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和我一样,是一个出身野路子的文创散修,非名门正派,只是机缘巧合下得幸与一本至高内功法门逢源,凭几个通宵的阅读后便卯足了一口气在世上浮沉。可例如相亲、贷款、业绩、消费景观.....这类社会的“主线任务”总是排着长队、无限循环的要求你完成它们,而自己内心还想落笔生花,绞劲脑汁地想让人们喜欢你的作品;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间歇性三分钟热度,习惯性逃避那快要溢出的表达欲,把自己投注的心血分享给信得过的亲友鉴赏,却遭到读者的冷嘲热讽,抑或是看到对方单纯的无关心,便如霜打的茄子——蔫啦。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阴暗的爬行,又或是扯开嗓子无能狂怒。抬首仰望那些年少成名的天才们,心里有几分嫉妒、几分羡慕?
如果你也和我一样,这么些年过去了,依旧放不下自己指尖的梦想(或是幻想吧),虽说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成绩,但不管去哪里,喉咙里总是有一团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话,那么我愿意将我对这部作品的新感悟分享给你: 无论这是此刻、又或是将来的你,第几次屈服于现实而郁郁不得志,如果你用我的视角去重新把这部作品看一遍,你都有能重新收拾背包、继续上路的勇气。
“天才”、“我的精神病人”、“地表第二自由漫画家”…… 看到这些外号你会想起谁?
反正,我看到这些外号,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身着条纹衫(长得特别像“病号服”)的长发青年凑到手机摄像头前,说出“ 现在开始,我要起飞了 ”的语句,然后不明所以的高高一跃……这位“患者”就是新生代漫画家,《电锯人》、《炎拳》等大火作品的作者:藤本树 。 和我一样,他也是一个电影迷,在他的作品里,与电影相关的要素总会出现。在《再见绘梨》里,他干脆一开始就把自己的电影迷属性暴露出来:整个剧情被按照三个“戏中戏”电影给划分为三个大段,也有不亚于 “田中脊髓剑”、 “我想当玛奇玛小姐的狗”、“为了我,对他使用炎拳吧” 这样的名场面,现象级的名场面和电影要素同时被藤本树在本作呈现了出来。
那么这里,我就一边温习藤本树借女主绘梨教我们的《从零开始做电影》的方式,用一句话他的概括第一个戏中戏吧:
患了绝症病的母亲在儿子生日这天希望儿子用手机来记录她人生最后的阶段,可儿子在母亲去世前的最后一刻把医院炸了。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很荒唐的故事,但如果藤本树只是一个会在自己作品里输出这些故事的漫画家,那么他的作品势必没有那么多人喜欢。如果他的风格仅仅如此,那么风格化后被模仿抄袭和超越的人大有人在。
但是为什么,这一段会成为名场面呢?我认为是—— “像水流一样的情绪”。
在这个戏中戏的最开始阶段,可能你不会感觉到什么,可能心里想的是“经典日本作者叙事”就小瞧了他,毕竟,在一个十分符号化的温馨的生活片段,一边用温柔委婉的方式去请求(其实是要求)自己的孩子去记录自己生前的最后一段生活的过往与痕迹,这怎么看都很日式叙事的开头。(当然也可以说是十分具有戏剧性)
接着就是记录母亲的生活,中间夹杂着猫、哭泣的父亲、记录父母的睡相、被蚂蚁分尸的螳螂、展示标好日期的素材库和挡住面庞的自我坦白,近乎跳剪的方式完成了一个相对时间的过渡,用这个手法把母亲的余生一点一点推进,也慢慢展现出孩子油腔滑调的外表下藏着的对母亲的担忧,同时也在传递信号:母亲的剩余时间在一点一点蒸发,(这一分手法在后面的第二个戏中戏中也用到了)可最后要面对那一刻的时候,从惆怅接入荒诞结尾,十分的无厘头。明明是日本作者叙事的基调却又十分的“反日本作者的叙事”与反戏剧性,可以说是某种叙事的灾难了。如果非要描述: 就像是我在用钢琴弹奏一首轻柔的音乐,然后在某个节奏突然变调换上了竹板在唱梆子,很怪。
营造一个戏剧性十足的温馨又惆怅的氛围到一瞬间的烂作结尾,可以说,我们看完就是觉得“烂作”就能评价这个作品。但让我在第一次、以及每隔一段时间看都很难不笑出声的地方是, 我看到了银幕外发生的事情。
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厘头黑色幽默结尾,配上懵逼的同学、一本正经的主持人完成宣告,很像相声和《憨豆先生》里的“一本正经的在搞笑”。而后衔接的就是老师的责备,同学的嘲笑,这是十分“现实”与“道德”的反应,在你可能想着不想看下去的这段时间里,又无厘头转入下一个情绪的阶段: 回归现实,进而为了酝酿下一个情绪。只能说树,你真的好懂你创作里的自由,把情绪拉长一些,让它多飞一段时间,替你的读者说一些他们看到这种情况会说的话,用这种“不放飞自我”的反应来回温与对照你的“放飞自我”。
“人呐,终究需要有能赞赏自己所做事情的人,否则,就无法迈向更高的台阶。”——岩田聪
我们常说,艺术创作是戴脚铐去舞蹈,创作就是需要经历很多的打击呀,难免的。我记得在我踏上创作之路的最初,是疫情时代,我恰好在Gap Year,自学公式化的剧作的时候。我拿到一个开头,要我以一句话写完整个大纲故事,看着偷过来的录播网课的帮助下,成功的写出来了“一个二十好几的男性社员为了当兵“为开头,我写他的动机是”能每年能存钱去当兵,”后续是“但由于身体原因被拒绝了,为了证明自己一下子凭借一己之力剿灭了黑恶势力的窝点,觉醒了替身成为了替身使者,因为自己的光辉事迹而光荣入伍。”
虽然那个黑历史作品被我扔在了我找不到的角落里,但是如今我真的很想拿出来再看看,因为写的太可爱了,可爱就可爱在这个作品的 起 平平无奇, 承 主角的动机没有说服力, 转 为了主角能有更多表现把他的困难和解决困难的能力给跨次元的机械降神, 合 还强行全员happy ending大结局。最主要是当时的我反反复复的看完了编剧教学的书,通宵连夜写完了一个万字大纲,可以说这个作品它 好就好在它特别诡异、荒诞且又有一股好莱坞烂片的调调,最重要的是证明我当时进步空间巨大,不过在质量上比不过优太的处女作。
我那个时候也像优太一样,把自己的成果高兴的拿出去分享给认识的所有朋友看,结果不出意外的,得到了和优太的处女作一样的反馈。当然,没有机会在天台上认识爱看电影的美少女,不过我确实收获了一个行业内的大哥的指导,他像是绘梨一样告诉我他认真看完我的大纲,和告诉我他理解的男主: 是一个想要平稳生活、又有一股子朴素且本真的正义感劲儿的人。 他真正的切入动机应该是在一条路被堵上后,如何去寻找与那条路类似的切口工作,同时生活在被否决中自我放弃又发现了别的什么出路,最后做到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间接做到了和以前向往的生活很类似的事儿,最后发现:平凡也有伟大的时刻,他也和过去和解了。
就这样,我做着和优太一样的事情,感受着和优太在不同时空感受到的同样的事情。亲身体会到了自己当时的内驱动机——
用剧作法的说法,就是我的“激励事件”此刻正式开始了:我像是优太一样,受到鼓励,更是像优太和绘梨那样,我和大哥俩人隔三岔五的互相打扰,我写东西给他,他直接说感想。我相信踏上创作之路,抑或是我说的俗一点,总是想要去“表达什么”的朋友们在内心中都有一个积攒了很多东西的空间,但由于自己以往接触与涉及的题材过于庞杂,以及和我、和优太一样,没有受过系统化的培训就提笔创作,前几个创作出的作品显露出的冰山一角是那么荒唐, 可那又如何?允许你的稀奇古怪,因为那是属于你自己的底色啊,没准将来你的素材能像优太一样能再次用上啊。
很喜欢的国gal制作人 被炒的炒饭 曾在他的一期视频里讲过:“在你准备从事的一个不太擅长的领域里,营造一个舒适圈其实很重要。”以前没有什么感触,但如今发现确实,找到一个自己的舒适圈,在做事情的起步阶段真的很重要。因为在这个摸索的过程中一些因为你而发生的事情就都是客观事实,我想如果你真的是想在哪个领域把自己表现的很好,如果在一件事上,连明知自己的不足都没有勇气去允许的话,我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不成熟的表现。
从“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一抹奇幻色彩”到“用客观的视角观察现实”
......好像刚才有些跑题了,没把焦点放在本篇的叙事上。
我在第一个戏中戏中说过,接着就是展示二人的碎片时光,以跳剪的其他素材夹杂在里面,完成了一个相对时间的过渡,用这个手法把故事一点一点推进,这是主流电影都会选择使用的一个手段,也是我们在生活里会体验到的一种感觉,在习以为常的生活里听着歌,就把日子给过了,一晃日子就在指头缝隙溜走了,第二部戏中戏也在这个手法的过程里重新演绎和展现。故事的升华阶段就在优太口述自己的第二部作品大纲中被展开, 然而这一念头的阻力又很快、很隐晦的展示了其第一层: 借着父亲嘴说出希望绘梨不要继续和优太玩耍,但潜台词何尝不是大多数最后没有把梦想坚持到底的人的潜台词呢?甚至绘梨也隐隐约约有这种想法,毕竟本篇的奇幻色彩也无法脱离现实生活背景的环境与基调啊。
第二部戏中戏的第二个阻力 马上就来了:和吸血鬼少女的恋爱故事最终会以吸血鬼少女的死去结束,少年没有再逃避,拍下了她死去的最后一幕。可是没有人想到却又不忍心在这个阶段接受的是—— 现实里的绘梨真的会与,而且就那么真实的展现在优太的眼前。
我对“奇幻色彩”的理解就是“戏剧性”,或是如今简体中文互联网内对某种生活方式的“癔症”。在年轻的时候,人们总是会想着追求一些戏剧性来点缀他们的生活,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有所谈资,但真正经历过很多戏剧性的人都知道,戏剧性进入生活里,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离生活最近的戏剧性,无非是:“南柯一梦”与“不劳而获”。 前者是你的努力与付出在别人眼里被感染与认可,却最后发现还是功亏一篑;后者则是一些低投入高回报的好事找上门了,机遇占了大头。
优太没有想到,绘梨又要他做一遍他母亲要他做的事情。而且最糟糕的还是, 这一切都是很早以前就说好了的。
优太又一次选择了逃避,但是时间没有给他逃避和喘气的空间,我们借着父亲替优太拍下的母亲的最后一面的视频, 得知了最初那部影片的另一面:来自母亲的剥削。
最具有戏剧性,或是最“奇幻色彩”的一幕来了,但谁能想到,客观的视角观察下的现实,才是对这个初中孩子,最残忍的事实呢?与之对比,第一部影片是这个初中孩子对这种剥削下,任然愿意会主动选择以一个怎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段回忆。但其实这个时候的优太啊,可能除了对创作技法的掌握需要打磨和学习以外, 他的成长已经很健全呢?
母亲即便是制作人,却希望只顾着自己在镜头前展示自己的美和坚韧,却忘记了猫咪可以用来充当过渡“相对时间”这一概念的素材。而坚持不删猫咪的优太保留了这个与原本以妈妈自我为中心的企划相违背的素材,并把它呈现了出来,在第一个戏中戏的结尾前起到了不可磨灭的用处。直到结尾,上一次戏中戏没有人知道内情,那种反应太正常不过了,所以他这次随了绘梨的愿望,将绘梨的最后展现了出来——
如果故事到此戛然而止,那也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但这次虽然很好的让所有人流泪了,有了对自己的改观了,让其他人像从前的他一样,主动选择了以什么方式去记住一个特定的人, 但是这次的优太,难道没有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像父亲屈服于母亲一样,将自己屈服给了绘梨吗?
如果我将这个漫画的前面拆分开来:第一个阶段是“编织荒诞”,第二个阶段是“营造浪漫”,第三个阶段是“展现全貌”,那么我想,这最后一个阶段,我愿意叫他“找回色彩”。
人生过了某个阶段,到了一定岁数,自然而然变得无趣,因为丢掉了很多幻想,主动被动的封锁了很多可能性。所以对戏剧性变得不敢抱有一丁点儿的奢求,因为真诚换不了任何东西,只做有把握的事儿成为了上了一定年龄的人的“主旋律”。
(很喜欢白老师在第一届核众食堂的年夜饭的一句话:“中年人不要冒险。”和CEO说的:“中年人就该冒险。”)
发现自己只能在相机前表达自己,无法承受的何止是任何人彻底离开了生活呢?是的,因为失败的次数太多了,多到逐渐不敢去选择一种方式去面对回忆,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步了父亲的后尘。
最后阶段登场的绘梨,或是优太幻想出来的绘梨,她很爱看电影,因为她总是循环着遗忘。她和后来的优太一样,都无法主动的选择面对过去,但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各有各的情况,各有各的问题。
电影呀,说到底是时间的把戏,而时间则是一种人类体感的幻觉,玩弄这一幻觉的把戏也没有办法一直演绎下去,终究会散场。
优太与绘梨,两个独立的主体,在这个作品里,被叙事角度在200页的漫画里通过割裂的叙事手法,展现出真真假假的多面,描绘出来的故事和流淌在读者心中的情绪,总是重复着一点一点的筑起沙塔,又在转眼间被海浪冲散,在朝夕相处中乐此不疲,幻觉和把戏留下了它给你的沙子—— 回忆。其实全篇的核心,何尝不是对回忆的或真或假的改编与呈现呢?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起王家卫的电影: 《东邪西毒》, 英译为 Ashes of Time ,时间随着沙漏缓缓流下,有些人经过了,然后留存在记忆里。两次呕心沥血的成果,反馈却大相径庭:你生来最无条件重视的人伤害着你,让你遭受创伤给了你痛苦,可即便这样你还不愿意伤害她,你试着把创伤和对她的温柔平衡,善待自己的同时把自己没办法目睹她的凋零,这一软弱有本真的爱意给隐晦的表述出来,却被大家认为你在哗众取宠, 还好有人懂你 ;那个真正真正洞悉你想法的那个人,知道你的潜力无穷,缺少优秀的表现手法,便带着你进入了更大的世界,向着普世能接受的路数出发,你携带着无法逃避的驱力,跌跌撞撞的前进,得到的结果不只是满堂喝彩,你和她的作品甚至让一部分知道你讲的故事的真相还心甘情愿的被你骗了,却也很笨拙的把自己受限于实实在在的摄像头画面里,不断地叩问着自己,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面对回忆里的绘梨(欣赏你的人)被大家认可已经完全不够了, 你想要的是能说服自己的东西。
可是,还有什么能比专属你独家的 那一抹奇幻的色彩(特别能代表“你”的自己)更能代表你呢?就算有些人彻底离开了你的生活,那么你优太凭什么就认为他们没有权利选择他们自己的喜好和对一件事的评价呢?
不如我们发散出去想一想吧,回忆是被时间过滤留下的沙子,而时间则是一种幻觉,但它会被做成电影被我们观看,我们通过消费电影与故事,试图链接着什么,来充实人生的多样性与密度,那么供你选择的,何止你去记忆某样东西的方式呢?以一种乐观的心态,去面对路上的坎坷吧,打散恐惧与畏惧,告别遗憾,就算最后山穷水尽了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愿选择一种生活方式,那至少也要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觉得值了。 有些事情,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行,逃避了最好的时光,但还是想去做,而且在做了,不是超酷的呢?
上面这段话写给文章开头前三段的你,更是写给我自己。
陪伴的时间总是有限的,特别是最后一次,刹那即永恒。著名的编剧教科书《故事》里有一个理论: “你的角色在什么情况下做了什么事,这才决定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暗含了齐泽克对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的全新阐述,在这里,我不想展开细说,这很煞风景也很爹味,但相信你在看到尾页的一刹那,会笑着走出那场专属于你的爆炸吧。
我想我还是会继续选这条路并走一段时间的,那么你呢?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你的道路又是什么?为什么又要牢牢撵死在这条路上呢?为什么不选择呢? 我直到现在还是莫名地被这条路吸引着。 ——直到如今,都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去到哪里都轻而易举的有感而发,喉咙里的那团气还是如影随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也憋不住,所以只能重新逼着自己把它一点一点吐出来。
最后的最后,写了这么多, 也请允许我把看到这里的你,让我跳脱一回,把你带到与本作风马牛不相及的作品里吧,我想起经典单机游戏《天之痕》里,主角陈靖仇的师父陈辅在某个结局有这么一句话: “今后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都要好好活得快快乐乐,明白吗?”
那么,请允许依旧这么自私、不切实际的我,送给此时此刻的你送一句来自我自己的打油诗给你:
此去君山十万里,愿风载尘常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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