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文互联网上,哈佛大学的校训据传“与亚里士多德为友,与柏拉图为友,更与真理为友”,且这一校训的则可追溯到哈佛学院第六任校长英格里斯·马瑟在一次毕业典礼上的演讲。然而,如今真正的哈佛大学只有“真理”一词,且历史上也从未有过交友范围如此广泛的校训 。这恐怕是国内误读欧美大学的又一例证。
虽然关于校训的传说是假的,但英格里斯·马瑟校长和他的儿子科顿·马瑟堪称十七世纪末新英格兰地区的风云人物。这一时期,英国和殖民地发生了几件大事。首先是随着波士顿等地的快速发展,马萨诸塞湾殖民地成为了殖民地最重要的港口,世俗的力量不断增强,而来自法国、德国、苏格兰等地的新移民或定居在此,或将马萨诸塞湾作为重要的中转地。新移民带来了新信仰,长老会和贵格派等宗派的信徒人数逐渐攀升。
与此同时,英国爆发光荣革命,新政府废除了对清教徒的迫害政策,一些北美殖民地的清教徒因此选择回归祖辈的故土,从而削弱了殖民的正统清教徒的势力。在此消彼长之下,马萨诸塞湾和哈佛逐渐兴起了一股宗教自由主义的思潮,新教的不信教的,信这个的信那个的,乱成了一锅粥,原本为了在宗教界正本清源而创立的哈佛学院如今已成为了“异端”思想的大杂烩。
作为正统的加尔文主义信徒,英格里斯·马瑟无法容忍异端邪说在校园中蔓延,因此与殖民地总督爆发冲突,随后于1701年被迫辞去校长职务。而就在之前几年,他的儿子科顿·马瑟在塞勒姆猎巫事件中异常活跃,出版了多部小册子,宣传恶魔的存在和对居民的侵袭,并主张对所谓的女巫定罪和施以惩戒。科顿·马瑟除了积极参与猎巫,还热衷于预言末日,还当世界在他预言的那天依然没有停止转动,他就会及时修正自己的预言,直到世界末日。不过除了神神叨叨的东西,科顿·马瑟在科学上也有不少贡献,不仅是北美天花接种技术的探路者,也是玉米杂交育种技术的先驱。凭借神学科学两头抱攒下的名声,尤其是在塞勒姆事件中积累的人望,科顿·马瑟本有希望继承父亲的位置成为哈佛的校长,但在父亲辞职后,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在父子二人的至暗时刻,邻近的康涅狄格殖民地向他们发出了邀请。康涅狄格殖民地同样由加尔文派清教徒建立,且依然保持着较为传统的观念,对宗教自由主义同样深恶痛绝,希望建立一所信仰更加纯洁的学校。在与康涅狄格殖民地频繁的通信过程中,马瑟父子对新学校的建立提供诸多建议与帮助,比如新学校应当与哈佛区别开来,应该完全依附于教会并完全由加尔文派公理会牧师管理,从而避免世俗的侵扰。
1701年10月,康涅狄格殖民地法院颁布法令,允许建设一所名为“学院学校”的机构,为国家和教会服务。随后,十位毕业于哈佛的公理会牧师在家中聚会,商讨新学校的规章制度与人事安排,他们共同捐赠的图书也成为学校办学的基础。对于这所新学校,科顿·马瑟不仅扶上马,还送了一程,1718年,科顿联系波士顿老乡、前任东印度公司董事、印度马德拉斯总督伊利胡·耶鲁,希望对方对学校的建设予以协助,在科顿的游说下,耶鲁捐出九捆货物、四百余本书籍和英王乔治一世的画像,这些捐赠后来被兑换了800英镑,新学校也自此更名为耶鲁学院。
尽管耶鲁学院在1701年年底才成立,但招来的第一批学生中就包括哈佛第二任校长的孙子纳撒尼尔·昌西,作为书香门第宦官之后,纳撒尼尔过于优秀,于是仅在一年之后年,耶鲁就同时授予纳撒尼尔校史上第一个学士学位和硕士学位。
不过耶鲁早期的发展却并不像纳撒尼尔的人生一样顺利,建校初期学校并没有固定的校舍,而学校的第一任校长亚伯拉罕·皮尔森不愿放弃他在基灵沃斯的工作,于是学生只能从各地前往他家学习,在皮尔森逝世后,学生又不得不跟随分散在各个城市的教师学习,始终没有固定的校址。直到1716年,康涅狄格殖民地政府才拨款500英镑营建学校,纽黑文最终凭借良好的区位优势和新造的教学楼胜出,成为如今耶鲁的主校区。
1719年,又一位哈佛校友蒂莫西·卡特勒成为耶鲁第三任校长,也是第一位长期驻校工作的校长,他不仅在语言学、神学、逻辑学、地理学等方面卓有成就,还非常善于与殖民地政府搞关系,学校在他的管理逐渐步入正轨。然而意外又发生了,而且又是那个熟悉的原因:宗教冲突。或许是接触了牛顿和洛克等人的学说,又或许是对公理会限制校长权力的不满,在1722年的毕业典礼上,卡特勒校长公然在祈祷中加入英国圣公会的内容,宣布自己信仰的转变。在一向以正统思想为立校之本的耶鲁学院看来,这样的背叛无疑是不可接受的,于是董事会迅速解雇了卡特勒,并要求今后所有的学院管理人员必须承认公理会的信仰。
蒂莫西·卡特勒也秉持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想法,离开耶鲁后远赴重洋,在牛津和剑桥都取得了博士学位,于是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在北美的出生并持有博士学位的牧师。随后,他又返回殖民地,在新成立的老北教堂中担任牧师,主持工作直到逝世。他所任职的老北教堂后来在独立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因此也成为了波士顿的著名地标,是《辐射4》中的打卡场所。不知道有多少耶鲁校友来这里搜刮消辐宁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老校长曾在这里奋斗终身。
刚刚完成拨乱反正的耶鲁自然不会知道2077年会有核弹砸在北美大陆上,在解决掉蒂莫西校长后,学院可能还在为自己及时处理信仰危机而沾沾自喜,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真正的信仰革命即将席卷北美大陆,殖民地的信仰将进一步分裂,更多的教派也会在这场运动中建立自己的大学。 大觉醒运动,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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