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军队的后勤：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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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谈觅食。通过前两篇文章，我们看到了觅食是什么样的，简单说，就是“靠土地为生”，特别是敌方土地。 
到目前为止，我们看到的觅食仍然是比较温和的，我们还没有看到战争真正残酷的一面。
所以现在我要换一种说法，也是一种你们最能理解的、血腥暴力的过程——掠夺。和其他觅食不同，掠夺通常是在战后开始缴获战利品，而不是在战前。此外，掠夺既有破坏财产的行为，也有夺取财产的行为。

虽然士兵都喜欢抢夺战利品，但在罗马军队中，掠夺行为通常是受到严格控制的，未经许可的偷窃行为会对军队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偷窃平民财物的士兵被抓到可能还会受到砍掉右手的惩罚。
因为罗马人知道允许军队擅自抢劫的危险性，禁止士兵个人掠夺的主要目的不是保护当地居民，而是为了严明纪律，控制粮草的收集和储存。
塔西佗说，由于罗马指挥官没有充分注意收集补给，他们允许部队掠夺，以至于士兵们的鲁莽行为在几天内就耗尽了本可以满足他们长期需求的粮草。
这不禁让我们想知道，一个地区需要多少食物才能供养一支军队，或者换句话说，多少食物可以养活多少军队？ 
计算觅食需求的最有效方法是利用特定地区人口密度与资源之间的密切联系：显然，军队在人口稠密地区比在人口稀少地区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根据佩尔热斯（Perjés, 1970）引用的19世纪的计算，只有在人口超过每平方公里35人的地区，一支超过4万人军队才能在没有补给站的情况下作战。当然现实要复杂得多，这还只是忽略了收成因素的情况，仅能做一个参考。
但我们至少可以说，一个地区的人口决定了它能为军队提供补给的能力，而这又影响了罗马的将军如何规划军队的行军：他需要确保军队的行进速度足够慢（每天8-12英里），以便觅得足够的补给，但又不能太慢，以至于在同一个地方觅食多次。因为根据估算，军队在行进过程中实际只能汲取一个地区可用粮食的5%-15%。超过这个数字就需要放慢行进速度，同时该地区的人口也会开始减少，这反过来又会造成后勤“死角”。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古代、中世纪和早期现代的地中海野战军的“上限”如此受限：2万人是正常的，4万人是庞大的，8万人是异常庞大的，而超过8万人在几乎所有情况下都是不可持续的。
军队规模太大，在任何速度下当地的觅食都会不足，而且拥有大量补给的大军速度也会很慢。
因此，罗马军队必须合理地组织每一次觅食活动，并且由整个军队发起掠夺。
觅食队通常是督军或保民官等高级军官指挥。由移动速度快的骑兵和移动速度慢的觅食者组成，前者负责突袭定居点，后者则负责追上定居点进行抢劫。然后，将掠夺的成果收集起来，在指挥官的监督下进行分配。
显然，掠夺的目的之一是获取补给，但摧毁敌人的补给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所以有些掠夺会以军事目标为重点，如第二次马其顿战争（公元前200-196年）期间，盖乌斯·克劳狄乌斯掠夺了哈尔基斯港，烧毁了皇家粮仓和兵工厂，以及大量的器械和大炮。
不过，一般来说，罗马人的掠夺行为针对的是敌方的整体经济。在公元前134-133年的努曼丁战役中，西庇阿·埃米利亚努斯掠夺敌方部落的时候，“进入了瓦卡伊人的领地，砍伐一切，把有用的东西据为己有，然后将其余东西付之一炬”。
当地居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财产和生命，要么带着牲畜逃跑，要么藏匿庄稼。
农民经常隐藏这些物资，以阻挠士兵觅食。在欧洲民间传说中经常有这样的故事：一个聪明的士兵用“石头汤”或“钉子汤”欺骗农民交出藏匿的粮食，只要有越来越多的农民愿意往汤里添加真实的食材，这样士兵就可以和他们分享“美味”的汤了。

有时，当地人可能会毁坏自己的财产，以阻止罗马人获得这些财产。
显然，这不能阻止罗马士兵优先攻击农民。因为与攻击敌军相比，攻击手无寸铁的平民危险更小，收益也更大。
农民一般不会成为军事障碍：他们人数少、没受过训练、没有武器，而且往往不知道有军队要来，他们几乎没有直接抵抗的选择。请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骑马的人”才是最快的信息传递方式，觅食队往往能比军队到来的消息更快。
现在，农民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无法反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任何选择。与逼近的军队不同，农民了解当地的地形地貌，可以很容易地消失在当地（就像那些消失在森林中的牧羊人）。武装人员通常可以依靠暴力或暴力威胁来夺取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他们必须先找到它。
觅食大军可以通过恐怖手段击败这种抵抗：烧毁逃跑农民的农场，或将被俘农民扣为人质，要求他们交出藏匿的粮食和贵重物品。
与此同时，怀疑本地区可能受到攻击的政治当局可能会下令将所有剩余的粮食转移到坚固的定居点，从而大幅减少农村的粮草供应。
如果农民确实已经逃跑，觅食队会直接闯入房屋、粮仓和谷仓夺取农产品。他们还可以夺取并牵走农畜以获取肉食。
为了能对觅食的恐怖画面有一个了解，这里有一个中世纪军队在乡村觅食的情景：
走在最前面的是侦察兵和纵火者。在他们之后是觅食者，他们的任务是收集战利品并把它们运到大行李车上。很快，一切都乱套了。刚从田里出来的农民大声呼喊着往回走。牧羊人收拢羊群，把它们赶到附近的树林里，希望能救出它们……惊恐万状的居民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捆绑着双手押走勒索赎金……金钱、牛羊、骡子和绵羊都被抢走。浓烟滚滚，火焰噼啪作响。农民和牧羊人四散奔逃。

对新兵而言，这种伴随着杀戮的掠夺是有意义的。罗马指挥官可能会带领一支缺乏经验的部队进行掠夺，让他们积累一些杀戮经验。
在其他情况下，可能会允许有经验但士气低落的部队进行掠夺，以振奋士气。例如，公元14年罗马军队发生大规模哗变后，日耳曼尼库斯率军入侵德意志，至少部分原因是为了通过让部队掠夺来提高士气。
士兵们在有机会掠夺时明显表现出了热情。公元21年，罗马军队为镇压叛乱，向奥古斯都努姆进军，在匆忙洗劫这座富饶的城市时，士兵们对停下来休息表示抗议。
士兵们当然会把掠夺的机会视为一种奖励。在公元26年色雷斯人起义期间，在罗马一方作战的色雷斯人可以在白天掠夺，只要他们晚上回来报到。
在战利品的诱惑下，就算是友方领土一样会遭受掠夺，但肯定会有所收敛。公元一世纪的军事作家奥纳桑德对此深有体会，他建议：“当军队招募满员时，指挥官不得在自己的国家、臣属国或盟国逗留。因为他将消耗自己的庄稼，对朋友造成的损害比对敌人更大。”
当然，这种顾虑往往被忽视，因为军队的需要优先于公共关系。
古代描述内战的一个主题是将友邦领土视为敌国领土。例如，在公元前86-85年盖乌斯·弗拉维乌斯·芬布拉的兵变中：“为了赢得部队的好感，芬布拉允许他们像掠夺敌国领土一样掠夺盟国领土”。
看来，在内战期间，罗马军队确实经常掠夺罗马和盟国的领土。塔西佗生动地描述了奥托的军队焚烧、破坏和掠夺和平的意大利，“就像他们在外国的海岸和敌人的城市里一样”。
罗马人通过掠夺有计划地摧毁敌国领土也是出于政治目的：要么是为了报复，要么是为了示威。公元前225年，突袭意大利的高卢人在泰拉蒙战役中被击溃后，罗马执政官为了惩罚他们，允许他的军队掠夺博伊安领土。公元前190年，埃米利乌斯·雷吉勒斯劫掠了提奥斯，专门惩罚他们同意向敌人提供5000瓶葡萄酒。他提出，如果提奥斯人把酒交给他的舰队，他就召回他的军队——他们照做了，劫掠也就停止了。
罗马人还可能掠夺敌人的领土来诱使敌人参战。在公元前69-8年入侵亚美尼亚期间，卢卡勒斯“毁坏了他们的部分土地，目的是在防守时不知不觉地吸引野蛮人投入战斗”。有时，指挥官会为了军事目的下令摧毁敌军的补给：在公元前41年围攻佩鲁西亚期间，卢修斯·安东尼派出4000名骑兵摧毁屋大维的粮草，试图迫使他解除围攻。
可以说，掠夺在很大程度上是指挥官自行决定的，甚至是一时兴起。诚然，在共和时期，元老院拥有决定掠夺是否正当或合法的最终权力，但由于这是在事后决定的，因此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公元前170年，一个来自阿布德拉的使团来到元老院，控诉霍滕西乌斯非法掠夺该城。罗马将军似乎索要100000第纳尔和50000模第（modii，约9升）小麦，阿布德拉人请求延期，以便向执政官和元老院申诉。使节团离开后，霍滕西乌斯继续攻城，处决了地方行政官，并将居民卖为奴隶。元老院下令释放居民，但已然造成了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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