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对萨托拉大捷的回应,瑞雅玛伊人在占领区进行了被称作“捕鼠行动”的残酷镇压,只要发现这里有莫顿军人、抵抗者活动的迹象,相关联的人都会被杀。很多人在这次血腥的屠杀中死去,其中不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老人、孩子。民众的怒火熊熊燃烧,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武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因莫须有的“谋反”而被处死。
通过血腥的手段,瑞雅玛伊人在伊莱占领区的统治渐渐稳固。莫顿伊莱驻军的防线在几次小规模的交火之后又往后退了几公里。伊瓦洛特和伊阿洛维娜所在的地方已经是瑞雅玛伊人的实际控制区了,山脚下的村子进驻了敌军的一个连。敌人在那里发现了莫顿军人,于是村民们像被驱赶的老鼠一样被从家里赶出来,围观一场屠杀。总共有五个人被推到了绞刑架前,其中一个人穿着陆军部的军装,另外四个都是村民。四个村民中有一个老妇人,已是耄耋之年了。
“你们看好了!这就是和瑞雅玛伊帝国作对的下场!”一个戴着眼镜的莫奸耀武扬威地翻译瑞雅玛伊人的意思。一个军官模样的瑞雅玛伊人挥了挥手,果断地下达了杀伐的命令。穿陆军部军装的人先被推上了绞刑架。他高呼:“莫顿帝国万岁!”绳子锁死了,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腿蹬了两下,没有动静了。尽管早就知道会是一场屠杀,但周围的人们还是吓得闭上了眼睛。几个瑞雅玛伊人挥舞着连枷抽打人群,大概是要他们睁眼仔细看。
瑞雅玛伊军官说了几句话,莫奸点头哈腰地应承着,转向自己的同胞时腰杆又挺得很直:“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死?因为——”他狐假虎威地向那几个人一指,“他们竟敢窝藏罪犯!也该杀!呸!”
他装模作样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来表达自己的深恶痛绝。瑞雅玛伊军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条断脊之犬的献忠行为。副官挥了挥手,四个人一齐被推上了绞刑架。可怜的老妇人,就算好好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却要在死前受如此屈辱!
伊瓦洛特和伊阿洛维娜在远处的山上看着。他们有军队送给他们的望远镜,看的真切。伊阿洛维娜认出四个将死之人中有曾经强暴过她的男人。他殴打她、辱骂她,用最粗鄙下流的词汇造她的谣,她对他恨之入骨。她知道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但现在他就要被敌人处死了,伊阿洛维娜反而恨不起来了。他的神情视死如归,双膝不曾向敌人弯过一下,与那个腰杆和弹簧一样的莫奸形成了鲜明对比。伊阿洛维娜甚至有些同情他了。
在杀人之前,敌人还要说些什么。那个莫奸背着手,一句一句地翻译,恬不知耻。
“啊?”伊瓦洛特的眼睛从望远镜上挪开,“我以为你会杀了那个军官。”
“如果来得及就一起杀。”伊阿洛维娜拉开枪栓,“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她还没有用过这把狙击枪,但她对自己那只眼睛无比自信。十字准星对准了莫奸的头,那个丑陋的灵魂在瞄准镜下被放的那么大。
“祝我成功。”伊阿洛维娜这么说。不及伊瓦洛特回答,她已经扣下了扳机。子弹带着火焰出膛,在莫奸说到“像我一样帮助瑞雅玛伊帝国”的时候打穿了他的喉咙。周围训练有素的瑞雅玛伊士兵举起枪到处看,副官扑上来用身体遮住了瑞雅玛伊军官,他的后背帮他的长官挡住了伊阿洛维娜的第二颗子弹。在他的掩护下,瑞雅玛伊军官跳下了绞刑台,消失在一座建筑物后面了。倒在地上的莫奸已经死了,那个被击中后背的副官还在挣扎着要往墙边爬。眼见没有更好的目标,伊阿洛维娜又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头。
“呼——”她将视线从瞄准镜里挪开,喘了一大口气,“还不赖?”
“何止是还不赖!”伊瓦洛特惊叹,“你这何止是还不赖啊!”
“我们快走!”伊阿洛维娜用布包好狙击枪,“敌人估计会往这边搜索的,被发现就麻烦了。”
没有人去管村民们,他们各自散开逃回家去了;那四个要被绞死的村民也暂时活了下来,被瑞雅玛伊士兵押送走了。长官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发号施令,组织士兵来搜索刺客的位置。伊阿洛维娜蜷着身子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自己造成的骚乱,转身消失在树林里了。
敌人对周围搜查了半天,最终没能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村民们也不曾向敌人透露过他们的位置——不过也没有人想到会是伊阿洛维娜做的这事。他们只觉得有一个神勇无比的神枪手在保护着他们。
那四个村民最终没能活下来。敌人不敢公开处刑了,他们被秘密处死在了关押的地方,尸体在夜色的掩护下被挂在了村口的旗杆上。天亮的时候人们发现了这四具尸体,没有人敢上前收尸。刺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就那样挂在那里,无声地诉说敌人的暴行。
伊阿洛维娜和伊瓦洛特替部队送情报路过村子的时候看见了那四具尸体。伊阿洛维娜的目光正好和那个老妇人空洞的目光相对了。她眉心有一个弹孔,血迹已经干涸了。记忆中她是一个极为和蔼的、为数不多地对伊阿洛维娜温柔说话的人。伊阿洛维娜感觉很痛心,紧紧攥着长袍下的枪,仿佛要把枪管都给攥碎。
伊瓦洛特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低声叮嘱:“冷静!冷静!我们只是送个情报。”
“我知道。”伊阿洛维娜低声回答。他们离村子还有一些远,不惹事的话不至于被敌人注意到。
送完情报回家的路上,伊阿洛维娜一声不吭。伊瓦洛特想要劝慰她几句,伊阿洛维娜主动说:“我想去村子里一趟。”
“去干吗?”伊瓦洛特这么问。他猜得到伊阿洛维娜要干吗,提醒道,“村子里据说有一个连驻扎。”
“远远地开一枪不就好了。”伊阿洛维娜不以为然,“又不是没干过。你忘了那个莫奸了?”
伊瓦洛特想说那不过是走运罢了,但那样的精准度似乎并非“运气”能够解释。
见他还在犹豫,伊阿洛维娜拍了拍长袍包裹下的枪:“相信我。敌人也怕被偷袭,晚上不敢出村子太远。我们躲在高地上,看哪里人多,就知道他们的指挥官在哪了。你放心,我杀一个指挥官就走,不会惹麻烦的。”
伊瓦洛特摆摆手,连忙解释:“我才不是怕你惹麻烦呢!我是担心不安全!”
那只眼睛透露出极为危险的自信,这自信说服了伊瓦洛特。伊瓦洛特松了口,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们就去杀了他。如果敌人来了,你先走,我留下拖时间。”
伊阿洛维娜推了他一下,娇嗔:“这说的什么话!”说着又指了指腿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呢!跑不快。再说,真被发现了,我肯定和你在一起。”
伊瓦洛特还要说什么,伊阿洛维娜把枪往肩上提了提,露出一个微笑:“收起你那些矫情的话吧!快跟上!”
她向着山上走去。伊瓦洛特想起了那个雪夜的婀娜背影。伊阿洛维娜的背影一直有一种吸引力,让人想要跟着她的脚步。伊瓦洛特检查了一下手里的冲锋枪,紧紧跟在伊阿洛维娜的身后。
他们在一个小土坡后面埋伏好,和夜色与满地落叶融为一体。入秋以后山上气温很低,伊阿洛维娜不停地往手上哈气来取暖。伊瓦洛特见状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伊阿洛维娜心中一暖,掖紧了衣服,又开玩笑:“这么暖和,真怕等着等着睡着了。”
“如果他一晚上不出来呢?”伊瓦洛特在伊阿洛维娜身边躺下,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月亮,“在这待一晚上?”
“会出来的吧?”伊阿洛维娜胳膊撑着地面,用望远镜在村子里四处看,“再等一小时。实在不出来,随便杀两个我们就走。”
说着她拍了拍伊瓦洛特,示意他凑过来:“你看那边,三楼有一挺机枪;那边,看穿着是法师。这两个随便杀一个,也不算白来,对吧?”
伊阿洛维娜的语气轻松的像是在市场买菜。一阵风吹来,伊瓦洛特冷的打了个颤,便缩回脖子,嘀咕:“你还挺冷静的。”
“干这事不能慌张,慌张就瞄不准了。”伊阿洛维娜瞥了眼伊瓦洛特,“你很冷?把衣服拿回去吧。”
说着她就要脱衣服。伊瓦洛特制止了她:“不,我还好,你穿着吧。”
伊阿洛维娜没有坚持,又将衣服掖好。敌人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伊阿洛维娜就和伊瓦洛特聊起天来:“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到有一天会在山上挨冻吗?”
“挨冻?早就想到了!”伊瓦洛特袖着手,吸了下鼻子,“第一天晚上不就很冷?你的被子太小了,都盖不住脚!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因为要去杀人而在山上挨冻。”
“别老是‘杀人杀人’的,”伊阿洛维娜纠正,“我们是抗击侵略者。”
敌方的指挥官迟迟不出现,他们靠聊天打发时间。山上越来越冷了,他们都有些冷的打战。伊阿洛维娜不甘心地捏了捏拳头,侧过脸对伊瓦洛特说:“估计是等不到了。机枪手和法师,你选一个吧。”
伊瓦洛特用手撑地翻了个身:“当然是哪个好打打哪个。”
“都挺好打的。”伊阿洛维娜自信地说。她举起了枪,摆出了瞄准的架势。
“那就他吧。”伊瓦洛特说着举起了望远镜看向了那个机枪手。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选为了猎物,正靠着沙袋和旁边的人聊着天。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烟,给旁边的人递了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正要点火,伊阿洛维娜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头。他向后仰去,还未点着的烟掉在地上。伊瓦洛特在望远镜里看的真切,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好”。
伊阿洛维娜并不因一击得手而沾沾自喜,马上瞄准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慌了神,半蹲着身子,一手按着头顶的钢盔一手去拿靠在墙边的枪,也被伊阿洛维娜一下击毙。村庄里响起了哨音,巡逻的士兵都就近找了掩体,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开枪。
他们并不知道二人的具体方位,只是乱打一气,子弹距离他们还远。伊阿洛维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探出身子瞄准,扣动扳机,一个举着手枪指挥的敌军小队长应声倒地。
“算上之前的,这是第六个。”伊阿洛维娜说着再次举起枪。伊瓦洛特看着她那侧脸,突然觉得她举着枪的样子真美,从侧边刚好看不见她那只残缺的眼睛,现在的她是那么完美无瑕。伊瓦洛特正愣着神,都不知道她瞄的敌人在哪,只听见耳边传来枪响,然后是伊阿洛维娜无比冷静的声音:“又一个。”
“天!你听说过女武神伊卡琳娜吗?”伊瓦洛特称赞道。
伊阿洛维娜打断了伊瓦洛特的话:“现在没空听这个,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他们往后退了几步,猫着身子往左边跑。左边有一棵倒伏的大树,是一个不错的掩体。山上太暗了,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转移位置了,仍在往他们之前的藏身处开枪。敌方的施法者召唤风墙来抵挡子弹,子弹穿不过去,伊阿洛维娜也就不再开枪了。
“歇会。”伊阿洛维娜抱着枪背靠着大树,“跑累了。”
腿上的伤让她疼的冷汗直冒。她擦了擦汗,又解开领口的扣子:“真热!”
“你的眼睛有我的厉害吗?”伊阿洛维娜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独眼。伊瓦洛特看见她满头的汗,心疼地用袖子给她擦着。伊阿洛维娜握着他的手,让他摸着自己的脸颊,轻声问:“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我真希望那些村民能看看,看看我做的这些事。”伊阿洛维娜抬头看着天空,喃喃,“他们应该好好看看,我才不是灾星。”
耳边枪声不断,但伊阿洛维娜这句话在伊瓦洛特听来不比枪声小。“干嘛要在乎他们的想法?我们不都不在乎吗?”
“说是不在乎,但人总是希望被人认可嘛,你不也是这样?”
伊瓦洛特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抚摸着伊阿洛维娜的脸。她的脸已经被风吹凉了,但眼睛却在黑夜中闪着火光。
“他们才不会知道呢。”伊阿洛维娜噘着嘴,“他们只会觉得是那些士兵做的,怎么会想到我们?”
“怎么不会?他们又不是没在军营里见过你,大家都去军医院帮忙,肯定会记得你的。”
一时无话。见没有回击,敌人的枪声渐渐停了,每个人都躲在掩体后面,紧张地四处张望。施法者撤了风墙,躲在一个酒桶后面休息。伊阿洛维娜又探出身子张望,低声说:“瞧好了。”
伊阿洛维娜知道施法者躲在那个酒桶后面,但对方很警惕,一直不露出头来。不过越是小心翼翼越容易露出破绽,伊阿洛维娜注意到他的脚露在酒桶外面,果断地瞄准他的脚开了枪。施法者疼的跪在地上,脑袋露了出来,伊阿洛维娜又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整个过程就在瞬息之间。敌方的子弹向这边压过来,有几颗落在树干上,像是落在鼓上的黄豆粒。
“用不着开一枪夸一次。”伊阿洛维娜说着又开了一枪,一座房子二楼的敌人被击毙,他无力地垂着手,枪掉在了一楼地上。伊瓦洛特举着望远镜确认战果,余光瞥到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那边!他们的指挥官!”伊瓦洛特指给伊阿洛维娜看。
“我这角度可不好打!”伊阿洛维娜嘀咕,“你往旁边去点!”
伊瓦洛特往旁边缩了一点,伊阿洛维娜匍匐着到了他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啊,这里看的清楚多了。”
她果断地开了枪,敌方的指挥官猛地一缩身子,子弹打空了。伊阿洛维娜趁他再次探头的时候扣下了扳机,但传来了空响,弹夹里的子弹已经打完了。
“算你走运。”伊阿洛维娜低声骂了一句,躲在树干后面装子弹。她再次探出身子开枪,这次好运没有眷顾那个指挥官,他向后仰倒,当场毙命。
想杀的都杀了,伊阿洛维娜觉得没必要再和敌人纠缠下去,低声对伊瓦洛特说:“我打中了!我们走吧!”
伊瓦洛特点点头,两人顺着小路撤退了。敌人不敢出来追,只能对着这个方向乱打。枪声像是他们回家路上乐章。
他们回到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有人提及刚刚的事,各自洗漱后便打算休息了。他们刚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缓过来,那段时间经历的事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了。
“真不敢想象。”伊阿洛维娜一边脱着外套一边说。她没说什么不敢想象,但伊瓦洛特知道她的意思。轻薄的衣服勾勒出伊阿洛维娜迷人的身材,她钻进了被子里,与伊瓦洛特紧紧拥抱在一起,狙击枪就放在旁边。
他将她压在身下,吻她,但伊阿洛维娜推开了他:“等会!我在想事情呢!”
“想什么呢?”伊瓦洛特不解,手上却也没停,撩起她的衣服抚摸着伊阿洛维娜的肌肤。
这回换伊阿洛维娜主动吻他了。亲吻过后,伊阿洛维娜抬眼看着伊瓦洛特的眼睛,“我说,我们找个机会,把这个叛国者杀了,怎么样?”
伊阿洛维娜的想法让伊瓦洛特从情欲中冷静了一些。他翻过身子从伊阿洛维娜身上起来,躺在一边,双手枕在脑后:“他?杀他很困难吧?今晚我们杀的不过是个连长级别的官,甚至可能连连长都不是。穆德斯?他以前可是冰湖舰队司令,现在又是伪政权的执政,怎么可能杀他?”
“我挺想试试的。”伊阿洛维娜跨坐在伊瓦洛特身上,“你不觉得我的枪法特别准吗?不就是杀个人,有什么难?他比别人多两条命?”
“我们也只有一条命。”伊瓦洛特提醒她,“就算真的得手了,我们这么跑呢?两条命换他一条命?”
“确实不值得。”伊阿洛维娜把贴身的衣服也脱了,放在一边,又自言自语,“话说回来,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呢。”
她解开了伊瓦洛特的扣子,指尖划过他的胸膛和腹肌。“我倒是知道。”伊瓦洛特自言自语,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伊阿洛维娜的挑逗一样。他扭过头看了一眼狙击枪,但伊阿洛维娜又把他的脸扳正,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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