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官提摩太系列的开头,我曾经提起过构思中的世界观,在之后的几年里,这个世界观被慢慢的用框架架构起来,我称之为“双陆世界”。
双陆的历史很长,但把它巨细无遗的写出来太长,也可能阻碍故事的生长,不如就用这样的文本来把它淡淡的讲出来吧。
愿这封信寄到您手中时,您正享受着您治下的城市给您带来的忠诚与安宁。
上封信里您提到左臂疼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咨询了几位相识的治疗师朋友,他们给出的建议是您应该稍微降低治疗法术的使用频率,并且保障您的府中炉火时常点燃,干燥和温暖的空气有利于缓解您的疼痛。
收到您的上封来信时,我正在预备这次商业旅行的行李。如您所见,我终于能清理好如同账目一般散乱的日程表,安排这次计划已久的科隆贝东部旅行。我想着时间紧迫,与其写下简短而匆忙的回信,不如在抵达了目的地之后细细的写上诚挚的回信;其次,我猜在科隆贝的东北部寄出信件,抵达特威特南部的速度会更快——希望这些信使能有首府的行会信使们那么高效。
像之前和您在信里所说的那样,我到东部的主要目标其实是坚桦城。老实说,我在规划行李的时候还特意预备了不少野营用品,我还特意在出发前让城里的鞋匠修改了我的几双鞋的鞋底,因为我听说坚桦城的路坑坑洼洼,且大部分都是毫无开发的桦木林,野蛮的恶狼甚至还未被文明的群鹿逐走。但等到了坚桦城的地界里我才吃惊的发现,这里的道路甚至比得上首府最宽敞的马道,而且林立的房屋和硕大的工场在桦木汹涌的海洋里行驶着破浪的大船。原谅我总是使用码头工和水手爱用的比方,它们很有力,而且总让我想起我与您在那些夜晚见着的粼粼波光里的碎月。当然我很快就收回了起始的震惊,毕竟这里是坚桦城,没有坚桦城的沉默的桦树,也许就没有如蛛网般覆盖在科隆贝全境的官僚们。
您曾经问过我,为什么科隆贝人总说官僚制度之母是一位木匠。不妨在这封信里再解释一遍,大概在六十年前,坚桦城的这位木匠肯黎设计出了镜框,桦木镜框,它使得那些近视的人们能够不再用一只手持着嵌着法术透镜的杆子费劲的阅读,在放下杆子之后融入模糊的雾气之中,而是将这份艰巨的工作转嫁给了他们的鼻梁和双耳。于是他们能双手并用,翻动文件,书页的同时挥笔落字或是落章。首府的中枢在几年后发现王国的东部的几个边陲省行政效率出乎意料的高,在被派出的钦定调查团把结果奉上彼时的尊贵的殿下时,中枢的大臣们惊奇的发现解放出左手或是右手对于官僚效率提升之高。再往后就是一系列的官品系统调整,以及眼镜框的普及。直到今日,当今的尊贵的陛下甚至也有着一副来自坚桦城的镜框眼镜。然而就我所知,奇怪的是直到近来,镜框眼镜才在科隆贝之外的其他国度或是城市开始流行。
我去到那位木匠肯黎的工场和工场边的故居,她并没有子女,所以她的亲辈继续运转着她的镜框工场,这个家族工场似乎在她去世后经营的不算成功,但她的亲辈似乎与地方官员有着良好的关系,所以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岌岌可危的工场依然存留着。她的亲辈们把她的故居给围了起来,进去隔着巨大的木栅栏看上几眼就要收五个金币。房间里没有点灯,斜阳像我见过最吝啬的同行,从厚重的窗帘里只透露出一丝日光,我只能从昏暗的影子里辨认出一张窄小的床铺和几个宽大的落地柜,上头似乎摆着一些小小的木工艺品。我大致的估量了一下,从那张床走到一旁的工场,需要步数的不超过三十步,我几乎能想象这位木匠数年来从早到晚的来回,直到有天被一始神召回了灵魂。
我在这里的工场预定了一副镜框,作为给您的礼物,它会随信一同寄出。在工场里我与一位木匠闲聊,问道他为什么明明坚桦城有如此多种多样的树木林立在周边,镜框却总要选取桦木来做。木匠的解释倒是有趣,他说因为桦木皮上总有着眼睛,那些眼睛帮着桦木记下林中的一切,桦木没有嘴巴,所以需要有人见它所见的,然后将这一切的灵力给释放到空气之间。可惜的是那些官僚们能将灵力释放到何处呢?那些数不清的办公室和装满案档文牍的推车里吗?
当然我也许不该对这些埋头的官僚们发表太多的评价,虽然他们用这些蕴含着灵力的木头制造着更多的繁文缛节,但没有他们,也许信件就无法在林地,沼泽,城市和国界之间穿行。
这封信断断续续的写了好些天,直到那副镜框完工,我让那位手艺卓越的木匠在镜边雕上了一些精美的装饰,愿您收到它时也能收到蕴含于中的心意!愿您的日子永远平和,我难以描述在秋风泛起时此地金黄的桦叶在风中四散旋转时的美,一切的美都只能让我想起海浪的涌动。也许有一日我们能一同再来观赏这些舞动的叶海。
这封信与一个皮质包裹被一支冒险者小队在科隆贝王国与特威特城邦联盟间的一处旧邮路上被发现,从一旁倾倒的,已被植物覆盖一半的邮车能判断,送信的邮递员在送信的路程中遭遇了大裂谷的一次地质变动,也不排除是受到了裂谷生物的袭击。包裹中是一副桦木制圆形镜框,从信件内容和镜框样式推断出是前大敕令时代的产品,镜框侧面雕刻了较为精细的花型纹样,大致能判断出是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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