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依拉在科学楼的实验室里为这期观测写下最后一个数字后长吁一气,放下了陪伴了她两个学年的实验数据手册,缓步走至窗前。马萨诸塞州从本月月初起便正式步入初秋,秋光不似夏日夺目,而庭下的揪树也不复盛夏的光景,一片片枯叶在朔风中纷纷扬扬。
你看,春夏秋冬四季轮回,阳光、植物会因为天体的公转而改变,这就是规律。
那,宇宙中是否也存在一种规律,它能让落叶重新回到梢头,让光明永远停留在朝阳?它不在秩序之中,逆时代而动,它反其道行之,就像她辜负了长辈的期待,摧毁了幸福的家庭,断绝了古老的血脉,孤身一人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涤故更新。
有,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并不是星辰的斗转发生了可怖的变格。而是她眼前这棵启发着她思绪的树。入秋一个月来,其他数目纷纷该换妆容。红的似火,黄的鎏金,橙的温暖,斑斓旖旎。唯有面前这棵树,仍然是一株青玉立,千叶绿云委的模样。
她拿起另一本观测本,开始对这棵树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在校区的另一边,诸葛庆斋的两眼发出灼人的光芒。不需要掩饰,没有任何人会对真理之书的碎片置若罔闻。让他的眼神更加灼热的是面前这位小姐的提议。
玛莉爱尔,这个学生他知道,正像他知道所有的学生一样。只不过他的知道并不仅仅是知道她这个人存在,在读小语种与原住民这种学生卡上就有的东西。而是更深层次的,要用那蜘蛛腿一般精细的探针,在漆黑的夜晚刺入那脆弱的梦才能知道的东西。这个天真的14岁小神童,这位喜欢独处的贵族大小姐,这位情窦仍然含苞待放的美丽女子……
“哎呀呀,你拿出这种东西来我怎么可能拒绝呢?”稳操胜券并不代表你真的要抓住它。诸葛庆斋示意玛莉爱尔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并不着急去接那张小纸片。“但是掌握这种窍门意味着面对不可名状的挑战,我得能确信你已经做好准备才行。”
玛莉爱尔作为小神童,年纪小,自尊心强,哪听得了这个。雪白的小手把真理之书的碎片往茶几上一拍,忍着手掌酥麻的疼痛感,表示自己从没对任何挑战屈服过。“连你的洗脑我都能抵抗,还有什么更可怕的都统统拿出来!”
诸葛庆斋咧嘴一笑,甜甜的说到,“这我怎么敢?真的只是为你好,”他露出自己招牌式的长辈嘴脸继续说:“而且特别适合你哦。虽然中文不算小语种,但在我得道的地方,原住民风情也非常值得领略。”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玛莉爱尔翡翠色的眼睛。“你听说过一个叫‘落花洞女’的仪式么?”
梦。很遥远很遥远的一个梦。遥远到她自己置身其中,却不知该去向何处。
矛盾如矛一般贯穿了她,又像盾一样承受着她。梦中她对湖水的抗拒和她对湖水召唤的渴望蹂躏着她的梦境。湖中的倒影是她自己的影像,多么冷酷的讽刺,她自己淹没了自己。
醒来,她不需要去看。抓起床头的毛巾,双手顺着自己的身体游弋,擦干到处都是汗水。
等等!我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还有我是从哪里知道实验室的事情的?!
眼窝开始钻眼的疼,视野里纷乱的色块取代了熟悉的天花板。剧烈的疼痛让她来不及起身去抓止痛药,便跌倒在地板上,就地昏迷。
玛莉爱尔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一点即便是物理系的人也不可否认。因此当玛莉爱尔来到这棵树下时,萨依拉是非常欢迎的。
萨依拉在玛莉爱尔现在的这个年纪就去英国伦敦读过书,也是个小神童。而且她本身在印度也是位小贵族,在伦敦受到的是近乎于印度公主的礼遇。小玛莉就好像是她的妹妹一样,经常和她一起八卦学校里的大小新闻。而且前者也非常喜欢这位大姐姐,只有在她面前,她能吐槽那些贵族学校的陈腐教条,而不是怀念那种虽然拘谨但有所分寸的小社会。
“玛莉?”姐姐发现了一些异常,“亲爱的你还好么?有没有在发烧?”
玛莉爱尔的脸色有些过分红晕。在这季节转换的时候,感冒是常见的现象。她自己将手贴在脸上,除了变得更加可爱并起不到测量温度的作用。
“我不知道……”但她肯定是在发烧,她的精神恍惚,但和那片绿色交相辉映的绿眼睛却放着光芒。姐姐立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妹妹身上。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萨依拉烧好茶,又给玛莉爱尔披了披肩。物理系和人文系的距离比较远,一番嘱咐之后她披上外套来到了门厅,拿起电话听筒打算叫一个医生。
等等!不对劲!萨依拉突然一阵冷战,一种复杂的混合情绪纠缠着她的发梢,让她想要回去,但又害怕回去。这感觉就像……
“就像回家一样,不是么?”一个非常优雅的银色声调,就像唱歌一样柔和地对她说。手扶上层过道扶手,笔挺站着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是个年轻人。银白色的头发非常显眼,她知道他也是这里的学生,但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另一只手的臂弯里是自己的好妹妹玛莉爱尔!她仍然拍着披肩,但似乎正在梦游。总是闪着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看着前方。
“你是谁?!想把玛莉怎么样?!”萨依拉的愤怒使她的声音像金色的太阳一样灼热。
“瞧瞧我的礼貌都哪儿去了……”来人稍微欠身,说道:“哦,对了,原本你都不应该知道我来,那礼貌应该也没什么用处了。”说罢放开扶着玛莉爱尔的手,抓起旁边的盆栽扔向萨依拉。后者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瑜伽和舞蹈仍然造就了极其优秀的反应。躲过了盆栽的萨依拉顺势冲向楼梯,手里还攥着被扯掉的电话听筒。楼上的银发男子拉起玛莉开始往另一条楼梯移动。
然而玛莉毕竟在催眠状态,即便银发男子推着她走,萨依拉仍然成功来到二楼。眼看她就要追上来,男子推着玛莉在前面的过道一拐,高声说到:“你找不到我!”
开什么玩笑!萨依拉心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个拐角……
另一边是一条无尽的走廊。同样的墨绿色墙纸,同样的黄铜电灯,同样的门,无穷无尽,每个房间旁边又有新的走廊。已经迈出步子的萨依拉紧忙停住脚步,担当她回头时,已经太晚了。她的身后也已经是无穷无尽的走廊。
“为群星而歌唱的人,为深海而沉默的人,我的声音无处不在,你为我而生,你为我而死。”
诗歌?!不等萨依拉的疑惑落地,巨大的痛苦先一步将她压倒。
“不再穿金带银,不再流光溢彩,褪去她的冠冕,褪去她的华服,褪去她的肌肤。”
痛苦变得更加具象。她并没有如字面一样失去,但却感受到全身上下由里至外的翻腾。这种感觉给她带来恐惧,让她痛不欲生。诗句还在继续,痛苦无以复加。萨依拉毫无还手之力,绝望中她咆哮道:“哪怕对面是一位女士也不敢抛头露脸了么?!”
银色的声音再度响起。“星辰根本不怕与萤火虫一起出现,只能坐在地上仰望星空的你自然不懂我们高尚的追求。”
这句话非常的熟悉,是那种与之前的诗句一样的熟悉。只不过现在这句话是印度谚语,可那些诗她从来没有听过。现在她明白了。这优雅的银色声调说着谚语的时候用是印度语,而他在念诗的时候,说的就是另一种语言了。一种她不愿承认自己永不会忘却的语言。
银发的男子出现在了她面前,手里仍然扶着玛莉,另一只手里则握着一把不知哪里找来的剪刀。“我本人并不喜欢暴力,但我所侍奉的主人交代过……”
洞悉对方语言的萨依拉早已摆脱了折磨,但此刻仍然做痛苦跪地状。对方上前的时候突然抓住对方的脚腕猛扯,将之拽到在地。手头唯一的武器只有刚才拽掉的电话听筒,趁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萨依拉惊心动魄的猛砸银发男子的脑袋。
即便上演真人格斗,石头也完胜剪子。男子的额头被打破了,失去意识倒在那里。瞬间的怜悯阻止了萨依拉继续施暴。虽然她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否认自己的出身,但对方也是血统和星辰一样高贵的眷族,她下不了手。
站起身,拉住玛莉爱尔的手,试图唤醒对方。不知是苏利文(她看清了男子的胸牌)的催眠技术技高一筹,还是他用了其他眷族的语言来实现这一状态。她唤不醒这位小妹妹。一想到苏利文提到自己侍奉的主人……她紧了紧小妹妹的披肩,拉着她离开了公寓。
梦,很久远很久远的一个梦。久远到他的祖母告诉他,自己的祖母也做过这个梦。
在这个梦中,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舒适,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由。当他想偏安一隅时,总能有狭小的黑暗给他平静。甚至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同胞与自己相拥而眠。他梦见自己飘流在童年一般的深海中。每当自己遇到这样的梦,他都会尽情享受那种随波逐流的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在梦中遇见了她。那是一个皎洁的月夜,他不喜欢。她在自己喜欢的水中,挣扎着,他也不喜欢。但是梦中的她向他求救,指着水面另一边月亮,让他帮自己醒来,放她出去。这让他想起来自己的祖母给他讲过的一个梦,所有无土之地的子民们的期盼。
萨依拉知道应该去哪儿,至少她知道那里可以试一试。不久之前,玛莉爱尔出现过一次非常奇怪的失忆。姐妹两人散心期间拜访他们曼彻斯特的老乡时,对方提到自己的音乐疗法可以一试。玛莉爱尔听了一曲之后就真的恢复了记忆,只不过即便对萨依拉大姐姐,小玛莉也不愿意透露更多。
欧普斯也说过乡里乡亲不用客气。问题在于这一路是否安全。音乐学院作为一个冷门学科,并不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核心,很多课程甚至都是在阿卡姆镇上进行的。不过欧普斯专攻的方向与心理学和医学有些关系,使得他反而离医学科学院比较近。考虑到他本人双目失明,周围都是学术人员确实更加方便。
担惊受怕的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安全来到了欧普斯的居所。后者并没有多问,拼装起长笛吹奏了起来。舒缓,悠扬,但又在其中蕴含了力量的音符伴着旋律冲刷着姐妹两人。萨依拉毕竟承受过眷族阴暗低语的折磨,此刻的音乐涤荡着身心,感到神清气爽。
可当她转头看向小玛莉时却皱起了眉头。玛莉爱尔仍然两眼发直,脸颊绯红。一曲终了,欧普斯虽然看不到眼前的两人,却也不知如何了解了面前的情况。
“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把她送到教授那里去”欧普斯平时便没有表情,此刻的冷静让萨依拉有些恼火。
“你说的是哪位教授?”姐姐不无担心地问,“在知道苏利文侍奉的主人是谁之前最好不要冒险,免得羊入虎口。”
欧普斯点了点头,但仍然向电话走去。作为双目失明且特长具有研究价值的学生,他被特例允许安装了电话。“使徒教授会帮助我们的。”他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这位教授萨依拉是知道的,对于动不动就发生实验事故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心理学从不缺实践对象,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如果说冒险信任使徒也是羊入虎口,那她来找欧普斯的那一刻自己就失算了。
简短对话之后,欧普斯表示对面愿意帮忙,并且问是否需要人去接,真是帮了大忙。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便载着萨依拉和欧普斯一起,带着玛莉爱尔前往了使徒教授的心理学部。
心理学部本身有一座治疗所。但使徒教授评估过玛莉爱尔之后却表示,她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她亲自治疗。萨依拉内心其实是比较宽慰的,不但因为这是小玛莉能接受的最好的治疗,更因为使徒教授在校内的地位举足轻重,苏利文的那位大人想必也不便动手。
很快,小玛莉的眼神再度放出了翡翠的光彩,她已经从苏利文的催眠中醒了过来。然而使徒教授却并没有让萨依拉带她走。经验丰富的使徒教授发现了小玛莉身上的一个秘密,她的身上还有一道比苏利文的毁灭诗歌更加恐怖的诅咒。
三个星期匆匆而过,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是对苏利文的袭击指控,因为阿卡姆镇酒吧老板作证他和他的同学在自己的酒馆里喝到不省人事,磕破了头,还欠了酒钱而作罢。其次是萨依拉所钟爱的树也开始凋零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周围的树都已经把树叶落尽,比以往早了很多。以及最后,也是萨依拉最担心的,玛莉爱尔虽然已经清醒,但却不像以往那样活泼开朗。每日不吃不喝,反复打扮自己,还一直自言自语。已经变得非常瘦弱。
经历了苏利文的袭击,萨依拉重新捡起在床底吃灰许久的马刀,练习起已经久疏的印度战舞。她发誓,下次再见到苏利文,一定要把对方大卸八块。
萨依拉取出刀,沉甸甸的,刀身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地映出自己的双眼。她轻轻一切,完美的一小块。她用刀尖把这一小块戳起来,送到自己嘴里,品尝,并满意的哼了出来。然后,她又切了一小块放在碟子上,递给了苏利文。
苏利文的额头早已恢复如初,现在的他又是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了。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接过萨依拉的蛋糕,品尝起来。并且不忘对这位女主人的厨艺做了一番恭维,并且用的是印度语。
苏利文坐在萨依拉的扶手椅上,而萨依拉交叉着胳膊靠在窗台上。即便苏利文提前送来信件和礼物告知自己为和睦而来,她依然不能原谅这个男人。如果不是在信中苏利文告诉自己有办法治愈小玛莉的诅咒,她刚才拿出来的绝对是更长的那把刀子。
“说说吧,你能怎么救玛莉爱尔?”萨依拉对苏利文的印度语恭维毫不领情,故意用带着印度口音的英语问道。
苏利文将蛋糕碟子也放下,“并不是我,”他换回了英语,“而是我所侍奉的主人。”
“摊牌吧,考虑到你上回的表现,不亮出你主人的名号我可信不过你。”
“好吧,”苏利文很优雅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我的主人是绿宝石教授。”
能把半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搅个天翻地覆的女人。萨依拉甚至有了一种自豪感,和自己讨价还价的本尊是个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绿宝石教授之前好心帮过一个研究过界走火入魔的学生。”苏利文接着说,确实没有必要确认她是否知道绿宝石。“教育与社会学的好孩子拉文·海耶,去年被教授帮过之后从圣诞老人那儿弄了一个愿望,那家伙像宝贝一样供着一直没用。绿宝石教授刚刚说服他拯救一个灵魂是这个愿望的最好归宿。”
如果是真的,那确实不错。但为什么这就不能是个谎言呢?萨依拉需要知道他的动机。
“因为我。”
一个不太简单的回答。苏利文用的是萨依拉可以听懂的眷族语言,他的声音再次发出了白银的色彩。
“和你一样,赐予我们眷族血统的存在远在宇宙的另一边。”
“从我第一次仰望星空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一生的目标就是回到他们身边。”
“我的人生本应当在绝望中度过,直到我对绿宝石教授袒露自己的秘密。”
“你所钟爱的那棵树,它能送我回去。”
“树?去宇宙?”萨依拉不可置信的表情并不需要掩饰,而她也很抵触对方用眷族的语言和自己说话。“这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人能办到。我研究天体的运行和宇宙的法则,你知道那需要多少能量么?”
“不,不但能办到,而且已经办到了。在西边群山里那片被轰炸过的荒地。”
她听说过,就在她入学的前两年。科学院地质学和植物学的疯子们还专门去过,但那里的树木早被砍伐殆尽,也无从得知是否真的通体透明一般了。她还挺想去见识一下。
“那棵树,如你慧眼所见,不是一般的树。”
苏利文停顿了一下,有些忘我。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换回之前轻松的英语腔调。“那棵树原本没这么大,也没这么特别。但是后来它的到了一个梦。抱歉,他给它带来了一个梦。”
苏利文把手插入外套口袋,取出一个学生卡来。上面是一个中文名字,后面跟着拼写,“叶子祭”。
“很多年以前,这个中国人来到这个学校学植物学。他还带来了很多梧桐树的种子,搞得现在到处都是梧桐。”苏利文的语气和平和,并听不出他是不是在抱怨。“他说自己的故乡有句话叫‘落叶归根’,我也会中文,这意思本来比喻生命即将结束时对故乡的向往,但是他的想法比较奇怪。”仍然是那种听不出是否在吐槽的语气。“他想成为一棵树,并用自己的力量和知识滋养这个世界。”
萨依拉仍然处于震惊之中,她已经预料到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了。如果苏利文有能力用其他的形态旅行,那么能量的级数和使用方法就完全不同了。
“他的根系经年累月的发展,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因为他就是这片大地,他本来应该是不朽的。知道那个女孩儿……”
“……玛莉爱尔,开始变得奇怪。”苏利文继续道:“你发现她发烧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左右了。我们发现树的力量在衰退,那天她走到树下,那棵树的生命力直线下降。”
萨依拉不愿意相信,但她去使徒教授的寓所探望妹妹时,她的自言自语也经常提到那棵树。
“我找到了症结,是那个口碑不怎么样的诸葛庆斋教授。”苏利文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萨依拉给他续了一杯。“他给玛莉爱尔下的是他家乡土著的一种诅咒。玛莉爱尔现在以为自己正在与一个什么神谈恋爱。这份虚假的感情给了她力量,当她为爱而哭泣时,连树都会为之落泪。诸葛庆斋利用这个副作用打算把我们的树弄死。究其原因的话,就是这个诸葛庆斋憎恨一切眷族。包括你我。”
萨依拉的愤怒几乎肉眼可见。大卸八块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位教授的名字。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苏利文说“你应该考虑见一见绿宝石教授,以后她一定会帮你的。”
“我?”萨依拉嗤之以鼻,“她先好意帮我,回头哪天再利用我帮别人?我劝你也留个心眼儿。”
清风明月,苏利文施展了他眷族语言的魅力,进入使徒教授的寓所如入无人之境。自然使徒教授有着自己的小小机关,但在绿宝石教授的函授机宜之下,两人还是来到了前往客房的走廊。
然后就是绿宝石教授没有提到的问题了。这个走廊上居然有人。
不但有人,而且这人还端坐在玛莉爱尔房间门口的椅子上。萨依拉握紧了剑柄,苏利文则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你好,同学,坐在这里做什么?”苏利文一副成熟老练的样子。
“嗯?”对面显然没有预料到有人这样搭话。“哦哦,嗯,我,嗯,那个……”不安地双手绞在一起“我是使徒教授心理学系的学生……嗯,希尔弗。您二位是……”
萨依拉抢先一步,“我是住在这个房间里病人的朋友,我来看她。”
“哦,哦,看看她,当然可以,啊……”对方有点局促地说“可是她现在不在房间里。”
那声“啊”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声调,因为此刻在两位访客背后,又冒出两三个和希尔弗一样的人。希尔弗也站了起来,他们的形态并不是局促,而是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扰动。就好像身体是蛇在爬行一样,慢慢的蠕动。
苏利文抓起身旁的油画扔向希尔弗,后者矫健地躲开。但苏利文并没有打算恋战,迈步从对方闪开的缝隙钻了过去,推开了玛莉爱尔的房门。萨依拉抽刀劈向希尔弗,后者狼狈地用油画框试图格挡。如果不是背后的三个人已经赶来,她本想再戳刺一下的。
莫贪刀。她的老师这么教过她。跟着苏利文,萨依拉冲进了玛莉爱尔的房间。她进去之后的瞬间,苏利文从容地关上门,用眷族的语言描述着这扇门如何的坚不可摧。
房间已经人去楼空,诺大的房间一尘不染。高高的落地窗在月光的映射下就像囚笼一般。
清风明月,玛莉爱尔踏着欢快的步伐走在前面,使徒教授宠溺地跟在后面,旁边是目空一切的欧普斯。草木虽然已经枯黄,露出泥泞的土地,秋天干爽的气息让他们精神振奋。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棵树的下面。玛莉爱尔的眼神就像超新星爆发一般明亮,发射出带着毁灭能量的伽马射线暴。接收到这与其身体不匹配的能量,树开始更加激烈地摇曳。树根的土地开始松动,露出一个凹陷。
“你来接我了吗?!太好了!”玛莉爱尔裹紧萨依拉给她的披肩,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慢慢地,她阖上了双眼,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清风明月,诸葛庆斋抬头定睛一看,低头掐指一算。哎呀!不好!大事不好咯!
这个大事不好萨依拉也感觉到了。她看着今晚的月亮,特别水灵儿。就真的,特别水灵儿。她叫来苏利文,举起马刀给他看。然后就在她的刀尖戳向月亮的时候。
梦,很遥远很遥远的梦,遥远到她曾经分不清上下左右。
此刻,梦在下坠?还是她在下坠?她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湖的伸出拉,但另一个力量又提着她,不让她和这湖水一起离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萨依拉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疑是银河落九天。月明星稀,秋天的晚上月亮本来就亮,就好像洞穴之中唯一的孔洞一样。此刻,大量的水正从这个空洞倾泻而下,排山倒海之势势不可挡。
苏利文再次用他银色的声音和眷族的语言赞美着这座建筑的牢固。但当海啸一般的浪潮拍打到这里时,整个房子仍然像弹簧一样摇摆起来。
门外,和萨依拉的尖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希尔弗和他的伙伴们兴奋的喊叫声。砸门的声音变得势大力沉,甚至整个墙体都出现了裂缝。最终,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砸开。走廊里的水汹涌而入。
希尔弗已经不是之前的希尔弗。他的皮肤黑的发绿,双臂非常强壮。没有了平时人畜无害的社恐面目,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的脸,露出了尖利的亚。他的背后,并不是和他一样变成壮汉的三个人,而是鱼贯而入的三条巨大鳗鱼。
“无土之地终于再临!千百年的预言终于成真!求饶吧!失去了土地的贱民!无土之地的时代到了!”
希尔弗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语调,一跃成为了这里的主人。萨依拉怒不可遏,摆出架势挥刀上前。
“贱民?!有眼无珠的低等脊椎动物,我可是印度斯坦的公主!”
巨大鳗鱼在水中的速度更高一筹,眼看就要咬住印度公主的手臂。苏利文抓起旁边的盆栽,向对面扔去。
就在两人孤注一掷的勇气即将迎来命运的裁决时,命运决定休庭。200伏特的电压迅速从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跳入水中,瞬间将所有人和鱼僵化。电流只存在了几个瞬间,萨依拉和苏利文晕倒了下去。他们依稀感觉到有一只健壮的胳膊把他们夹起来,免得他们呛水而死。旁边是两位教授斗嘴的声音。
绿宝石教授:“干嘛把电压搞这么高?知道这水什么组成的么?电流过量了电死怎么办?”
诸葛庆斋:“对面是巨大的鳗鱼耶!电流小了没倒怎么办?而且我都多久没电鱼玩儿了。”
壮硕的助手小姐踹开了窗户,把两人送到了小艇上,自己撑了上来坐在小艇中间,在一泻千里的月亮下荡起双桨。周围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师生疯狂的,绝望的哀嚎。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某位校长在解决一次学生与镇民纠纷的时候说过,不论我们敬畏的存在名字是什么,我们头顶的都是同一个月亮。
放屁!现在在阿卡姆镇上,月光皎洁,一切正常。肉铺老板一家正在吃晚饭。听到来自密斯卡托尼克的哀嚎时,女主人正在端自己儿子的第三份腌猪肉。
“哼,还以为今年就这么消停过去了。”肉铺老板嘟囔着,举起叉子瞄准自己儿子说:“你爹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得好好干,别天天看书了。看看这帮书呆子都什么德行样!”
使徒走在已经逐渐平静的水面上,欣慰地看着这一切。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已经成为一片泽国,仍然坚挺的几个建筑物正遭到从月亮上倾泻而来的希尔弗眷族的攻击。欧普斯也站在她的身边,聆听着尖叫和哀嚎,以及它们逐渐归于寂静的过程。
巨大的鳗鱼们开始探索深水处的建筑,寻找着舒适的容身之所。希尔弗则仍然保持着人形,滑行着来到使徒身边。
“主人,绿宝石和诸葛庆斋带着三个人跑了……十分对不起,我没能抓住他们。”
“无妨。”使徒怡然自得地继续欣赏着这片毁灭的废墟。“加强对艾琳的警戒,让我们的神继续她的安眠。”
“外面的世界怎么办?”欧普斯仍然面无表情地发问。“印度公主没有抓到,尊神的血脉就无法在这个世界延续。”
“也不是非她不可”使徒的心情非常的好,这点问题动不了她。“尊神的梦已经进入这个世界,再等个1000年也没什么的。”
“这个梦境……”欧普斯仿佛能看到一般转动着头,仿佛在欣赏它的精彩一般“迟早会被发现。密斯卡托尼克并不是唯一,拜伦维斯和曼西斯那边肯定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使徒安逸地将双手合十,架在胸前,抬起头看着奔腾的月亮。
“那就把这个天堂的梦藏起来吧!”
“让凡人的眼睛直接穿过大山,让俗子的鼻孔回避这里的气息。”
“让平庸的耳朵充斥嘈杂的鸟语,让卑贱的勇气失去方向。”
“就让我们重建一座属于眷族的密斯卡托尼克,在它未来的学子当中,”
“尊神的血脉将得以延续,星空的眷族也无法阻止我们征服这个世界的脚步。”
雷鸣般的不知名的语言停息了下来,使徒重新和颜悦色地对欧普斯说:“还得劳烦你给新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做一下校长。”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已经成了一流的常春藤名校。纵使仍然有无数关于这所学校的流言蜚语,但正像他们的招生简章所说:
欢迎来到密斯卡托尼克,你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
防剧透:这回不是转场效果了呀。作为这篇文章的作者稍微给自己辩护一下。不!并不是辩护文笔不好!自己水平有多少心里还是有数的。这次克苏鲁学生设计活动涌现出了这么多优秀的作品,很多人物自己就能撑起一个故事来。而我呢,作为一个不会画画儿的人,特别想和大家凑凑热闹,高兴高兴。
写这个文章比较仓促,就是突然有个主意能把几个人物穿起来就这么做了。你们看这故事都这么千疮百孔了。我是想说没跟文中出现的人物作者提前打招呼,非常的不好意思。各位如果这篇文章看着有趣儿,我强烈建议各位去看看这些人物的原Post,以及这些作者的其他作品,各个炸裂!
还有很多很多角色因为篇幅和结构没能用到,我一样爱你们!特别是安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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