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晒伤了请病假,正巧这几天没课,偷跑回首都买点东西。
上路的小车几乎没有减少,路上检查站很多,结果一条大马路让旁边车子从头堵到尾,骂声连天,四个交通警察仿佛聋了依然拦车堵人,一只手拿警棍一只手拿举手机检查身份证/护照和纳税记录。找一本地牌照的车打听打听,说三个月以来都这德行,逮间谍呢还。
地铁同样坐不住,坐到中途就停了,到了哪个防空洞。还是多谢某只导弹打折了繁华地带的一幢楼,死了百人,那闹得是人心惶惶啊,网络上一时间没人讲9·11的笑话了,提出意见要增加防空力量保卫民人财产的信可谓不胜枚举,唾沫星子都能把防空司令部分区负责人淹死,为此首都特意安排了一次防空力量阅兵,六个上世纪的防空营配合警察、预备役沿路戒严,看路边防空导弹车的人那叫一个多呀,我都挤不进去,只能看照片短视频直冲全网头条,观者为之感到自豪:
好嘛,有这么先进的武器、怎么会漏掉一发小小的导弹?请有关单位查缺补漏,说不定是有个间谍在搞破坏呢,该严肃处理有关责任人避免事故再次发生呀,我提议,在我家门口布置一台!照我的建议,市政府可是可以节省防空演习的钱呐!我们这首都这么大,搞个演习,学生耽误上课,公司老板中断生产,那亏多少亿元啊?把节省下来的钱款拿来采购最先进的防空导弹,免得演习兴师动众,劳军伤财。家里老婆炒菜煮饭听见防空警报连火都没关就跑出来了,那防空隧道人挤人,真恐怖,网速还慢。这防空警报,吹得多像办白事的唢呐,听着就心烦,我建议今儿个取消防空警报,军队,应该尽到保卫我们平民众人的责任啊!
防空规划一听所言极是,马上就采纳意见,把一株朝天盛开的向日葵保护伞种到了某楼某户的屋顶,葵花子晾楼下,整个小区家家户户领配给跟边上吵架腰杆子都硬哩。
你看这大型水果店除了我和店主,一个人也没有。以前那个美女呢?哦,说好暂时别来了,现在在当护士。你怎么杀熟人啊,我是老主顾耶,这草莓怎么一百九十八块一斤啊?原来牛肉也才一百块钱一斤。那不贵哦,给我拿个麻袋,记22账上。
我进了22家一趟,22不在家。我出门又进了一家宠物连锁店。
之前废铁打电话跟我说在雪地里挖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老鼠洞,洞里有一窝刚长毛的小老鼠好可爱,废铁开军用口粮塞到了洞里,隔一会瞅瞅有没有变少,还在旁边的工事里等了一晚上大老鼠出现。废铁的个人社交网站个人介绍颇有感触地改成了:“我们是同一个老鼠窝里出来的老鼠,有大的有小的,我们是同一个窝里的老鼠。”
我看宠物标价都是跳水价,但宠物粮怎么都够我吃饭了,听老板说宠物粮添加剂是国外进口的,玉米大豆土豆下脚肉小杂鱼的价格蹭蹭往上涨,电费与汽油、堵车成本不消说,就税也要额外扣上七成。还是我们家废铁好养活,给袋薯片能吃上半天。
老板,你们这里有恐龙卖吗?我说的是伶盗龙,我朋友22家就养了。没有?电影里有?
那换一个,猫、狗、八哥、鹦鹉、蜘蛛、蜥蜴、热带鱼,有会飞会吐火的龙吗?没有,店真小。海豚虎鲸什么的有没有?晓得了。
还是买鼠类动物好了,仓鼠、松鼠、花栗鼠,兔鼠、兔子、水鼠、睡鼠、跳鼠,你们看这里有颗草莓嘞,看好喽,啊呜,好吃。我还有!给你一颗,给你一颗⋯⋯看它们吃东西,真像废铁,废铁吃大块水果也是捧着啃的,好,决定了,买鼠类。老板,买你这里的老鼠送鼠腺杆菌吗?我要带杆菌的,咬人厉害,不送我不买。
在大商场里,我来会走动,上下观看。我的军队收入也就基础工资加十几分各兵种的补贴。每月三五,合计五十万吧。哪家奢侈品专卖店我都是进得去的。
以前我和地平线想过一个生钱的法子,把打下来的飞机芯片给拆了,发动机还在也拆了,熔成金银硅晶耐热金属卖到国外,一架飞机能卖小几千呢。遗憾的是实际回收很困难,不然我们两个早成千万富婆了。
我们在军队合作银行里各有“无限取款”的户头,听着很好。但是只要提款额度达到十万,银行柜台边会百般刁难,到千万就是您好请提前一个月预约,再上去,要带的证明文件比票子本身还要重。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们武器在世界上大小政治体皆有自动洗钱机构。嗯,我看给地平线买壳宝石吧,否则寒酸,我在珠宝街转几圈,终究是看不上,见到几个女明星,来了个法子。借22家的关系,联络上了一家个人纺织工作室,订做一条围巾。
一想到以后地平线能用我送的这条围巾,遮掩一丝不挂的身形,擦干净身上的水,我就高兴。
22、废铁、地平线的礼物买了,下一个11的要买什么呢?围巾买过了,衣物穿在11身上显丑,鞋袜太俗,电子产品太落后,钻戒像求婚,食品像哄狗。我踱到街角,新开张了一家军品店,走出来的人都抱着防弹衣,“为你爱的人提供安全”,11喜欢,但是11平时用的护甲更高级。
有个发传单的机器人拉住了我,我走过去一看。原来征兵办把珠宝街广场都占了,我凑到“宣讲第三次总动员令的人堆里:工资优厚,补贴准时,年假带薪,大部分免税;包吃包住包培训,工伤医保最高级,差旅头等可报销,节假联谊有男女,子女上学加大分,父母养老社区请;如果你比较文静,下班体验一比一枪炮坦克飞机战舰模型拼装游戏,如果你喜爱运动,工作期间体验大片特效原声影碟VR环境⋯⋯还没听完,当场报名的初中文凭打工人、硕士生、失业中年人一下把我挤开了。
这么好的工作,该不会11傻到不要吧?听着我都想去了。
我却收到消息,说我明天不用来教书了。我还得跟校长将军辞行。校长在办公桌后摇头说。既然是首都方面的调度,不能挽留你。点头道保密重大,其他地方我自处理。仗打完,还是回来任教呀?
大头一听,太巧了教官,我课程修满了,东西收拾好了,明天开拔。“走。那老师高低请你们吃顿饭。”
我借了电子信息战教学处的吉普,打过晚归的招呼。三个开到隔壁镇上。蹓跶几圈,到一家平时常来的夜市烧烤档口。喊三斤带骨带肥肉,一箱啤酒,他们推脱说军纪在身,所以只有我拿了白的。算下去,两块一串,老板说这几天不赚钱了,他做的高兴大家伙吃着高兴。
下士一瓶酒下肚,告诉我们,他过几天也走。大头说看你闷葫芦还怕你不喝酒。下士说,教官!我敬你一杯。大头也说,敬我一杯,教官你喝白酒不怕被查出来,再敬一杯。那是,这算啥,我把酒倒碗里喝了。大头大叫,教官,你是我见过最会喝酒的女人。下士跟着敬我一杯。
我们三个人当街坐,两个平头男人带一个萌妹,到别处不买台拉风摩托当混混太可惜了。偏偏这地儿是第某狙击师驻地,小混混比还罕见,不一会,路过的熟人多了起来,且看我吃一斤散装白酒而不带喘气,围观的人齐声鼓掌。我爽快地尖叫一声:“今天我请。”在杯中倒啤酒拿个碟子放烤串,请路过而不用开车的熟人吃掉再走。
今天过小节,平时上街巡查的校宪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于“安全问题”,我知道镇公园有一大片花坛,是宪兵“巡镇抓人”必经之地,常有人在那被抓,与“翻学校围墙没跑掉”同罪:酒醒罚绕学校跑两到五圈不等。
人来人往,桌上喝光的空啤酒像火箭发射架般的空着,下士说教官要关校门我先走了。教官我喝不下了。我说你咱会去呢?下士说,有几个哥们开车带我回去,教官您也打电话叫人来接。教官,咱们战争胜利,再喝爽的!到那时候,我也是特种部队军官了,再请教官喝酒。大头吆喝道,这份钱我们平摊,别叫教官请。
下士嘴含一块消酒药片,背影上了边上的面包车。我和大头吃点新烤好还没怎么吃的肉串,摆着还没动的酒,打包往回走。大头说:“教官,我大头这辈子就服过你!”
“我以前部队的排长,打工时候有个网友,”大头放下右手塑料袋,扣着手指道“我爸我妈,以前有两个聊得好的中学同学。教官你绝对是我最服气的人。”
“哎呀?小意思啦。”我抓起两听啤酒,拉开,左手扔到右手,右手扔到左手,一听抛给大头。
“操,”我的酒刚进嘴便乐得喷了出来,“我不跟你说了吗?我在陆军学校门门第一,然后觉得做情报工作更有用。”
“教官根据你的情报来源,他们是不是特能打,装备特别好,训练特别苦,素质特别高。”
“不存在的,我一个朋友编的,是宣传需要。根据情况宣传战争英雄。”
“我听说,是在F镇前几天的事。有个突围者的兵被打散了,翻进屋,看见一屋子的敌人,是个大商场,他们长官在布置任务呢还,顺手就捅死了醉前面叽呱的队长,一屋子的人全给吓成软蛋了,有个人想举枪反抗,顺手一飞刀给扎穿了喉咙,最后带了一个排的俘虏走回来。
我大笑,要说,11零零散散还真抓了快一个连的投降份子。难怪从AZZ阵地西侧就一直在被重点攻击,还叫我要低调。
我蹲下给大头讲了些军事史课备过的以讹传讹之事,但大头还是不信,拍胸脯说肯定有这样一支部队,否则不可能有事儿传出来呢,听他开口跟什么红花侠似的。
大头说,他没什么特长,从小不好好读书,他家在山里农村,父母不管,家里也没几本书,上学想玩手机,没手机就干坏事打篮球,打架也有他的份,说也就跟着去的,样子摆凶,不敢真动手打人。读书没指望,因为家乡是兵员地,附近乡经常有人的儿子当上团长“大官”,父母便像送他当兵,大头有这方面心思,于是毕业打了三年工觉得太苦,报了兵役。
在新兵连那叫一个苦啊,大头说,训练能不苦吗?篮球训练也苦的,不苦怎么打仗呢?训练能熬到头,打工能熬到头吗?当上列兵之后靠关系分配到了一个老乡的部队里,得过书面表扬,战争爆发立过一个集体三等功,他有一份大功劳。这三等功我知道,集体三等功很好评的,大头没别的事迹好吹,我还知道他队长经常骂他举起望远镜拿起枪什么都不管的,平时没说过几次,和下士贼喜欢听我编的那些故事。我这时想到,他们肯定知道我是编的吧。
大头说,别说交火了,怎么有部队能成建制地从包围圈里逃回来呢?教官,你真是命大,次次都能从包围圈中跑出来,还背几袋文件。
我说是啊,我要死了,哪里还坐得到这里,这叫人存原理。
大头撂下烤面筋,等我给他解释。我说:“大头呀,盯着老师看干嘛呢啊?”
大头往旁边一闪,道,教官随身携带防弹插板的精神值得学习。
“你个笨蛋,哪里有人会嫌弃剑不够锋利,是被剑砍到的人态度有问题。”
我操,我还真恨不得是装甲,随便你怎么说。如果有效,我宁可天天穿防弹衣到处走,命是自己的。
现在倒好。我踩在荒芜的草地上面斜依没水的喷泉,也不管上面积灰,穿敞开拉链的厚夹克跟唯一好看点的牛仔裤,背一棒球棍,整个就一小太妹,啊,不对,不良少女的模样。
“大头?老师是不是不良美少女。不对,老师是不是美少女?”
跟着又不高兴了,有一台部队牌照的烂车停泊白线边,下来两个宪兵望向喷泉,哎呦,不知道我是个少校吗?撵走他们,回来一看。大头坐在喷泉边,说教官回去要挨刁了。
大头说教官,我不想死,我心里知道我是个傻叉,我内心知道,我其实是个很怕死的人,别人当兵是为了报效国家,我当兵是为了当军士,当连长⋯⋯
男子汉能把自己搞残废吗!我当兵打仗,心里怕死,是个窝囊废,我死了我想我爸妈会很伤心,我不想叫他们难过。我真的好不争气啊,教官⋯⋯
我耳边的人没来由地抽涕打抖,人捂住肚子到了地上,嘴边有红的有黄的黏酒嗝气味让人掩鼻。难不成是我自夸恶心到他了。
我蹲下来拍他,等他吐完从他袋里拿了包纸,轻轻说觉得不舒服就躺老师腿上。11、22、地平线、盒子都躺过,夜翼说个不停,废铁可喜欢在里面打滚啦。
校门、路上巡逻的军车皆晓得我平素所为,到了大头宿舍门口,一位军士在值班室候晚归的兵呢,铁定记过了。他将大头送进去,叫我别送了,我帮他扶着大头左边才不管呢。寝室门内十二对背包、背具架放得整整齐齐,看着全躺在床上,值班军士一走,全都没睡,第二天靠着震荡的车蓬,问大头:“你们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做了没有?”,传到学校里变成了“隔壁寝大头跟女教官留了个种”。
我挨了骂笑嘻嘻。下士和我去镇上花坛边,捡一地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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