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贝卡电影节(Tribeca Film Festival,由美国电影制片人简·罗森泰以及著名演员罗伯特德尼罗在“9·11”事件后发起并创办。2002年,翠贝卡电影学院成功举办了第一届翠贝卡电影节,该电影节旨在通过影展的活动来推动全球电影界跟普通观众对电影艺术的生命力的认识。)上,纪录片电影《HIDEO KOJIMA ‐ CONNECTING WORLDS》将举行世界首映。所以我穿上了许久未着身的西装。然而,前面的扣子已经扣不上了,我是不是胖了?上次穿西装是在去年的文化奖部长奖颁奖典礼上吗?这样的话我就不能上台了?要减肥吗?还是干脆重新买一件?
西装最初源自立领式的军装。为了淹没个人于集体之中,便于管制和一致性。后来,上面的第一颗纽扣被取缔,立领被折叠到外面,变成了民间使用的款式,最终演变成了现代的西装。换句话说,无论是军装、学生制服还是西装,它们都是为了束缚“个人”的铠甲。
我父亲是昭和时代被誉为“企业战士”的工薪阶层。春夏秋冬,他穿着深色西装,系着领带,穿着疲惫的皮鞋,来回往返于家和工作场所之间,生活如黑白电影般单调。因此,我便对于穿着西装工作感到有些抵触,另一个原因则是我在公立学校的中小学时期一直穿着有领子的紧身制服。进入游戏行业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可以穿着随意的私服上下班。
然而,在日本,如果不穿制服或西装,而是成为一个穿着私服工作的人,就会被归类为游手好闲的烂仔,就像街上那些穿着牛仔裤、T恤和运动鞋,却是既不是学生也不是退休人员的中年人。
三四十岁的时候,如果下班之后错过了末班车,就会打车深夜回家。上车不久,就被以粗鲁的态度问到“是去参加宴会吗?”。回答“刚刚下班”的话,就会得到“果然大家都很辛苦啊”的同情。即使如此,司机们仍会敏锐的以“外形偏见”察觉出异样“阁下莫非从事电视相关行业的人?”。然而,如果换成西装,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甚至会发出“上班辛苦了!”之类的慰劳。显然,西装似乎成了社会认可“勤奋的日本公民”的替代证明。
在我任职于科乐美的时候,每月一次的董事会、经营会议和总部的团队会议,都需要穿上西装。这么偶尔穿来,甚至世界看起来都会变得不同。周围人的反应和态度也会发生变化。所以,当我穿西装上班的时候,就会尽力享受平时无法体验到的工薪阶层的心情。在我常去的咖啡馆,平时不会搭讪我的女服务员也会夸我说“今天看起来不错哦”。在六本木繁华的街区,如果穿着私服,商店门口揽客的女性绝对不会走近,但如果穿着西装,她们就会走上前来挽住我的胳膊。在看病时,医生会更仔细地为我检查。解开领带,在卡拉OK里大唱流行歌曲,酩酊大醉之后挂在山手线的扶手上回家。与人群混在一起,将自己隐藏在西装中。我称之为“社交隐身”。
然而,自从开始依赖定制西装后,我开始怀疑这样的着装观念否正确?西装的线条、设计、材质、颜色、按钮等等变量有着无尽的组合。定制西装是一种创意行文,需要在头脑中构建完成图像,然后将细节组合起来。这并不是要抹去个性,而是在某种秩序(规则)下,思考如何将自己的特点融入其中的一场较量。这正是我们在当代社会中生存的方式。
几年来第一次造访裁缝铺,这次我选择了一款新的面料,西装上的花纹是竖向的条纹之间可以看到骷髅图案。翻领部分是印在布料上的透明虎头。里衬则是彩色花纹的玫瑰和骷髅。双个钮扣,底边是适用于修身的中心开叉。
特里贝卡电影节当天,演员们在化妆室会面。开场由朋友尼古拉斯·W·雷弗恩导演主持。一如既往,他从头到脚都穿着新款的Prada(他是Prada的品牌大使)。上映后的问答环节的主持人是亲友杰夫·基里。而纪录片的音乐指导是我的朋友格伦·米尔纳。为了这个特别的夜晚,他们也都换上了自己心仪的定制西装。
三位朋友登上舞台。穿着西装的人们,并不只是单单可以带来统一性,相反,似乎更突显了个人的特点,人们尽情自在地表现自我。不久,这四人穿着因为四种不同的个性个性而选择的四套铠甲,站在台上,成为了一个整体。这种场面犹如几个乐队的乐手在台上演奏。我在一瞬间觉得,这样穿着西装也是一种愉悦,可能也能让我真正的喜欢上西装吧。
小岛秀夫,1963年出生于日本东京,小岛工作室负责人。1987年以代表作《合金装备》出道。独立后的第一部作品《死亡搁浅》在世界范围内引起巨大反响,作为续篇的《死亡搁浅2》正在开发中。纪录片『HIDEO KOJIMA:CONNECTING WORLDS』预告片可以在KOJIMA PRODUCTIONS官方YouTube频道中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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