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七组陆续走进会场坐下,内务部正在召开一场重要会议。
“首先,恭祝本季度中我们的各项工作均已达到指标,希望在下一季度可以再接再厉……”
内务部长巴克夏如是说到,他下弯的眼睛望着稿纸,脸上的肥肉被皱纹分割开,大腹便便的整个人像是一只年老的肥猪。
“感谢各位兢兢业业地坚守着岗位,秉持着面对工作一丝不苟的原则履行了自己每一项职责。”
这个男人时不时会暂停下来,去看清稿子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他看起来笨拙又迂腐,几乎是典型的官僚。座位上的烈狗心中燃起了一股无名火,这并非是因为如此丑态的人做着自己的上级,而是他曾有幸见过这个男人在背地里能有多么狡猾,比他看起来的更加丑陋。
“接下来,我将请行动总监斯密小姐上台,进行季度总结。”
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走上台去,她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和高跟鞋。烈狗更是气愤,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很多秘密,例如她的真实姓氏并非斯密(Smith),而是巴克夏(Berkshire),正如她的部长父亲。
每次见到她,烈狗都会想起自己在内务一组的时光。几阵回忆掠过,他立刻被拖入了往事中去——
The Dust Has Not Settle: The Punk
“唉呀,有个农民工把我车给划了。”一组的一名特工说到,组内的大家刚从任务中回来,围坐在一起闲聊着。
“我当时正开着车过路口,结果他骑着电动车就蹩过来,直接撞上去了。”
“怎会这样啊!”另一个个子小些的特工回应道,“这是违规的啊,太差劲了。”
烈狗方才收拾完装备。他靠近过来加入大家,却没有剩余的椅子了,他只好站在一旁。而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继续畅聊着。
“然后我下车找他理论,他反倒比我还火大。”特工说着,“一下来逼逼赖赖一大堆,说我为什么不看着点。”
“叫了,但是要过一阵才能到。”特工答,“我就没打算跟那农民工多折腾,直接上来跟他讲英语。”
“那人,那农民工果然没听懂。”特工接着说到,“愣了一段以后才明白我在说英语,就让我讲中文——你让我讲我就讲啊!”
“还不是因为资本家的压迫!”烈狗忽然破口大骂,众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仍在疑惑不解。烈狗接着补充道:“你们这帮小资,压迫者,还有脸说人家。”
空气沉默了半刻,紧接着被刚刚的特工笑着打破:“共产主义者说我们是小布尔乔亚。”
“小布尔乔亚是什么意思?”烈狗问,脸上的怒火还未褪去。
烈狗的脸面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特工,并握紧了拳头,随时打算抡上去。
“给我收敛一下!!!”一个严厉的女声戳破了嘈杂,来者是内务一组组长英格丽德·斯密(Ingrid Smith),代号雅典娜(Athena)。“这是在胡闹什么?怎么不去工作?!”
29岁的雅典娜有着一头修直的黑发,整齐地披在西装外套后。她的胸前规整地挂着工牌,上面是一板一眼的证件照。她的皮肤很好,但并不显得造作。
顾于组长的权威,大家纷纷散去,回到自己的工作中。而烈狗对她抱有特殊的情感,他走上前去:“组长……”
“我说过了,不要来打扰我。”她对烈狗的态度比刚刚更加冷漠,“去做你的工作。”
“那就去做你自己的事情!”雅典娜大声呵斥到,烈狗只得自行离开。
烈狗的名字是夏韬宇,他是在约一年前加入特务部的。那之前他只是一个混迹街头的无名混混,每天靠帮大佬收保护费生活。某天,他帮名叫华特的内务部长抓住了自己的大佬,华特非常喜欢他,就带他加入了特务部,还安排到了最顶尖的内务一组。
走上街头,纵使这里是烈狗长大的地方,却并未让他感到多少归属感。这是新埠市的地下一层,它就像一个贯通全城的地下车库,四周全靠长明灯照亮,终日见不到自然光。即便如此,混凝土构建的地面上仍然纵横着车道,两侧的店铺用着霓虹灯条编织着广告牌,不以为意地发着光。
街道上的车辆络绎不绝地行驶过去,每一辆都是第一次见,此生后也不会再见下一面。行人亦是同理,就连缩在路边的流浪汉也永远都是陌生的。街头没有被烈狗当做过家,烈狗并没有家。
那是一只流浪狗,有着黄色的毛,浑身很脏。烈狗看看它,它一直冲烈狗狂吠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烈狗以为自己入侵了它的领域,于是决定走开。可犬吠声仍未停下,他看到那狗竟跟着自己走到旁边。
“滚啊,想干架么?”他呵斥到。那狗显然领会了他的意思,但并未打算走开,似乎亦没有表现地更凶。真是奇怪,这只狗凶恶地对付着他,但却又像依赖着他一样与烈狗寸步不离。
烈狗忽然听到了许多热闹的声音,那是从隔壁街区传来的。他急忙跑了过去,发现这里声势浩大,人头攒动。
愤怒的工人们走上街头,有些制作了铿锵的标语,有些挥起有力的拳头。他们有些有着黄种人面孔,有些是菲律宾裔或者黑人,基本都是男性,大多身强体壮,但全都衣衫不整,大汗淋漓,长期工作在肮脏环境的污渍已经无法从身上洗掉。
罢工者们的声音还是很整齐的,也许说明这次活动有着组织。当底层人们忍无可忍时,他们就会像这样走上街头,不过是地下的街头。
烈狗相信自己很关心劳动者的福祉,于是决定留下观看。不,烈狗确信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他,他最终开始钻入其中。示威者们没有理会他的加入,仍然继续呼喊着他们的诉求。
深入其中,烈狗听到他们来自广厦建设公司,因为工队拖欠工薪而极度不满,示威队伍的最前线甚至还在和警方对峙。
“可恶的警察……”烈狗想到,“资本家的走狗,压迫底层人的帮凶!”
砰——砰——忽然传来枪响,然后是人群的沸腾。烈狗只看到身边的工人们先是瞪大眼睛,接着见到狰狞爬上脸庞,他们裸露的皮肤忽然涨红,咬牙切齿地怒吼起来,唾沫星向空中飞去……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也不知是否有人被击中,整个人群愤怒了。他们冲出对峙线,扯开警察的防暴盾,如群架般与其扭打在一起。
烈狗焦急地环顾着四周,仿佛自己落入了疯狂的激流。要继续留在这吗?要逃出去吗?还是要加入他们?思绪如飞奔的车流在他脑中穿梭,但周遭的暴力注定让他得不到结果。
烈狗忽然听到警察在叫,几个全套防暴盔甲的警察甩着手里的警棍,奋力殴打着一个已经倒在地上的工人。
当烈狗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被暴力裹挟着冲了出去。一个警察被一脚踹飞,紧接着又是一拳打翻了另一个。眼看烈狗就要痛揍仍在那里的第三个警察,他们似乎忽然从烈狗的制服认出了他的身份,匆忙识相地跑开了。
“谢谢你帮我……”刚刚被殴打的工人在烈狗的帮助下爬起来,尽管他看出了烈狗的特工身份,但因为刚刚救下了自己还是决定信任他。
突突突突突突——更多枪火响起,这次可以明确地看到那是一名警察在开枪。抗议者们纷纷被吓退,警察的防线节节逼进。
突突突突突突突——————那警察的鸣枪有效,弄伤自己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主意,抗议者们进一步退散了。
“嘿,快走吧!”刚刚烈狗救下的工人拉拉他的袖口,烈狗却愣住原地。
突突突突突突————烈狗看清了,那个开枪的警察把冲锋枪扛在肩口,指向上方肆无忌惮地开火,仗着手中紧握的暴力,如牛羊般驱赶工人。烈狗再次感到了那股无名的力量,那股冲动,他毅然决然走上前去——
啪——他一拳将那警察打翻在地。那警察一惊,急忙去捡掉落的枪,可烈狗只是奋力一踹,接着捡起那把枪,用枪托狠狠地砸他的头盔。
“别打啦,别打啦!”警察求饶到,可烈狗没有停手。他把冲锋枪拆下弹匣,退光子弹,紧接着用那警察身上的警棍继续殴打他。其他警察本想冲上前,却都看出了烈狗的特务部身份,止步不前。
“喂!这都是怎么回事?”这时,负责这次任务的警队队长穿过人群走上前来,想要向烈狗一问究竟。见到警察们的情绪被安抚下来,烈狗也终于停下手来,站起身。
哐——————烈狗又是一拳将他打翻。队长正要爬起反击,却完全无法挣脱烈狗将他死死摁在地上,最终也被痛揍一顿。
其他警察见状想要冲上前,却又想起这是特务部的人,又如潮水般退下。队长万难逃脱,警察们全部急忙撤退,这次竟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抗议者们的胜利。
即将散去的人群再次凝聚起来,围在烈狗身边,听不清内容地欢呼起来。烈狗有些受宠若惊,他看到这些人们脸上的欢乐,无法相信这是因为自己。
“非常感谢你啊!”刚刚他救下的工人来到他身边,“怎么称呼你呢?”
“这是怎么回事?”烈狗却问道,“大家在欢呼什么?”
“我们的抗议胜利了啊。”微笑出现在工人坚毅的脸颊上,“而且是你的功劳。”
人群继续跳动着,更多陌生的,欢乐的人们靠近他,拍拍他的肩膀,有力地将他拥抱。
烈狗终于有舒开自己的笑意,“我可以加入你们吗?”,他问。
“好啊!”那个工人回答,“我回去以后和组织者问一下,大家都会支持的。”
“太好了。”烈狗笑道,“我一直想为阶级斗争出一份力。”
“阶级斗争吗?原来你是康米主义者。”工人说,“那你是找对人了。”
乘坐地铁返回特务部时,他再次被人群包围,只不过是灰色的,冷漠的人群。金属颜色的列车车厢框住了所有人,在人群中,烈狗紧握着扶手,尽力不倒入其中。但灰色的人群无法抵抗的,即便是烈狗穿着鲜红的外套,也会成为灰色染缸的一部分。
但是,烈狗的心情却是愉悦的。他没想过这愉悦究竟是因为什么,也没想过会导致什么。
他只想紧紧拥抱住这份愉悦,正如其他人拥抱自己一样,然后抱着这份愉悦奔向自己光明的未来。
回到特务部,烈狗登上了电梯。正在电梯即将关门时,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烈狗急忙按住开门按钮,来者却令他意想不到。
“烈狗啊,今晚吃饭了没啊?”华特擦擦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的汗,站到电梯一角。华特瘦瘦高高,已进中年,黑色的背头梳的油亮,即便两鬓已经斑白。
“不用叫我部长啦,叫华特先生就行。”华特叠好擦汗的手绢,“要一起吃饭吗?我们去朵西亚餐厅。”
“你不是也还没吃饭吗?正好我也一个人吃。”华特再次抛出邀请。
朵西亚餐厅的内部是用各种大理石装修而成的,餐厅内来往的都是西装革履的资产阶级精英。烈狗和华特坐在大厅中的一张散座上,喝着柠檬水等待上餐。
“还好。”烈狗即答到,但接着又做出更正:“其实我感觉她不太喜欢我。”
“想要融入进去就要和大家多接触。”华特说,“你会招人喜欢的。”
“是讨论反对38号修正案对战斗人员限制的事,他让大家投票表决了。”烈狗说,“因为我也是战斗人员,所以印象比较深。”
华特也对烈狗所说的修正案印象很深,因为那正是在他的主张下推行的。
“这样啊。”华特说着,服务员把餐盘端上桌面,那是一份精致宰割好的鱼肉,“我们先吃饭吧。”
“华特呢,是我的政敌。”巴克夏说到,他弹下手心里的雪茄。象征豪放豁达的雪茄和他臃肿的,老谋深算的脸庞格格不入。“他并不适合那个位置,现在是让他退出的好机会。”
“爸,我必须说我认为想华特已经对我的身份有所猜忌了 。”站在巴克夏墨绿色皮沙发对面的是一组组长雅典娜,他的女儿。“因此他才会把烈狗安插在我们组里,让一组行动不便。”
“我看出来了。而且还希望那小子能骚扰你,对吗?”巴克夏又吸了一口雪茄,“那个烈狗,虽然干不成什么事,但是挺能打的。”
当晚雅典娜经过生活区,准备回寝室时,发现烈狗正在一张椅子上打瞌睡。每组的生活区都是可以自行装修的,而一组的选择几乎是把它变成了另一个办公区。
不知他怎样感到雅典娜的到来,烈狗立刻醒了过来:“雅典娜队长?!”
烈狗连忙坐了起来,快步奔向保温炉,从中端出一盒煮好的泡面:“您吃晚饭了吗?”
烈狗方要失望,忽然想起要向她分享今天的事迹。可正当他走上前去,雅典娜又以那冰冷的脸庞直视起他来。烈狗很少这样正面看见过她,甚至有些兴奋。
“我不关心你今天做了什么。”雅典娜面色威严地对他说,“但如果你想做些什么,我希望你做些有意义的事。”
说罢,雅典娜转头离开。烈狗起初还沉浸在她终于对自己说话的幸福之中,雅典娜离开许久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份绝情的切割,接着他感到屋子里溢满了深深的冷漠。
次日,烈狗乘在下城区的地铁上,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哐哐作响着,金属车厢再次框住了世界的全部。
起初车厢内只有些平平无奇的繁杂人员,在经过了深堀站后,乘客便仅剩无几了。可这份孤独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几支换班施工队的涌入,很快车内又人满为患了。
“因为他发现被裁员的都是自然人,所以老赵赶紧就去换了义体。”
“这不贷款也买下来了吗,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刚过了手术恢复期就赶紧去应聘,结果应聘还没下来就发现当初留下来那批义体人也被辞退了。”
“老赵去问他们怎么回事,结果说公司刚列装了一批工程机,又好用又安省,就把他们全给解雇了。”
烈狗好想和他们聊聊昨天罢工的事情,或者哪怕搭搭话也好,但工人们聊天的内容总让烈狗不明所以。说到底,烈狗只是想融入其中罢了,他似乎感到其中几人似乎在昨天的罢工中见到过,自己却不敢上前辨认。
很快他们聊天的语言又变成某种中文的方言了,这更将烈狗排除在外。
到站了,昨天的工人留给烈狗的地址是在他们工作的工地附近。这是一项“挖掘”工程,填海造陆已经不能满足新埠市对可用空间的渴求了,建设公司被委托向地下更深层进行建设,就像已经存在的地下城区一样。
午休时间的工人们三五成群,烈狗四处寻觅着昨天那位工人的身影,却始终没能找到,不过倒是找到了更多昨天罢工时的熟悉面孔。
烈狗走上前去,还未说话,工人们却忽然起哄到,“这不是我们的特工吗?”
烈狗起初以为那是在恭维自己,却接着受到了更多冷嘲热讽:
“你们这是说什么?我是来加入组织的!”烈狗向前一步,慌忙叫到。
其中坐在最中间的那个工人也站了起来,他的个子能压烈狗一头:“我们没有‘组织’,回去和你的老板交代。”
“别看我是特工,我真心支持你们!”烈狗猜测他们误以为自己有着其他目的:“这不是任务,我没别的意思!”
“没人觉得你有任务,夏韬宇。”那工人头领戴着棒球帽不屑地回复,他俯下身来,这样才能看清烈狗的面目,“你以为我们不会知道你的过去吗?”
“我出卖大佬是因为他对我们不好!”烈狗焦急地回复,像是被链子拴住的狗在吠叫。
“那你当时为什么对他那样说?我们全都查过了。”工人头领又站起来,身后的其他工人咧着嘴看着笑话。“你说,‘谁让你老是反对公司’。”
“而且我们也知道,当初街上就你一个人支持公司,还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烈狗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想告诉他们,自己在成为特工之后就后悔了,自己现在相信共产主义,梦想着一场革命掀翻这不公的城市,恨不得把所有资本家都从豪宅里拖出来,挂在路灯上吊死。但是自己也知道,所有人都会把自己当成小丑。
烈狗握紧拳头,正要抡到工人脸上,却被工人一掌扇翻。他们工人有力量。
“你要想打架,去找工贼,我们早就想打他们了。”工人擦擦拳头,“他们霸占了工会骨干,就待在工会酒吧。”
烈狗爬起身来,他要打工贼。他似乎忘了自己坚信这些工人都是小丑,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办公室里,内务部长华特正和财务部门谈话,他在文件上签了字,盖上黑色钢笔的笔帽。他的秘书忽然敲门进来了:
华特停顿了半刻,这不是每天都能听到的话,“什么重要的事?”
华特看了一眼财务主任,示意他办完了就走吧。财务主任点点头,拿上文件离开。
巴克夏接着走了进来,他深色的英式西装即便不合身仍然穿在身上,肥大的身躯如一座立在华特面前的石碑。
“巴克夏先生,究竟是什么事?”华特穿的是美式西装。
“我认为您作为内务部长已经不再合适,希望您能立即辞职。”巴克夏冷冰冰地说,他通常的口语措辞也不会这么正式。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华特问,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
“38号武装修正案的推行在内务部引起了诸多不满,由于其未经过内务部正式会议表决,并不具有完整的合法性。”巴克夏接着说到,“一组组长雅典娜,二组组长利维坦,三组组长钟楼明确反对38号武装修正案的推行,四组组长鹞,七组组长天鹅弃票,而五组与六组不具备武装能力。其中一组保证在合理的武装限制制度下不会做出违规的行动。”
“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吗?”华特的慍怒开始逐渐从脸庞上渗出来了。
“我只是在告知您,先生。”巴克夏回答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即便他心底知道这不是一个平静的时刻。
“我拒绝辞职,请回吧。”华特站起来,让自己在巴克夏面前不那么矮小,可巴克夏的肥胖仍然占据了更多空间。“让你的一组行动吧!我不怕你们!”
“好的。”巴克夏转身离开。“我已经明白您的意思了。”
巴克夏闭门离开后,办公室里又剩下了华特一个人。华特坐回到椅子上,即便如此,他能感受到这房间没有一处不在不停地溢出危险。
一组的大家走在前面,烈狗则被甩在后面。所有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聊的多么开心啊,只不过烈狗被排出在外。
“是啊,没错。”烈狗试着附和他们,却没有更多人回复。
“嘿!”烈狗试着挑起话题,他的话却如石沉大海,大家继续聊着他们的话。
“喂,大家看看我吧!”烈狗冲上前去,拉住最近一人的肩膀,可那人却如个木偶般毫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你们,我!”烈狗叫着,继续追赶。“理我一下吧,和我说说话吧!”
他大叫道,他追逐着。那些看不清面孔的特工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他们明明只是缓慢地散着步,烈狗却无论如何追不上他们。
烈狗奋力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如救命般逃向大家,而他们却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烈狗对此却无能为力,他跑呀,跑呀,终于追上了其他人,正当他迫不及待向其扑去时,他们竟如幻影一般使烈狗扑了个空!烈狗跌倒在黑暗中,不停地坠落。迷茫的黑暗中空无一物,但若等到某物存在时,他必定摔得粉碎。
烈狗被华特捡到那天,他正看着没完没了的警察把他的大佬和其他帮派核心人员从事务所中带出来,外面是数不清的记者熙攘着想要采访。
烈狗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佬面如死灰,他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烈狗害怕他是在寻找自己,即便大佬再也不可能用任何手段报复自己,他也害怕见到大佬仇恨或者失望的眼神……但大佬并没有在寻找他,他已经看见了烈狗,随即又挪过视线,继续张望起来——就好像烈狗并没有站在那里一样。
直到大佬终于被押上警车,记者也随之而去,就连喧闹也离开了烈狗。他最终坐了下来,好像一个人掉进城市里。
“要不要来做我的部下。”华特在一旁点了支烟,他的眼睛在看着烈狗。
Load up on guns, bring your friends
It's fun to lose and to pretend
She's over-bored and self-assured
Oh no, I know a dirty word
烈狗踢开酒吧的门,坐在最近处的男人起身查看,被烈狗一拳打翻。其他人顿时明白了他的来意,即刻爬出桌椅应战——
一个个身形彪悍的工人拳打脚踢围住烈狗,却不料特务部教授的格斗术使他可以悉数应付——他一手接住一人砸来的重拳,又一手推开了擒拿的巨掌,紧接着飞身跃开某一人的踢踹,三个工人一头撞在了一起。
一个穿背带裤的工人抄起座位便冲烈狗挥去,而烈狗只是灵活地回避便使椅子砸碎在地上,他趁机扛住攻击的工人,过肩摔将他丢向地面。
砰——砰——酒保向空中开枪试图维持秩序,可烈狗却带着尖锐的眼神从纷乱中掏出他的霰弹枪…………啪———
酒保即刻千疮百孔,血肉拍在墙上的弹孔中,这是今天的第一条人命。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许多工人夺门而出逃离纷乱,还有些剩下的留在酒吧决定硬战到底。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拿出随身的武器,烈狗举起带来的两把短截霰弹枪,乐意奉陪!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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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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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第一枪的子弹飞过烈狗耳边与他擦肩而过,烈狗没有停下冲刺的脚步向射手扑去,磅—————霰弹枪的星火咆哮着轰穿了那人,残破的躯体应声倒地。
使用锤子的壮汉将武器挥向烈狗,烈狗一记扫堂腿将他放倒,接着拿枪柄敲晕了他的脑袋。
突突突突突突————冲锋枪被握着向烈狗扫射,却不幸被他及时近身。烈狗扶着冲锋枪管使弹火全都洒在了天花板,另一手端直霰弹枪直顶住对方的腹部开火,磅——磅——血浆如水泡般炸开。
紧接着一人以镰刀向烈狗劈去,烈狗只好横起枪支挡住。他握紧枪管猛地一推,敌人连忙跌后几步,烈狗趁机夺刀,横向一斩锋利的刀刃就将人开膛破肚。
鲜红的血浸透了烈狗本就红色的外套,向白色衬衣染去。最后一个工人想要丢下菜刀逃跑,却被烈狗的眼睛锁住。刚刚杀人如麻的他眼中并不是冷酷,而是类似火焰的炽热,它们好像一支箭矢,穿刺着将人钉在墙上,接着被烈火渐渐焚毁……
磅——一枪皮开肉绽,磅——两枪支离破碎,磅——三枪灰飞烟灭。
“时间差不多了,给烈狗发个消息,我们开始行动。”雅典娜穿着白色的陶瓷盔甲,对一组其他特工说。
一个特工遵命发了消息,其他特工则扣上头盔上的作战面罩,端起步枪沿着走廊前去。
一组特工鱼贯而入冲进指挥大厅,控制了其中所有的指挥人员——他们的同事。戴着耳麦的女指挥员吓得钻进办公桌底下,戴眼镜的男职员在枪口下举起双手。
“其他小组都没有出动,他们已经收到信号了。”一个看着电脑的特工对雅典娜说到,“但是防卫组不在岗位上。”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防卫组是华特的私兵。”雅典娜把视线移向门口,“所有人守好三个入口!把重要的窗户封上!”
随着特工们依次行动起来,雅典娜知道,一件必须用重大来形容的事情开始了。
烈狗已经杀光了大厅里的所有人,地上的只有武器,尸体,和血。
烈狗知道他要找的工贼在哪,工会的会长趁乱躲到厕所隔间去了。烈狗走进脏兮兮的厕所,墙壁上的方形瓷砖已经暗淡成了灰色。他找到那个锁着的隔间,用枪柄把塑料锁砸碎,看到了那个畏畏缩缩躲到马桶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瘦骨嶙峋,身上有土气的廉价西服和金丝眼镜,他的头发梳的油亮但消除不了面孔里的寒酸。
“我——不是工贼!!”男人脸上有确凿的说谎反应,烈狗没找错人。
“为什么反对罢工?”烈狗问,厕所隔板框住了所有的去路,他逆光的身影显得高大又危险。
“我……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好!”工贼闭着眼睛大叫。
“我……我怕被解雇!”工贼颤抖地叫,“其他公司罢工的都被解雇了,要用机器替代!”
“公司好多都自动化了,工人工资也不发了,然后就解雇……他们要去罢工,罢工更就解雇,然后用机器代替……”工贼哆哆嗦嗦,“机器可不会罢工!”
工贼说得更起劲了。“我反对罢工是为了什么,为了用工会牟利吗?牟利也得有工会才行啊!工人都被解雇了,我也要被解雇了,到时候干嘛?上街捡垃圾吗?捡垃圾都有机器人干!我们在公司眼里是什么?什么也不是!是帮会闹事的垃圾!公司想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他们想要什么,就从我们这里压榨。现在有机器了,他们要去压榨机器了,那我们连压榨都没的压榨了!这不都怪公司吗?都怪公司!!!”
烈狗呼了一口气,然后扭了头,再扭回来。最终他无奈地转身离开,但是忘不了手里的枪。磅——血从厕所里溅了出来,烈狗从厕所里走了出去。
烈狗心中仍然五味杂陈,但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却看到了来自一组的消息:
防卫组的队员们穿过走廊,他们佩戴着黑色的战术装备,武器一点不比一组差。
随着第一阵枪响,绷紧的气氛终于断了。防卫组的队员在墙角探出头来,护目镜下是漆黑的枪口。
突突——突突——突突——一组特工点射着杀死了一个队员,但防卫组用更猛烈的枪火予以还击。一枚榴弹滚到了特工脚边,“震撼弹!”他大叫着,却还是被爆鸣晃去了知觉,防卫组随即推进,毫不留情地射穿了特工的脑袋。
雅典娜紧握着枪柄射击着,即便面罩下的额头已经渗满了汗水,她仍然有条不紊地射杀了一个,两个,三个防卫组队员。
嘟—————嘟—————它继续响到,而且越来越紧……
哐————南入口的防暴卷帘门被推倒了,迎面而来的是——镇暴机甲!
那是由单人操作的轻型军械,在新埠市进行简单的镇暴或攻坚行动。它只有不到三米高,但有着双腿一样的行走机构,且粗壮得很。驾驶舱被很厚的均质装甲包裹,左右各有一处武器挂点,镇暴版本安装的通常都是非致命的高压水枪,可这次它带来的竟是——通用机枪!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机枪肆无忌惮地喷吐着火舌,抛弃的弹壳如流水般丢出,所有防卫组队员都退到了它身后。
一个持盾的一组特工起初还试图举盾格挡,但弹火不会留下任何仁慈,不到半刻便穿透了盾牌,那人也被打成了筛子。
“呃……”她低怨一声,听着机甲一步步向入口逼近……
突突——当——一颗榴弹从窗外射入,插在了机甲的装甲上。那机甲一愣,停下了枪火,忽然烈狗冲碎玻璃,荡入了走廊中央!
And I forget just why I taste
Oh yeah, I guess it makes me smile
I found it hard, it's hard to find
Ooh well, whatever, nevermind
在起火的机甲上,烈狗穿过火焰。防卫组离开向他射击,烈狗则开枪射杀了第一名射手。他在防卫组间窜来窜去,用枪杆敲碎某人的头盔,再用枪柄捶打某人的腹部,擒住一人后有抛向另一人……然后开枪!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Hello, hello, hello, how low
在烈狗制造的混乱中,一组趁机推进,围上前去歼灭了其他的防卫组。雅典娜第一次没有紧张地端住枪,难以置信地望着烈狗。
With the lights out, it's less danger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I feel stupid and contagious
Here we are now, entertain us
烈狗从机甲上摘下来通用机枪,面对纷乱射击的防卫组大开杀戒。这不是一场屠杀,因为双方的实力相当,但在死亡面前这没有区别,对飞溅的血液来说也一样。
机枪的子弹打完了,一个防卫组队员握着电棍向烈狗冲来,烈狗抓起机枪枪管,抡起枪身砸在那人头上。
烈狗与雅典娜的一组汇合,加上他们俩一共只剩下了四人。其中一人的大腿受伤了,另一人的面罩也碎了。雅典娜的陶瓷盔甲已经破损地斑斑驳驳了,而烈狗则过了一场彻彻底底的血浴。烈狗的表情是严肃的,雅典娜有些惊异于他这样严肃,但还是很快整理出自己平日冰冷的态度: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门的背后是新埠特务内务部部长詹姆斯·华特的办公室。
雅典娜用覆盖着陶瓷甲片的长靴踹开屋门,华特就在他的椅子上。两名一组特工涌入办公室两侧,确保枪口能指在华特身上。随后是烈狗。
华特丢下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紧急电话,躲到了椅背后面,但那无法逃避两个特工的枪口。他们站在华特左右两边的书架旁,一动不动。而烈狗从未见过华特这么狼狈的一面,他从未见过华特的眉毛以如此别扭的角度上扬。
雅典娜掀翻华特挡在身前的椅子,豪华的红色皮垫椅子在墙上摔断。“啊啊啊……”华特下意识叫出声来,双臂本能地挡在面前。
烈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些什么,更不会知道该怎么办。
华特汗流雨下,和眼泪缠在一起,他继续退缩着,直缩到墙壁与落地窗的角落里。他看着雅典娜美丽但冰冷的眼睛居高临下,像是猫头鹰在看塞牙缝的蚂蚁,没有仁慈,没有任何仁慈。
“你想要什么?钱?权力?我都给你!”华特继续蹬着腿,把地毯都蹬得翘歪起边来,仿佛身后还有可以退去的空间一样。“是巴克夏吗?我我我都给他,部长我不当了,别的也给他,都给他,保我一命,让我活着,活着行吗?”
“烈狗,过来。”她叫到,烈狗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知所措的小孩,赶忙凑了过来。
烈狗看着眼前哀求着都破了音的华特,看到的是他在特务部近一年的时光。即便身上已经被鲜血染满,这最后一滴血还是让他难以接受。忽然又有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都怪公司!”它喊道,那声音来自他修订过的康米主义信仰,是他反抗的欲望。两股力量一前一后挤压着烈狗,让他在现实中不再占有任何一席之地。
华特舒了口气,雅典娜失望地把枪夺回,打爆了华特的脑袋。
“在下一季度里,我也不会辜负各位的期望,努力尽全我作为部长的职责。”巴克夏在讲台上说到。烈狗坐在雷管和米姆中间,身旁是其他七组的同伴。雅典娜坐回了她的座位,巴克夏则坐上了华特的座位
看到巴克夏蛤蟆般迂腐的面孔,烈狗气不打一处来。无论是巴克夏丑陋的资本主义嘴脸,还是华特死时自己的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在此爆发……即便不是第一次爆发。
“死猪头滚下来!”烈狗忽然跳到椅子上大吼,“傻逼资本家,厚颜无耻的吸血鬼!”
烈狗边叫边向前冲,同时也被赶来的保安人员拦住——现在的防卫组。巴克夏不为所动,仍在讲台上高高在上地看着烈狗的滑稽举动,最后被一大群防卫组队员押了下去。
烈狗被算了不少处罚,不过这对所有人来说也习以为常了,就连巴克夏都不再因他感到冒犯。岸田只好再次替烈狗赔礼,另一面对他进行一番无用的说教。
烈狗走上街头,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但他仍未感到多少归属感。地下一层的汽车匆匆穿过车道,黄头盔的外卖员在霓虹广告牌下等待,烈狗对这一切都毫无兴趣,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向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
“汪——汪汪——”一只狗冒出来向他吠叫,烈狗感到有些熟悉。
这是一只流浪狗,黄色的毛,很脏。烈狗看看它,它一直冲烈狗狂吠着,似乎没有什么理由。烈狗决定走开,可犬吠声仍未停下,烈狗继续向前走去,走了好远,扭头却发现那狗竟一直跟着自己,寸步不离,且仍冲自己吠叫。
烈狗不知道这狗为什么跟着自己,若是想要依赖他,又为何要冲着他吠叫呢?
编号:SA-I-7-54DS8(现用)SA-I-1-54DS8(曾用)
我们知道,特务部是新埠赫氏公司政府七大部门之一,而特务部之下又分为了外务部与内务部。在内务部之下,则是分为七个行动小组,我们所在的即为第七个行动小组。这七个行动小组的职能是不同的,虽然有时会有所重叠。
其中内务一组的职能是对内监察,主要处理各类政治案件。
内务二组负责反恐怖主义,尤其是对大规模恐怖袭击的预防与处理。
内务三组负责反毒品任务,主要应对各类体量较大的贩毒集团。
内务四组负责处理关于异常义体使用者的案件,异常义体使用者指的是能力超出正常人类行为范围的义体使用者。
内务五组会接手恶性网络犯罪,擅长电子战,并对目标黑客或窜网使进行地面抓捕。
内务七组,即我们,负责的是“重大犯罪”,几乎等同于处理所有警务部能力之外的犯罪,主要处理前六组职能中所不包括的,或者情节没有严重到需要出动前六组专业力量的犯罪案件。
每个小组除特工组员外还有规模不等的专门武装力量,法医团队,探员等。
除此之外,还有大批未编入小组的作战人员,刑事侦查人员等。他们由指挥系统直接派遣,是特务部真正的基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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