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耳答人消失后大概又过了一个半月,使者终于回来了。这一次像上次那样,我帮助他牵走了旅途劳顿的快马,带着他来到马厩旁边让他挑一匹作为回程的。
“我听说你们被斡耳答入侵了?据说你们本来有机会主动出城攻击的,但是最后没有。”使者看来已经知道了之前的事情,也许他正是为这个来的。
“我们不能贸然进攻,城外缺少支援,只靠我们的力量就算出城也只能在城墙附近作战。冯将军担心有埋伏,他没有选择进攻。”我回答道。
“这样啊,也许你们错过了一个拿下敌人酋长的好机会。”使者回应道,“走吧,带我去找将军,我有皇帝陛下的圣旨宣告。”像上次那样,我带他去了将军的楼阁,然后就离开了。我回到城门旁边,训练我的手下操练弩机,大概过去约莫半个钟头后,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激烈议论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原来是将军和使者。
“就这些了?这就是皇帝陛下给我们的?我在这里坚守了五十多年,而这就是我们得到的?什么都没有?!”将军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愤怒。
“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钱支援你们,大部分的军饷都用在帝都北方和东北方向了,现在阿勒坦汗的军队正在劫掠那里。所以,我们现在也只剩下宝钞来赏赐你们——”
“告诉皇帝,那堆废纸在这里只能用来烧火!我们的武器呢?战马呢?田地呢?我们在这里镇守帝国的边境,而这就是皇帝对待我们的——”将军看起来就像瀚海里饥饿的狼一样可怕。
“行,行,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让皇帝陛下关注一下你们的,相信皇帝陛下,你们会有一天能论功行赏。”使者回应道,“再见,将军,我要回了。”他骑上我给他的那匹马,一声吆喝,从卫所的城门中穿过,朝东方去了。
“将军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哦,抱歉,又是关于斡耳答人的事情吧。”我试着问道。
“还能是什么呢。”将军出乎意料地,没有对我发怒,“可惜啊,过去近半个甲子后再度见到他们,我却依然失去了建功的机会。”
半个甲子……我突然意识到了,自从我出生后还是第一次看到斡耳答集结在城墙下。过去使者来访时常会询问有关斡耳答袭击的事情,但是答案也总是否定的。将军比我早生了几十年,而且他一直驻扎在这里,难道即使这样他也只见过两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的,我第一次见到斡耳答人的时候也还年轻。当时他们围困了这座卫所十六日之久,城墙上箭落如雨,我们则固守不出,他们也不曾攻下城池片处。”将军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然后,邻近的几个卫所的军队前来解围,斡耳答也迅速退了兵。但是当时我们都认为他们没有跑远,他们一定会回来,于是我们继续加强城防,禁止任何人出城——没想到,他们就这样消失了几十年。其他的卫所也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我们也没有不曾联系过他们。可惜,当斡耳答人再度出现在城下的时候,我虽然位居全城众人之上,但是已经无力给出进攻的指示了。”
其他卫所。这个念头让我引起了注意,他们大概也分布在瀚海一带,我们相互构成防御体系。但是,为什么我们遭到斡耳答围城的时候,不曾看到他们支援呢?如果他们也被围攻,为什么我们又从不出城去救援他们呢?他们遭遇了什么情况?还是说,现在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封闭在城墙内,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呢?
自从斡耳答突如其来地围城和退兵后,城防规章又得到了加强,城门永远处于关闭状态,武备操练自然是天天进行。我们也在等待使者前来报告新消息,但是很奇怪,那个使者没有回来,一星期了,半个月了,一个月了,甚至季节都更换了,使者还是没有回来。本来城内还因为使者的消失引发了一阵恐慌,很多人都猜测使者在半路上被斡耳答截杀了。但是如果那是真的,皇帝应该会换一位使者才是,但是他没有,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也再也没有使者回来。久而久之人们似乎习惯了,淡忘了本来应该有一位使者来到这里,也罢,每次使者只会对将军传递信息而已,其他人也不太容易注意到使者每次来都干了些什么。
和使者一样消失的,还有斡耳答人,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的哨兵昼夜都在执勤,瞭望着瀚海和雪山,但是依然从未看到过他们。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总之,我们还在继续训练,还在继续等待敌人来犯,但是他们真的消失了。
事情起初还是和往常一样,但是渐渐也就不一样了。这些事情是悄悄发生的,最初只是某个士兵在训练射箭的时候脱靶了几次,不过渐渐的,我点名的时候就出现了未到者。最开始只有一个,过了几个月后,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就这样一年后,我手下的十个兵能够每次都到的只剩下了六个,剩下的四个里三个人不定期失踪,而最后那一个干脆不再出现了。我把事情如实反馈给了将军,意外发现和我一起反馈情况的还有其他大小军官,他们发现自己手下的人似乎渐渐懈怠了,不过,似乎懈怠的只是普通的士兵而已。
将军对这种事情感到很是生气。他颁布了命令,任何懒惰的士兵都要处以鞭刑,连续不到的则最多笞一百鞭。这实在是有些可怕,我敢说那些士兵的身体连三十鞭都扛不住就要呜呼哀哉。于是,几乎每天我们都会对至少一个倒霉鬼执行鞭打,最初卫所里的普通人还会过来看热闹,听着被鞭打者的惨叫声,但是渐渐的他们也厌烦了,围观处刑的人很快就开始越来越少。我们的人也对惨叫声感到腻烦,开始在鞭打的时候三心二意不下重手,还特地会塞给受刑者可以用牙咬住的东西,好让他们不至于叫出声来。
一开始这样的处罚确实管了用,士兵的出勤率又几乎回归了百分之百。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也许是总是有人依然选择逃避训练,也许是因为我们甚至都对处刑厌烦了,出勤率又开始下降,很快不只是士兵,就连什长也开始加入逃避处刑的行列了。将军对此自然感到怒不可遏,他提高了处罚的上限,干脆利落将上限定为斩首。
斩首可能确实再一次管了用,一星期内,几个倒霉蛋的脑瓜落了地,卫所的普通人又来围观了处刑。我们军队的战斗凝聚力似乎又回归了本来水平,然而这被证明是短暂的,之后加入这个开小差行列的人反而更多了。斩首的执行数紧跟着上升了一段时间,随后又开始下降了,但是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军纪好了,而是因为不管我们斩了多少人,总是还有人开小差。我们渐渐缩减了执行数量,不然将军也许会斩了我们的头。就这样,两年就这么过去了。
又一次冬去春来的时候,我们渐渐发现还有其他事情正在变化,我们有一年多没试过火炮了,因为自从使者最后一次离开后,再也没有新的火药运进来。但是有别的事情让我们有了不祥的预感,铁匠铺里依然在为我们维护武器,打造新的,但是现在我们发现这些武器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削铁如泥了,虽然和往常一个样子,这些牛尾刀现在更容易砍豁口了。追究责任的调查随之开始,但是也没了下文。哦,由于更多的缺勤发生在军官里,我被提拔了,因为本来在我上面的人已经被赶下去了。
就在那之后不仅就发生了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我记得,那天夜晚我甚至听到在卫所的酒铺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有些难以辨认,我还是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谁知道呢?几年前好像还有这么个事情,但是好像他们啥都不干就跑了,也没搞明白当时的事情是真是假。”
“要我说肯定是假的吧,我们就这样要一直留在城墙后面吗?城墙外面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从来没有人曾经跑到城墙之外过,也不可能有人会真的这么想。但是事实是我错了。大概只过去了几天,将军突然召集了所有的大小军官集合,他声称要宣布一件大事,我们不敢怠慢,都选择在那个时机,在将军府门口集合了。当我们都集结完毕后,将军一开始并没有出来,我们只是看到在楼阁台阶的正前方,两个卫兵正押着一个人,那人我好像记得,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士兵而已,他犯了什么罪行吗?
这时,将军出现了,他的右手里攥着一块兽皮,满脸都写着愤怒:“士卒们!这个家伙,跪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在三天前的晚上通过地道离开了卫所!而这就是他去外面猎到的东西,罪证!”他猛一挥手,兽皮落在地上。
原来是这样,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个人——也许就是那天晚上的人,从城墙旁边挖了个洞,然后趁着夜色溜走了,他用弓箭射中了一头野羊,似乎是想给自己做一件羊皮外套。但是,很显然制衣的工匠意识到那块兽皮不是城内任何一只动物的皮,于是这个倒霉蛋被告发了,然后被抓住了。在他被处死之前,他的地道被发现,并用沙土重新填埋了,但是这大概起不到什么效果,这里的地都是沙土地,即使被填埋也会被再次挖开。我们只能寄希望,这次处刑能够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过了一个月后,又有一个人在夜晚去了一趟城墙之外,当然他比较倒霉,在回来的时候就被抓住了。很讽刺的是,这家伙就是上次那个制衣的工匠,这次轮到他被处死了,将军还是很生气,下令没收了他家店铺里的一切。我们没有理会他的家人的抗拒,完成了将军的任务。至少在之后的近两个月内,类似的事情没有再发生。不过在那之后又发生了类似的坏事,又有两个人偷偷出了城,一个士兵,一个是他的小兄弟,只是个普通人。这下,将军彻底愤怒了,他认为还有其他人出了城,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于是,卫所的灾难从内部降临了。将军开始高调下令人们提供任何有关偷偷挖地道溜出城墙的人的一切消息,提供者会给予重赏——好吧,也不算多重的奖赏,本质上我们都知道那些是卫所的普通人生产的东西而已。
但是这没有妨碍人们为了奖赏而提供消息,很快就发现了十多个被认为曾经溜出城的人,他们纷纷屈打成招了,当然他们也被处死了。也许确实有人没有招供,但是大概他们都被打死了,时间推移,被揭穿的人数量反而升高了,而我们的执行者也渐渐懒得去明察情况,开始干脆利落地省去了拷问环节,直接处死。有的时候,由于这些消息实在令人捉摸不透,我和其他的军官甚至会在吃饭的时候下无聊的赌注,赌一下这次会是谁溜出了城墙被发现了。
当然,我也在思考如果外面真的被斡耳答围困,将军是否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但是现在,斡耳答人并没有出现,一次都没有。我甚至很希望他们出现,也许这样能够让将军冷静一下,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和农民烧毁自己的庄稼没什么区别,我们的军队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减员。但是谁也不敢把这种理论说出口,虽然我能够察觉不止一个人和我想的一样。
血腥的一年过去了,出城的人似乎又少了,但是这可能只是因为我们的卫所里只剩下一千多士兵和不到这个数量的普通人了。有那么些时间,似乎再也没有溜出去过了,直到那天,我和同样被提拔的某个军官在他的家里休憩的时候,我闻到了房屋内传来的香味,似乎是在烹调什么东西。
“很浓厚的味道,你是用了什么新调料么?”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后,他突然露出一副警惕的神色,四面看了看以后,一把拉着我进了房间,在卧室的角落里他才说话了:“好吧,给你摊牌了,我确实用了,那是瀚海里的某种野草,没想到这玩意用作调味品还还很管用……”
“别大声!我知道!我只是瞒着没说而已,现在偷偷溜出去的人又不止我一个了。”
“废话,照之前那个速度,岂不是不过几年我们都要被削完了?话说回来,你不会真的想告诉将军我参与了这个事情……吧?”
“当然不会,这对你没好处,对我也没有,万一将军对我也起疑心了呢。”我简短回答道,“这样,如果我真的去将军那里告发你的秘密,你也可以说我早就知道,只是因为我也曾经出去过所以没有告发而已,可以了吗?”他没有说话,但是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整整一年内,没有人因为这种事情被斩,平安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当第二年的春天再度降临的时候,情况又发生了变化,这一次,我们的城墙被挖了,似乎是有人想用那里结实的夯土去修筑自己的房屋。将军又一次雷霆大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也追随从前那些挖地道出墙的人而去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情况渐渐失去了控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维护我们的武器和盔甲了,我们只好让下层的士兵肩负这些本来属于铁匠的工作。随之而来的是,主动耕作的人也少了,然而军队的马匹反而多了,当然这大概只是因为马夫对马匹的管制没那么严格了。我们甚至发现有人失踪了。不是单纯躲了起来,而是彻底消失了。就当我们以为事情不会更糟糕的时候,事情果然更糟糕了。
一个卫兵死了,但是不是普通的死亡,他是被杀死的,死在将军的楼阁旁边。他被钉在了一根削尖了的长棍上,棍子上还挂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斡耳答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他们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但是连皇帝的使者都很久没来了,这一切一定是将军的阴谋!今天我就在这里替天行道,杀了这个老贼,我们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园里去!”哦,原来以前这里还有个使者,我才想起来这个事情,这时我才意识到,这里新生的一些人也许连那个使者都没有见过,这人恐怕是个老兵。
将军也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满卫所寻找那个人,但是一无所获。这人从此消失了,甚至没有真正出现过,没有卫兵在那人死亡后被杀。于是,我们结束了一切形式的搜捕,毕竟没人真的接受这个号令。但是将军却从此失踪了,至少从我们的面前消失了。整整三个季节过去了,我都没有见到过他。难不成他也和我的父亲,以及那个“快刀手”一样寿终正寝了?
如果他继续失踪下去,可能卫所会提前崩溃,但是这样的日子最后还是结束了。新的将军成为了这里的统帅,是他唯一的子嗣,冯正檀,现在轮到他管理我们了,而此时的我也因为各种原因又得到了提拔,现在可以处于偏将左右了。所以我挺幸运地得知,老将军只是干不下去了,打算先回到家里呆着而已,他据说身体没以前好了,现在总是深居简出。
新的将军也开始整顿士气,他重振了一部分的军队,甚至弄出了一支还能够看的骑兵队伍,人人都有完整的盔甲,刀枪和还算精神饱满的马匹。我们依然维持城门紧闭的态势,但是我们的大炮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之前有人去找剩余的火药,也是一无所获,我们丢失的东西太多了,必须要重新整理才可以。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幻想过我们能回到过去,我甚至没有完全忘记当初第一次见到斡耳答人围城时想过的那个封侯之梦。不过这个梦和所有的幻想一样转瞬即逝了,我们的卫所正在凋敝,城墙早就出现了裂缝,没有人再来维护了,剩下的人努力维持城墙的坚固,维持军队的士气,但是我们卫所里一共只剩下几百人了。每一年下来,人数都在减少,有些人干脆就失踪了。
一年年的时间继续流逝,现在的我正在接近儿时记忆里的将军,而老将军也真的老了,但是他的儿子有太多事情需要忙碌,轮到我去不时探望他了,因为也没其他人选了。老将军已经和普通的老人别无二致,他老朽到根本举不起一把菜刀,更别说真正的刀枪了。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从我这里知道卫所驻军的最新消息。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平静的下午,我又推开了老将军的房门,看到他卧在床上休息,现在的他甚至无法起身了。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军队里还剩多少人。”
“大概不到一百了,不过这是个好事,大人,我们现在全部实现骑兵化了。就算打不过,大概还能逃跑。”我回答道。
“终于来临了吗……”将军发出痛苦的叹息,他的声音显得苍老无力,“卫所的毁灭……终于来临了吗?想想当初,秦汉先皇的军队踏平关西诸戎的地盘,把他们的残遗逼到山的对面,才有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从那以后,命途多舛,中原的军队有几百年再也无法来到这里。后来,我们来了,但是我们也该走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我们大概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但是一切都晚了,结束了。”他一声长叹,声音小了下去。
突然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了一种声音,不是我们的号角声,而是来自远方的号角声。既然那样,那也许只能是斡耳答的号声。难道过去这么多年后,他们回来了吗?我没有怠慢,立刻冲出了那间房屋,爬上了城墙。
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是斡耳答人,而且不是我印象里的那些人,眼前是至少有十万人的庞大军队,他们的骑兵冲在前面,步兵跟在后面,人人都披坚执锐,拖拉着大小攻城器械。在大军的后方,还有庞大的,金光闪耀的军帐,上面悬挂着红、绿、蓝三色的旗帜,还有更多的旗帜在军队里飘扬。
“是时候了,战士们,和我一起冲锋吧!!”我回过头,看到将军的儿子正在集结他手下最后的士兵,而城里的其他人——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正在发狂般的乱窜,有的人正在砸烂自己眼前的一切,有些人正在互相厮杀,还有些人试图在自己的房梁下用绳索打一个死结。
“你疯了?大人,你这不到一百人,就算都是铁甲骑兵也不可能和那么多人抗衡啊?”我惊恐地问道。
“没有什么疯狂,这不过是我们的宿命而已!”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再是守军的一员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过了还能战斗的年龄。而他们没有,现在这支军队正第一次地离开庇护他们的城墙,这几十个骑兵正扛起他们的长枪,朝着面前的钢铁瀚海冲锋出去。他们就这样出了城,离开了这个如同炼狱一般困住了他们几十年的地方。我没有注意他们的结局,但是毫无疑问,他们只是把自己投入了另一场炼狱的火焰中。
“斡耳答人打回来了,最后的守军冲出了城外,似乎是想做最后一搏。我们确实完了。”我回到老将军的家里说道,此时的他看上去也将不久人世,眼睛也开始失去了神采。
“就算……他们没来,我们也完了。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可能胜利,但是现在……也许你还能活下去。”将军虚弱地说,“听我说,就在我的房屋的地窖下方,就是能离开这里的地下通道。卫所里一直都有离开的地方,只是我已经没有机会用它了……我连封侯的日子都没等到,怎么还能离开这里呢……”
“将军大人,这种时候就别考虑这个了吧……如果我还能带您离开……”
“不……也许你也没机会封侯立功了,但是至少你的生命还没有终结,离开吧,带上你的家人走……也许,等你们回了那边以后,还有机会……咳咳!咳!”他开始发出临终前的喘息,再也没有说完自己最后那句话。当我上前查看他的状况时,他的咳嗽声停了,他的生命在他一生中第三次面对自己的敌人时结束了。
哦,当然,我没有死在斡耳答人手里,否则这个故事我也没机会讲述了。事实上,就在将军死后,我就带着自己的一家人从地道离开了那里。地道的另一端是一座坚固的石山,在那里我们呆了一天时间,然后遇见了两匹战马,大概是卫所最后一群骑兵的。它们受了伤,但是逃了出来,而且带着我们找到了水源。历经漫长的旅程,我们回到了汉地,又有了你们,我的孩子们。
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对卫所的陨落有什么看法,那就没必要了。你们大概也知道,不久之前,东北方向的边墙也被胡里改和索伦人的联军攻破了,他们在我讲故事的时候,也许逼近了皇帝脚下了罢……当我们失去使者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中原和我们断了联系是因为什么,现在,一切都能说通了。
瞧吧,也许我的那个故事还能继续写下去,没准哪一天,我又会带着你们正如当初带着你们的父母一样继续逃亡呢?当然,那个时候,大概是要南逃,而不是东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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