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丨埃德·格林伍德：《放债者米尔特》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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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冰月
校对：白日梦
校润：樱庭若雪
1965年的春天，唐·米尔斯附近繁华的北约克地区后角处，有一间不起眼的房子，一个瘦高腼腆的极客男孩坐在家中昏暗的书房里，用铅笔在一张纸上草草写满了微小的字。

写满是指，横向写好后，将纸张掉转90度，在之前文字的行间朝另一个方向书写，然后转动这张纸，顺着空白处继续写，直到把剩余的部分填满，才会翻面寻找可能落笔的地方。之所以这样，不是因为家里穷，或是纸张短缺，而是因为把你带大的是未婚姨妈和几位祖母，她们成长于两次世界大战和经济大萧条之中，所以任何东西都不能被浪费。出于同样的原因，你还会撕开杂货店的牛皮纸包装袋，平整熨烫后用于书写。而拥有属于自己的纯正书写纸，以及有权使用父亲那台古董般的安德伍德八号打字机，还得等到以后。
现在，你正灵感迸发，塑造着一个上了年纪、气喘吁吁、肥头大耳——无论穿着什么衣服，松软肥大的肚皮上总是沾满醒目的食物碎屑和酒渍——脚蹬一双松垮破旧海靴的商人（读作“骗子”）和放债者米尔特。他曾是雇佣军的首领，时称“无情的米尔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前，他是个快活的冒险者，和铁哥们杜尔南一起冒险。后来他们在地下山脉发了笔横财，杜尔南明智地金盆洗手，娶青梅竹马为妻，买下呵欠之门酒馆“安定”了下来。
米尔特就……不那么明智了。他用自己那份钱寻欢作乐，并建立了一支雇佣兵团队，直到这名“老狼”因年纪太大而无法品尝胜利的滋味，几乎连生活都难以为继，他才不得不退休，从事起现在的行当。
这就是我第一次遇到他，他的性格是东拼西凑而来，融合了莎士比亚笔下的福斯塔夫[注一]、盖伊·吉尔帕特里克[注二]笔下醉醺醺的船舶工程师格伦坎农，以及波尔·安德森[注三]笔下的尼古拉斯·范·里金——我人生中的一大乐事就是能见到波尔并亲自向他表示感谢，就在他离世前不久，更让我开心的是，他很高兴并满怀热情地鼓励了我。我明白米尔特已不再年轻，他无法靠武力和逃跑来解决敌人，只能智取。这意味着典型的米尔特故事会以逃出城镇作为结尾，堪堪逃离当权者、老对头和当次故事里树立的新敌人。
这也意味着他会向南沿着海岸线，从一个港口辗转到另一个港口。那年年末，我得知这片海岸叫剑湾，属于一个名为费伦的大陆（我在第二年知道了这个名字），而大陆所在的地方则在现实世界被称为“被遗忘的国度”。
在最开始的故事里，米尔特从南方的火滨镇启程，带我游览了剑湾，并让整个国度真实了起来——但这些故事从未被发表。
噢，确实有“被遗忘的国度”背景的“第一个”故事，其名为《泽尔塔的意外访客》（One Comes, Unheralded, To Zirta），一开始作为附赠的廉价小册子出现在早期的Gen Con[注四]上，大家都认为那就是“官方”印本。但我常常回过头做一些调整和补充，写作水平稍有进步后，我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部分砍掉，使它们变成独立的故事，并增强故事的连贯性，专注于剩余的内容。所以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它都是“被遗忘的国度”背景下的第一个故事，如今发行的版本则是初版的后代。在“国度传说”系列[注五]中，米尔特告别了那篇故事，他坐着篷车离开剑湾内陆，开启了在港口之间辗转诈骗的南下之旅。

他到达深水城后，我知道自己到家了。这就是我想要居住并真正探索一番的城市，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最终，深水城（以及下方的地下山脉）成了“被遗忘的国度”背景下第一个“龙与地下城”模组的焦点，第二个成功的焦点则是阴影谷。前者带来了最初的冒险队伍——疯狂冒险者团队，他们在1978年开始征服这个世界；后者则是我在不同的公共图书馆任职时主持的第一个迷你战役系列，其中一些战役发生在科米尔和随后出现的一些地方，比如斯克努贝尔、战役谷、至高谷和巨蛇斗篷村。
随着这些地点的加入，“被遗忘的国度”变得越发丰富，也越发有深度，因为现在除了自娱自乐地写奇幻小说外，我还要为玩家着想，他们想让自己的角色有全职工作，能购置房产，想知道这些虚构的人物喝什么样的葡萄酒和麦酒，大快朵颐时使用的菜谱又是什么。他们想要探访每一间该死的商店和每一支商队马车，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想知道货物从哪儿来，为什么这么定价，以及经济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噢，还有本地有哪些流言蜚语？天天生活在这里到底是怎样的？
还有，各种怪物的日常生活又是如何？它们跟人类有什么不同？
埃迪跟玩家一样对探索这个幻想世界感到兴奋不已，因此他坐下来，回答了他们提出的每个问题，开始设置不同层次的细节，一些玩家为之抓狂，另一些却爱得要死。距离我开始创作“被遗忘的国度”已经过去五十年多了，如今我仍然每天投身于此，不论是工作还是业余时间——因为玩家的问题从来没有停过，现在他们甚至不用等到游戏大会才能来问我，而是使用邮件、脸书和推特和我交流。
所以我正坐在这里回答问题，尽管四小时后就得起身，开车到一百英里开外的地方做心脏手术。
因为这是我热爱的东西。
这就是“被遗忘的国度”：它是一封情书，献给所有我在游戏和写作中认识的朋友，献给我们所有的想象力。
注一：福斯塔夫（Falstaff）是在莎士比亚的剧本《亨利四世》和《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中出现的人物，是一个嗜酒成性又好斗的士兵。
注二：盖伊·吉尔帕特里克（Guy Gilpatrick）是美国飞行员、飞行教官、记者和小说家，因格伦坎农先生的故事而闻名。
注三：波尔·安德森（Poul Anderson）是美国科幻小说作家。
注四：“国度传说“（Realmslore）是威世智网站上发布的一系列文章的标题，由本文的作者埃德·格林伍德撰写。
注五：Gen Con是北美最大的桌面游戏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