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玩家的《Tunic》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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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有写过游戏玩后感了，主要原因是游戏虽然基本上每天玩，但能让我有所感触的的确不多。倒不是批评当今的游戏不好，主要还是我自己已经没有大块的时间和放松的心态来沉浸在游戏当中，只能玩一些短平快的小游戏，也觉得不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但最近有个例外，我玩了一款名叫《Tunic》的游戏，让我颇有感触，所以也想记录下自己的心流。

先简单介绍下这款游戏吧，《Tunic》是一款“独立游戏”，也就是说不是出自传统的游戏制作人和游戏制作公司之手的游戏。随着近年来游戏开发门槛的降低，“独立游戏”如雨后春笋一般爆发了出来。而我个人是一个不看厂牌、更看中体验和“电波”的玩家，所以并不会排斥独立游戏。
再进一步说，《Tunic》也非常对我的口味。这款2022年出品的游戏，制作人从一开始就说深受1986年的初代《塞尔达传说》影响和启发，而我的电子游戏二度启蒙，就是以GBA的《塞尔达传说-缩小帽》为起点，所以凡是打上“类塞尔达”标签的游戏，我都会乐意尝试。
不过你可以能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为什么一款2022年就面世的游戏，我直到2024年才开始玩？主要的原因就是开头所讲，因为没有大块的游戏时间，所以我目前在挑选游戏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免选择一些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的大型游戏，比如以前我特别喜欢的《如龙》系列，最近的7代和8代我都没玩，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知道想要打通这个游戏需要太多时间，而时间已经成了现在我最稀缺的资源。

所以，虽然我也早就在NS上买了《Tunic》，想着也可以利用NS的便携属性来挤出些时间玩一下，可就是无法下定决心来将游戏启动。终于到了过年休假期间，心态上的枷锁稍微松动了，我也总算开始踏上《Tunic》的征途了。
因为此前看过一些测评，也听过很多玩家对这款游戏的赞誉，所以我心里对《Tunic》有一个大概的预期。加上玩过几代传统塞尔达，所以这款游戏前中期带来的体验基本可以让我满意。探索感十足的地图，充满各种秘密的隐藏道路，还有需要思考才能解开的谜题，都让我感受到了电子游戏那种独有的乐趣。
特别是游戏内所附带的“说明书”这个设计，我觉得是这款游戏的点睛之笔。作为一个传统游戏玩家，我除了享受游戏，也喜欢收藏老游戏的实体版。实体版吸引我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以前的游戏总会附赠厚厚的一本说明书，里面会有详尽的游戏介绍和背景说明，还有很多游戏甚至还会把一些“隐藏要素”在说明书中列出来。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超级银河战士（Super Metroid）》，加速跑（上图是我自己收藏的一份超级银河战士游戏，操作说明告诉玩家B键就是加速跑。）就是说明书里记载的“特殊技能”。这本来是过去受限于游戏机能和储存空间有限而诞生的权宜之计，但有些时候也成了游戏制作人跟玩家打信息差的手段。这样的设计如今已经非常罕见，很多制作人已经不敢如此“戏弄”玩家，游戏教学越来越细致，堪称保姆级引导。而且如今好多游戏都已经没有实体说明书，虽说的确更环保，但也让我这样的实体收藏党少了很多乐趣。

《Tunic》制作人显然是一个从“说明书”时代走过来的老玩家，所以他才会把这样一个元素设计到游戏当中，甚至将说明书做成了一种玩法。玩家需要在游戏中操控那只萌萌的小狐狸，不断收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说明书残片，上面可能会讲述了一些游戏世界的历史和背景，还会介绍基本的操作，更会将一些“特殊技能”和“隐藏元素”放在里面，只有当你找到了记载相关内容的说明书页面，你才会知道如何使用某些特定技能，或者如何激活某些特定的机关。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感受，因为这些技能或是机关解法早就“装备”在玩家操控的游戏人物身上，但只因为身为玩家的我们不知道，导致游戏人物也无法施展。所以当这层迷雾被拨开时，不仅游戏人物会在虚拟世界中有柳暗花明般的情节推进，拿着手柄的玩家也会在现实世界中体验到豁然开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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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体验，在《Tunic》的游戏推进中不断朝我袭来，让我欲罢不能，每次打开游戏，我都想着是不是又能发现些什么新的秘密，然后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游戏也总能“托”住我的这份期待，给我持续游玩下去的动力。
但在游戏进入终盘时，当探索带来的新鲜感逐渐消散掉后，游戏中的一些小问题也暴露了出来。最明显的就是Boss战的设计，玩过的朋友肯定会有感觉，这款游戏的Boss战强度其实不低，颇有些魂系列的感觉，也就是需要玩家反复地挑战，去熟悉Boss的各种招式，然后培养出肌肉记忆，闪避掉其绝大部分的招式，再伺机反击。
如果放在过去，在我游戏时间相对充足的时候，我会很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一遍遍地磨练和提高自己，然后体验那种终于战胜强敌的满足感和成长感。但如今的我已经被工作和生活占据了太多时间，偶尔拿起手柄打开游戏的时候，反复被Boss蹂躏和折磨不仅不会激发我的斗志，反而会极大地消磨我仅剩不多的游戏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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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Boss战，我的感受就是如此，我是在第二天要起来工作的情况下，抱着“今晚我就要赶紧终结”的心态踏上了决斗场。结果磨了一个多小时，在摸透Boss的行动规律，加上拼命喝血瓶的情况下，终于完成最终一击。结果，在我看到Boss眼神一闪，满血复活开启二阶段，并更加凶猛地朝我袭来时，我一下子就崩溃了。

因为朝我袭来的不仅是那看起来完全没法闪躲的全新招式，还有脑子里催促我赶紧睡觉的理性，更有第二天工作的各种思路以及随之而来的压力，这样多重的精神攻击，让我完全提不起斗志了。我本想就这样存档退出，回头再战，结果在游戏设置界面里，发现了一个“无失败模式”的开关，只要打开这个开关，就相当于开了无敌，游戏中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我操控的那只小狐狸。
在我的游戏生涯里，我打联机游戏从没用过外挂，打单机游戏用秘籍和金手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因为我觉得粗暴地开无敌，会严重破坏游戏的体验。但此时，我满脑子就是想着赶紧打通这个游戏，然后赶紧去睡觉，这样明天我才有充足的精力去工作。所以我就打开了那个开关，接着就是屹立不动、顶着最终Boss雨点般的攻击，将其彻底打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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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最终的通关动画，我内心毫无波澜，既没有以往打通游戏时的那种满足，也没有完成一项既定任务时的如释重负，只剩下空虚，最终的通关时间定格在了20个小时（上图）。我赶紧关了电视和游戏机，匆忙地洗洗睡了。第二天，当我忙完了工作，再回想起前一晚的经历时，颇有种宿醉后的反省之感。一方面后悔自己用“开无敌”的作弊方式通关游戏，另一方面也安慰自己说这最终的Boss战设计得也就那样，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
但不管是怪自己还是怪游戏，最终我还是得跟自己达成了和解，我得告诉自己，如今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如今的我打游戏的方式也跟过去不一样，这种无可奈何的变化，也是我应该欣然接受的结果。
初中那会儿，我精力无限，可以跟同学在看不懂剧情也没有攻略的情况下，反复琢磨一个游戏，不断尝试，最疯狂的时候有玩到凌晨4点，稍微睡一会再起来继续玩的经历，突出一个“用时间换深度”。
后来上大学了，有了网络，玩游戏也变得更方便，我就开始广泛地涉猎和补课，玩了很多时下热门的新游戏，也回味了很多游戏史上的经典之作，最多的时候，我可以用主机和掌机同时“开坑”六个游戏，而且个个能打通，当时就是“用精力换广度”。

现在一转眼人近四十，时间和精力都已经成了我生活中极为稀缺的资源，需要精打细算地掰开揉碎。我现在最大的感慨就是，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起床后一愣神，五分钟就没了；上班路上挤个地铁，俩小时过去了；回家吃完晚饭洗了碗，怎么就八点了。在这样飞逝的时间流速里，玩游戏已经变成了一种极为奢侈的休闲活动，虽然收集了很多过去非常想要的游戏和游戏机，但以前的深度和广度都没了，只能在上厕所的时候打开《世界游戏大全51》，玩两把台球或者快艇骰子了。

如今这个时代的游戏玩家很幸福，好游戏层出不穷，而且买正版也比过去方便，想玩的游戏基本都有中文支持，网络上交流的途径也更多。就比如《Tunic》，这样的类塞尔达游戏如果放在过去，我肯定能砸进去四五十个小时，仔细地探索，在论坛或是微博上跟同好交流，甚至可能写个上万字的评测和攻略。但如今，我连打通它都得靠官方提供的特殊手段了，剩下的诸多隐藏要素，我也有心无力再去全收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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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再短暂的遗憾和自怨自艾后，我也迅速地摆脱了这种情绪。因为我可以在工作中，在健身房里，在棒球场上，在和老婆共进晚餐的饭桌上，在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感受到不输给打通一款游戏的喜悦和欢愉。这些感觉，回味起来也不赖。
游戏变了，我也变了，我们该换一种方式来继续陪伴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