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惧恶鬼噬人,却不知人心更凶。人鬼本殊途,若非意外巧合,哪会遭遇凶险之事,但人行走于世间,这人心的险恶,才是不得不防。诸位,且坐,热茶已上,咱们,故事开始。
3月,气候反复无常,时冷时热,好友B突然登门拜访。两人坐下,他便开门见山说:“我要去采一条新闻,你跟着我去呗。”
我问他:“什么事情啊就要我去,您这大记者还缺随行人员不成?”
他说:“这事,不太简单,你跟着我去,我能安心些。”
“这不是钱的事,这是一个记者的操守,对于新闻的...”他说着自己的抱负,跟孔乙己一样,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好友B,满怀着一位新闻工作者的最高准则,认为自己就该报道世间美好,揭露丑恶,那些跟风热点和吃人血馒头的不良记者,自己屑与之为伍。我虽然经常拿他取乐,但是这个社会上理想主义者本早已变得稀少,心里对他还是充满敬意,便拿了行李与他同去。
路上,我俩坐在车里,我问他这次采访的人或者事大致概述是什么,他说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接到爆料,说一户人家里下葬的尸体没了。
我俩坐的面包车刚开到村口,就看到一辆警车往村子外开,村口围着一群人在交头接耳。一位中年男人,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庄稼汉,看到车子进来,急忙迎上来,一阵寒暄后把我们往村子的后山带。
那中年人就是这次给好友B爆料的人,是事主家族里的亲戚,他一路走一路跟我们说起这一次事件的来龙去脉。事主前几天刚去世,丧事流程办妥之后就抬到田里先暂且埋下,等过几年再起坟捡骨归山。(按照壮族习俗,去世之人会先放入棺材,过几年以后,亲友会聚集在一起,请道公举行法事,开棺,把骨头放进一个罐子里再埋进山里事先看好的坟地)但是就在今天早上,路过后山去往田里干农活的村民看到下葬的土坟被扒开,棺材完完整整的被摆在田里,当即就吓得个屁滚尿流,赶紧跑回村子里,而后就有了报警,他爆料的事,这位中年人我们以下简称田叔。
田叔琢磨着除了警方,也想通过媒体的报道这些信息,因为他说过去一年来,这附近的几个村子,丢尸体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就这一次最邪门。
我听到他说邪门,当即停下脚步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田叔也不言语,掏出手机给我看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时拍的视频。视频里棺材从坟里被抬了出来,规规整整的放在地上,镜头围着棺材仔仔细细拍了一圈,封棺钉,火漆,符箓,都是完完整整看不出被再次打开过的痕迹,接着就有几个年轻男子说着先把棺材放回原处再报警,结果几个人刚把棺材抬起来,立刻跟触了电似的把棺材一扔,胆子小的干脆就坐在地上,说:不对!棺材,太轻了!人不在里面!
我看完视频,三人也走到了事发地,警察在周围拉上一圈警戒线,我们只能隔着警戒线往里看。棺材现在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枕具,陪葬一应俱全,唯独不见的就是逝去的老先生。
“卧槽,卧槽……”好友B惊奇个不停,转头低声问我:“你看这会不会是碰到盗墓的了?”
他又说会不会是碰着了什么摸金校尉,只取一件财宝的,我赶紧让他滚蛋,那一堆陪葬里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排除掉他认为的人为因素,好友B突然身子一抖,小声跟我说:“不会是僵尸吧?”
我告诉他更他妈离谱了,相传广西都快500年没见着真正的僵尸,真有那玩意比妖邪还凶,搞不好这一夜之间半个村子的人就没了。
他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答案,索性直接问我是个什么原因让老先生就这么突然消失的。我没回答他的话,围着警戒线转了一圈,闻到朱砂混合着淡淡火药味,还有一股子很淡的烂肉味。告诉他,别急,这肯定是人为的,而且那些人过几天绝对回来自首。好友B听完一肚子疑问,还欲开口再问,我打手势制止他,俩人回到县城,开了间房等着我说的那群人出现。
第二天一早,田叔就打电话告诉好友B,有四个人开着一辆车到公安局自首,说尸体就是他们偷的,只是精神情况都不太好,现在被送到了县医院。好友B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拉着我去往县医院,一路上电话打个不停,找关系能让我们进到病房里看看那四个人。我们俩在病房门口,由一位警察同志领着进到房间里,四张床上,有三个人是又哭又叫,还时不时的哈哈大笑。只有一个人十分安静,不吵不闹,只是脸色煞白,头发跟电影里被炮仗轰一样,发丝跟方便面似的弯弯曲曲,朝天指着。我们赶到时正好碰上饭点,那人接过饭盘,连筷子都不用,用手抓起饭菜就跟饿死鬼一样往嘴里塞,那股子在坟地上闻到的火药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我俩不能跟他们交谈,只是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出了门我对好友B说,还有一个人还没来,咱们再回村子里一趟,我知道那人是谁。好友B立刻驾车,回到村子,找到田叔,我告诉他,请他领着我们去看看负责丧葬仪式的道公。田叔虽然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领着我们去了。
道公家里就他一个人在,门开了半条缝很警惕的看着我们,田叔对他说是两位记者要采访一下他,那位道公看在田叔是同乡的份上,让我们进了屋。他让我们三人在客厅稍坐,自己去弄点茶水,就在他起身以后,我撇开两人,说找一间厕所,也跟着他往里去。走到外面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伸手摁住那道公的肩膀,说:“老道你不厚道啊?天官送往,岂有掘坟卖尸的道理?”
“你乱说什么!你又是干什么的?”他甩开我的手,大声质问我。
“迎来送往,巴爷所托,术得天生。你懂我是做什么的?你那只右手,藏着掖着,快烂没了吧?”我看着那道公,一直在用他的左手,而右手则藏在袖子里。
他眼珠子转了两转,伸手拉住我,说:麽公不会见死不救,你要帮我!
这下轮到我甩开他,走到客厅把不明所以的两个人叫上回去。回头对他说:你要保住你小命!就赶紧去公安局自首吧!
当天晚上,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市里,躺在宾馆房间里休息,靠门处特意放了一个小碗,碗有糯米,里头插上三支香。没一会,滴滴答答水声突然响起,厕所里泛出石头的尘土味,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那声音与根叔夜钓时形容的一样,咚~咚咚咚。我坐起来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那四个人里的疯狂吃东西的泡面脑袋,他一手端着一盘炒粉,一手往嘴里塞,走进来就坐在床上。
“那好!你也是个有道义的人!只要他们都自首!我就放过他们!”
“也好~也好~”他端着盘子从来的地方又退出去。我一睁眼,整个人其实还是躺在床上,只是那门边刚点着的香,已经完全燃尽了。
一星期后,好友B打电话来将那件事通篇说了个透。因为CX市临近广东,而广东省是强行进行火葬,但是有的人家不愿意死去的人火葬,便有了这极损阴德的生意。有专人跨省来到CX市的村子里,与那些负责丧葬仪式的道公伙同,道公负责传递信息给那些掘墓的,待棺材下葬后便趁夜重新开棺,把尸体偷出来卖回广东那些有需求的人家,把这尸体拉到火葬场谎称是死者烧掉,一具尸体起码作价15万。
那伙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碰到一位执念极其巨大的老爷子,正处于二七回煞的时候,看到一伙人把自己的坟给刨了,难免要困住他们。而棺木看似原封未动的情况,是那刘老道在夜晚开棺时闻到自己最害怕的炮仗味,便知多半是惹了煞了,抱着安抚和封印亡魂的想法,重新将棺材钉了回去。至于我在坟边闻到的烂肉味和朱砂味,那就是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掘墓人还有刘老道的味道。
麽公讲究遇事多救,而我自八岁以来,还是头一回选择放任逝去之人,毕竟这一回碰到的人心,看来真是比起那凶神恶鬼还要恐怖恶心得多,他们也是该有此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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