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丨劫持、秘密股东与骚扰：《极乐迪斯科》初创团队为何分崩离析

译介说明：本文原文来自爱沙尼亚本地媒体Eesti Ekspress ，题为《Kaaperdamine, salaosalused ja ahistamine: mis ajas Eesti edukaima arvutimängu ,Disco Elysiumi“ tegijad tülli?》，为收费文档。
国外网友对本文进行了英文转译并发布于Pastebin.com，译文标题为“Hijacking, secret shareholders and harassment: what divided the creators of Estonia's most successful computer game "Disco Elysium"?”
以下为译文。
劫持、秘密股东与骚扰：爱沙尼亚最成功的电子游戏《极乐迪斯科》初创团队为何分崩离析
“我是因为离谱的工作安排才酗酒的。工作的目标不像是要做游戏，倒像是要让人们彼此针锋相对。听说我的直属上司也被逼到精神崩溃，随后不得不离职。”
Martin Luiga 曾在2015-2016年参与到《极乐迪斯科》的编剧工作中。正是从他最近的社交媒体发言中，全世界得知了爱沙尼亚最著名的电子游戏的初创团队被解雇的消息。夏末之时，他对Ekspress（本文第一方）坦承如上。

《极乐迪斯科》的主创Robert Kurvitz 与另一位编剧Helen Hindpere 在2021年11月同时被解雇，而艺术总监Alexander Rostov 于2022年1月离职。在《极乐迪斯科》里，玩家要在架空的城市“瑞瓦肖”里揭开一桩谋杀案的真相，而这个世界观被设计得黑暗而残酷。但在创始团队中发生的事情则更加扑朔迷离。

一场关于数百万欧元的争夺正在上演。《极乐迪斯科》是爱沙尼亚近年来最为成功的文化项目，就算是汽车拉力赛王牌选手Ott Tänak ，和ZA/UM的收入比起来都相形见绌。几年前，它的估值高达6500万欧元。
※Ott Tänak 是一名爱沙尼亚拉力赛车手，目前效力于现代汽车的拉力厂队“现代汽车运动”，驾驶现代i20酷派WRC赛车参加世界拉力锦标赛，于2019年蝉联世界拉力锦标赛车手冠军。
上述解雇与离职的决定正在等待英国就业法庭（UK Employment Tribunal ）明年的判决。另外，11月末Robert Kurviz 将在塔林发起诉讼，他作为ZA/UM的小股东，要求披露公司信息。还有几项诉讼正在走法律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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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迪斯科》的世界观由Robert Kurvitz、Martin Luiga、Argo Tuuliku 和 Kaspar Kalvet 共同创造。它可以被称作耗费了Kurvitz 的毕生心血。从他的小说《A Sacred and Terrible Smell》开始，关于这个架空世界的创作周期已经超过了20年。不过小说本身在2013年出版的时候几乎无人问津，这让作者很失望：人们已经不再能辨别书籍佳作了。
于是，他们开始尝试做电子游戏。这就是《极乐迪斯科》初创团队的缘起。
这一步走对了，《极乐迪斯科》大获成功：它被《PC Gamer》杂志评为年度游戏，《Time》称其为10年来最好的PC游戏之一，获得了BAFTA（British Academy of Film and Television Arts，英国电影学院奖）的最佳处女座、最佳游戏、最佳剧本奖项，以及其他许多荣誉。在游戏中有将近80个角色，文本长度超过150万字，被翻译成英语、中文、西班牙语、韩语、波兰语、葡萄牙语、法语、德语和俄语，可以说是阅读量最为巨大的爱沙尼亚文学作品之一。

最重要的是，这款游戏盈利高达数百万欧元。《极乐迪斯科》的创作者不会去抱那些富商的大腿——他们自己就所获甚丰。他们不仅可以像国王的猫那样生活富足，甚至可以活得像个真正的国王。《极乐迪斯科》迄今为止销售量已经超过300万份，ZA/UM公司的销售收入连续三年达到1500万欧元以上。去年，他们还分配了超过400万欧元的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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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钱并不能满足所有人。Ekspress认为目前的状况源自两种愿景的冲突，以Ilmar Kompus 为首的ZA/UM 公司业务部门想要继续进行商业发展，以Robert Kurvitz 为代表的创作核心团队则想继续创造划时代的游戏，钱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次要的。
Martin Luiga 在推特上说“想赚钱的人们来了”，他在这条推文里还添加了两张照片，其中一个人是作家/商人Kaur Kender，在90年代的巨变之后久经历练，Robert Kurvitz 和他的朋友们在过去10年间聚集在他身边。他们一齐创建了一个充满争议的网站，名为Nihilist（虚无）。后来他们搬到了英国，在那里开始开发《极乐迪斯科》。Kaur Kender 是工作室的第一个成员，企业家Margus Linnamäe 为游戏制作提供了资金。

但最新消息是Kaur Kender也被撵出了门。Luiga说：“Kender对外界说他从8月底以来一直在休病假。我认为没有理由怀疑他所说的。”
因此，Tõnis Haavel就成为原核心团队中仅剩的人。在Luiga 那条推文中，他被并列在Kaur Kender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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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家Tõnis Haavel 多年之前曾被《Still》杂志评价为爱沙尼亚的极致弄潮儿，他曾经帮助骗子们在经济大衰退之前从商界精英那里揩油。这些企业家们坚信在巴库（阿塞拜疆首都，里海最大的港口）附近购买土地是万无一失的投资，但是在此之后他们的投入如同旷野清风一般杳无音信。
Haavel 最终被判处刑事上的缓刑，并需要支付总值大概为1110万欧元的赔偿。但就像通常这类经济案件里钱的去向那样，“Haavel 说他并非爱沙尼亚公民，而是拉脱维亚人。所以被判罚又怎么样呢？他照样开着一辆全新的宝马X5到处溜达，还住在Pirita 区（爱沙尼亚首都塔林的富人区）的一座海滨别墅里。”土地案受骗者Kersti Kracht这么说，他在这场骗局里搭进了全部身家。
Haavel 在拉脱维亚开始了他的破产流程，然后搬到了英国。这当然不是流放，而是去创造《极乐迪斯科》。他与Kaur Kender同样担任游戏的执行制作人。Margus Linnamäe 在大概一年半之前就离开了ZA/UM，控制权与管理权都交给了Ilmar Komp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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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某些说法，公司的真实掌权者（及隐形股东）是Tõnis Haavel。他在国际公司的内部使用的是Denis Havel 这个名字，这样员工与商业伙伴们就不会知道他的过去。Kompus-Haavel 这个组合会决定雇佣谁，投资那些项目等等。另外，他们还向自己的附属公司支付“管理费”，不需要告知其他股东。他们控制着游戏的创作权，这意味着如果没有他们的许可，其他人就无法以《极乐迪斯科》的世界观架构继续开发新游戏。
Haavel 否认这类指控。他解释说：“我只是英国分公司的制作人，将近90名员工中的普通一员。我确实在担任管理岗位，因为我有很多直接的下属，但我并非合伙人。”

Ekspress 获得了一封信的内容，在信中Ilmar Kompus 介绍 Denis Havel 作为爱沙尼亚和英国公司的合伙人，并非直接任命，而是通过法律机构。
Kompus 和 Haavel 甚至不仅仅是熟人，Tonis Haavel 的妻子Käthlin Haavel 和Ilmar Kompus 的妻子是亲姐妹，这意味着他们是有亲缘关系的连襟。
他们在过去也曾是商业伙伴，他们的公司曾经拥有Solaris 购物中心的一半股权。目前，他们的公司名为KOHA Capital - KO，代表 Kopmus，HA 代表 Haavel。当Haavel 因为巴库的土地购买骗局陷入法律纠纷时，这个公司全权归属于Kopmus 名下。
※Solaris 中心位于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市中心，是一座总面积35200平米的商业建筑。2015年，该中心发生了有关股权的纠纷。详情请见https://www.kaubandus.ee/uudised/2015/07/27/solarise-keskus-saab-uue-omaniku

看起来Haavel 似乎身无分文，但是他的债权人与反对者对此提出质疑。比如，在英国进行的商业登记中，Zaum UK Ltd.的股东之一，是Anu Reiman 拥有的 Yessirnosir Ltd.。据说她是Havvel 的妻子，以及航海伙伴。他们的竞速赛艇的名字就叫“Yes Sir No Sir”。 
“我并没有结婚，Yessirnosir Ltd.的拥有者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有亲密关系的人，”哈维尔否定这些指控的时候说，“我从我所就任的英国公司获得工作报酬。与爱沙尼亚能开出的工资相比，它很高，但是没有你所描述的那么高。我也无法从其他地方获得报酬，因为我的雇佣合同不允许。”
但根据Ekspress 从另一位知情人士处获知，Haavel 通过Anu Reiman 获得其他收入：《极乐迪斯科》的英国出品方每个月要向Reiman 的爱沙尼亚公司Stuudio 38支付几万欧元。去年，Stuudio 38 通过“艺术创作活动”获得了21万欧元的收入，但年报并未透露具体来自哪个国家或领域。
※关于Stuudio 38的财务状况可以在https://krediidiraportid.ee/stuudio-38-ou和https://www.inforegister.ee/en/14597875-STUUDIO-38-OU了解到基础情况。

Havvel 重申，他并非ZA/UM 集团公司的所有者，尽管这与Kompus 的表述完全不一样。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Kompus 先生的说法，公司或者其中的一部分都没有处于我的控制之下。”
在这次访谈之后，Kompus 告诉Ekspress，Haavel 在公司中只是担任制作人，并且“以典范的方式进行工作”，在公司里没有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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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mar Kompus 目前给出的有关创始团队分裂的说法令人震惊：他表示Kurvtiz 及其他工作人员破坏了所有的游戏规则。“很令人不快的是，我不得不谈及那些被解雇的人。他们被开除的原因是不参与工作，毒化工作环境，羞辱同事，并打算窃取知识产权。”他解释道。
“Robert 和 Sander Taal（另一名小股东）在《极乐迪斯科》开始最初创作的时候是非常重要的成员，但绝不是唯一重要的人。很不幸的是，他们自己不想为他人考虑。纠纷的原因是虽然英国公司从2020年开始给他们付薪水，但他们没有参与任何工作，而且所做的事情离标准甚远。他们对同事很不友好，尽管已经多次约谈提醒，但情况毫无改善。因此，公司被迫开除他们。据说Robert 过去以贬低女性和其他同事而闻名，但公司管理层在此之前并不知情。作为一家成长中的国际化公司，如果容忍这种行为，无疑是非常短视的。”
根据Kompus 的说辞，还有证据证明Robert 等人在公司中进行了其他的不良活动，包括散播混乱、操纵同事，以及想要窃取公司的财产。“很明显这些都是虚荣的妄想。他们违背现有的合同，私下与其他的著名大游戏公司进行沟通试图跳槽，但并没有人感兴趣。这些事可能使他们陷入了愤怒。”
“他们的解雇通知是由直属的管理者Kaur Kender 下达并执行的。目前，Kender也暂时离开了公司的工作，他的私人生活目前面临挑战，使他无法面对工作需求，这很不幸。”
而Robert Kurvitz 和他公司的律师都没有回答 Ekspress 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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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迪斯科》是如此成功以致于人们已经开始谈论它的续集。今年2月，它与亚马逊签订了制作电视剧的协议，而早在8月，ERR（Eesti Rahvusringhääling，爱沙尼亚国家广播电视台）就宣布了ZA/UM 正在为他们的下一个项目做准备。 
目前《极乐迪斯科 2》的开发已经暂停，Martin Luiga 证实：“据我所知，续集现已被搁置，原作《A Sacred and Terrible Smell》的翻译活动也被中止。”
原创作团队的核心人员们被踢出局之后，《极乐迪斯科》的全球版权由 Kompus（和 Haavel）持有，他们一点也不急。在公司内部，有人说他们正在使用“氧气战术”——很快，失去收入来源的创作者们就会耗尽自己的“财务氧气”，他们会被迫以一个近似乞求的低姿态回来。然后，公司就可以根据他们所占股份的微小比例，给他们提供一个“公平”的价格：比0多一点，但有限。
根据Kompus 的说法，情况有所不同：“被解雇后，Robert 和Sander 立即联合开始进行法律诉讼，以挑战被解雇的结果。而我们公司认为这些诉讼毫无理由也没有实质。”
商业有时候很残酷。甚至比一些残酷的电子游戏还残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