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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手中的红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桌上堆满了待批改的作业本，但我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占据——夏然已经一周没来上学了。
夏然是我带的二年五班的学生，一个安静内向的女孩，成绩中等但从不惹麻烦。她这样连续缺席实在反常。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夏然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你好..."夏然的声音听起来虚弱而紧张。
"夏然，我是林老师。你还好吗？已经一周没来学校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关切。
电话那头传来衣物摩擦声，仿佛夏然在不安地移动。"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
"夏然，"我打断她明显的谎言，"跟老师说实话。"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良久，我听到一声压抑的啜泣。
"林老师...我...我不敢出门。"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为什么不敢出门？发生什么事了？"
夏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努力控制情绪。"每次我一出门，就会...就会遇到她。"
"遇到谁？"我追问道。
"一个...一个女人。"夏然的声音颤抖着，"她总是穿着黑色风衣，留着齐头帘，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口红...口红像血一样红。她就站在那里盯着我，然后...然后我就永远走不出家门了。"
我皱起眉头。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妄想或者幻觉。"夏然，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爸爸出差了，妈妈她..."夏然突然停住了，仿佛说错了什么，"林老师，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能去上学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你。"我坚定地说，"告诉我你家地址，我下班后过去。"
"不！不要来！"夏然突然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恐惧，"她会知道的！她会跟着你来的！"
"夏然，冷静点。"我试图安抚她，"我只是想确认你没事。告诉我地址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最后夏然还是小声说出了地址。我记下来后安慰了她几句，承诺很快就会到，然后挂断了电话。
夏然的反应太奇怪了，完全不像平时的她。我收拾好办公桌，拿起外套和包，决定立刻去她家一探究竟。
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初春的夜晚还带着寒意，我裹紧了外套，快步走向公交站。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公交车迟迟不来，我掏出手机查看时间，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仿佛有人在盯着我。我猛地回头，站台后方的树丛在风中沙沙作响，但什么人都没有。
"神经质。"我小声嘀咕着，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
公交车终于来了，我上车后发现车厢里只有零星几个乘客，都低着头玩手机或者打瞌睡。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我扭头看向车厢后方，一个穿黑衣的女人正坐在最后一排。我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齐头帘，浓妆，血红色的嘴唇。她正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急忙转回头，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一定是巧合，一定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我偷偷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借着反射看向后方——那个女人还在盯着我，而且...她在对我笑。
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我的镜子掉在了地上。当我弯腰去捡时，余光瞥见那个女人站了起来，正向我的方向走来。
"前方到站新诚小区，请准备下车。"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我抓起包冲向车门，几乎是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跳了下去。下车后我拼命奔跑，直到确认公交车已经开远才停下来大口喘气。
冷静点，林老师。我对自己说。那只是个普通乘客，你被夏然的话影响了而已。
夏然家在一个老旧的住宅区，路灯稀疏，许多已经坏了。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着门牌号一栋栋找过去。夜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几片落叶。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我加快脚步，不时回头张望。拐角处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我屏住呼吸，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什么也没有。
终于找到了夏然家所在的单元楼。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我只能摸着黑上楼。每上一层，我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到达四楼时，我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402室。我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条缝，夏然苍白的小脸出现在门缝里。看到是我，她瞪大了眼睛。
"林老师！你真的来了！"她的声音里既有惊讶又有恐惧，"快进来！"
我跟着夏然进入屋内。客厅收拾得很整洁，但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夏然请我坐在沙发上，手一直在发抖。
"你妈妈呢？"我问。
"妈妈..."夏然咬了咬嘴唇，"妈妈应该是出去买东西了。"
"您不该来的..."夏然的声音嘶哑。
客厅里弥漫着某种甜腻的腐香，茶几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仿佛主人早有准备。
我正要开口询问夏然，门铃突然响起，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妈妈回来了。"夏然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兴奋。
夏然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玄关。不一会儿，我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这时，我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了茶几上的全家福——照片里女孩和她左侧的男人的面目不清，唯一清晰的是站在女孩右侧的一个女人。她穿着黑色风衣，齐头帘下是一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猩红的嘴唇像一道伤口！
我的脑子一瞬间像是被雷击中。然后是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响配合着我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
当夏然重新出现在客厅门口时，她身后站着那个穿黑风衣的女人。惨白的灯光下，女人的口红红得刺眼。
"久仰大名，林老师。"女人微笑着伸出手，指甲是同样的猩红色，"我是夏然的母亲。"
....
第二天，林老师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封辞职信。三周后，《都市晨报》中缝登出一则寻人启事："林雯，28岁，C市某中学教师，于2006年5月17日晚失踪。有线索者请联系..."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老旧公寓里，402室的餐桌上多了副碗筷。墙上的全家福悄悄更新了，照片里穿着白衬衫的女教师站在黑衣女人身旁，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唇上的口红鲜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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