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及头图来源:《阳与生命》,弗里达·卡罗(Sun and Life Frida Kahlo)、《黄昏之歌》,艾格妮丝·佩尔顿(Even Song Agnes L. Pelton)
“人水和谐”不啻一种理念,更是一种状态,但无论如何都是以人类自身发展利益为中心的。现在眼前这些渡灵孑都在欢呼雀跃,也让诸葛晴芳这个局外人都有了一种亏欠感。是的,那不过是一个水质监测站而已,谈不上什么“泽魏巴尔圣壁”,近年来那被水汽和微生物侵蚀得破烂的墙面被人新铺设上了马赛克瓷砖,多了四个红色大字:人水和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许这的确算得上是一种箴言,不过更是一种为了未来人考虑的政治宣言。
“也不知道是从自己哪位倒霉蛋前任开始,穿越到这就让小人们相信了那是神圣的语言文字……”诸葛晴芳不过脑地嘟囔一句。
只是听到了那四个汉语发音,那些渡灵孑们都煞有介事地膜拜起来,甚至喜极而泣——呃,在晴芳看来,如果他们有眼睛和口鼻可以涕泗横流的话。
随后,切风快速聚集众人,并命令被虫子们团团围住的整片扁圆空间的所有同伴:“诸位战士,圣人降临,我们看到希望了,战争终于可以被逆转了!”
在欢呼气息的信息素下,诸葛晴芳皱眉:“等等,战争?什么战争?我能为你们带来关键的作用吗?”
“是的,尊主。来自不洁月亮的古代敌人‘只爱因’已经和我们泽魏壶鸥髅进行了一场无论在空间还是时间的尺度上都特别漫长的战争。如今我们已处于劣势、十分被动。所幸您的降临,我们可以凭借流传誓言和圣人的力量横扫一切,并保证永远消除不洁月亮的威胁了!”
还想要问什么,诸葛晴芳只感觉自己右方不远处传来了骚动。切风很焦急:“不好了,看来它们也感知到圣人降临了,现在正对我们发起了突袭!这里很危险,尊主,我们会先保护您离开!诸位,风起,我们往西北边飘散,到时再相见吧!”
“看来只能如此……”诸葛晴芳闭嘴不再说话,她发现似乎那些乘坐在飞虫上的小人们都切断了彼此间的联系,开始密密麻麻地在绿色丛林巨树的顶上腾跃穿行。自己正坐在一位身手矫健、勇士模样的渡灵孑所驱使的虫子背上,身旁有自豪和艾哈哈陪伴,另有不少人拱卫着。
视野很模糊,好像是有几个类似红口袋的东西在那座花城中乱窜,所到之处竟人虫俱碎。看来是一种暂时无法理解的存在,它们的速度特别快,把那些敢于停留反抗和来不及躲避的小人兼巨虫纷纷消灭,后者正如黑天的大雨,洋洋成幕落在干净的花朵上。
“尊主,那就是古代敌人了!它们个体也可以被称为只爱因……糟糕,它们好像已经能够通过您的影响,定位到具体位置。”自豪在艾哈哈背上艰难地站起身,反手发出了一个类似魔法的光晕,随后又哗啦啦打了好几发,似乎偏移了一些只爱因的射过来的红色肉刺,“我们必须分开行动,您跟着首领走吧,我们几个来打掩护!”
“我做啥影响了它们了……”眨眼之间一个如红口袋般的只爱因由远及近,如一道红线般横飞到诸葛晴芳眼前。她终于看清楚这究竟是何等骇人的生物:
不对,还是病毒吗?因为古代敌人与其说是生物,毋宁是一种来源无法被自己的经验所理性推测的机器。它们的外形从远处看的确有点类似口袋,但从近距离来讲,则与一个红褐色的金属钟磬(如编钟又如撞钟地)没有多少区别。其表面覆盖着类似血肉的事物,并从主体上半端伸长出两条长长的笔直的对称的类似天线的触手,末端连着长于主体顶端的一个塔状器官,伸出一条一条丝状物如编织蛛网般地和那两条触手随意且疯狂交缠在一起。不仅如此,只爱因个体的主体,其下都有着一个长着层次明显的锯齿的大口,在不断喷出绿色气体,似以此驱动,于空中乱飞。
也正是那些触手以及如蛛网般的生物线能够轻松切割小人和虫子们的肉体,并且,那些绿色的喷射气雾弥漫在遭遇区域,对它们而言也是十分致命的。虽然如此,这些手段似乎都无法对诸葛晴芳造成进一步威胁。她的脸皮和手臂的确都被割出一道道渗血的伤痕,也能够闻到绿色气雾的恶臭,但仅限于此了。
苦战中的自豪看在眼里,知道圣人的确是难以被伤害的,心中大喜。但由于自豪它的许多同伴纷纷阵亡,自己也苦不堪言,便对艾哈哈发信号:“好虫子,为了尊主和大家,是时候献身了!”
艾哈哈腹部的蓝紫色条纹似乎流动了一下,它通人性地摆动六肢,没有发出任何不满的噪音,只是用力甩开自己背上的自豪,三对虫足并拢一块,扑腾翅膀猛然扎向那个试图再度袭击诸葛晴芳的只爱因,两个个体迅速冲入黑暗的海面之下,竟不再有任何动静。
危险已经二度降临,因为有两只只爱因又突破了护卫队的后方阵线,从斜刺里撕入队形,对另外一些倔强的勇士进行几乎单方面的分尸屠杀。感到恐怖的诸葛晴芳下意识抬起手脚又打又踹,居然是,轻易将两个追击而至的看似十分坚固的“红钟”打得破碎。那些残骸就如同气球碎片般在空中晃晃悠悠准备落地,看起来质量不大。
自豪灵敏地降落在另一个幸存同伴的虫子背上,对诸葛晴芳发送信息:“尊主,请不要掉以轻心。刚才实际上您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的确,那些家伙的常规手段无法对您强大的肉体造成威胁,但它们的腔肠口可以直接将您的头部吞噬、切割然后嚼碎!过去,就有一些不幸的圣人惨死于此!”
自豪的话不由让诸葛晴芳想到自己世界中那所谓“血滴子”的都市传说,原本好不容易才平复消失的鸡皮疙瘩瞬间又在自己的手臂皮肤上泛滥。她决定好好趴在忠诚的虫子背上,任由它带自己飞向远方。
过了不久,拿生命填补追击线的自豪它们终于护卫好圣人甩开了古代敌人的追击,来到了一片静谧的水草之地。刚一落地,有无数不知名的水虫如同地基导弹一般从水面射出,似乎往战场方向飞去,密密麻麻源源不断,这一幕十分震撼人心。
切风已经在这里等候了。诸葛晴芳从虫子身上下来,有些疲惫:“首领,刚才我也见识到古代敌人的厉害了……那么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你们说我能够为你们扭转战局,但实际上一开始我就一路狼狈逃亡,不似胜利之姿。”
“不,您不需要正面抗衡它们,尊主。事实上,是只有您有力量彻底摧毁不洁月亮、彻底结束这场古代敌人战争。因为只要不洁月亮的邪恶被移除,那么古代敌人就无法再生,我们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正面击溃他们。”切风解释道,“态势不容乐观,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前往观测站,让您知晓不洁月亮的具体位置。”
诸葛晴芳抬头看了一眼诸巨树伞状冠顶裂缝处的天空:“现在不是白天吗?即便是此时,我们也能看到月亮?”
自豪等人解释,不洁月亮是一种突然间出现,并且只能由圣人才能够彻底移除其邪恶本质的事物。不然,它会在长久的岁月中一直不断地孳生无数只爱因,对整篇水洲地生灵进行大规模的屠杀。这一段历史便是疯狂的战争年代。
切风:“它是突然间从虚空中穿过我们的世界的,之后就在空中缓慢移动。流传誓言提醒我们,不洁之月已经出现若干次了,但我所在的这一生只经历这一次。一开始,我们派出许多战斗飞兽前去阻止它,但其邪恶超乎想象——粉碎了我们的一波波阻击。直到它缓缓沉入暗海,浮于其上,无尽的古代敌人开始出现,我们开始溃不成军……”
“月亮浮在海面上,是视觉误差吗?运动的轨迹本身就很慢吗?不对,这里的重力好像和本世界没有区别。那么,是时间改变了?”
“据往昔圣人言,不洁月亮便来自您的本世界。那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事物,但只要您视之一眼,便能够洞明一切真相。”
话说到这里,诸葛晴芳大概能够猜出危机的性质。如果不洁月亮来自人类世界,那么它应该是一种能够杀死这片长着繁密水浮莲区域的虫子和微生物的某种化工制品。如果推理没错,那么诸葛晴芳大概知道她需要做什么:
“见过不洁月亮之后,你们必须带我去某种地方,那里能够帮助我回到本世界,对吗?”
追随在身边的众多小人对此都表示叹服,它们又开始手舞足蹈表示崇拜。只有切风从动作上看起来还暂时保持冷静,解释道:“尊主,您的智慧,堪比历代圣人中的佼佼者!是的,决定我们伟大战争胜利的关键,在于您所说的,只要确定了不洁月亮的位置,之后我们就会拼尽全力护送您回到您的世界。在那里,您将决定我们水洲的命运!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只能指望您,而且我知道您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面对这场景,诸葛晴芳心想,虽然是老套的传奇故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简直是如梦似幻。她不打算推辞,郑重地点头保证:“如果我能够回家,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你们脱困。即便到了那个时候,再也感知不到你们了,也希望你们一切都好。”
众小人十分可爱地舞蹈着,它们心怀崇高与感激。切风和自豪点点头,随众渡灵孑重新开始调集、部署最好的虫子坐骑,让它们期盼已久的圣人端坐其上。
在巨大的水葫芦丛林中穿行,诸葛晴芳目不暇接,因为自己看到了许多令人惊叹的精致房屋,就安稳地坐落在巨树的枝干上,被各种天梯和横桥连接成一片,其中挂着无数小花灯笼。俨然一片树上聚落美景。
聚落里的小人们纷纷从房屋里探出头,它们见到漂亮巨虫背后端坐着的身姿立体的、黑发随风狂舞的“天神”。它们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跪倒膜拜。切风看起来是最具领导能力的,他释放了大范围的信号广告众渡灵孑:诸位子民,圣人降世!大家都要做好准备,众志成城,配合打好最后一战!古代敌人已经对我们发动了新一轮全面进攻,我们要前往遥天塔见证不洁之月。请诸位做好抵抗,一切安康!
在树丛建筑中疯狂穿行着,诸葛晴芳似乎能够隐约听到一阵无法被压抑住的欢呼声。她内心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小幻觉,但她也认为这可能是空中充满了令人激动的信息素正在和自己的身体产生微妙的化学反应。
越来越多的渡灵孑战士骑着充满活力的虫子跟随切风,它们组成密集阵型,宛如东洋奇幻作品中的龙骑士们,飞驰在越来越接近所谓遥天塔的途中。诸葛晴芳拥有的人类视力远超小人的,她看得真切,知道那目标不过是一根已经干枯多时的孤立芦苇……不过其上停着一只巨大的蜻蜓。啊,不对,那还是现实中的蜻蜓,只不过是自己变小了而已……但从这个角度来观察蜻蜓,感受前所未有。
切风知道圣人的感受,解释说:“您应该看到了,在遥天塔顶停留的巨大飞兽,那是我族的秘密武器:青金空中母兽。我们将在它的保护和机动下,前往不洁月亮坠毁处探查情况,然后转去‘缝隙’处。”
“缝隙?”诸葛晴芳抬头不住地注视着被小人们骄傲地称为秘密武器的蜻蜓。说实在的,那真是一个漂亮的造物。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在手掌上怜惜过这些脆弱的小虫,那时哪知它们实际上都特别壮美?依稀记得那几个无法被抹去的雨天印象,在灰暗中,它们纷纷挂在长满鲜红石榴的树之枝头的奇景。现在想象,这种飞行轨迹十分赏心悦目的生物,在小虫子眼中的确是绝伦的飞行堡垒。从目前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它那三对虫足强而有力地勾着固定在枯黄芦苇的尖端,如舞者般伫立,支撑着其强壮的胸部主体以及如神话龙一般辉煌的腹尾部;其上展开两对纹路极其优美且薄如闪光玻璃的透明翅膀,在日光和水汽蒸腾处微微(刚直地)摆动,从外观看来,完美无缺。
切风:“对的,尊主。据往昔圣人总结,那是一个叫做‘时光裂缝’的地方。好像说,只要能够克服恐惧穿过那里,就能够再次与您所在的世界‘同步’,最终归乡。”
众人很快来到蜻蜓的背部,诸葛晴芳仔细观察着其上的精密感受器,不由得想到自己世界那些人类巨型飞行器。由于蜻蜓太大,甚至它明亮的复眼都能倒映出女孩的身影,“很好,起码我还长着个人类的模样”。切风让众人坐好,一声令下,“青金巨舰”垂直升天。和坐在其他小飞虫之上的感觉不同,蜻蜓的飞行轨迹特别稳定,不会侧身和反转,倒是在四平八稳地八向平移中,让世界景象带着残影。
看向下方,可以明显觉察到一股红潮在暗海中蔓延,并侵蚀着绿色水洲。红潮卷起如同风暴般的攻势,并造有一个被密密麻麻只爱因个体组成的触角击向天空。停泊在蜻蜓腹部的小飞虫们在渡灵孑勇士的指挥下纷纷出击,但它们很快便尽数被淹没在红色的触手当中。
立于蜻蜓颈部中央的切风见状似乎也并不着急,它把力量寄托在蜻蜓之上。只见蜻蜓十分轻松地躲避开袭来的红色触手,利用自己强壮的触足轻易斩破那些已经无法躲避的攻击,把部分只爱因撕裂,并冲破由它们组成的屏障,反方向朝着水洲的边缘处飞驰,轻松杀出重围,开始朝古代敌人的发源地奔袭。
前面已经知道,诸葛晴芳的视力远超渡灵孑,即便是那一最杰出的。此时她已经把目光聚焦在小人们刚指出的方向,定睛看了许久,浑身恶寒无措。这那是月亮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腐烂人头!
人头已腐烂多时,但依旧能勉强辨认出生前的主人是一个女性。人头被水浸泡多时,已经肿胀变形,一只眼窝和张开的没有牙齿的嘴巴一样空洞,有几缕头发披落其中,粘结一块。就在这个人头上,无数红色的只爱因源源不断从耳目口鼻等空洞中出入熙攘,朝着水洲方向或滑行或潜跃,不知疲倦地发动进攻。
切风能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圣人在不住颤抖,只是无法理解愿意。对于诸葛晴芳而言,这一冲击更来源于自己的判断错误。看来在现实世界中,橙海县是极有可能发生了一起还没有被侦破的分尸案。而且,人头泡在水中,竟形成了不断制造病菌的“不洁之月”?这些渡灵孑也都怪有想象力的。
古代敌人的反扑力度随着蜻蜓越发靠近人头而强烈。诸葛晴芳已经明白了一切,她点头对切风说:“我已经知道不洁月亮邪恶的根源了,请带我到裂缝处吧,我会帮你们结束战争!”
“太棒了!我们走。”切风操控着那只两对翅膀已经出现破损的蜻蜓,开始急行调头,往水洲一处僻静场所飞去。由于蜻蜓的极速、那些试图追击的只爱因很快被甩在后头。就在大家以为情况已经处于可控状态时,诸葛晴芳发现自己下方的水面居然被一个纺锤状的黑影覆盖,并于中心原初的一点正不断扩大……
“我去,是鸽子!”晴芳反应过来,抬头看到了那只大得夸张的白色巨鸟。鸟原本还挺慵懒的,一眼看到自己无法理解的缩小人类后,变得格外兴奋,那眼睛凶恶无比,盯着蜻蜓,威压十足。
身边其他勇士纷纷出击,却被一顿遮天翅膀扇出的狂风吹得七零八落,不知踪迹。
蜻蜓来了个尽职的急停甩开乘客,下一秒就被鸽子啄食了,汁液四射。被抛在空中快速下坠的诸葛晴芳大声呼喊,终于在快摔倒水面的前一秒被骑着另一只飞虫的自豪拦住,两人承受着重力势能,滚落在一棵古树光滑的冠顶。
使劲睁大了几次眼睛,诸葛晴芳感觉自己的眼皮还是过于沉重,在将合未合之际,发觉自豪似乎已经站起身来,拉着自己准备放在那只还忠心耿耿跟在自己身边的飞虫上边。这只飞虫呈三角形,长有一对毛茸茸的触须,应该是一只蛾蠓?小蛾蠓的身形太小了,看来自己躺在上面之后,自豪就无立足之所了。
自豪伏倒在地,恳求:“尊主,‘小公主’会带你到目的地的。到时候你只要勇敢地进入那个缝隙,救赎之道、就在其中。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诺言!我们全体渡灵孑会在之后种族尚存的所有日子中铭记您的大恩大德。情况紧急,自豪也只能护送您到这里了。”
诸葛晴芳也是因为吃疼,终于抽了抽鼻子,眼眶湿润,她尝试翻了个身,没成功,有气无力地说:“切风呢?”
自豪:“很遗憾,首领下落不明。刚才遇险后,我已经感应不到它的任何信息了。无论首领是否还活着,它都会永远感谢您为泽魏壶鸥髅水洲的关心和帮助。”
自豪从此消失不见了。那只被称为小公主的蛾蠓开始起飞……它的力气很弱、速度很慢,但坚持驮着背上的人类去到远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就在女孩睁开眼睛时,她面前是一堵抬头和东西环顾都看不到边的灰色墙壁。
“水泥墙?但这尺度下的水泥墙应该有许多气孔和裂缝才对,为什么……”
她看到了自己面前的确有一条中间呈人张开手脚摆大字的裂缝,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女孩回头,看着那只似乎已经守在自己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公主,此时它正被几个只爱因切割和噬咬,已经被拆分为零碎的几块、命不久矣。
“你们这些臭混蛋啊啊啊!”诸葛晴芳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末日时代的勇者,躲避开几次猎头攻击,挥动拳头将那几个古代敌人尽数消灭。
失去手足和翅膀的小公主注视着自己,发出了最后一口气,随后就不动了。
诸葛晴芳看着眼前的尸体,咬牙切齿。她头也不回,一口气钻入缝隙之中。
眼前一片黑暗。只是感觉身体似乎在人流中被无数的来自不同的方向的力量推搡着。流入。流水。流风——无法确定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只是那种耳朵进水般的咕噜声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无法散去——
接下来主体突破到一个暗红色的天地里,抬头看不到天,脚底是不尽虚无的深渊。眼下只有一座桥,在黑暗顶上延伸到尽头,一个橙红色的点,如门。主体该本能迈开心中的腿脚冲刺过去,不顾身后藤蔓的蔓延,不去被它们尝试抓住。最终就过桥了,前方布满荆棘。主体不顾,忍痛冲往门里的下一个裂缝吧,无论身体被割裂成什么样……只要还能够前行,就可——
诸葛晴芳如梦初醒,回到了现实。恍如隔世的她仔细地体验着那种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炎热以及嘈杂的马路鸣笛声,才真切感觉自己依旧还活着。她擦着额头的汗珠以及脸上的泪水,往那个写有“人水和谐”的监测站旁看去,其下是一片水浮莲,水浮莲旁边不远处飘着一个圆乎乎的模糊不清的东西。
诸葛晴芳在残阳下奔跑,想着那位伟大历史学家引用的一句豪言壮语:“我们正站在文明诞生的第一道霞光之中……最终这抹清晨灿烂的朝阳必定会褪色成正午的白光,在一个遥远的未来,它将会变成傍晚的余晖,预示着漫漫长夜的降临。但是我们这些黎明时期的孩童不必考虑那个遥远的日落。”
“我会信守我的诺言的,小人们。先去一趟派出所说明情况吧……”
但是,晴芳她啊,还有最后一个忧虑。回头仔细想想吧,那个把她从解脱的束缚中真正拉出来解脱的“理想之美”,究竟是徐文则本身所有,还是他曾见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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