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译文。想了解前情的朋友可以收听Gadio Wave的相关节目或浏览以下文章:
“虚无主义者”的劫难:Kaur Kender 表示他也在《极乐迪斯科》的纠纷中被骗了近百万欧元
去年,爱沙尼亚的某个公司创造了甚至能载入吉尼斯的世界纪录:一家默默无闻的小公司用比1欧元多一点的价格买下了一本小说,以及四幅关于一个戴围巾的男人的黑白素描,然后把它们转手卖了——
这种百万倍回报率的生意堪比乐透头奖,如果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堪称奇迹。但是由于我们在现实中很少看到奇迹,所以它其实是一个明目张胆的骗局。局中人就是《极乐迪斯科》的主创团队,我们在上周曾经报导过他们的故事。
大致来说,这里分为三方角色。第一方是Kaur Kender,曾经被我们(Ekspress,原文报导方)描述为一个经典王八蛋(Noble asshole)或虚无主义铁憨憨(Nihilist Shithead)。他曾是Nihilist.fm的站长,深陷有关儿童色情写作的官司,还一度打算竞选爱沙尼亚总统,尽管他曾在Nihilist上声称:“去你妈的爱沙尼亚(共和国)”。
当然Kaur 最后没能成为国家元首,Nihilist.fm也被关闭了,而他的官司最后以无罪收场,理由是他写下那些内容的时候人在国外。Kaur Kender 随后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以《极乐迪斯科》团队一员的身份回归。他在游戏开发过程中担任执行制作人与营销经理,人们一度认为他商业能力出众,才华横溢。
接下来的第二方人物是Robert Kurvitz 和Aleksander Rostov(本名Sander Taal)。他们是《极乐迪斯科》这部作品背后的主要创作者。Kurvitz 设计了这个世界与主要角色,他十几岁时就萌生了这个想法,甚至为此从高中辍学。他在这部游戏上花了20多年的心血,堪称是一生的工作。
Kurvitz主要的助手是该项目的总监Rostov 。两年之前, 他们因出色的工作获得了爱沙尼亚的“总统青年文化领袖奖” ,其他荣誉更是不计其数。Kender-Kurvitz-Rostov 这个组合是Zaum Studio的联合创始人,他们创造了《极乐迪斯科》,并在这场商业骗局中作为受害者出现。 现在轮到第三方人物出场了。主要的角色是Ilmar Kompus,在爱沙尼亚因Sky Radio(建立于1995年的俄语广播电台)和他的房地产公司而闻名,Zaum Studio的董事和第一大股东,被称作是这场纠纷中的罪魁祸首。
但是根据提交给Harju County(哈留县,爱沙尼亚土地面积第二大、人口最多的省份,首都塔林所在地)法院的相关文件显示,Kompus 只是一个前台的皮套人,在幕后进行操作的是Tõnis Haavel 。他是一名巧舌如簧、口吐莲花的前银行家,2015年被判投资诈骗罪成立,获得缓刑7个月。他也是《极乐迪斯科》的执行制作人之一。但是Kompus 和Havvel 否认上述指控。
根据Harju County 法院10月底下发的裁决,以及Ekspress所获悉的内容,这桩商业案件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去年夏天,大商人Margus Linnamäe 释放了在Zaum Studio 的持有的全部股份并离场,他作为一名金融家出资参与了《极乐迪斯科》的开发,并且是Zaum Studio的最大股东。
Kaur Kender 声称,根据早前的协议,属于Margus Linnamäe 的股份应分配给所有股东。但是公司的章程中允许股东之间在相互认为条件适宜的情况下进行股份的流通,而Kompus 与Linnamäe 达成了共识,于是后者将所有股份都卖给了他。
而Kurvitz 和Rostov 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只对游戏创作本身感兴趣。而在财务上,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他们正走向身家百万——但这些都只是错觉或者说美好的幻想。在5个月之后,他们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觉有什么情况正在发生变化:《极乐迪斯科》获取了数百万欧元的利润,赢得了一个又一个奖项,但是Kurvitz 和Rostov 已经被悄无声息地移出团队与受益者的优先序列。他们仿佛只是普通的艺术家,公司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似乎他们已经不再是联合创始人。有一天,他们终于想起来要查看一下公司的股份结构,于是真相浮出水面:公司的控制权已经落入了Kompus 手里。
去年秋天,Kurvitz 和Rostov 开始质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要求公司提供相关的文件,随后就被开除了。是的,他们被撵出了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尽管仍然是小股东的身份。
付给Linnamäe 购买股份的数百万欧元从哪里来?
上周三,Kurvitz 和Rostov 向公众声明,当Linnamäe 是Zaum Studio的最大股东时,公司秩序井然,一切顺理成章,股东都得到了合理的对待。而当Kompus 的公司接掌大权时,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他们还表示,Kompus 将本应属于全体股东的钱挪为私用,而非去制作《极乐迪斯科》的续集。
但是,他们也是到最近才知道Kompus 是怎么把事情搅成一坨屎的:Linnamäe 为所持股份开价450万欧元,这笔钱从哪来呢?Kaur Kender的律师说:Kompus 自己的公司Tütreke 买下了文章开头所说的那四张草图与相应设定,并称其为另一部未来会进行制作的游戏《先锋一号(Pioneer One)》的知识产权基础。
精彩的来了:这些草图卖给Tütreke 公司的价格是1英镑(大概1欧元多一点),而Tütreke 转手就以480万欧元的价格把它卖给了Zaum Studio。也就是说,在一次左兜掏右兜的行为中,Zaum 付出了几百万欧元的代价。我们不禁想到一部荒诞喜剧电影,里面有个角色被来自镜像宇宙中的另一个“自己”袭击,因此他只能徒劳地向别人解释:“ *我* 把我反绑起来了!*我* 捆我自己!你懂吗?”
最初,Kender 与Kompus 处于同一阵营,并获得了非常丰厚的报酬。Zaum Studio的英国分公司 Disco Elysium UK Ltd 的账目显示,在上一个财年结束时,Kender得到了50万欧元的分账。
但他也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想要购买《极乐迪斯科》版权的买家们找到了Kompus ,他们是微软和腾讯这样的知名巨头,这些人都对游戏的续集寄予厚望。同时亚马逊旗下的流媒体平台也有意根据游戏剧情制作系列电视剧。
公司里开始弥漫着“大钱”的味道,上下谈论的都是几千万欧元量级的大买卖。但是Zaum Studio的出售案始终悬而未决,这牵涉到游戏自身的知识产权以及如何使用《极乐迪斯科》世界及其角色的权利。而这些权利的持有方是成立在英国的分公司Zaum UK。
Zaum UK的老板是Ilmar Kompus ,他在整个公司也拥有20%的股份。但有个问题就是主创Robert Kurvitz 很可能不愿意出售版权,这也就意味着Kompus 无法把《极乐迪斯科》直接给卖了;问题的一体两面则是,假若卖掉游戏,那么Kurvitz 就不会也不可能再去给游戏创作续集,因为版权不属于他,而是属于Zaum UK。这就是典型的“甘蔗不能两头甜”的问题,“既要又要”是不现实的。
于是Kender 的下场跟Kurvitz 和Rostov 一般无二:在提出质疑之后,他先是被强制休假,然后在上周被正式解雇。
但是Kaur Kender 并没有忍气吞声,而是一纸诉状把Kompus 告上法庭。他声称Kompus 骗走了他 913,000 欧元。10 月 28 日,Harju County 法院应 Kender 的要求冻结了属于 Kompus 的 Zaum Studio 控股权。
Kender 的律师表示,冻结行为是必要的,否则Kompus 将有可能出售整个公司,得来的收益最终可能进入离岸账户,导致赔偿或和解所必须的钱难以到位。这也不是说说就得:就此事与亚马逊的商业谈判已经在进行中。
Kaur Kender 的诉讼不仅仅针对 Ilmar Kompus 及其公司 Tütreke,上文提到的Tõnis Haavel 也被卷入其中。 Kender 表示:Kompus 是在哈维尔的指导、教唆和协助下采取行动的。
Kompus 能进入Zaum Studio是因为他说服了主创团队:他说如果主要股东只有Margus Linnamäe ,那么面对高昂的游戏制作费用,创作过程中的财务风险就变得非常大;而由于Kurvitz 的团队之前从未有过任何游戏的制作经验,(游戏失败的)风险也非常高,因此它应当被分摊,以保证游戏顺利制作完成。
于是Kompus 也注资Zaum Studio ,与Linnamäe 同样位列股东席位。随即,Haavel 加入了公司,被视作是Kompus 的代表,很快就投入游戏执行制作人的工作中。
但后来人们意识到,他才是那个“更重要的角色”。《极乐迪斯科》版权所有方Zaum UK的股东里,有一家英国公司“Yessirnosir Ltd”,长期以来,其他股东都以为这家公司的所有者是Kompus。但是Google搜索显示:它的拥有者是Anu Reiman,这位女士是Tõnis Haavel 的“终身伴侣”,他们一起进行比赛的竞速帆船的名字就叫“Yes Sir No Sir”。
去年春天,Kompus 曾从工作室发出一封电子邮件,内容给人的大致印象是他与Haavel 共同拥有Tütreke。
其他股东也开始怀疑Haavel 是一名秘密持股者:在他们看来,Haavel 不想显示他拥有财产,否则会因其背负的债务被剥夺。Kender 向法庭陈述了Haavel 破产的过程,以及他必须在著名的“巴库土地诈骗案”中向受害者支付1120万欧元赔偿金的事情:Haavel 与其他人之前在爱沙尼亚的一些商界精英那里诈骗了数百万欧元,托辞是购买阿塞拜疆首都巴库附近的一块土地。看起来这笔买卖比投资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之类的国家要靠谱多了,但是钱最后都蒸发了。据说当时Haavel 的公司也通过类似的“空手套白狼”方式,将其他投资者投入的钱洗出来,并作为自己的资金再次入账,以增持股份。又是一次“ *我* 捆我自己”的操作。
上周,当Ekspress 联系Ilmar Kompus 时,他表示说从未听说过有关诉讼,以及他的股份被冻结的消息!他表示说:“我并未收到任何来自法院的通知,所以我不相信有谁会在爱沙尼亚发起对我的诉讼。我可以确认,我从未签订过任何对于Zaum Studio OÜ 不利的协议,或做过其他任何可能引起官司的事情”。
对于前面提及的关于《先锋一号(Pioneer One)》的交易问题,Kompus 说,Zaum Studio 并未从Tütreke OÜ 或任何其他人处获得过知识产权,也未为此付出任何成本(480 万欧元或其他数目)。
“与此同时,我认为媒体对我,以及跟我有关联的人的交易与其他业务进行深度挖掘的行为,是不应该的和不合适的。这类信息里包含着许多商业秘密与个人隐私,未经各方同意就披露这些信息不但不合法,而且可能会造成重大的经济损失。”Kompus 如是说。
那么Haavel 对诉讼是不是一无所知呢?前银行家Tõnis Haavel 本人的评价是“荒谬绝伦”。他还补充说自己不但没有看到法院的命令,更无法对此发表评论。
于是本文报导方Ekspress 随后向他们发送了法庭出具的通知文本。周五,Ilmar Kompus 还通过电子归档系统对这项通知进行了查询。
大家各执一词,这桩关于爱沙尼亚有史以来最为成功的电子游戏的商业官司,目前能获知的情况都是彼此矛盾,高度对立的。而这个案子很有可能被移交给刑事调查人员:上周,Kurvitz 和 Rostov 宣布,他们的律师认为本案中涉及的犯罪行为很可能使他们也遭受波及,最坏的结果是身陷囹圄三年之久,因此他们正在考虑请求警方全面介入。
据说:Kompus 和 Haavel 曾试图给Kender 两万英镑的封口费
我们访问了Olavi-Jüri Luik,他是在这场商业纠纷中代理Kaur Kender 的公司 Chromed Investing 的辩护律师。
最初的说法是,Zaum 会向所有的股东支付股息,而小股东则用股息买下大股东的股份——至少Kompus 和 Haavel 是这么向Kaur Kender 说的。
《先锋一号(Pioneer One)》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Kompus 将《先锋一号》的事带了进来,理由是它在任何情况下的知识产权都属于公司,并且有利于避税。而相关税务问题一直由Kompus 单独处理。
到了夏天的时候,问题越发清晰,纸里包不住火。在此之前,当Kaur Kender 得知Kompus-Haavel 从Zaum Studio 非法转移了480万欧元时,当面质问他们,立刻就被撤职,对外理由是“因健康原因强制休假”。到10月25号,法院对诉讼做出回应,冻结了Kompus/Haavel 拥有的 OÜ Tütrekes 股份时,Kender就被非法解雇了。
在Kaur Kender看来,考虑到Kompus 和Haavel 之前惯用的行为模式(比如空手套出480万欧元、开除游戏创作者等等),体面解决此事的可能性近似于零。就Haavel 而言,他那些有关刑事犯罪、需要赔偿超过1000万欧元、被没收个人财产以及他自身曾经破产的“历史”是不该被遗忘的。
另外Kompus 和Haavel 还有一项杰作:他们打算用2万英镑让Kender 放弃使用法律捍卫自己权利的行为。在这事黄了之后,他们还提出谈判,议题是Kaur Kender 的股份是否有效。注意,我们谈及的是一家估值数千万欧元的公司。
为什么Tõnis Haavel 也会成为诉讼中的被告?
因为Haavel 隐秘持有Kompus 公司的股份,这在Zaum 路人皆知。Haavel 的股东权利甚至在Kompus 发送的邮件里都有体现。我们推断,他这种隐瞒个人资产的行为应该与他因投资与汇票欺诈被定罪有关系。我觉得Kompus 和Haavel 自己更有资格来解释这件事。
另外,除了Zaum 的消息源之外,还有其他人透露:Haavel 在公司内部俨然一副大权在握的样子,他还使用“生涯伴侣”的办公室来做其他事情。
Robert Kurvitz 和 Sander Taal (Alexander Rostov)是否要提起与 Kaur Kender 类似的诉讼?
Zaum Studio的其他小股东已经提出请求,召开股东大会,目的是要求Zaum Studio 将Kompus 告上法庭。本次请求由Kurvitz、Taal 和Kender 共同发起,在这次股东大会上,Kompus 将无权进行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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