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相比较于亲近的熟人,我更想倾诉给陌生的人。
对于小时候的记忆,我现在模糊的很。X城是T市有名的水乡,也是我的家乡。
似乎在我的印象中,我对小学的记忆最深刻的是那位严厉古板的数学老师R老师。在我的记忆中,他的惩罚手段出奇的简单粗暴,也可能是很多老师都会用这些手段。除了点名批评也包括做错题目抄写50-100遍,戒尺打手心,罚蹲之类……我的数学成绩实在一般甚至有点落伍,所以经常出现的情况是我们一家三口在那一起抄数学错题。因此我对他和数学都不太感冒,也不曾想到从此和数学的斗争开始了。
虽然在小学成绩还不错,以全班第一的成绩毕业多少还是有点让我惊讶。后来因为X城的教育环境太差,补习收钱成风,父亲斟酌再三把我送到了同市的J城去上学。
J城的教育闻名全省,J中的高考成绩常年位居全省前列。因此我的父亲把我送到了J城最好的私立初中(其实就是相比公立的初中,能名正言顺的上晚自习以及封校管理的学校而已)去上学,希望我能考进J中。于是乎,12岁那年我便离开了家乡,开始了异乡求学的旅途。
刚上初一的我,对学校的节奏还不是很适应。早七晚八点半的作息也让我感觉有点压力。第一次月考可谓考的是一塌糊涂,按照那个成绩和父亲给我的目标可以说是相差甚远。不过父亲没有给我什么压力,只是安慰我只是第一次考试而已,下次好好调整。
而我的表现似乎也应验了父亲的话,从1000名飞跃到400名,等到期末的时候,我已经能考入全校前五十,远远超过了考入J中的要求。尽管如此,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无法为自己的成绩而高兴。
那时班上有一位Z同学,入学成绩很好,是班上的男一号。但最近的考试都很糟糕,后来我吃饭回教室便看见我们数学老师拉着他,说些什么。我们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女老师,暂且称她为P女士。P女士脾气很差,随时都会骂人,教学相当严厉,甚至是说有点专断,仿佛一位独裁者。而她骂起人来更是可谓狗血喷头,方言中夹杂不堪的词汇。那一天正是她在训Z同学,骂得很难听,甚至牵扯到他的家长,Z同学逐渐眼角落下眼泪,而她的骂声却不见变小而有抬高之势。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走进了教室,她瞥了我一眼,遂才放过Z同学。
那个时候是我真真正正地,第一次为别人感到不公与难过。
转眼到初二,再次重新分班后,我已经成为了班上的男二号。但我的初二却是我整个初中最为糟糕的一年,无论是学业还是家庭。
初二时的那位班主任兼数学老师W,不知是没给他送礼还是什么,似乎对我很不待见。在第一次考试失利后,他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了整个班级的最角落里,尽管我那时只有170的身高。即使是在我考了班级第一后,他也只在班上冷冷地说了句,全班第一就考这么一点。于是我便和他赌气了起来,他上课,我睡觉,看书,讲话,打三国杀,甚至逃课打篮球,唯独就是不听课。
与此同时,我的爷爷在老家发生了车祸,情形非常严重,在ICU中躺了好几个月,然后又送到南京去恢复。而正是在父亲要和叔叔商量分摊爷爷的医疗费时,父亲发现叔叔把唯一的房子抵押去借贷炒股,此举可谓是给家中火上浇油。我只记得当时在我旁边得知消息的奶奶,哭得老泪纵横,这个坚强的女人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流过泪。当然,最后一切都由父亲一个人承担了下来,爷爷在颅内安了一块钢板,叔叔的房子父亲也想办法帮他要了回来。
当时我没有意识到父亲那时肩膀上承担了那么重的担子,我只是不懂事地想一个人住在J城租下的小房子里,没有人可以管我了。晚上放学父亲有的时候会来给我做一碗红烧牛肉,父亲很少下厨,实际上,我后来也不曾吃过比那更好吃的红烧牛肉了。
但那时的我显然很不懂事,不好好学习,满脑子里都是篮球和游戏。甚至几次通宵玩到上学,然后在课上倒头就睡。毫无疑问,我的成绩退步很大。而我的父亲显然也发现了问题,他是一位严父,这一次狠狠地斥责了我,然后又和我谈了很久的心,直至深夜。而我更多地是嘴上敷衍,虽然略有改观,却越不掉叛逆的坎。
我和他的大小争吵不断,或是因为我眼镜坏了,或是因为我要出去打球,或是因为我要玩游戏……他因为那些家里的事情,那年没有去过我的家长会一次,而那段时间我和班主任W的关系持续恶化,终于在一次家长会上,所有学生和他们的家长都在教室听他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把我以抄评优名单的理由,把我赶到了办公室。而我在抄名单的时候滑稽地发现,即使我期末还稳居前三,评优名单上也没有我的名字。而隔壁教室里,W仍在夸赞着某某同学某某家长,不禁让我心生厌恶。而我也没闲着,把他没收的我的《堂吉诃德》、《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等书全拿了回来。
庆幸的是我和W只有这一年的孽缘,初三我又到了另一位班主任班上。我的初三倒是波澜不惊,只是变得懂事了,知道自己该好好学习了,同时也遇到了未来在高中的初恋。
相比于高考出成绩的那天,中考出成绩的那天显得很平凡,甚至成绩都是父亲拍给我看的,而我显得却不是那么在乎。
“718.5分!考上了!”我记得当时母亲和奶奶很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而我却显得相当平静,仿佛那不是我考的成绩一样,只是微笑点点头,从此步入了J中。
相比于初中,高中可能是更大的意难平吧。对于一个能一直取得好成绩的县中来说,他们所做的便是把填鸭式教育发挥到了极致(虽然不如衡水那么夸张)。好在是高一到九点半的晚自习我还是很适应的,但竞争压力却比初中大了多。
我因为自己玩世不恭的性格,在J中升学的夏令营中成为中考前300中不幸被强化班刷下去的100人其中一员(我当时真不知道那个是选拔强化班的……)。因为自己还算努力,所以成绩一直拔尖,也做好了下学期进入强化班的打算。
那也是我直到毕业前,在X城待得最久的一段时间。显然第一次面对网课,以我的性格很难去认认真真地去听。因为没有人会想到网课会一直上到4月份。在这段网课的时间里,我和一位从初三开始就心仪的女孩表白了,虽然第一次她没有同意,但在我不断地追求下,在2020年2月18日的深夜,她答应了我。
当然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是要付出代价的,开学以后,我的数学只考了灾难性的61分,虽然后来我花了1个月恶补,月考时考回了120+,但这过程实在是太痛苦。
我心仪的女孩,她在强化班,很优秀。后来到5月20日,她和我提出了第一次分手。那一天下着雨,她拒绝了我送给她的礼物。
我无法否认,初恋分手,真的是一件让人心碎的事情。而我又无法去恨她,只有夜不能寐和无助地一个人的时候哭泣,只能和一位很要好的G同学去倾诉。当时因为开始选科的原因,我们需要走班上课。我和那位G同学便坐在一起,而偏偏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她也和我们在同一层上课。于是我的情绪很难抑制,尽管G如何劝我骂我,我怎么也做不到放下。那时我很傻,给她发了几百条没有回应的消息,是的,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的成绩也随之跌落到谷底,甚至可能进不了那强化班。
当然,我在暑假过后几乎就要放下了这段感情,侥幸地进入了强化班。并在第一次考试里考得相当好。但命运捉弄人一般,把她分在了我隔壁的班级。一段时间后,她主动来联系我,恢复我们的关系。我思索再三,选择了原谅,事实也证明,我们在一起了很久。
高二以后的日子其实很好概况——内卷。所有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不得不进入这样的一个状态。而也是到了高二以后我才发现,你的成绩光靠努力已经远远不够了。我学数学开始十分吃力了,却只能维持平均分,而英语不怎么学却也能考第一。而对于J中这样的小县中,压缩一切时间来学习是唯一的出路。
看着别的学校一周两三节体育课,而我们仅有可能的一节课。周末两天也有一半的时间要在学校里……因为,似乎读书是我们所有人唯一的出路。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高二高三的两年,应该是我18岁前人生最好的一段日子,结识了一群最要好的朋友,那种会一直联系,在一起无比放松的一帮朋友。玩自习会一起偷偷听歌,是周杰伦或是打雷姐,是Pink Floyd或Queen…….又或者是一起看书,有的给我塞两本王小波(有本《白银时代》被老班没收了),有的给我塞房思琪(我觉得太残忍了没有读完)或者东野圭吾,或者是自己拿出本《约翰克利斯朵夫》(高中读的最喜欢的一部)或加缪,以消磨疲惫的时光;有时也会利用短暂的假期(以小时为单位),大家去火锅店“生活如沸”,或是烤肉店“人间烟火”,去星巴克聊聊天,甚至是第一次一起玩剧本杀。
其实到高三最后的两个月里,像我这样的人已经学不下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和我一样,虽然知道自己无法继续前进,却仍旧不断地埋头向前,因为没有退路。
至于理想,我在高一时很憧憬本省的N大和D大,但到了高三的时候明白了,似乎还是有一点距离的。而我的父亲给了我一个很中肯的目标,警校,G大,但他肯定也没想到今年G大的分数线已经超越了许多985。
6月7日下午考数学时,做到解三角的我其实已经有点想哭了,因为努力了这么久,第一次会发现居然有这样的无力感,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状态不好。选填的难度已经超过了以往所有的考试,我大概蒙了3条,很遗憾也很公正,15分没有一条蒙对,而我的同桌却令人艳羡地意外地蒙对了15分。
当然,命运对于一些人似乎更残忍。一位高一的故友,在高考前一天午睡醒来后,两眼摸黑,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我不知道后续怎样,而他至少要重读一年;还有一位班上的学霸,是平时非常非常努力的女孩子,是下课时都在学习的典型的好学生,所有人都觉得她可以上N大,却在高考时发挥失常,去了一所师范大学。
至于我自己,父亲对我说,上警校吧,稳就业。尽管我知道父亲的善意,我还是在某天晚上和他说:“我想出去读一所985。”因为我觉得,寒窗这么多年,我所期望的绝不是他所想的,尤其是警校。当然,他很尊重我在本科志愿里填的几所还不错的985,但我也没有办法决绝地拒绝他在提前批批次里填上的警校。(甚至比上初中还听话了XD)
就像小学时对我的语文老师说:“我想成为一位伟大的作家。”但是我永远写不出优美的文字和波澜壮阔的情节。又或者是和同学吹牛说:“我以后可是能打上NBA的。”可是我的身高也就比小托马斯高一点。
当然,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当你去了解之后,你会发现自己走的路或许是对的。而至于我的十八岁,是在灿烂盛夏到来,伴随恋情的终结,迎接新的使命。
“一半的人在二十岁或三十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了自己的影子;以后的生命不过是用来模仿自己,把以前真正有人味儿的时代所说的、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欢的,一天天地重复,而且重复的方式越来越机械,越来越脱腔走板。”
——《约翰·克利斯朵夫》
临近岁末,就以这样一篇简单拙劣的文章,送给自己,总结自己这小镇做题家的六年生活碎片吧。
评论区
共 13 条评论热门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