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特殊的投稿,一篇在机核上进行连载的长篇小说。作为一篇废土题材的小说,《赤子》采用《辐射》的设定,但舞台设定在浩劫之后的中国。在《辐射4》即将到来之时,请先来试试这篇废土故事吧。
《赤子》将会持续在机核更新,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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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撤退前的最后一次大调查,许多尘封已久的档案都被调动出来,鲁正平贪婪地记录着这些危险而又迷人的东西,幻想着待他位高权重后返回这座城市,再将那些杀戮机器掘出。一本打卷的老旧笔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他之前所没有见过的。其中的内容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记录没有谬误,这将是有史以来人类所拥有的最强武器。可惜的是,它依旧不属于工会的掌控。
当脚步声在地下响起的时候,鲁正平正瘫坐在一座瓦砾堆上,那是一堆由破旧的砖头堆积起来的小丘,鲁正平正坐在这处理腿上的伤口。那陌生男子的枪法很烂,原本瞄准他心脏的子弹却射进了他的大腿,经过一番挣扎后,他逃进了一个废弃的地下室。脚步声在他拆弹的时候响起,而此时他已经动弹不得。
鲁班公会的职责是保全战前的科技和遗迹,比起那些精美的绘画和建筑,人们对战前文明绝妙的杀戮艺术更加敬畏。因而公会也有职责保护那些威力强大的战前武器不落入阴谋家的手中。但在丛林法则日渐兴盛的今天,公会的影响也渐渐式微,有的长老甚至在议会上提出撤离这座城市的议案。鲁正平向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公会收藏的武器足以将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再毁灭一次,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长老面对战争竟会如此软弱。公会的职责总需要有人执行,就算为此死去那也是他们作为废土秩序守护者的天职,所以尽管为此负伤,可鲁正平也并不在乎。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和那杀手沉重的步伐不同,这脚步轻盈,显示来者身材瘦小。鲁正平心里轻松了一点,可紧握的手枪却毫不放松分毫。他的呼吸缓慢而又悠长,没拿枪的那只手压着伤口,如此用力,仿佛此刻他完全不知什么是疼痛滋味。待身影接近,他猛地勒住了对方的脖颈,腿上没有遮蔽的伤口开始汩汩流血,空气此刻血腥弥漫。
对方失声尖叫,但很快就安静下来,遇事冷静是废土上人们的本能。对方的音色和手上的触感告知鲁正平被他抓住的这个人是一个女孩,他犹豫了一下,放开了双手,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
借助手上装置的微光,鲁正平看清了眼前女孩的样貌。她很年轻,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刚才因惊吓而流出的眼泪。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鲁正平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粗鲁举动感到后悔。不过看见他后,女孩并没有露出恐惧的神色,反而是打量着鲁正平的右手,脸上全是好奇的神情。
“这是....哔哔小子?”女孩指了指鲁正平手腕上那个发光的机器,“你和爷爷来自同样的地方吗?”
“爷爷?什么爷爷?”鲁正平刚刚放松一点的心情又紧张起来,这让他感到一阵晕眩。和鲁班公会大量神奇而又愚蠢的发明一样,哔哔小子也是来自战前的科技成果之一。“帝国主义的反动派们利用这邪恶的发明进行联络,杀死了我们大量英勇的战士。”鲁正平听够了公会里授课学士这样无休止的介绍,他对这个黄色的小东西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一个可以用来听广播的地图。真正战前生产的哔哔小子在现在已经很稀少了,现在公会里面配备的都是哔哔小子的仿制品,两大阵营的冲突从战前延续到战后的哔哔小子身上:有了社会主义血统的哔哔小子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爆炸。尽管如此,哔哔小子依旧是一种非常方便的装备,也是工会成员的标准日常配备。
“你在流血!”女孩的惊呼让鲁正平反应过来他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刚才的剧烈动作和女孩爷爷的消息又加速了他血液的奔涌。失血过多造成的虚弱让他的两腿开始颤抖,无法保持站姿的他坐倒在地,开始大口地喘息。
“该死,我应该抓紧一点。”鲁正平想道,然后他晕了过去。
九龙镇和废土上所有的城镇一样,弥散着腐败和潮湿的气息,苔藓和真菌在碧绿的空气中孕育,又扎根在泛黄的废墙上。当两百多年来雨水的冲刷将此处的辐射减弱到人类勉强可以生存的程度后,就有人在这里建造起了这座城镇。残余的辐射使得这里出产一种可以让人吃了后把肠子都拉出来的香针菇,唯一的解药就是本地特产的一种蜥蜴的肉,据吃过的人们说这玩意的肉能把人的肠子堵得比水泥还结实,所幸两者一块煮的味道还不错。靠着捕捉蜥蜴和种植蘑菇,九龙的人们活得也算滋润。
这并不是鲁正平见过的最怪异的小镇,和废土上其它骇人听闻的地方比起来,九龙显得十分平常无奇。事实上,九龙镇确实是一个平淡无奇地地方,至少他从未在鲁班公会的地图上发现过这个名字,近来越演越烈的帝国与军团之争也没能波及于此。没有别着红袖章的人大呼口号,也没有穿着铠甲的人挥舞刀剑,雨天的九龙显得十分宁静。
鲁正平是在一个雨天醒来的,身上空荡荡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妙。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一身的装备都被取走,只留下了一套破旧的单衣,取下了哔哔小子的右手感到异常舒适。唯一让他心安的是他的伤口被妥善地包裹住了,这说明这里的主人暂时还没有杀他的打算。房门打开时他正准备寻找地方脱身,透过门板与墙壁的缝隙,他先看到的是女孩好奇的神情,地面的光亮让鲁正平得以细细观察女孩的样貌。她肤色白皙,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狡猾和顽皮的样子,和当日的恐惧完全不同,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自信骄傲。鲁正平还发现他的装备原来没有被人拿走,而是被整齐地放在了门旁的桌子上,这让他不免对这里主人的身份有了那么一点期待。
“你晕过去了,是爷爷救了你。”女孩并不怕生,对他说。
女孩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谅你在爷爷这里也不敢放肆。快把衣服穿好跟我出去,爷爷要见你。”
晋见老人的道路远比鲁正平所想象的要漫长,老人的家建立在一座高塔之上,苍老的台阶似乎不堪重负,在踩踏下发出阵阵呻吟。两边墙上斑驳的画像被岁月腐蚀后显得格外狰狞,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不时传来悉索的声音,好像隐藏着什么不明的生物。鲁正平皱了下眉,没有说话,这栋塔楼处处透着出一种诡异的氛围,鲁正平习惯性地伸出右手,却只看见自己苍白的手腕,他想起他的哔哔小子并没有和其它装备一起堆在那个桌上。
“你们到了?”还未敲响大门,鲁正平就听见了门内老人沙哑的声音。待女孩推开大门,鲁正平看见一位老人正襟危坐,他生得高大而瘦削,面容古拙清奇,剃得光滑的下巴和一丝不苟的灰发显示他的生活非常自律,高挺的鹰钩鼻让他更显精神矍铄,美中不足的是,他双眼苍白无神,仿佛被失眠困扰许久。
“自从瞎了以后,我的耳朵就灵敏多啦。”似是发现了鲁正平的疑惑,老人笑着说道:“雯雯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爷爷!”听到老人的话,叫雯雯的女孩不满地在老人怀里蹭了蹭,老人只是笑着宠溺地摸了摸雯雯的脑袋。
“前辈,谢谢你们救了我。”鲁正平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把我的哔哔小子还给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雯雯,去帮爷爷拿一下你今天取回来的测雨计。”老人收住了脸上的笑容,对女孩说道。雯雯朝鲁正平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跑了出去。鲁正平此时看见老人的手上正拿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哔哔小子,淡黄的外壳在这雨天显得有些朦胧。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相信我,孩子,我对你的疑惑不比你对我的少。告诉我你的来意,还有,你跟鲁班公会有什么关系?”老人的眼睛不能见物,可这一刻鲁正平却觉得他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我叫鲁正平,是鲁班公会的成员。被你的孙女在地下室发现是因为我当时正在躲避一场追杀。”在得到老人的信息前,鲁正平并不想透露太多个人的信息。
老人又一次笑了起来:“孩子,你并不诚恳。希望这样做能够让你对我有一点信任。”他从口袋掏出一块圆形的徽章,漆黑的表面印着铁锤巨斧。鲁正平皱了皱眉:“这是公会的会徽,你果然是公会的人。”他抬头望向老人,眼神中多了些尊敬,每一位独自行动的会员都是真正的精英:“前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公会委派到这里的长老吗?”
老人笑了起来:“合适的时候,我也许会告诉你,现在先跟我说说你的来历。”
鲁正平是在档案馆里一个很隐秘的角落知道“那个”的存在的。这是一次例行的统计,主要用于计算那些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收集的战前武器的数量。公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外界交流了,因而每次缺乏实际考察的统计不过就是整理一下过往的档案。公会打算进行撤离前的最后一次统计,等一切结束,公会就要彻底搬离这片区域,任其自生自灭。至于那些遗留的战前武器,也都将留给那些军阀们以伺开采。这是相当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鲁正平极力反对,可惜人微言轻,毫无作用,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一边抱怨,一边整理文件。
这是撤退前的最后一次大调查,许多尘封已久的档案都被调动,鲁正平贪婪地记录着这些危险而又迷人的东西,幻想着待他位高权重返巴州,再将那些杀戮机器掘出。一本打卷的老旧笔记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他之前所没有见过的。其中的内容更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记录没有谬误,这是有史以来人类所拥有的最强武器。可惜的是,它依旧不属于工会的掌控。
接下来的几天鲁正平都没能睡个好觉,鲁班公会两百年来传承的职责,或者说对科技的强烈好奇已深入他心,他无法接受如此强大的武力被他人所获。失眠症让他癫狂,他开始幻想天上降下的火雨,废土上的村落一个接着一个被点燃,在床上辗转的时候,调试武器的时候,检阅文件的时候,人们的哭喊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
“我必须做点什么,”他咕哝道:“不然我这辈子休想再睡着。”
这次冒险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至少在开头的时候看上去是这样。鲁正平没有受到什么盘问就离开了公会的控制范围,自幼接受的严格训练发挥了大用。他从五彩的水波中辨认辐射狡猾的伪装,他的鼻子帮助他在碧绿的空气中躲避死亡爪的气息。他以蚂蚁和蝙蝠为食,在一次几乎让他死去的致命呕吐后,他改食素。
感谢鲁班公会那些精巧的发明,他的行程走的缓慢而坚定。连绵的高山和泥泞的土地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他与死神数次擦肩而过却依然顽强生存,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都不能让他退缩分毫,可就当他即将到达自己的终点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子突然挡住了他。
“你是前去寻找解放碑的吗?”陌生男子的声音透过脸上层叠的布条传到了鲁正平耳里,他的声音嘶哑悲伤,仿佛已经哭泣过一万年。
“帝国和军团的战争已经开始了,秦始皇命令我在此守候,拦住每一个想要靠近石碑的人。”男子伤感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有了一点不耐烦。
鲁正平拔枪朝男子扣动了扳机,可对方对中弹却蛮不在乎。他感到自己的大腿一阵剧痛,原来男子同时也对他开了一枪。
鲁正平忍痛逃开,却发现男子对追逐毫无兴趣,子弹滴滴答答在他周围的地面弹跳,但毫无准星。
“ 算我运气好,这小子是个新手。”鲁正平一边逃离,一边想,腿上的剧痛再次袭来,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他回头看见男子已经消失,于是躲进了一个幽深洞穴。
“你说你朝那个杀手射击,但是他却没有反应?”老人若有所思,像是在猜测一个难懂的谜语。
鲁正平点了一下头,又想起老人目不见物,连忙答了声是。他回想起那个男子的大得夸张的风衣和被布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颊,还有他那迟缓犹如腐朽风车旋转的声音。鲁正平的子弹穿过杀手身体的时候,他清楚得看到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接下来自己的遭遇又显示这枪击对杀手来说没有作用。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道笑容,说道:“孩子,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我在这里已经等待很多年了,”老人的声音透着一股愉悦:“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准备去找解放碑。”
鲁正平接过老人递来的哔哔小子,对眼前的状况不敢相信:“前辈,你....是受公会指派前来驻守的长老吗?”
“不是。”老人穿好了衣服,凭声音找到了鲁正平的方向。
窗外雨水淋漓,老人因寒冷而有点泛红的鼻尖此刻满是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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