀了她。能否被父亲找到的念头早就被她抛在了脑后,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有一天,饥寒交迫的她终于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天冷得要命,她冷得连动都动不了一下。白色的雪花覆盖在她身上——也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她感觉身子慢慢暖和起来。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影朝她走来……她再一次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父亲找到我了……”
然而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找到,可是她的确安全了……一个人救了她——一个狼人。当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那个狼人就坐在她身边,脖子上还有两个牙印。
见到她醒来,狼人哼了一声,然后就开门出去了。但是没过多久,他便又回来。这次他手中抱着一堆厚厚的窗帘。
他没说什么,只是将窗帘全部挂到房中所有的窗户上,让外边什么也看不见。她对这样的举动非常不解,可是又因为害怕不敢问。
办完了这些事情,他便到厨房开始做饭。饭菜的香味很快充满了整间屋子,当他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早已饥饿难耐的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可是吃完后她却皱起了眉头,“好难吃。”她毫不客气地说。
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也毫不客气地嘲笑道:“哼,这个大小姐。”之后便不再说话了,任由她怎么冲他发脾气。
他们就这样开始生活在了一起。她每天呆在家里,因为害怕的缘故就不肯在出去。他则每天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每次回来都会为她带很多东西:最好的食材,最漂亮的衣服(虽然在她看来还是土包子),活着的人——任由她处置。
渐渐地,她似乎若隐若现地明白了一些事情——关于他……她总结了很多,花了很长时间思考,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也许他爱上自己了?
她并不明白:因为他们根本不一样。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对方却只是一个粗野的狼人,这怎么可能呢?于是她试探他:时不时地故意大吵做的饭难吃;要么就无缘无故地冲他发脾气,将他给她带回来的衣服扔在地上那脚踩;或者讽刺他,让他把抓回来的活人给放了。
可是她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做,那个男人都不生气。似乎她的话永远都是对的,他永远都会执行,不管她的要求有多过分。无论她怎么捉弄他,嘲笑他,讽刺他,他都无怨无悔地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然后渐渐地……她开始觉得……也许这样也不坏……
她开始学习做饭,慢慢地自己开始做家务——从叠被子开始,一点一点学。她不再要求他每天带活人回来见她,开始自己练习在黑夜中打猎……最后,她终于觉得: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
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就像是她刚刚开始爱上他……而她的父亲,也恰到时机地找到了这里……
那天他浑身是血地回到家中,她立刻就辨认出:他身上的气味是从她的同类身上沾染的。她惊喜的意识到:父亲找到自己了。可是之后便开始绝望地哭泣……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即使他在身边不断地安慰她,也丝毫无法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她想回家,可是却绝望地发现——如果离开了他,她的生命将再也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任谁也无法取代的一部分。
“我们一起逃走吧。”他咬了咬呀,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于是……永无止境的逃亡开始了……他和她……
他们两个人再一次将房子泼满了汽油,点燃火焰的一瞬间,她不舍的回过头忘了一眼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房子。
这里曾经是他们的家,一个温暖,熟悉,即便没有曾经拥有过的各种奢饰品也一样给她带来快乐的地方。现在,伴随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曾经的一切再一次化为灰烬……
“走吧。”她对他说,“快一点,天亮前,咱们还得找到一个住处。”
凛冽的风吹过她的脸庞,她再次回忆起那天——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夜里——同样是这样寒冷,同样下着雪。她还记得那天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什么东西背着她在跑,那么稳当,那么温暖。
她忽然感到脸庞有湿润的东西划过——不是雪,因为那感觉是暖暖的。
“眼泪?”她小声嘟囔,“真是不争气……”她迅速将眼泪拭去。
一切都如她所愿,他依旧执行命令,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只是这一次,唯有一件事他没办到。
他努力了,但是泪水依然不争气地流出了眼眶,被北风毫不留情地交到了他心上人的脸庞……只是她的心上人并不知道那是他流出来的,除非他突然停下奔跑,像个懦夫一样大哭一场。
他没有停下,一个劲的向前狂奔,向着“彼岸都”最黑暗的角落……那里……会是他们的另一个家……
伴着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黑夜又一次降临到了这座城市。扭曲的霓虹灯,伴着燃烧的火焰。撕心裂肺的吼叫随着红色的幽光沉寂入了黑暗。这……是城市最具活力的时刻……这……是这座城市暗夜中的狂欢。闪烁着的“焰火”,一直燃烧到了大厦的最高处。高耸入云的尖顶似乎在对所有人说:“欢迎加入我们——这里是‘彼岸都’。”
他如往常一样起了床,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一切罪孽的欢愉恰恰在此时开始——他感觉自己应该不会错过。于是他如每天一样洗了脸、刮了胡子、梳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然后他穿上了自己那件磨得都发了亮的皮夹克还有那双同样磨得发亮的“休闲款皮鞋”然后就出门了。临走前他还照了照镜子,确信自己的脸色不会太难看。
他已经这样整整一年了,一年前一个东西咬了他——但是没有要他的命。之后他就变成了“昼伏夜出”。开始他还很不适应,可是渐渐地渐渐地他就感觉到,这种“不用为明天吃什么而烦恼的日子”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他也就不再忌惮什么——饿了就找个活人打牙祭,不饿的时候就吃点“零食”。
可是后来他又发现——零食太贵了,所以必须工作。他很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美味的食物他没有品尝过——那些放在奢侈品商店里的裹着食用黄金的“温莎顿”牌巧克力,一看就是给“皇帝们”准备的。一颗就要卖上百块钱;又或者是专门定制的点心——随便就能把他的积蓄花个精光……总之为了这些好吃的,他就必须努力工作。
今天晚上要干的事和昨天没太大区别,包括和前天、大前天,都没太大区别。一路上和几个“伙计”打招呼,然后他就慢慢悠悠溜达着来到了他最常去的那间酒吧——“火中鸦”。
酒吧还挂着那个他最喜欢的招牌——还是包金的,每次看到这个招牌他就忍不住吹口哨。在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什么人跟着之后,他推开了酒吧的门。
“又破又旧的火中鸦!”他走进去,大声说,然后走到吧台前边,“今天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他问酒保。酒保用下巴指了指放在柜台旁边的收件箱。
他在收件箱里找了一个遍,什么好差事都没找到。里边的信都是白信封封着的——就是说都不值几个钱。而他想要赚大钱——很多很多的钱,多的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钱。他仔仔细细地翻了又翻,确定自己没有漏掉某个黑色或者紫色的信封后,失望地把所有信都收了回去。然后来到吧台前,招呼酒保过来。
他靠在椅背上,两手搭在腿上,想了又想,不情愿地下了决心:省钱吧,好吃的这两天就别想了。不然再欠房租就要被赶走,流落街头了。
他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倒霉。”他自言自语。
“嘿!那边那个!”一个熟悉又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耳朵传入他的神经,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朝声源处看去。
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儿,穿着牛仔吊带裤和条纹衬衫,外边还套着一件外套。他认出了她——那个好像是谁看到谁就会倒霉的调皮坏笑他只看了一眼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他答话,女孩儿连蹦带跳地来到他跟前,凑着他的身子在旁边的座位坐下。“怎么啦?跟要死了似的?”她对他说。
他叹了口气,“穷呗。”话音刚落,酒保将调好的“水果酒”端了上来。女孩儿朝吧台看了看,嗤嗤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哈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地柯利昂居然连水果酒都不敢加血了。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啊?”她一边笑,一边不停地拍他的肩膀。
他把酒杯放到嘴唇边,赌气将里边的酒一饮而尽。要是放别人那里他早就火了,非得把对方痛揍一顿。可是对于这个女孩儿,他却从来不会生气——可能是因为他比她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很有趣。她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中的一个,也是他最好的好朋友。
女孩儿还在不停地笑着,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他扫了她一眼,又点了一杯“水果酒”,这一次他让酒保加了血——为女孩儿点的。
“哎,说正经的。”女孩儿笑完了,表情变得稍微正常了一点,“你还有钱么?”
“有倒是有……”他对她说,紧接着一句话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说出来了。
“唔……”女孩儿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这个倒是不急。”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信封,在他眼前晃了晃。
“先别急,先告诉我你有多少钱。”女孩儿迅速把信封收了起来问他说。
“赚钱的路子。”女孩儿回答,“但是要有‘额外收费’。”
他收起了刚刚的嘻嘻哈哈,一脸严肃地看着女孩儿。女孩儿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屈服了。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就是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可是这个我可不能轻易给。我要拿大头。”女孩儿对他说。
“好好好,怎么着都依你。和平时一样,我四,你六。可以了吧?”
“那可不行!”女孩儿从他手里一把抓过信封。“这次你三我七!不然我就去找别人了!”她撅起了嘴。
“这……”这对他来说太少了,可是看着女孩儿一脸认真,心里一下子突然软化了似的,“好吧……随便吧……”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之后就再也不和你合作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是在生气,女孩儿的表情就如同变魔术似的又露出了坏笑,“生气啦?”她带着调皮的语气问他。
“开玩笑的啦,这次咱们五五分。”她揪着他的耳朵,把他的脸拧了过来正对着她。
信封里边放着两张照片:一张是一个和他们同族的穿着华丽裙子的女孩儿,另一张是一个看起来很壮的男人。
勇敢的朋友:
你们好,这是有关在下委托的一件事:我的女儿被这个狼人绑走。请你们帮助我把女儿救回来,如果此事办成,我将给予丰厚的奖励。
李维伯格公爵
“这还真是……我后悔了……”女孩儿面露难色。“你看要不咱们不干了吧?”
“没事,做做准备吧。”思考良久后,他对她说,“对付他们我还是有点经验,按照我说的,去买这些东西。”他对她说……
他们站在那个屋子的门口,周围安静得可怕。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一栋老公寓,已经基本上被废弃了。原本还有两三户人住在这里,可是今天是新年,出去狂欢是每年这个时候的必备项目。因此,现在这个时侯,除了眼前这间屋子里的人之外,这栋公寓里一个人也没有。
走廊里的灯“吱吱”地不停闪烁,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他用力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那个女孩儿躲在他身后,紧张地注视着门的反应。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是一条走廊,一条十分狭窄的走廊,墙面斑驳,连在走廊地上延伸的管道都锈迹斑斑。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窗户通向外边,外边正下着大雪。
他用力嗅了嗅鼻子,确定他们要找的猎物到底是在那个房间——没错,就是这里了。
一个星期前他们来到了这里,要来找的东西很简单——一个狼人,以及一个离家出走的公主。把狼人杀死,把公主带回家。
这是十分煎熬的一星期:首先一个问题,这里的白天和夜晚的时间基本上一样,而作为“夜行生物”,他们根本无法适应白天强烈的阳光。其次,虽然准备很充分,可是他们依旧遇上了无尽的麻烦——他们把狼人想象的太简单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几乎没有填饱过肚子。因为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更没有地方可以藏身。连想要喝一口加了血的“水果酒”的地方都没有。
每天去打猎就十分困难,更何况他们还要一边打猎一边寻找掳走公主的犯人的线索。一周过去了,就在他们饥肠辘辘地决定放弃这个“赚大钱的机会”的时候,一个“好运气”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当时女孩儿独自一个人,正好捕捉到一个猎物,准备饱餐一顿。她朝着这来之不易的猎物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慢慢流出来,顺着嘴唇流到了咽喉。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让她暂时忘记了这一周的煎熬,然而正当她准备好好享受这顿美味时,这个垂死挣扎地猎物做出了最后的反击:他的身躯开始膨胀,最后变成了一只巨狼挣开了绳索。巨狼开始向她发起攻击,慌忙中她用匕首刺中了巨狼的肩膀,虽然这让她侥幸逃过了一场大难,可是唾手可得的美餐也逃走了。
饥饿感再次作祟,烧灼的喉咙急需解渴的血液。她本想去找下一个目标,可是当她捡起地上的照片时,她却有了个惊人的发现:原来是他……那个掳走公主的劫匪。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甚至想要不要自己收了这个猎物,把所有的奖金自己包圆。可是再回过头来一想,这不是一个应付得来的对手,更何况……她还答应过他这次对半分钱……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非得这么干,只是平生第一次觉得:如果失信了,他可能就再也不理她了。她不希望这样,他是她最好的好朋友……
“柯利昂……我……我们会没事的吧?……”她拽着他的衣角,低着头。
“你说什么呀?”他笑了笑,对她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柯利昂……”她努力地忍着,好不让眼泪流出来。她第一次这么害怕,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干完这一票,咱们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么?……这些钱够花好久……我们可以不用再干这些了……好么?……”她含着眼泪几乎要哭出来了……
“放心吧,”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答应你,就这么干。”他安慰她,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面前的这扇门上。
他从睡梦中醒来,刚刚梦中的情景依然如在眼前,那是一场美好的梦……在梦中,他看见了他的女儿,他梦见自己得了一场病,病得很重。他感觉自己简直就要死了,他的佣人,朋友,还有那些爱慕他的女性,因为他生病的缘故全都远离他。只有他的女儿,他从小到打最宠爱的,他的小公主,陪在他身边。给他喂药,为他送来新鲜的血。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病,根本不可能病。即使是在梦中,他也无比清楚:自己已经活了无数个世纪,在这个永恒的生命中,没有任何“疾病”能够入侵他的这句躯壳,更别提将他击倒然后折磨他了。可是梦中的情景真的好美,那种温暖即使是活了几百年的他也没有体验过……那个他无比宠爱的小公主呀,从小到大除了任性不听话,蛮横无理,被他娇惯地不成样子之外,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温柔体贴。在他的梦中,他病得浑身冒冷汗,他的小公主就用毛巾擦他的额头。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他的小公主还是个这么懂事的孩子。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梦中的一幕幕依然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点一点回忆这段他永远不要忘记的回忆,细细地咀嚼,一丝一丝地回味那其中的甜美。甜味丝丝入扣,然后渐渐变成了苦涩,苦涩得让他哽咽。无奈之下他将头埋入了手掌,开始痛哭起来……
他的小公主——他最最宠爱的独生女,因为一件事情离开了他,逃出了家门,逃到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城市森林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那是一场“意外”,至少对于他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一个溺爱自己女儿的父亲,他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的归宿,于是他接受了一个和他地位相当的朋友的提议,决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那位朋友的儿子,并希望女儿从此能够幸福。仅此而已。哪个父亲不是这样呢?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活得快快乐乐呢?可是这个任性的女儿呀,不但不接受父亲的美意,反而冲那个最爱她的爸爸发起了脾气。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于是一怒之下,他打了这个从小就及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女儿,当他从怒火中回过神的时候,女儿已经大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子了。“究竟发生什么了?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他心中一惊,之后才回想起,有那么一瞬间,他冲自己的女儿挥了一巴掌。他开始后悔,因为他太了解:女儿生起气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从那天开始,他每天几乎24小时不停歇地呆在女儿房间的门口,送礼物、哀求,只要女儿肯原谅他,哪怕她说“我要你死”他都愿意去做。问题在于:她却什么都不说,好像根本就不打算原谅他。他也只好继续这样道歉下去,期待着有一天这位“公主大人”能够消了气,走出房间来。他把婚约推了,既然女儿不愿意,那他也不愿意,这个婚约一点都不好。
可是一切都在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结果离预计的目标越来越远,越来越糟糕的情况终于发展成了难以挽回的结局:
那天他从佣人口中得知了一条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接受的消息:他的女儿、他生命中唯一的小公主,跑了。跑进了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危险迷宫。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情愿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他大声叫嚷,失声痛哭。
“怎么可能?!怎么会?!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会死的!”他几近疯狂的吼叫甚至连一条街区外的人都能听到,任由佣人管家怎么劝也无法让他从痛哭中恢复过来。
过了许久,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在它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前想办法挽回吧。他开始发动自己领地内的所有“仆人”寻找,从上到下,无论贫富贵贱,只要能找到,就算要他的爵位他也在所不惜。
不知道过了多长日子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他整个人都崩溃的消息:他的女儿找到了,只是和一个狼人在一起……
“这怎么会……这不可能……”那天他昏倒前,他只记得这些……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信封连同里边的内容揉成纸团,一起丢入了壁炉。
“我想出去转转……”他对自己说……“去我的花园里转转……”
他心不在焉地散着步,有一搭无一搭地环视着周围的物体。
都已经多少年了……几十年?几百年?他默默地想着,一切都和曾经的一样……只是在那之前,女儿每天晚上都会陪着他来花园中散步……看他最喜欢的花……
那是只有在午夜绽放的花朵……没有哪种花能让她这么喜欢……就像是……他心爱的女儿,世界上谁能和她比呢?……
“你快回来吧……”他抬起头,仰望着夜空……“女儿呀,你快回来吧……”
评论区
共 2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