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电力公司》：我们害怕的，正是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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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小的时候，每晚睡觉时总害怕床底、衣柜、窗外有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时的场景吗？还记得陪伴着你每晚入睡，并起了名字的那个枕边玩偶吗？还记得那个曾经最要好，如今早已消散在茫茫人海的同学吗？
22年前，一部名为《怪兽电力公司》的动画电影上映，通过怪物与人身份的反差对调，将我们睡觉时的“童年阴影”，化作一个幽默风趣、想象惊奇、扣人心弦、感人至深的故事。
影片讲述了怪兽每晚都需要潜入人类世界，去获取人类小孩的尖叫声作为怪兽世界发电的故事。故事中，毛怪误把人类小孩阿布带回怪兽世界，并给自己和兄弟大眼怪甚至整个怪兽世界带来一系列荒诞不经的轶事。

1.衣橱内的怪力乱神
小时候，大家或许都有过相关经历：害怕床底下、衣柜里甚至是窗外突然窜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然后把自己捉走。
作为在2002年第74届奥斯卡金像奖上荣获多项提名、并获得最佳原创歌曲的电影，《怪兽电力公司》则反其道而行之，将我们印象中的各种怪物描绘成一个个人畜无害的样子，营造出令人捧腹的“反差萌”。
一直以来，怪兽世界电力公司的老板荷特路坚信：人类小孩是有毒的，怪兽触碰到他们后就会死亡。而人类小孩的尖叫声又是公司电力的来源，因此，他派出了一只只怪兽，在人类小孩入睡后，去到他们的房间，惊吓小孩、获取电量。

这就像是小时候，我们的父母怕我们接触到许多危险的事物，给我们编织了许多看似善意的谎言：远离池塘，那里有“水鬼”；不能撒谎，不然会长出长长鼻子；不要随便去陌生人的家里玩，否则可能会被坏人捉走；又不听话是吧，打电话叫警察叔叔来把你关起来……
影片中亦如此。荷特路告诫新入行的怪兽，惊吓小孩子的时候一定要把门关上，因为“小孩是世上最毒最致命的东西”；执行惊吓小孩子任务过程中反被小孩子惊吓到的，长着两只萌萌眼睛的蓝恐龙怪捂着眼和同伴哭诉：“有个小孩差点碰到我，她跟我的距离就这么近。她才6岁，我差点就没命了，差点就挂了。”橙毛怪从人类世界执行完任务回来，就因为后背沾上了一个袜子，结果现场竟然如临大敌，医护人员像是飞虎队一般窜进工厂里，像处理感染病人一般，把它的毛剃完。

然而，随着小孩近年来胆量的越来越大，公司可获取的电量也变得越来越少，甚至让整个怪兽世界遭遇了能源危机。荷特路不免腹诽：“现在的小孩越来越难吓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正是来源于现实生活的写照。2001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暴发了电网危机，全州紧急停电。受此启发，皮克斯工作室便把影片名字改成《怪兽电力公司》。
诚然，影片中的一些片段的制作水准放在今天来说，其实是很难适应观众的眼球的。尤其是人类的眼睛，乍一看很像是“恐怖谷”效应里的非人。
瑕不掩瑜的是，皮克斯工作室依然在当时有限的制作水准下用最高标准给观众讲述了一个故事，讽刺能源、亲子、教育等问题，以至于让今天的观众看完仍能有所收获。

有人会问：为什么荷特路会欺骗怪兽们人类是有毒的呢？也许，站在资本家的角度便能有所解释。
事实上，为了让商业的运转，资本最喜欢做的一点就是贩卖焦虑。对内，忽悠员工不要“交头接耳”，私自讨论工资，实际上就是人为地制造“信息孤岛”。如同一个个互不相干的信息系统，彼此独立，那么作为“智慧大脑”就可以各个击破，让员工在信息差中疲于奔命、安心打工。对外，则向普罗大众传递“赢在起跑线”上的观念，人为地营造“如果不……就会……”的危机感和焦虑感，从而收割关注度、流量或金钱。

2.怪兽世界也“内卷”得可怕
就像现实中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KPI，影片中的怪兽电力公司对收集到的孩子的尖叫声数量也有内部员工排行榜。在这份排行榜上，第一的就是毛怪。而排第二的就是他的死对头——变色龙兰道。
爱迪生说：“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兰道就像学习和工作中那个最努力的孩子、最拼的员工。奈何，如爱迪生这句名言的后半部分所言：“但那1%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条条大路通罗马，只是有人生在罗马。兰道在惊吓之旅上，不可谓不十八般武艺全部用尽，隐身、阴谋、阳谋……只是到最后，拼尽全力，换来的不过是竞争对手稍一用力后的“小菜一碟”。
所以兰道想赢，他选择了社畜最不齿也最难避免的一条路——卷。且不说后面“嗷嗷待哺”的新人准备“长江后浪推前浪”，随时准备抢班夺权。单是说同辈里的直接竞争对手，既是老板荷特路眼前的红人，还可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销售冠军”，这就逼得兰道像如今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社畜，除了加班去卷，别无它法。

下班后，兰道偷偷开启了前往人类世界的大门，本意是为了偷偷增加业绩，不料却间接导致了人类小孩阿布的误闯，也直接引出了整部影片的主线。
3.影片中出现的鬼怪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也出现了各种各样以奇闻、传说为创作模板的怪兽，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影片增色不少。
美杜莎
西莉亚是大眼怪的恋人兼怪物电力公司的电话接线员，她有着戈耳工般的外形，一颗眼睛，头发是很多条蛇，类似触手的脚。这也是借鉴了古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美杜莎。相传在黑暗之地的河岸，凡是看见美杜莎的眼睛者都会被变成石头。

雪怪
雪怪是毛怪和大眼怪被荷特路流放在喜马拉雅山时遇到的雪怪。喜马拉雅雪人是一种界于人和猿之间的神秘生物，据说是生存在喜马拉雅山森林地带的一种界于人和猿之间的神秘生物，早在1898年便有人追踪过它的足迹。偶有零星报道说当地人或家畜受到其袭击，也有科学家找到雪人存在的痕迹。尽管如此，由于学界还没有得到确凿的证据，雪人是否真实存在至今仍是个谜。

尼斯湖水怪
尼斯湖水怪则是大眼怪恐吓毛怪贸然把阿布带到怪兽世界时，提到的被荷特路曾经流放过的其中之一的怪兽。据传在英国苏格兰的尼斯湖，藏有巨大怪物时常出来吞食人畜。有人说它长着大象的长鼻，浑身柔软光滑；也有人说它是长颈圆头；更有人说它出现时泡沫层层，四处飞溅；以及有人说它口吐烟雾，使湖面有时雾气腾腾……总之，各种版本、各种传说众说纷纭，但至今仍难以确认尼斯湖水怪的存在。
4.浓浓的兄弟情
繁星流动 和你同路
从不相识 开始心接近
默默以真挚待人
人生如梦 朋友如雾
难得知心 几经风暴
为着我不退半步
正是你
香港歌星谭咏麟的这首《朋友》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在黑夜中摸索、在荆棘中前行、在风暴中挽手，正是朋友的相伴。
《怪兽电力公司》中，除了人与怪兽的真挚感情，还有毛怪与大眼怪之间的纯粹友情。
或许以现在人的角度，会很唾弃有这么一位朋友。明明是蹭了大明星朋友毛怪的光，才有那种在大街上被认出来当作大明星打招呼的热情和机会，才有一辆可以自由出行的大车，才有机会和女神在很难订到位置的高档日式餐馆吃饭约会，才有在电视和杂志广告上露脸的机会。然而，大眼怪居然把这一切看作理所应当，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

而在两人被荷特路流放到喜马拉雅山上，四周只有风雪。本应相互扶持的两人，实事却是只有大眼怪无尽的吐槽、诘难甚至是谩骂，这些话都深深地伤害到了毛怪。大眼怪以为，自己自作聪明的决裂行为可以倒逼刺激毛怪放弃追寻阿布，结果换来的却是毛怪毅然决然地踏上返回怪兽世界拯救阿布。
而在我看来，大眼怪其实只是想通过大喊大叫引起毛怪的注意。就像热恋中的男女，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对方的付出看作理所应当，总会做一些“傻傻的事”吸引对方的注意。
大眼怪把突然闯进他和毛怪的阿布当成是“第三者”，以至于害怕她破坏了自己和毛怪之间深厚的感情。因为越是在意、越是在乎，才会显得无理取闹。正如怪兽电力公司的口号：We scare, because we care.（我们害怕的，正是在乎的。）

但正如感情之间，除了激情和风花雪月，同样需要妥协、需要理解、需要包容。大眼怪不是不理解毛怪，他只是希望在这段大明星与小卒子的不对等友情中，渴望得到更多的关注罢了。
所以到最后，大眼怪回到了毛怪的身边，帮助朋友、与他一同并肩作战，击退兰道、击败荷特路，最终找到新的能源——笑声，让整个怪物世界继续充满能量。因为在乎，所以在对方有难的时候依然能够丢下心理包袱，抛却内心的小九九，或许，这就是友情。

5.欢笑声比尖叫声强百倍
影片中，在高档日式餐馆的约会上，大眼怪正意欲和女神西莉亚一诉衷肠。结果，毛怪带着误打误撞带出的阿布来到餐馆。由于阿布的突然出现，引得在座的顾客纷纷失色而四处撺掇，这不仅破坏了两人的约会，也让怪兽世界意识到了人类的“入侵”。
毛怪和大眼怪两人只得匆匆把阿布带回家里。整晚，两人都沉浸在阿布是伪装的可爱、实际却是要谋害他们的危险人物中的臆想中。

不料，小孩子的顽皮却让作为“大人”角色的大眼怪怒不可遏，他着急地从阿布手里抢回自己的玩偶。结果，阿布发挥小孩子哭闹的本色，她那嘶声裂肺的哭喊，直接扰乱了整座公寓的电流，让整座大楼的灯光忽明忽暗。而当两人合力让阿布发出大笑时，整座大楼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电流通过一样，先是大亮，继而灭灯。
毛怪先是疑惑这是一种什么力量，继而，看到阿布画出两人手牵手的画，这个糙行大汉的内心已在不经意间掀起了涟漪。他不禁发问：也许人类小孩，也并非那么恐怖。当看到阿布入睡时那安详的面孔时，毛怪内心原本那牢不可破的信仰已然产生了裂缝。

而当毛怪和大眼怪合力将阿布意欲送回人类世界的路上，毛怪给阿布取名为“布”的时候，正如大眼怪所言，一旦给对方取名，就会产生感情后，无形中，毛怪和阿布之间已经产生了深深的羁绊。
直到，毛怪误以为阿布被丢在垃圾场，让机器压缩成一团肉酱时，他吓得昏死了过去。当他发现阿布安然无恙时，不禁像日常中孩子走丢后被找回的父母露出的语气，责备和无助地说：“阿布，你没事，我刚才真是担心死了！我……你下次再不要到处乱跑了，小姑娘。我好高兴你没事。”

所以到后来，毛怪在和兰道打斗，快被兰道推入深渊时，阿布突然来了勇气，对这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坏叔叔”拳打脚踢时，毛怪不禁像我家有女初长成般自豪地说：“她再也不怕你了。”
影片最后，毛怪摧毁了荷特路意欲“绑架一千个小孩”而让电力公司继续存续的阴谋后，他依依不舍地把阿布送回了人类世界。幸运的是，他发现了一种足以代替原来尖叫的能源：用笑声来发电。
这或许也是影片想给荧幕前的观众传输的一个观念：有时候，欢笑声比尖叫声强百倍。

这就正如我们的教育，有时候，鼓励比批评来得更有效果。
知乎上有人问过，为什么以前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念放在现在不太适用了。有一个高赞是说，以前父母都是信奉棍棒出成绩的时候，你被打其实也无可厚非，其实有时候也确实需要严厉的手段让你更出息。然而，当现在每个父母都在用“爱的教育”时，你的父母依然对你拳打脚踢，这样的家庭往往就很容易滋生极端心理的孩子。《伊索寓言》有言：萧瑟的寒风让人将外衣越裹越紧，而和煦的暖阳却让人自愿卸下外套。我常常和父母探讨，现在的孩子其实更需要鼓励。大喊大叫、大包大揽式的教育，将父母个人主观意愿像是封建阶级统治者式地强加输送，把孩子当作逆来顺受式的受气沙包，打着“我都是为你好”旗号的传统式施教也许已经不太适合下一辈的教育。

我曾经在中国台湾的亲子教育片里看过一个片段，讲的是平时父母对孩子的大吼大叫会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一次，导演组将一位爸爸的子女和他妻子请到旁边的房间，而爸爸则在另一个房间。
当女儿电话询问爸爸怎么还没到时，爸爸学着像平时一样不耐烦地语气吼“快到了”的时候，女儿流出极为委屈的泪水。而这一切，都被父亲透过监控设备看在眼里。父亲坦然，这样的一课让他受益匪浅，也让他更能明白平时对子女不经意间的伤害影响到底会有多大。

其实，作为子女，很多时候我们都不会对父母这些日常的坏情绪怀恨在心。相反，我们会在内心苛责自己，为什么没能做得更好，为什么会辜负了父母对自己的这份期待。
我想起看过的一系列父母教孩子做作业最后被“逼疯”的搞笑短视频片段。其实，有时候很心疼里面的孩子，他们哭泣，他们落泪，但都不会记恨父母。我小的时候也一样，母亲教我做数学，我却怎么也教不会。那时候，只想挠破脑袋，想哭，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笨，太对不起母亲对自己的期待和爱了。以至于若干年后，其实许多往事早已如烟，随微风吹散了。只是回想起来，依然想抱一抱当时瑟缩在角落的自己，轻声地说一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我依稀记得是一位高校校长说过的话：“其实，父母也应该感谢孩子，是孩子给了我们一次做父母的机会，让我们的生命更完整，让我们的空虚有所寄托，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衷心希望，往后余生，每一个孩子，都能够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也希望，每一位家长、每一位教师，都能够学着爱自己，学着爱孩子。
因为有的时候，欢笑声会拥有比尖叫声强千百倍的动容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