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开头的话:也写了这么多了,不知道大家对于故事/角色有什么看法呢?很想和你们交流交流。
五月是牧月,天晴的时候天边的云就像羔羊的毛。羊毛逐渐变长了,什么时候该收割呢?越临近高考我就越焦躁,越喜欢盯着窗外的流云发呆,想些有的没的,思绪比羊毛还长。
学校拟在五月十八号举行成人礼仪式,也算是毕业仪式了。这趟旅程有点短促,我都没缓过神呢,列车就已经到站了。也没有说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是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最热情的岁月就这么一晃而去了,回想一下这段日子倒也基本都是虚度的蹉跎。
五月的第一周没有什么好说的,日复一日的考试而已,考的有些麻木。在这麻木之间,班上洋溢着一种很奇妙很奇妙的气氛,至今回想起来还有点热泪盈眶。那段时间,在一场又一场考试的间隙,每个人似乎都很注意自己的外表,男生们走路时腰杆都挺得特别直,下课睡醒时也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女生们讨论起了各种裙子与化妆品,也有的会在课间悄悄拿出一支口红比划一下。学校不让化妆,这课间的讨论颇有对成人世界的向往。那个时间心绪纷乱,窗外的火烧云出现的时候总要多看几眼,这东西在城里实在罕见,也算是青春的一个烙印。
周末的时候我特意找了一件西装以备成人礼用。我不知道去哪买,翻箱倒柜找了件父亲曾经穿过的,几年前的款式了,不过西装应该永不过时。我从来没有穿过西装,打领带的时候还很笨拙,差点儿把自己勒死。当我站在镜子前颇为臭美地转身的时候,黄雨潇评价:“人模狗样的。”
语气是夸赞的语气,她可能把这个词当褒义词用了。我权当做是赞美。我将试穿过的西装脱下来,又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准备出门。五月的阳光明媚到有些奢侈,像是橱窗里衬着天鹅绒的橙色宝石。
我带着黄雨潇在小区花园里闲逛,漫无目的。路过某个花坛的时候,黄雨潇突然拍了拍我,指着前面对我说:“看那个!好漂亮!”
虽然感觉不到,但我看见了她的动作与她所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穿着紫裙的妖怪,腰间拖着一条尾巴样的丝带。丝带像是嵌了铁丝一样微微翘起,并不耷拉在地上,显得很有精神。她的头上有凤凰或是孔雀尾巴一样的头饰,像少数民族少女的头饰,但又不显得繁重,只是很轻巧的一束花朵,拖着长长的羽毛,显得十分灵动。她在花丛中轻盈地踱着步,但看起来心事重重。
“那是鸢尾妖,”黄雨潇颇带羡慕的神色,“很漂亮的妖怪呢!
黄雨潇的语气有些失落,又带着十分的嫉妒。我对她说:“你也很好看的。”
黄雨潇想要多看一会,停在了原地,我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这下鸢尾妖注意到了我们,目光看了过来,眉头微蹙,转身面对着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意识到这样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赶紧收回了视线,拉着黄雨潇要走。
她看我们要走,迈着小碎步向我们跑来。她的步子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来都可以把她吹散。同样是妖气组成的,有的人看起来充满活力——比如黄雨潇;这个鸢尾妖则病恹恹的。
我不知道妖界有没有“碰瓷”的说法,怕她讹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黄雨潇站在我身前,厉声问她:“你想干什么?”
她被这语气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再抬起头时已是泪眼婆娑。她哀求:“你们能救救我吗?”
我和黄雨潇对视一眼,黄雨潇小声告诉我:“她的妖气很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她很漂亮,眼睛是很浅的紫色,一如娇艳的鸢尾。她是我目前见过的妖怪中最为美丽的,但她又是一副清纯的样子。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回想起来,她倒是特别适合五月的一个妖怪。如此美丽的生命要凋谢,我觉得十分惋惜。
见我们没有反应,鸢尾妖又说:“我的本体被人掐掉了,我需要妖气才能活下去。”
黄雨潇帮着她向我解释道:“我们这样的妖,如果本体死亡的话,就需要不断补充妖气才能存活,否则也会死去。花花草草什么的,挺可怜的,很容易就会死。”
“为什么找我呢?”我不解,“附近妖怪不是很多吗?”
“您……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看得见我的人类。”她有些受窘,“我……我不敢找那些妖怪。”
黄雨潇略为责备的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你不该这么问。”
“她如果死了就是妖气,就是其他妖怪的食物,懂了吗?”黄雨潇说,“谁会把自己的妖气分给别的妖怪呢?就好比让你用自己的肉去喂乞丐,你愿意吗?”
“乞丐”这个词可能有些刺耳了。鸢尾妖低下头,转而又抬起头,说:“我可以报答您的,不,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我摆摆手示意我不需要她的报答。我问她:“那我该怎么给你?”
她向我伸出手,我下意识地也伸出手。她拉住了我的手,我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离开幼儿园之后第一次拉着女孩子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们都没有注意到我在笑,我觉得有些尴尬,又收起了笑容强装镇定。尽管是个妖怪,但这样的感觉还是挺怪异的。
她拉着我的手上开始闪蓝光,我感觉有东西在从我体内剥离,这种感觉有点像拔指甲缝里的肉刺,并不很疼,但是很痒。我看见我体内的那团战场火在燃烧,蓝色的火从我的心脏处通过手臂传向她。
痒之后的感觉是酥麻。我觉得有点发热,有些困倦。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输出了太多的妖气,于是我想结束这个过程了。我想抽回手,但她依然拉着,我感觉到体内的经络都被人拉扯了一下。在我收回手之后,一团蓝色的妖气仍留在那个地方。
阿锋在我身后浮现出来,手里的刀刃已经出鞘了。鸢尾妖吓的停下了,抽回手藏在身后,连着后退几步,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我觉得神清气爽,并无大碍,便问她:“够了吗?”
她有点犹豫——我猜她想说不够的,但是迫于阿锋的压力不敢说话。
阿锋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但他很冷漠地说:“够了,一次不能太多。”
鸢尾妖还想说什么,却勉强微笑了一下:“这点够了,够活一阵子了。”
“之后嘛,”她的笑容消失了,只是紧咬着下嘴唇,说,“用完再说嘛。”
黄雨潇伸出手,也给了她一部分妖气。她拉着鸢尾妖的手说:“用完不是来不及了吗?和我们走吧,至少不会死。”
这时候莫名其妙地来了一个姐妹情深的场面。她很真挚地看着那个鸢尾妖,不知道这样的感情从何而来。之后我知道了,黄雨潇有一种扶助弱小的正义感,这个正义感还很强烈。不过那个鼠妖被猫追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样呢?看来还是会因为长相而区别对待的。
阿锋分开了黄雨潇拉着鸢尾妖的手,冷漠地说:“缺妖气的妖怪多了,每个都来的话不够用的。”
黄雨潇皱着眉头诘问:“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屋子里过路的妖怪也不少,让她就在屋子里蹭点也不会怎样。”
“我们不都是常驻的吗?”黄雨潇说,“还不都是靠他活着。”
话题突然扯到我身上了。我觉得我得说点什么来结束争吵,但阿锋没给我机会。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干脆躲回了刀刃里。
我觉得她是拿我的妖气在做慈善。不过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一个妖怪确实也是件好事。
“那你就跟我走吧,”我说,“能救你一命当然是好事。”
她很感激地对我们鞠了一躬,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她直起身子,又祈求:“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
我点头应允。在她的指挥下,我在花坛边缘找到了很小很小的一朵鸢尾花。它有半截都埋在泥土里,花瓣上还有个小小的指甲印。
“就是这个了!”鸢尾有些开心,但开心很快转变为了失落。她哽咽了一会,对我说:“把这个也带走吧。”
带这个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我把它装进了口袋,打算回头放到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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