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间晃停下来,人行道信号灯转红,从中投射出黑色骨牌的全息影像,2米高的骨牌犹若等差墓碑倒落,最后一个兜头砸下穿过身体时草间打了个呵欠,今天是骨牌啊。
形似墓碑的骨牌在十字路口倾倒是一种遵守交通规则的警醒,对晃来说却神似近期生活的真实写照。
窗外月色朦胧,身着纯白浴衣的少年跪坐在艾草蒲团上,身后木质阶梯式的祭坛上摆着点燃的白烛,御币,纸扎,清酒等贡品,以及一面木质圆镜。
草间晃拿着手持摄像机,在室内冰冷的寂静里悄摸咽了口口水,外头在下雪,草间感觉手心微微出汗,指尖却像结冻。
是因为这场秘密仪式的缘故才会冷得让人心慌吗?草间暗忖。
首先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拍摄这场不可思议的驱魔仪式就是个谜,草间盯着摄像镜头内闭着双目仿似沉睡的少年,接着一个中年女人步入镜头面向祭坛行礼。
晃微微侧过脸瞟了一眼坐在自己右面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对方正聚精会神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退魔师将蘸了不知名液体的桃树枝甩向正坐的少年,口中念念有词。
圆镜被从祭坛上取下放在少年两点钟的方向对着他,暗黑树影匍匐于镜子与少年之间,退魔师正襟危坐,举着展开的米白卷册念大祓词,夜风夹着碎雪从敞开的落地窗灌进来,掀起贴于蒲团两端的黄色符箓。诵经声音量渐高,盖过草间被风激起的心跳声,以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小子怎么一点动静没有,草间蹙眉,该不会真睡着了吧喂。
想法还未落地,镜头里的少年蓦地睁开双眼,草间背上一毛。
草间晃是一名自由摄影师,日常所赚仅供勉强度日,于是工作除外的最大爱好是窝在自己的1DK公寓里逛13ch.一个综合性资讯网络社群,全称为13channel.人工智能时代难得的从运营者到使用者全是人类的娱乐网站。
草间点进都市怪谈版块,该版块花钱充了会员还需要花时间完成一份答卷经验证后才能进入——在一个全面破除迷信连祭神活动也必须以最低调的形式进行的科技统治时代的大前提下。
于是在传统民俗文化几乎被赛博神隐的晦暗角落里,霓虹各县的都市怪谈成为深潜于二进制编码汪洋中不可名状的神秘符号,犹如游荡在黑暗中的利维坦。
别说驱魔了,长那么大也只亲身经历过一回祭神活动,还是在乡下老家。
恶魔与鬼魂的说法或论证早已被时代遗弃,就像古早的手持DV与随身听mp3.尽管人类尚未步入意识能被提取与上传的新世界,抽象虚无的灵体产物先一步落入灰飞烟灭的命运。
草间一点外链,很快转入一个需要输入四位密码读取的页面,输入密码,黢黑的屏幕中央出现一个逐层分离的大洋葱,这是13channel粉丝的好去处,洋葱视频网。
一般情况下只能通过论坛进入,且需要输入密码。据草间所知密码无法轻易被破解,且只要输错一次便会被禁止一周内访问。密码每月一换。
这是一个加密视频照片交易网站,站内所有视听资料都需付费,付费方式是使用虚拟货币magic coin.
站内各种猎奇视频无所不有,包罗万象。绝大部分无法在其他付费视频网站上找到。所有视频皆为独立付费观看且仅支持在线观看,无法通过任何方式下载;当然也不乏有使用手机录播后上传到其他网站上卖钱的谋略大师,最终皆被肃清并永久封号。
竟然需要三个魔法币,购买人数还不少,也太好赚了吧……
草间晃忍不住用力夹断齿间一口泡面咽入食道,却咽不下嘈杂的好奇心。
啊!看就看吧,既然其他方面都满足不了,总不能再让好奇心失望。
视频是用老式手持摄像机拍的,镜头摇晃,色调微微泛黄,清晰度倒是不差。
草间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仪式是在一间和室内完成,被驱魔的对象是一个小男孩。
实话说论坛里也不是没出现过类似内容的帖子或外链,只不过之前似乎都没勾起过他的兴趣。要讲这回,大概也只能说是鬼使神差。
那晚过后草间经查发现这种驱魔类的视频付费人数相当可观,定价也普遍不低。绝大部分视频中的人都有打码,而那些清晰度不高的旧视频则无。
由此晃邪念一生,决定拍视频赚点儿零用钱。只不过将采取不怎么道德的方式。
反正脸打码,又是上传在洋葱,再来还付费,大概率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本人名为Akira,是一名濒危民俗历史专业的研究生,为写论文需要,论文主题为“驱魔文化”,如能亲临仪式现场体验并记录将获益匪浅,因此恳请若有秘密举行驱魔仪式的网友们能提供现场观摩研究的机会。好心者请私信联系,万分感谢,在此鞠躬。
一个礼拜后的寻常夜晚,13ch的页面一打开,一条私信弹出来,晃停下吃汉堡的手指点进去,嘴里的烤鸡肉忘了嚼。
对方自称是一名高中老师,而中邪对象正是自己念高一的儿子。接下来他将为儿子办一场驱魔仪式。发信人表示如果Akira君有兴趣的话可前往。
草间迅速扔下汉堡给出肯定并感谢的答复。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人有挺大的几率会通过这个网站登录洋葱视频吧,既然有关注这个版块的话。这么一来上传的视频就很有可能被看到了啊!
草间咽下嘴里的烤鸡肉,kuso! 当时发帖的时候竟完全没考虑到这点。
回信没发出去,草间在自热绒布蒲团上躺下来,再一想,发信人大概没有上过洋葱网吧,要是看过上面那些视频,还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这种请求吗?如此推测的话,对那些视频一无所知的可能性或许更高?
草间晃站在一栋三层高的一户建前,房内亮着灯,草间惴惴。今夜只是先来做客了解情况,倒不是担心见到一个据说被夺舍的高中生或者他的父亲会拒绝拍摄请求之类的,而是因为这座房子他来过。挺多次。
昨日收到住址时草间一时没反应过来,又看了两眼,在地图上查了查,要不要这么巧啊……而且发信人自称是老师,八九不离十了吧。
晃上前两步又停下脚步,眼见离大门仅有一步之遥,伸长手臂便能按到门铃,肢体却不听使唤抬不起来。
内里的防盗门开了,屋内光亮流出,一个穿白色连帽卫衣的少年站在门口看着草间,“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不冷吗?”
草间无意识蹙眉,即使已然脱离了小学生模样,那张脸他依旧能轻易辨出。
总而言之最后被请进屋与父子二人相对而坐时空气中无可避免地流动着一丝尴尬。
戴着眼镜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笑道,“喝茶吧,晃君。你后来是转专业了?我记得当年你说念的是信息类专业,对吧?”
“啊,嗯……嗯,转了哈,转了。”默默揪住背包肩带,抬头对上老师的儿子幽黑的双目。
“你后来都没过来了,那之后瞬还念起过你。”佐藤老师笑道。
晃跟着笑了笑,喝起红茶掩饰尴尬,“念了大学忙社团,毕业后又忙工作……”猛地反应过来,“然,然后又忙着考研究生所以……”
“嘛,这说明我们始终是有缘分,还能以这种方式再见面。”老师笑得温和。
“嗯……那个,老师。”晃放下茶杯,“能不能让我跟瞬君单独聊一聊?”
老师扭头看了看儿子,笑意收起几份,又回头对曾经的学生笑道,“可以去房间里。里头也开着暖气。”
晃关上房门,房内只开着暗橘色台灯,陈设简洁,墙体米白,最惹眼的是放在床边钢制置物架上的长方形玻璃生态缸。晃走过去,见一条黄黑环状相间的蛇缠绕在碗口粗的半仿真枝木上。
“去年。我还被它咬过,我爸带我去了医院,却完全没事。”
晃回头看蛇,蛇依旧看着他,持续缓缓卷曲修长柔软的躯体。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七年,高中时期晃有时会到老师家吃晚餐,周末也曾整日待在老师家里。
晃在高二时确诊二型双相情感障碍,除了吃药也需要定期看心理医生,为此当时的班主任佐藤老师除了时不时的课后心理疏导,还会邀请独自在城市念书的学生到家里去吃晚餐。老师的妻子自己经营面包店,有时也会带回刚烤好的面包给晃带回家作为翌日的早餐。
除了佐藤老师的功课辅导与晚餐外,晃也与老师上小学的儿子佐藤瞬作陪,检查功课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高中生晃身上,尽管瞬的作业基本都挑不出什么错误。
“我没中邪,是我爸病了。”佐藤瞬眨眨眼,“对了,你的病好了吗?”
“气味。一般人身上气味偏淡,得病的人身上气味偏重。反正是不一样的气味。”
“嘛,非要这么说的话,器质性病变或许会产生气味,但精神心理上的疾病怎么可能会有味道?”
“因为我闻不到了,上小学时能清楚闻到,初中后就渐渐闻不到了。”
“我查的。从初中他们离婚后我爸就变得不太对劲。我也是那会儿才知道我是领养的。”
半晌后晃开口道,“这么说离婚对老师造成了某种精神打击?”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其实我爸本来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身上也一直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气味。总之他们离婚后我妈过得挺好的,我爸就不行了。”
“因为这个。”佐藤瞬指着双耳上的耳钉耳洞,“初三开始我交了群很酷的朋友,也交了女朋友,然后我爹就认为我变了,接着又认定我被夺舍了。即使瞅着正常那也是装的。”
“总之我爸很讨厌我这个样子,虽然考上了高中,也没在好好念书。他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学。”
“这很正常,不这么想的父母大概才不正常。不过因为这样就笃定你是着了魔也不正常,虽然这么说对老师不敬。”
“我说过我爸精神本来就有问题。所以我就依着他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对我没啥伤害。”
“老师,恕我直言,我认为瞬君没什么问题。青春期嘛,跟我那时候一样。”草间顿了顿,“老师知道我那时候生病了,但老师会认为我也是中邪了吗?”
佐藤老师盯着儿子房间紧闭的房门,“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不可一概而论。”
“在生病之前我跟瞬君也很像,逃课,打架,交坏朋友。”
双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草间倏地意识到佐藤老师老了许多,面上多了当年不见的数道沟壑。
老师笑起来,“不要紧,晃君会认为我的想法不可理喻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法事是非做不可的了,晃君如果还想学习,可以前来。”
回程路上,草间想起佐藤瞬提到的那个名词,卡普格拉妄想症。
“我爸问过我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占据他儿子的身体。他儿子很乖,很聪明,很会念书,而不是像我一样干些乱七八糟的事浪费生命。如果从心理问题上来看的话我爸大概是得了这种病,我跟他提过让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他大发雷霆,叫我滚出他儿子的身体。”
佐藤瞬躺在床上说完这番话,“他不相信心理医生,反过来将希望寄托在驱魔师身上。准确来说是神明的力量。”
草间自然没有立场劝老师去看病,当被老师问到病治好了没有时草间不知如何作答。除了似乎已经不再需要通过吃药控制病情外,像这种精神疾病能有一个是否已经痊愈的界定吗?仅仅是不再发作而已,也无法排除随时复发的可能性。
可惜瞬君不再有嗅病的能力,否则也许能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超能力帮自己诊断一把。
诶等等,咋回事,莫非自己潜意识中已经相信了这种荒诞的所谓能力?
草间摇摇头,这归根结底还是对“人的气场”的某种高敏感知吧。
草间晃下意识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诶?错觉?
佐藤瞬直盯着自己的视线被驱魔师截断,这下晃只能看见驱魔师的背影,目光往下时发现摄影机的屏幕依旧黑暗,晃用手指触屏,毫无反应,又去按开关,屏幕上显示电量为零,需要充电。
诵经变成吟唱,驱魔师走动起来,晃得以看见佐藤瞬睁着双眼却毫无动弹,人偶般跪坐在蒲团上,目光在此却犹如魂游象外。
转头看见汗珠从佐藤老师额角缓慢下落,明明是大冬天来着。
这种时候已经不再需要用到摄像机,实际上从得知发信人是佐藤老师那一刻起录影这件事就已经被抛诸脑后,带过来使用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但出门前晃确认过摄像机是满电无误。
然而当下这种情形草间无暇他顾,只盯着一动不动的佐藤瞬,面前正在发生的与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产生了暧昧不清的共时性。草间微眯起眼,心脏脉搏加速。之前受药物作用被大脑马赛克处理的一些场景在脑中断续显像,逐渐清晰。
窗帘被呼啸寒风如浪般掀起,祭台上两根白烛齐齐倒落引燃纸祭,霎时一片火亮。草间急忙起身,一旁的佐藤老师先一步冲向洗手间,草间正要跟过去,端坐在蒲团上的佐藤瞬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瞬君!”草间刹住脚步上前察看,被驱魔师喝住,“别动他!”
驱魔师揭起蒲团两端的符箓丢入祭台上正在燃烧的火焰,黄纸迅速化为灰烬,与此同时佐藤老师提着水桶快步走来哗啦一声将火浇灭。
穿过全息骨牌,草间走进喫茶店,看见落地玻璃窗前的小圣诞树才惊觉今天是圣诞节。
要了美式跟可颂后草间对着窗外的阴天发呆,不知道瞬君醒了没有,昨晚帮老师一起将失去意识的佐藤瞬抬上床,又帮老师收拾了一片狼藉的祭台后便回家了。而刚离开老师家便接到母亲来电说爷爷似乎快不行了,让他尽快回家。
温热的美式滚过喉间,苦涩碾压口腔。如果能熬过正月,老人说不定能好起来,继续平安度过一年,但昨夜听母亲语气大概不可能了。
喷香的可颂索然无味,草间起身走到店门口给佐藤老师打电话,对方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昨晚到家第一时间给摄像机充电,重启后发现录像内容在佐藤瞬睁开眼睛前戛然中断,因此无从确认那双全黑的眼睛是否由紧张引发的错觉。但仪式最后瞬君突然晕过去又是怎么回事?
晃有些烦躁地将手机扔进外套口袋,把一个正常人强行塞入一场意义不明的驱魔仪式里本就荒唐,然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或许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对佐藤瞬也有先入为主的看法,私心以为他还是那个安静乖巧的小学生。
草间吸进一口冷气,口袋里的手机振动,来电显示是佐藤老师,说佐藤瞬已经醒了,不过对昨晚的仪式似乎记忆空白。
到老家时已是午后,母亲端来热乎乎的年糕汤让草间先吃下去再去和室看爷爷。
老人全身裹在厚实的棉被里,暖灯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掩住老人更为微弱的呼吸。
吃年糕汤时母亲称昨日亲戚们都陆续来看过老人了,从前天夜里开始老人的状况急转直下,昨天早上勉强喝了粥后便一直半昏半睡,中饭没吃,晚饭只喝了点汤。
从今年开始爷爷渐渐出现了阿兹海默症的症状,但直到确诊后的大部分时间里,老人都仍处于神志清醒的状态。
“就上周有一天爷爷下午说出去散步,到饭点了还不见人影,外头下雪呢,大家都出去找,最后爷爷自己回来了,棉服都被雪水浸湿了。我们问他去了哪儿,爷爷说山上。那天晚上爷爷就因着凉发烧了,还烧到说胡话。”母亲轻声说道。
母亲摇头起身,“不吃了就去看看爷爷吧。他很挂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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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在爷爷身旁躺下来,闭上眼睛。昨晚失眠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后又梦境不断,醒过来却都毫无印象,只记得梦境破碎皆不成章。
晃努力睁开睡眼,仿佛这个动作能调动记忆,却没有战胜睡意。
梦境又开始了,就在爷爷睡的这间和室里,有婴儿在爬行,脚踝上的银镯铃铛叮铃作响。婴儿爬到躺着的爷爷与自己之间,一对小巧的铃铛拂过手背传来冰凉触感。侧卧着的晃看见婴儿撑起的四肢,却抬不起颈脖看他的脸。
太困了,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抬头,要抬头,要看看他的脸。
这时,婴儿绷直的四肢慢慢弯曲,身体随之下压,晃睁大眼睛,这下他看清了,一张孩童的脸,却绝不是婴儿,五六岁模样,使得头身比例失调。
四目相对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伴随着咔哧咔哧的声响,那对虹膜的黑墨水般蔓向四周,浸润巩膜。
晃被叮铃铃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看见爷爷背对他跪坐在靠墙的立柜前,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照理说这声也不算多响,会被吵醒似乎是因为梦里同时也响起铃铛脆响,加上那种奇异的咔哧声。
“爷爷。”晃朝爷爷走去,老人回头看着孙子笑起来,“Akira.”
爷爷手上拿着一对银脚镯,晃用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退烧了。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告诉我妈。”
手腕被爷爷抓住,老人的声音里有几不可察的颤抖,“晃,我看见火,火中有神明,神明要来接我了。”
老人摇头,“我也不知道,神明自有安排,已经到了该与家人道别的时候。”
晃笑道,“爷爷,你已经退烧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道别什么的还远着呢。”
老人转身将银镯放回锦盒,“是光生来找我了。总之我一走,你们就抓紧时间将我火化,在火中光生会把我带走。”
敲门声响起,门被拉开,母亲走进来,“我说我听见声音。爷爷怎么样?”母亲稍稍诧异道。
“啊,我这就去准备,今晚吃生姜烧,爸觉得怎么样?”
母亲快步走到近前摸了摸老人的额头,“太好了,不烧了。”
翌日草间便回到城市,因为爷爷的情况很好,能吃能笑,精神矍铄。而他需要赶在正月前完成今年最后两单活儿。
刚走出车站手机铃声便响起,非通知设定来电,晃接起来,是佐藤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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