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历史上的各个文明都会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但已知世界基本可以粗略划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区域。区域之间大致上被荒漠或是巨大山岭所隔绝,其中心点在贯通东西的交通要道之中一个地势低洼的环形山(至于为何以此地为中心点,后文在讲述巫术时会详细说明)。其中西部被称为诸海文明圈,而东部则被称为河湖文明圈。不同的地理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气候。诸海地区的季节变化很不明显,各地也不尽相同。而与之不同的是,东部大面积的平原和低矮山脉,让来自东南方巨大海洋上的水汽和内陆高山冷冽的寒风可以周期性对冲,形成了非常规律的四季变化。
因此,诸海文明更喜欢占卜未知,而东部世界则愿意探寻规律。我们很难在诸海各国找到保存超过两千年的历史记录,人们只能通过各地传说和遗迹大致推测古代发生了什么。然而在东部,断代清晰的历史可以追溯至八千年前(虽然其中有六千年都是没什么变化的,大体上和平安宁的古贤时代)。如今,历史研究者们的足迹逐渐深入到人类文明之外,学习葳蕤人(也就是守林人)和神林共同使用的“年轮体”编年史,也和埃杜山人合作,帮助破译那些古老洞穴中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而游群的历史则被交予数学家和自然学家——因为游群作为一个个整体,其行为方式更像周期性迁移的动物群落。
据我们所知,人类最古老的记载,莫过于东部地区“鸿”、“汜”两个大泽周边崛起的农业部落。在终结于八千年前的古国时代,来自北方的游群奴役着平原上的人们。历经短暂却规模浩大的反抗战争,早期的北方大游群被分化瓦解,平原上的人们建立起了和平繁荣的国度。关于这场战争,有两个版本的传说,一是古贤指导甚至直接领导了人类的反抗,另一种是在人类胜利之后,古贤决定领导这胜利的一方。无论如何,在此之后,五位古贤引导东部人类的“五贤时代”就开始了。
在如今广辰国的学宫里,留存了海量的记录:从大约八千年前到约六百年前,东方人的文明演进和朝代更迭,都存在一个被称为“王畿”的核心地区。五位“古贤”辅佐着“帝”在此统治整个文明圈。他们被冠名为“朱、黄、苍、白、玄”,在至今留存的画像上,他们身型高大相貌壮美威严。他们制定了东方沿用至今的独特历法“双轨历”,或称为“明历”,并以六十年为期举行大朝会,预测未来并颁布指令。这些指令可谓事无巨细,上到政策制定,下到某一亩地种植什么作物,种植多少,都由明确指示。
古贤领导着被称为“天监”的王畿直属机构,在每期六十年中查访各地,严格监督指令的完成情况。这些指令读之令人震撼,它们远远超出了人智的范畴,甚至可以预测到某一文学流行的到来,也可对异想天开的艺术进行规劝或者保护。整个帝国在这样绵延千古的悉心呵护下成长,在大多数时期都是平和繁荣的。当然,历史上也记载了大小数百次对指令的抗拒,以及十余次大规模反叛。这些动乱周期性出现,伴随着社会重组与地方王国的王朝更替,但很快又会恢复和平。此外,虽然气候变化、游群的袭扰、外族入侵等因素也曾撼动王畿的治世。但这套保护系统依然近乎完美地运作了六千年有余。
由此我们对古贤的能力可见一斑,学者们并不认为古贤仅仅是所谓天帝的代言,而是真正的预言家和指令的编写者。或许就像护林人传承的古老巫术一样,古贤拥有更加高级的巫术能力和无与伦比的智慧。并且,他们并不像记录中的“创造者”那般有着脆弱的肉体,单一的古贤的战斗力,在面对庞大的天监武装力量,很可能依然保有绝对的压制力。历史上的确出现过针对古贤的绑架、刺杀、袭击,甚至天监叛乱。无一能对他们造成伤害。我们不知道古贤这种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如何作用的。但我们确定,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存在能威胁到五位古贤的事物。而这也让六百年多前,古贤的销声匿成为了未解之谜。
此后数百年的动荡中,东部世界仍在探索文明的出路。帝国的原址上,号称传承了古老制度的王朝其实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完全不同的统治逻辑。北方原本富饶的草原上,卷土重来的大游群也照猫画虎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而八山以南的大烟江(又称丰江)流域,一种人类史上从未有过的新型国家正在极速崛起。曾经用以传播古贤教导的学宫与书院,决心探索古贤的技术并用于治国。广桑原的成均宫与辰国原的谷梁宫率先进行改革,建立了基于学宫选拔而非血脉传承的精英主义管理集团,发展出了被称为“道”的自然科学,与一套强调精英社会责任的唯德论思想,进而诞生了惊世骇俗的“道德二元论”宇宙观。笔者并非相关学者,这些过于超越常人认知的理论对于诸海文明而言还未能接受。我们只知道,在一套大胆的社会实验之后,广辰国最近两百年间已然成为了人类最繁荣的国家。
在西部世界最早的历史记录,是大约两千年前,崇拜太阳的伊斯族发现他们所谓圣地的群岛西侧,存在着一个名为阿拉米德的奴隶王朝。此后的千余年里,两个文明之间爆发了无数冲突。隔绝双海的中央山脉地区,米德与科迪勒里亚两个部族结束了漫长的迁徙,建立起了封建王国。西部的森林与东部的荒漠中,人类还过着与游群无异的生活。南方海岸的埃阿人已经和贝斯特的猫们联合建国了。与此同时,以红帆闻名的海上商人们在一处峡湾中的小城邦建立起了会馆,他们的足迹将踏遍上述所有地区,他们被成为“罗撒”,他们的会馆被称为“桑德斐”。这样一群商人在发明文字前就发明了数字,在发明数学前就发明了记账。而在西部世界的第一本历史书,正是罗撒人的账本。
此后的两千年里,宗教战争、王族争霸、外族侵略反复上演。而罗撒人驾驶着不起眼的红帆船,默默见证了诸海的叠起兴衰。直到北方雷利亚王国的使臣竟在桑德斐的大厅里卑躬屈膝,请求商会代表买下整个穷困潦倒的王国。这群不被待见的商人们发现,自己坐拥的财富与土地竟已经远远超越了王公贵族。短短五十年后,朱红镶金的旗帜铺遍了半个诸海世界,一个又一个王国变成了“行省”或者“兰”(意为子公司经营地)。十几个巨富的商会组建了联合商会,而商会的领袖与投资者们又组建了联合大会,“联合帝国”就如此诞生了。最初那个峡湾中的小城邦,如今则被称为红幡之城、世界之都、诸海之心、联合之心、大海之火漆——桑德罗撒。
此时笔者正安坐在桑德罗撒联合文史大学的图书馆里,窗外俯瞰着依山傍海的繁华都市,来自诸海文明各处的旅人,甚至远方葳蕤人、埃杜人、和游群,摩肩接踵,共同生活在这座城市。或许比起东方广辰国的首都谷梁也不遑多让。一句罗撒人的格言刚巧挂在窗边,为这幅图景搭配了一个恰和人心的标题:“投资眼前吧!明天会更好!”
本期详细展示的是五大文明圈中最独特,也是推翻重来最多的部分:东部河湖文明圈。明显这是一个中华色彩浓厚的设定区域。然而,似是而非又似是。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逐水而居的古老文明,被骤然推向新时代的台前,在内忧外患之下试图找到新出路的时代。而我希望他们中最有远见卓识的一群人,已经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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