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地荒野处于菲拉斯、千针石林、莫高雷三地交界处,北面和莫高雷红云台地水库崖邻,东与石林西岸峰隔海相望,西通菲拉斯莫沙彻营地,这一带地势平坦,甚多沼泽,远远望去,浓荫蔽天,坠藤如柳,只能略窥岭貌而已。
小舟驶来,四个高矮不一的身影下船走上岸,身披兜帽斗篷的四人,领头的便是翟秋灵,她们从最北的岸边登陆,这里的树妖与树精漫游,远远望去,山脚有一破烂的帐篷,据传那里原先是住着一个身着重铠的食人魔,收藏着一顶女巫毡帽,引得许多游侠慕名前来挑战,一睹帽子的风采。
翟秋灵回望海上,对护送她们的酒庄船只挥手告别,船头忽闪了两下灯火,随后便掉头遁入夜色,血精灵微微转头,看向两边的石峰,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再不登陆,我可就跑远了。”说着边后退边转身,朝西面的坡上跑去。
翟秋灵握着星状水晶,朝同伴扫了一眼,心中苦乐,那德莱尼人想得还挺周到,将图腾傀儡的脸照着吉尔雯、特蕾希、孟塘雨的模样雕刻了一番,虽不精细,但也神似,只不过表情太过生无可恋,每每看到,血精灵都要催动真气阵笑,一众傀儡随她而去,她心里复杂,连连叹息,转几个弯后,停下脚步,一拳打到身旁的树干上,凝神聚气,运起“悟道心诀”,吐纳几番,守静聚性,感到体内五感渐消,心智稍定后,察觉跟踪她的海盗与牛头人也跟了上来,便又动身启程。
就在昨晚,特蕾希坦白,那些圆寨、倒流壶、血肉诅咒等事,俱是煞魔告诉她的。那时的翟秋灵,听到后陡然变色,侏儒见了她如此模样,不用说什么了,自也知道事情重大,便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翟秋灵强按下心中的怒火与不安,佯作镇静问。
侏儒回道:“孟大师不是说这圆寨可以镇煞吗?确实,每次一回这里他们就消停了,而且煞魔自己也说特别讨厌这里,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我觉得在这里跟你坦白比较合适。”血精灵满腹疑团,她深知煞魔的厉害,蛊惑人心在不经意间,那么煞魔跟特蕾希说了什么,特蕾希有没有被蛊惑,又或者被侵蚀,她也说不准。
翟秋灵心下后悔,暗骂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催动真气,使用“悟道心诀”探测一下,但转头一想此举不妥,气闷之下发足狂奔,拉着一众傀儡沿大路急行。
向西疾驰,这里不远处有一个部落的营地,她寻思再三,不打算去往那,身后跟着敌人,若真到了那里,那些歹人便无法继续跟踪,那样的话,这帮人有可能的会起疑回去,通知同伙在前往加基森的路上进行拦截,或提前到达加基森守株待兔。
这两种可能他们都遇到过,一次是去往棘齿城的路上,一次在棘齿城城内,这是帮无所不用其极的亡命之徒,翟秋灵是真怕因她给营地带来无要麻烦,行不到数里,见远处坡下有巡逻队骑科莫多兽迎来,就向北一拐,进了那里的郁葱小道。
这里参天古木渐稀,星河填满林隙,月光下,常青藤爬满了根露于外的倾卧朽树。软踏草路,偶有青白石柱羞避丛间,古道残垣,一眼,翟秋灵便认出此乃古时精灵遗迹,那时大地未开,精灵们虽有阶层,却并未分道扬镳,在女王艾萨拉的统治下,一批精灵法师在此地建造秘密的驻地,取名埃雷萨拉斯,用来收藏族内高等神秘典籍与女王秘宝珍品,其后魔井轰爆,大地分崩,精灵们也从此树倒猢狲散,信仰月神艾露恩的便是后来的暗夜精灵;被流放出奎尔塞拉斯的仍自诩高等精灵;受尽流浪与亡灵入侵仍住在奎尔塞拉斯的自称辛多雷,意为鲜血之子,即是血精灵;还有一部分贪嗜魔法的精灵,将自己封闭在苏拉玛的魔法罩下,与外界隔离,名为夜之子。这座藏满伟大秘籍与珍宝的宝库没在裂变中毁灭,生活在此的精灵自称辛德拉。
为了不让敌人跟丢或误认为进了营地,她在岔口处,特地撕下斗篷一角留在那里的树杈上,翟秋灵知此计略显老套,挂上时心中也在自嘲,但有用就行。又奔了一会儿,她放缓脚步,眼前坡头伫立了一座硕大的圆拱顶大理石高亭,她端详了一会儿,盲猜这应该是埃雷萨拉斯的一处遗迹,苦笑道:“哎呦呦,以前听家里人说这里面有许多不世之宝,若是能得到一件,便是无上的荣耀。呵呵,何必为了一件死物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呢?愚钝至极。”感觉预留的时间差不多了,往后身后瞧了瞧,带着傀儡继续向西赶路。
又奔了三四里,有水声渐近,翟秋灵对此地不熟,过了一个洼地,湍流声更大,知道不远有水源,本想也好正好可喝水解渴,踩上一个土坡,竖耳一动,听得淅沥沥的流水声,向前定睛瞧了一眼,心头暗叫一声糟糕,一条湍急大河横于不远之地,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着波璨的银星,翟秋灵咧嘴为难,上前靠近,右盼远处林丛之上,一条银河泄泻潺潺于高崖两峰之间,左顾不远的碎石堆簇,拱着水流溅起水珠弥漫成蒙蒙水雾,给山涧草木披上了朦胧轻纱。
“哎呀,这要是失足跌下,不淹死也得被冲到下面摔死……”翟秋灵搔头无奈,她口上虽说着,但是要过河也不难,图腾大师为她准备的三个图腾傀儡,一个可以杵地之上,在九尺半径内生出绊脚藤蔓拖敌;一个可手持生风吹烟,扰乱视线影遁踪迹;那个最高的,可以脚底凝水结冰,叫人脚底打滑。她心道:“我要是现在过了河,他们跟不上来,那我还不如直接去营地呢!”想到这一拍脑门,责备自己来时没找庄主要一份地图,正后悔时,听到远处一顿乱蹄声,回身心中大喜,指着声音那自嗨:“我就知道你们能找到我!”紧跟着意识到情绪错了,赶忙收手佯装成慌忙状。
远处,一小队牛头人混着零星南海海盗正朝她逼近,翟秋灵大体一数,约三四十人的规模,领头的牛头人见她脸色表情,诡异歪嘴,右手晃着锤柄颠手,似得意非得意的样子,不由得让翟秋灵心中略宽,“在那里!”一声嘶吼,那帮人如听到命令般,拼命哞叫向前追奔。
翟秋灵手上用了一些力气,对边上的图腾说:“去吧,给我冻出一条过河的道路。”那图腾巨魔脸朝后匀速转去,脚上顿时生出旋转的冷气,刚踏上河面,只听嘎嘎脆响,图腾脚底结出一大片后后的冰面,翟秋灵抱起最小的傀儡,把另一个图腾放到踩上水面的傀儡肩上:“抱歉了卡多雷,要让你露屁屁了。”自己运气于下盘踏上冰面,命令图腾朝河水对面走。
嘎嘎一顿乱响,傀儡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河对岸走去,翟秋灵展开轻功,傀儡脚离开冰面后,瞬间碎开随河流漂走,翟秋灵趁机脚尖点上,借着巧劲儿踏到新结成的冰面上,如此反复不敢停歇,听到身后吵嚷声渐急,心里大为畅快:“你们追不上我了,啊,不对,是你们追不上我们了,你们追不上我们了,略略略。”这时她们已经渡了一半。
“不可能,我听说轻功是飞的,怎么特么的能踏水走!”
“船长说熊猫人有一种邪门的功夫,叫什么轻功水上漂,我猜就是这个!”
“滚一边去!你是想我死么?信不信我崩了你个死牛!”
翟秋灵呼的一个跃起着陆,紧跟着傀儡也上了岸,因水流湍急,她们顺着水一路斜渡,险些快要达崖边的瀑口,翟秋灵拍拍胸,长舒一口气,将“吉尔雯”放了下来,向着对岸招手:“我们先走啦,再见。”朗目一笑,拱火怒目而视的敌人们。
蹦着高带着傀儡离开河边,此时翟秋灵心情大好,走了一里有余,越想越开心,嗤的一声笑,幽幽唱道:“灯下的西装裙闪着白光,野蛮的高跟嗒嗒作响。越近越躁动,我后退摇头惊徨,你一路趾高气扬。最终,我的领带成了你的缰绳,互相挤压为快乐增添花样。这哪是人间的脸庞,无心到交心,十余分钟的经历似大梦一场。”一行向西,想先下了这高地,然后伺机朝营地进发。
但是越走,翟秋灵越发生疑,以往他们围追堵截,皆是高空放冷箭、拦路、下毒、攻打酒庄等死手段,怎今晚一河之隔便不追了?放箭抛掷武器也能拖延到她,若幸运的,致使她落水,不更方便海盗们捕获吗?
想到这里,翟秋灵脚步放缓,回头瞧去,河流早已没在丛林里,她没听到见到有追来的踪迹,啧了口嘴,歪头呢喃:“难道是我想多了?”被林风一拂,俏皮一笑,心想算了,先赶路要紧。
此时约是四更天的时辰,林中光线幽暗,她虽是碧眼的血精灵,视力较其他种族有优势,但也不及长居自然的暗夜精灵与森林巨魔,走的也是小心谨慎,“哎呀呀,这遮天蔽日的,找个辨别方向的参照也寻不到……”正四下犯愁时,拐了一个弯,路过一参天高树,火光晃眼,她先是一皱眉,定身下来碧眼圆睁,汗毛竖起,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那前方不远篝棚错落,临山处杵着几根高大图腾,尖角飞翅,蓝白漆线勾勒出牛头人特色纹饰,视线向下,便见最近的篝火旁黑压压的一堆身影聚在一团,这居然是一处恐怖图腾的聚集地。
翟秋灵心中暗骂衰透了,捻脚退后,欲掉头驰将离去,却见另一山坡上站着一个裘皮牛头大汉,体型异常魁伟,左手持一根火把,右提一柄长锤,正恶狠狠的望着她。
“紧急集合!悬赏在那里!为了老妪!兄弟们上啊!”牛头人的吼声划破宁静,其他的牛头人似惊弓之鸟般动了起来,翟秋灵心中一凛:“你他妈的小点声!”拔腿就往外跑。
如今脱身要紧,翟秋灵也顾不上其他,指着山坡下让傀儡直愣往那跑,自己将水晶挂在脖子上,两只手臂插到腰包里,出来时手甲已戴好,听到一震蹄声,手掌聚气,往右后方轻轻一推,身子射出,噗的一声,身后一个牛头人面门中招,仰头摔将出去,血精灵稳站在牛头人胸上,踢开要抓她脚腕的毛手,见乌泱泱一片牛头人已动身朝她这跑来,气恼之下,狠命踹了脚下牛头人的下巴,翻身下来,往图腾傀儡跑去的地方奔去。
三两步跃出,翟秋灵稍稍拨正傀儡要跑的方向,忽听得身后一哞吼:“受死吧,血精灵!”翟秋灵一惊回头,只见三个牛头人从侧边奔来,各挺一根长矛,齐向她刺来,三面受敌,翟秋灵贸然硬拼,不大合算,便等三人矛头一并之时,双臂护胸叉起,手甲护格挡在身前,就听“铛”得一声脆响,翟秋灵借势飞出三四丈的距离,翻身落地竟比傀儡跑的还快。
“跟着我!”翟秋灵忍着小臂酸麻,提气疾奔,片刻就与敌人拉开了距离,这时前方忽听到一声大叫:“朝他们用南泽血蓟!”翟秋灵听到毒名,心中大骂,加快脚程飞奔,倏地迎面一牛头人站在林路正中,那人脸阔鼻短,棕眉上扬,一双眯成细缝的眼中,射出戾气,不住打量翟秋灵:“留在这里吧!”
翟秋灵大喝一声,腰腹左转,右脚向前跟步,左手翻掌向下,左臂平屈于胸前,右手聚气向上划弧,手心转向上,正好截开敌人的一锤,然后聚气手掌甩手直冲,正是贯日六式中的“少昊回日”。此招可截掉正面迎来的攻势,劲收于内凝而不发,但若有敢试其锋芒者,必受其殃。但此刻血精灵只想冲开阻碍,只用了五分力气,乃是虚招,趁牛头人举盾挡架时,血精灵“嘿”了一下,蹬上盾面,又借跃一次势,嗖得飞出一丈远,即给傀儡让出了奔跑的道,自己也轻松越过了牛头人。
“卧槽!这营地到底多大啊!”翟秋灵朝右前方一拐,树后又出现了一排排帐篷,那里的牛头人正在寻她,见她自投罗网,都喜不自胜,翟秋灵碧睛冒火,飞起一脚踢倒一只牛头人后,额头青筋凸起,碧眼如要喷出火来,左手用尽力气握拳,对“吉尔雯”傀儡道:“布路障!”扛起“侏儒”傀儡,朝着牛头人那边喷出烟雾。
一大簇红烟飘向营地那,散开弥漫,翟秋灵也瞧不真切,只听到烟雾中哀嚎一片,知道“吉尔雯”在地上生出了藤蔓,不管是绊住还是扎蹄子……
总之,他们现在是无法继续追她了,翟秋灵哈哈直乐,正要离开,突听一声“血精灵,给老娘死吧!”只见一个黑影并着咆哮从浓烟中射出,在半空膨胀开来,那影子被烟熏得不住咳嗽,落地时哑腔吐呛烟,拖影的赤目也流泪不止。血精灵惊呼糟糕,这钻出来的牛头人,竟是一个德鲁伊,在空中变身成一只带牛角的灰熊。
那角熊一见翟秋灵,登时怒吼,甩开膀子向她扑来,翟秋灵嘻嘻一笑,闪到在图腾傀儡背后。两只前爪轮满向傀儡胸口砸去,就听咔嚓一声,一道粗大的冰柱从傀儡脚底窜出,径直贯穿了角熊的喉咙,接着碎冰伴着闷声,角熊扑倒在地,竟不动了。翟秋灵看着泄气的敌人,抿嘴一呆,啧道:“抱歉啦……咱们走。”赶紧离开。
“哎呦,这不会是他们恐怖图腾的总部吧?怎么还有……”翟秋灵见前方还有帐篷,郁郁葱葱间,道路愈来愈崎岖,望不到头。她奔得正急时,欲翻一颗拦路树时,树后猛地跳起一个牛头人,翟秋灵大惊之下,收不住脚,砰的一声,两人撞了一个满怀,这一冲之势甚猛,那牛头人脖子直接仰贴后背,当场毙命,翟秋灵有真气护体,身子直飞出去,摔在数丈之外,她忙翻身起来,胸中血气翻涌,回头一看,那拦路的直挺挺歪在树旁,右臂揽着树干,歪头吐舌,若没死,还真是一个较土气的摆帅造型。
又是一阵蹄声响,后面一队敌人快步赶来,翟秋灵撩开身旁一掉藤蔓,好让傀儡可以先行过去,待那队牛头人将赶时,她兀自沉腰,运气狠命拽那掉藤蔓,就听头上轰咔闷响,她一个后退闪身,头上一大段树杆飞然坠下,她在被撞飞时,瞥眼看到两树之间七七八八的树杆,被几掉藤蔓缠在一块弯着摇摇欲坠,心中觉得应能拽下来。
现拽了藤蔓,也不知成没成,撤退离开时,听身后却叫起来:“小心!”轰隆闷响,便知道那树应该拦截了道路。
一众人飞奔一段,停下时翟秋灵呼呼大喘,但不疲累,只感到较之前,似乎四肢有真气急速在窜,奇怪间,她将斗篷松了松,露出锁骨,兜罩子也摘了下来,手扇着风,感觉湿热难耐,口中正渴,听到淙淙水声,循声寻去,看到一条山溪,走去正要俯身去捧水喝,朝坡上望去,心中大为绝望,这里还有恐怖图腾牛头人的帐篷,只不过人丁较前面的稀少许多,竟没人察觉到她,正在生火灶饭,一片祥和。
翟秋灵心里吐槽:“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菲拉斯这里却是树密道崎不见路,停僮葱翠出不去。真尼玛苦死我了……”捻着脚想离开,远方一阵号角声,瞬间打消了她这个念头,聚在篝火的牛头人少说也有七八人,听到号角缓身站起,议论纷纷,也有从帐篷出来的,众人七张八嘴,各说各的,不知所云,但始终没有见到她。
偷偷往外走了一段距离,才听到有人大喊:“在那!”翟秋灵也应景附和了一声“快跑!”拽着傀儡继续往坡下跑,身后人群中一人喝道:“站住!”蹄声瞬至,身后一阵寒意,翟秋灵本能性向左边闪身,躲过了顺劈的大剑,那牛头人大汉身形巨大,兵器又极沉重,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士兵,用上了战场冲锋追了上了。翟秋灵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口水眯牛眼间,迅捷无比飞出一腿,踢在牛头人小腹上,那战士大哞一声,朝右趔趄,被一石块绊倒,跌进溪水里,一时间爬不起身,翟秋灵皱眉摇头:“这水喝不得啦!”赶紧又往外跑。
又来了一名牛头人,从林中跳出,拦在翟秋灵的去路,她身子较其他牛头人矮小,哑着嗓子喝道:“将侏儒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翟秋灵佯作沉思,心里却已打定了想法:“既已身履险地,能设法脱身自是好的,可瞧这些牛头人,各个心狠手辣,无所不用极其,纵然说的好听也是无用,谁信呢!”见她逐渐逼近,冷笑一声,将“特蕾希”横着拿起,昂首说道:“尝尝侏儒的烟雾弹吧!”
那女牛头人爆喝一声,竟也变成了一只角牛,扑通扑通朝翟秋灵奔来,这只角牛毛发枯槁,满脸横肉,身宽体胖,似有身孕一般,前肢大臂上各绑着两颗弯刀装饰,角尖浸透血渍,显然没少顶杀生灵。角熊突然站起,双爪环抱,血精灵随即感得刷刷刷风声刮脸:“你个黑厮!”边骂边退,连闪过三下横扫。被逼到一边,就听到身后牛蹄之声大作,数十名男女牛头人奔了过来,已将她与角熊团团围住。
这数十名恐怖图腾牛头人,德鲁伊一群,萨满一堆,战士一撮,猎人一排,毫不混杂,各职业站着方位,血精灵环顾一周,心中大呼不妙,双拳难敌四手,这里的牛头人一股脑围上来,她纵然是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也会顷刻之间被制住。
“把侏儒交出来,我以老妪的名义发誓,不为难你们,就连暗夜精灵,我们也不动分毫。”一名德鲁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硬学着武僧模样,抱拳作揖。翟秋灵见到右掌压左拳,白眼冷笑,那德鲁伊再次劝导:“血精灵武僧,熊猫人先礼后兵,我们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你就不要冲动了。”说完转头向最高的傀儡又道:“巨魔,我看你也是名武僧,你劝劝血精灵。”傀儡岿然不动,对那话置若罔闻。
牛头人们见状架势渐起,翟秋灵心中有些慌乱,那图腾傀儡哪能回话,见势不妙,忙接过话:“你们为什么要为难她?”佯拍了拍怀中侏儒的头,掌根摸上了背后的开关。
“这与你无关,婊子。放下侏儒,赶紧滚蛋!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角熊迈着步子走到德鲁伊旁边,低吟怒视眼前的血精灵,翟秋灵听后连连冷笑,碧眼瞥了一下身后,沉腰又盯着面前的两人。
德鲁伊见她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禁心中嘀咕,料想这些武僧若不是身怀绝技,便是背后有极大的靠山,他们两次三番都不得手,或许两者皆沾。但转念一想,她奉命护送,使命固然重要,但比起客死异乡客地,实划不来,于是又问了一遍:“卡多……啊!不!是阁下定是要死磕这事了?”语气强硬,依旧还是右掌压左拳。
血精灵背后一人爆喝,呼飞窜来一物,跟着白光一闪,翟秋灵转身斜格一掌,手甲轮边锋利无比,将那掷来之物斩为两截,掉在傀儡身边,她定眼一瞧,居是个捕兽夹,弹簧里盘蠕三条彩斑斓的小蛇,要不是机关未开,定会射将出来攻击她们。
德鲁伊连忙挥手阻止:“不可轻举妄动,威廉波尔。”但人群已哗,皆蠢蠢欲动,翟秋灵深吸一口气,心如鼓擂,脖颈上流下冷汗,脑海中种种念头此起彼落,这德鲁伊虽然礼数不对,但也周全,先礼后兵,然行走江湖,为了目的动武争斗,原是常事,但就怕这种获了优势,还周全礼数的人,这种人不是明着羞辱人,便是宣告要狠下杀手的耀武扬威,恐怖图腾为非作歹是部落与联盟暗夜精灵人尽皆知的,此情此景之下,他的承诺真不能让翟秋灵信服。
“嘿嘿……我的帐篷正好破了,巨魔的皮,大小正好!”
“暗夜精灵的耳朵听说很美味,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尝一下……”
“都闭上嘴!”角熊大吼一声,示意同伴安静,但哪有人听得,反而以为她的咆哮乃是助威,更是躁动,模模糊糊之中,不知哪位战士兴奋到了极点,哞的一声,突然掷出一把手斧,翟秋灵吃了一惊,身子向后急纵,侥幸躲开,那斧子旋转着飞去了巨魔傀儡胸口,德鲁伊牛眼圆睁,大骇间,只听到“邦”的一声脆响,飞斧撞在“巨魔”胸口弹开,改了方向朝着人群迅速飞来,傀儡仍是如剑驻地,笔直挺拔。
电光火石间,手斧刃口正中那牛角棕熊左眼,鲜血迸流,眼珠碎裂,登时瞎了,“那就是武僧的‘金钟罩’法术吗!”“应该是传说的‘铁儿布衫儿’吧!”“这比巫术厉害多了!”喧闹中,剧痛之下,角熊登时狂乱起来,全力嗥叫,看不见,也顾不着,怒火攻心双臂胡乱猛抓,森森利爪扫闪间,跟着寒光带过,势道凶猛无常,刚刚施礼劝言的德鲁伊瞬时被斩成四截,在场的牛头人与血精灵,均齐声惊呼,尽皆骇然。
“诶?机会来了!”翟秋灵见到角熊开始无差别攻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喊了一句“跟上”,急晃身姿,向右前疾滑出丈余,立时到了角熊身后,“跳上去!”一声令下,三个身影竟霎眼间迅捷跳起,一个单手抱着“侏儒”坐到了角熊脖颈处,一个直愣愣蹦上了熊腰间,双腿散出冷气,冻粘在毛发上,一个横躺在熊腚处,四肢生出藤蔓,将身子挂在了背上。
翟秋灵运气稳定身子不被甩出去,右手撩上斧柄,合着熊角一并握在掌内,角熊痛得厉害,几个熊跳,嘶叫连声,横冲直撞冲破人群,向山坡上奔去了。
恐怖图腾的人俱惊,也不顾碎成四块的同胞,拔蹄追赶,叫嚷道:“有种别跑!”翟秋灵吃力稳控,但也不忘转身探头回复:“好牛犊,有种别追啊!”右手加了一些力气,角熊已痛疯了,奔得更快,与敌人离的越来越远,翟秋灵原想让角熊再跑一阵后,用一些力气将斧头推进头中,了结了她的性命,但转念一,这不想多了一个脚程,多此一举,反而失了便利,便胡乱吆喝,急催胯下角熊狂奔,耗尽体力累死便罢了,正得意时,突然眼前突然一黑,耳边噗通闷响,右肩上热辣辣生痛,紧跟着离心失重,头晕目眩视野平移,回过神来身子竟然停了,她急忙四下寻故,从腋下缝里见到一根铁链缠在了角熊的脚上,角熊正在奋力挣扎,“这怎么还有一个牢笼啊!?”远处人声渐近,篝火点点,翟秋灵望着撞歪的牢门,里面停满了憨态可掬的小巧精灵龙,正瞪着如漆圆眼看着她。
翟秋灵认得此物种,它们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龙类,但它们却是具有翡翠梦境魔法的生物,据她所知,它们的来源一直都是谜团,除了绿龙,精灵龙是唯一拥有自由往来梦境与现实之间能力的生物,任何一只稚嫩的精灵龙,都比世上最伟大的德鲁伊熟练。
不仅仅是达拉然的肯瑞托法师们,血精灵曾经对这种拥有魔力的精灵龙有过极大的兴趣,他们这种自诩高人一等的种族,都认为一旦掌握了精灵龙的秘密,将会在战争中为他们赢得优势,但讽刺的是,到目前为止,只有暗夜精灵的德鲁伊们,通过风之古树与其建立联系,相互学习,和谐共存。
牛头人与巨魔的德鲁伊也不得其法,就更不要提吉尔尼斯的狼人德鲁伊了。
挣脱不掉,追兵渐近,翟秋灵吓了一跳,急催角熊快奔,回头一瞧,见敌人相距她只有十余丈的距离,把心一横,右掌一松,拎起斧柄,用力拽出,带着一道血光,朝身后的木门劈去。
叮的一声并着熊嗥,翟秋灵身子向后仰翻,只觉一股巨大的冲劲欲将她掀翻到底,呼啦啦一阵碎裂声,她用力起身,手抓上熊角,但角熊吃痛发了性,哪里受得住?又奔了起来,血精灵回头看去,只见牢笼的大门似脱线风筝一般,被角熊脱在地上任凭分解,牢笼那也是混乱不堪,精灵龙蜂拥而出,数量之多,逼停了追来的牛头人们。
她们渐行渐远,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都见不到敌人的影子,翟秋灵心里稍宽,扭了扭熊角改了方向,一行人奔出七八里,只见山道陡峭,一条仅容一骑的山径蜿蜒向上,角熊横冲直撞转得几个弯,上了山道,一路边飙脏话边飙血,也奈何不了背上的精灵,角熊现已没了理智,脑中只有狂奔,翟秋灵也甚是吃惊,这少说也快有十里地的路程了,这角熊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心中暗自佩服:“你这牛犊子!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好的体力干甚么要为恐怖图腾干坏事,真是可惜了……”她知道此女德鲁伊受了如此重的伤,定活不到黎明,不免叹气暗叫可惜。
又跑了三四里,角熊开始呼呼大喘,颠伏缓了下来,翟秋灵知晓她大限已至,准备随时跳脱,这里树根抱罩山道,一面崖壁,一面悬崖,臃肿的角熊要是突然力竭翻了,惯性之大,带着她坠下山崖易如反掌,就算没有朝外翻倒,往内侧倒下,自己卷到里面被压在身下,她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举不动这死熊,等到天亮有人巡逻到这,她也早就被压得不能呼吸,香消玉殒了。
黑夜之中,荒山之上,突然听到远处有狼吠之声,接着清清楚楚听到有人叫出她姓名,翟秋灵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帮恐怖图腾的人又追上来了?”但听她的名字明明是兽人语的发音,却不似刚刚那帮牛头人的口音,更不是南海海盗。思量间又听得一女子的话声,怎奈相隔既远,余声又低,听不清说了甚么,翟秋灵循声向崖外撇去,望见对面山上影影绰绰的二三十人,翟秋灵大呼:“库卡隆卫队!?不……是咆哮之傲!”刚瞧到人转身离开,就听到头上一阵簌簌树响,抬头觉察,一个箭步窜上,只见一虎背熊腰的人手舞双斧,跳将下来,双斧舞成了一道白斩似电,将到翟秋灵头顶,那人一声大喝,倏地弓腰抱膝,着地滚到了角熊前面,顺势回身,双斧向角熊头上砍去。“小心!”翟秋灵也不去看那人,努着劲拽角,逼迫角熊刹车,角熊受疼仰头绷直前臂,擦着地往前滑行,便往那斧刃上撞去,但听得一声哀嚎惨呼,角熊喉颈插入刃中,一道鲜血喷涌,血精灵手上瞬间被卸力,熊角挣脱,熊头咕溜溜坠下崖去。
翟秋灵见情势不妙,忙从胸背上跃出,踏上道旁树根,左手扣动傀儡扳机,右手抓上垂藤,借着荡劲向后转身,手臂向下一勒,对着袭来那人一顿狂喷迷雾,那人回神之时,已被迷雾弥漫,四通乱抓间,就听“砰”的一声,角熊身子撞上了他,随即拗转手臂,对准血精灵上方,喝道:“鲜血与荣耀!”左手一松,掷斧将血精灵的藤蔓斩断。
翟秋灵坠下来,打了个打滚,随即站起,听到雾中的气急败坏,伸了个懒腰,哈哈大笑,叫道:“走啦!”雾中跳出两个傀儡,木讷急奔,向坡下奔去。
还未跑出十米,又听得周围树林喧哗,跟着几个人脚步急促,冲了进来,翟秋灵,将“特蕾希”扔到“吉尔雯”身上,破口大骂:“有完没完了!”心下愈怒,斜眼瞧奔来的一名兽人,出掌用了招“猛虎下山”,蓦然间打了那兽人一记耳光,这招出手不重,鼻子上仍是被手甲重重磕了一击,鼻血直流,鼻环都被扯掉了。
“嘿嘿,真是个破烂货!”翟秋灵跃过兽人,跟上了傀儡,刚欲要走,眉头突然微微一皱,只觉丹田中积蓄了大量内息,颇不舒服。那日在演唱会上,这种状况就出现过一次,今晚被追,他每次出招,多少的会使些少庄主展示的拳法,或是招式,或是走位,即便是无心使然,调动的内力,都多多少少的会回流了丹田,郁积的久了,散不出去体内就会感到不适。
但当下只盼尽快离开这里,翟秋灵也无暇顾及,唤着傀儡朝山下跑。
眼看即将下山,崖下的水潭也清晰可见了,身后的追击仍甩不掉,翟秋灵展开轻功,脚下加快步伐,刚想提速,只听身后一阴恻恻的声音嘲讽道:“风雨阁的人都是一帮贪生怕死的懦夫么?”翟秋灵一惊回身,右掌本能性的拍出,却哪里有半个人影?惊奇之余也不多想了,足不停步,转身继续向山下奔去。
只听面前一声冷嘲,翟秋灵也不假思索喊道:“拦住他!”“孟塘雨”与“吉尔雯”同时释放自然之力,冰雪与藤蔓齐刷刷朝着声音那里射去,那声音冷哼一声,呼的一声,藤蔓被一只如翟秋灵脸长的赤手强行从地里拽了出来,那手一抖,藤蔓旋转如鞭,裹着寒冰朝翟秋灵甩来。
这一招反制来得及快,翟秋灵架手拦挡,只见她掌风力道迅猛,燃得外泄真气星火阵阵,整个人虚幻成了一大簇亮光,这是“贯日六式”中的“空花阳焰”一式,山道内啪得一声巨响,血精灵手腕奇痛,小臂上凉飕飕的,知道藤蔓力道甚大,若是没有这幅手甲,这削铁如泥的一击甩鞭,削掉双手如若切瓜砍菜,当即飞身跃起,从天而降劈掌直下,那是刚刚用到的“猛虎下山”一式,此招乃“猛虎式”中最刚猛的一式,讲究力道如洪水泄堤,力道如千金压顶,力求一招制胜。
但此招需消耗大量真气,翟秋灵进攻到半途,只觉内力愈泄愈快,赶忙催动“悟道心诀”,勉强凝气于掌,才暂时止住泄气,那身影冷哼一声,也不躲闪,右臂一抬,扎马纵臂挡在面前,一声呼喝,翟秋灵右掌打在那人小臂上,相交之时,翟秋灵心头一沉,暗惊:“怎么会纹丝不动?”那人小臂一晃,两人各退了一步,翟秋灵被逼回原地,只感觉胸腹间气血不畅,而那人仍屹立在阴影中,似毫无受到任何伤害。
“这……这怎么可能!?”翟秋灵强装镇静,收回掌力吐纳,呼吸间,内力仍在大量外泄,这时早忘了右掌上的疼痛,只求想办法赶紧脱身,纵现在气息不稳也不理会,一想到此处,便欲再次出招。
“‘猛虎下山’都用上了,‘猛虎式’看样子是不成了,试试‘贯日六式’里的‘双峰贯耳’或者‘玉女问天’吧,或许会有用!”那人一番言语,震停了刚想出手的血精灵,她心中大骇,对面的兽人,怎会知道她要出甚么招式,羞怒之下,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道:“呸,谁要你教了!打死你个只会偷袭的孬种!”拔腿左右横闪,松肩灵抖,使出了冷弹脆快的通背拳法。
见到“三人”同时发功,那兽人哈哈一乐,喃喃道:“砮皂寺的身法加通背拳,好想法啊血精灵!诶?你这织雾巨魔怎么会用萨满之力!?好奇怪的二等货。”身子不动,当即张开双臂架起,向前擒拿,抓上‘吉尔雯’与‘孟塘雨’的头颅,抵着不让他俩上前,中间的翟秋灵一顿抖翎劲的拳法招呼在兽人的腹上,兽人却丝毫未动,翟秋灵却来越感到惊奇,沉劲到下身,向上踢了一击“幻灭踢”,见兽人下巴中了招仍是无视,也不管其他,一声怪叫,胡乱出了一招,打向兽人胸口。
这一击翟秋灵始料未及,郁积在丹田的真气迅速外泄,手甲上暴涨出赤红凤爪,握成拳头袭上兽人心口,兽人眼放精光,“咦”了一声,吃了这一拳,胸脯微微一缩,身上青筋暴起,怒吼:“够了!”双臂朝内一抡夹,傀儡撞上血精灵,兽人双掌用力,咔嚓咔嚓两声,傀儡的头应声碎裂,接着左臂一扫,将对面三个齐抡下山,翟秋灵只感眼前一黑,耳边呼呼风响之后,身子坠落,在地上翻滚了两丈有余才仰倒在地,只感筋骨欲断,五脏如焚,俩傀儡缠扭在一块,在不远处翻跳膨胀,接着一声震天巨响,爆炸开来。
霎时之间,她几乎气也喘不过来,爆炸后的余波气浪,将翟秋灵吹飞出了一丈多远,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只感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四肢无力,勉强定了定神,水潭两边的山脚,已有几十骑狼兽人在那等着,待那交手兽人跳下来,背着火光,那些兽人才纷纷围拢,大赞他力量强大,武艺高强,在一片谄谀奉承声中,缓缓朝翟秋灵走来。
聚在那兽人之后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言辞纷纷,各吹各擂的。火越烧越大,阴暗的夜色瞬间被照得通亮,翟秋灵听到他们的话语,口中吐出鲜血,惊恐呢喃:“原来是你!”看向火处。
焚林火墙下踱来那兽人硕大身影,双目炯冷,耳尖冲天,身躯十尺如崖,赤裸上半身,肌肉如磐石,气势恶凛,体态似凶顽。脚步声声颤地,粗粝腰扣响窸窣。原库卡隆禁卫军,战犯急先锋,沙场临敌无畏色,驾狼持斧冲锋,旋风扫退千军。势去逃离,壮气野望未失。慷慨疏财重集结,全凭“咆哮之傲”旗号,姓名令人丧胆,真乃伽兹罗格·暴拳。
那伽兹罗格右手里掂着“特蕾希”傀儡,盯着血精灵,冷冷道:“在贫瘠之地,就是她坏了你的任务?”话毕,他身后人丛中挤出一个背负大旗,裹着深色亚麻抹胸,颈上套着黑曜石念珠串的女兽人,正是在与翟秋灵交过手的女兽人布鲁迪萨·火刃,她望了一眼地上的血精灵,脸上一红,不敢正面答话,低头自默哼哼。
“啪”的一声脆响,伽兹罗格反手给了女剑圣一记耳光,人群一阵冷笑,布鲁迪萨趔趄了几步,忍痛仍是低头不敢言语,伽兹罗格不瞧她,仍盯着血精灵:“废物……”手中仍掂着“侏儒”,似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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