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末世之旅：“与你一起活着”就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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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末日余生》通关了，面对戛然而止的结局，目瞪口呆了很久，脑海中忽然响起了《The sore feet song》的旋律。Joel说过要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拨起吉他哼唱歌谣，当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面对着这个不惜背叛整个世界也要拯救的女孩儿，我想这首歌大概是Joel给Ellie最好的兑现。
白注：本文获GCAA 2016参与奖。
I stole ten thousand pounds, ten thousand pounds to see you.

I robbed convenience stores coz I thought they’d make it easier.

I lived off rats and toads and I starved for you.

I fought off giant bears and I killed them too.

And every single step of the way, I paid.

Every single night and day I searched for you.

Through sand storms and hazy dawns I searched for you.

I’m tired and I’m weak but I’m strong for you.

——《The sore feet song》

《末日余生》已经获得过太多的美誉，而笔者则因为在上个世代主机大战中选择了XBOX阵营，居然是直到游戏的PS4重制版发售已久的现在，才得以如愿以偿地玩上了这款作品。尽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于你们中的大多数而言都已经太迟了，可作为一名热衷于用文字记录游戏体验的玩家，我无论如何都要给《末日余生》留下一些笔墨。
初识
笔者对《末日余生》最初的印象还是来自于2012年E3大展上公布的一段演示视频，除了在当时看起来足够惊艳的画面以外，游戏中角色之间真实而频繁的互动着实令笔者为之惊叹。在一段视频中，Joel在与敌方交火时耗光了手枪的弹药，对方在听到枪机与滑膛苍白的撞击声后向Joel叫嚷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没有子弹了，投降吧！”这时只见一旁由AI控制的Ellie适时地从附近的掩体向Joel扔出了一梭弹夹，使其立刻恢复了战斗能力。

这段精彩的即时互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笔者当成是该游戏最大的亮点，但不得不说，实际的游戏过程似乎并没有让我体验到期待中的惊喜。虽然游戏拥有相当聪明的AI，操作手感也体现了“顽皮狗”一贯秉持的稳健，但笔者却始终没有遇到演示中的那种“极具有人情味”的互动。这因此另我对游戏的期望值有所降低，甚至是产生了“毕竟是三四年前的游戏，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果然没什么亮点吧”这种想法。然而，直到游戏通关，Joel的一句“I swear”却令笔者为之动容。《末日余生》讲了一个好故事，塑造了一群性格饱满的角色，而那份被笔者期待已久的“人情味”，其实也早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整个游戏。

不同于以往大部分荒凉、肮脏的末世面貌，《末日余生》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没有了人类反而变得瑰丽壮观的世界”。而在这样的世界中，人性的火光才显得尤为炽热。这种描述听起来似乎并不新颖，毕竟相似的题材很多，《行尸走肉》、《DAYZ》等作品都多少涉及了这类深层话题的讨论。然而，当整个故事背景与戏剧冲突仅仅是聚焦在一个失去女儿的大叔与一个没有亲人的小女孩儿之间的时候，人物性格的刻画与情感的碰撞却又似乎与众不同了。
Let the story begin
游戏序章中，Joel亲眼目睹了自己女儿的死亡，撕心裂肺的切肤之痛令屏幕前的笔者也颇有感触，于是直到Ellie出现，我们都知道剧情的发展方向必然是要让这对陌生人建立起彼此失去的那段父女羁绊。然而，我的自作聪明并没有让故事的进展显得平淡无奇。

Joel是个走私客，女儿的死带走了他对世界最后的美好向往。为了生存，他和别人一样变得自私、残暴。虫草病毒的爆发并没有让人们更加珍视生命，恰恰相反，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如果不是因为“火萤”成员和同伴临终交付的这个非去不可的任务，Joel的结局也许只会和大多数歹徒一样无疾而终。然而当他的命运被和Ellie捆绑在了一起，生命的意义对他而言才有了不同的诠释。

我们可以看到Joel对Ellie明显的感情变化。在两人相见之初，Joel因为长期的冷漠和孤独对Ellie不予理睬，在大多数地方都要求她保持安静，从不交代多余的命令。他不曾讨论过未来，对亲密之人的死亡也只字不提。

而到了剧情中段，笔者相信真正的转变是从两人遇到黑人兄弟开始，从初识、协作、相互理解到兄弟二人的先后殒命，黑人兄弟之间久违的亲情唤醒了Joel一直压抑和不愿回忆的情感，而这段经历也足以让Joel珍视起身边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孩儿，大概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Joel心目中“女儿”的形象开始与Ellie渐渐吻合了。而对Ellie来说，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黑人男孩Sam的出现多少会让她回忆起曾经的好友Riley，又一个伙伴离她而去，这无疑会让Ellie对Joel产生更强的依赖。

Joel与Ellie感情的爆发点自然是在“盗马”的桥段。Joel想将Ellie托付给自己的弟弟Tommy，然而此时的Ellie其实早已将Joel当成是自己重要的亲人，另一个“自己关心的人”即将离开，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的，Ellie和Joel大吵了一架，满腔愤怒的她带着久积的委屈把埋在心底的痛苦全都抛给了Joel：“Everyone I have cared for has either died or left me. Everyone - fxxking except for you! So don't tell me I would be safer with somebody else, because the truth is I would just be more scared.（每一个我所关心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我，每一个！除了你！所以别再告诉我，我和别人在一起会更加安全，因为事实是，那只会令我感到更加恐惧！）”

写到这里，笔者依然能够回忆起Ellie的语气，即便是此刻，我的眼眶也立刻湿润了，我想就在这个瞬间，Joel也终于开始理解，这个同自己一样一无所有的女孩儿，也正在承受着自己曾经遭遇的苦难，尽管Joel回应道：“You're right... You're not my daughter, and I sure as hell ain't your dad. And we are going our separate ways.（你是对的，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你的父亲，我们只能各走各的了。）”。可我们都知道，他早已无法放下这个女孩儿了，因为他曾经是个父亲，因为那一次，他没能救回自己的女儿，而现在，他被重新赋予了一次机会。

于是，在又一场恶战之后，Joel毫无意外地食言了，他让Ellie把马匹还给自己的弟弟，并决定亲自带着Ellie前往火萤的基地，这个决定显然让Ellie有些吃惊，她怔了一下，把马牵给了Tommy，然后乖乖地坐在了Joel的身后。二人没有更多的对白，没有解释，没有埋怨，也没有道歉，一个章节就此结束，下一个画面里，云淡风轻，秋高气爽，Joel骑着马，Ellie依偎在其身后，俨然一对外出远游的父女，一切都太美了。

可就在这个场景，二人遭受了猎人的伏击，Joel身受重伤。时间又转眼来到了严酷的冬季，孤立无援的处境似乎让Ellie在这场严寒中瞬间成熟了起来，而当事情稍有转机，Ellie从猎人头目那里获得了治疗Joel的抗生素，自己却又被猎人掳走了。恢复意识的Joel爬了起来，在刺骨的寒风中向猎人帮派留下的人马怒吼着：“Where is she?!”他只身战胜了猎人小队，在向两个俘虏逼问出Ellie的所在地之后，他毫不犹豫地将二人杀死了。

在Ellie的陪伴下，Joel曾经找回了自己柔软的一面，他会和Ellie聊起自己的过去，也偶尔能够畅想起有她陪伴的未来，他曾经可以因此而变得宽容、善良、理智，但是Ellie的失踪则让他变本加厉地怒不可遏了，为了救回这个女孩儿，他可以杀掉任何人，所有胆敢伤害她的人都必须为此而死去！所以我们看到了那场最后发生在火萤基地的暴动，Joel几乎杀掉了所有前来阻止他的人，对于医生也丝毫没有手软，他从手术台上夺走了Ellie，抱着她，一直重复着：“Baby girl，It’s OK……It’s OK……”。

那一刻，Joel一定回想起了20年前同样躺在自己怀里的Sarah，而这一次，他并非无能为力，这一次，他相信自己能够救回自己的女儿。从序章玩到这里，笔者第一次看到大叔如此地张徨失措，我不知道是否有玩家尝试过在最后逃走的场景里被敌人制服：火萤士兵将Ellie从Joel怀中拉开的时候，他的反应并不是反抗——“Give her back to me！!”Joel最后的行为只有失去理智的怒吼，并且在笔者看来，这怒吼并非威慑，因为它听起来似乎更加像是在乞求。

More than 'good ending'
《末日余生》的结局看起来还算美好，Joel与Ellie安然无恙，Tommy的基地在背景里似乎也预示了人类的新希望，但只是“美好”还不至于另笔者如此长篇大论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在最后一段剧情中，玩家控制着Ellie，这是游戏里第一次出现Joel与Ellie同时登场而让玩家操纵后者的场景。Ellie在下车之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疤，事实上笔者怀疑此时的Ellie已经由此推断出了Joel对自己有所隐瞒。

在这段短暂的跟随中，以往那个畅谈过去与未来的人成为了Joel，而满心惆怅的人则换作了Ellie，大叔第一次向Ellie主动谈起了自己已故的女儿，他告诉Ellie，如果Sarah还在的话，她俩一定很合得来。至此，困扰着Joel 20余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我相信，Ellie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女儿的替代品，如果说Sarah曾经代表了Joel对世界上所有美好之物的向往，那么眼前的Ellie，则已经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
“Swear, swear to me, Joe! Everything you said about fireflies is true.”

“I swear.”

“Ok.”

我们知道“Swear”对于一个传统美国人的重要含义，如果说Joel从实验室带走Ellie并且杀掉了火萤的首领是背叛了整个人类的话，那么这句“I swear.”则意味着Joel甚至不惜背叛了上帝和他的信仰。我并未从Joel的脸上看到过多的纠结，也许他早就为了此刻在Ellie苏醒之前排演过很多遍，他是如此从容地否定了这一切，只为了能让Ellie活在自己的身边。大叔与女孩儿走完了条“苦足（sore feet）之路”，似乎整个人类的存亡也无法与这段冒险相比拟，对于Joel而言，曾经失去的一切似乎都在Ellie的身上得到了补偿的机会。

而对Ellie来说，笔者并不认为Joel的誓言会让Ellie太过矛盾，在此之前，Joel告诉Ellie，“No matter what，you keep finding something you’ll fight for”（无论如何，你都需要找到某样你会为之奋斗的东西），这本是Joel为了生存,挣扎多年才终于明白的道理，Ellie在当时却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笔者觉得，不是Ellie真得不在乎，而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并且从未遗忘。Ellie要Joel发誓，也许并不是为了确认其所言虚实，她只想知道，这一次Joel是不是可以义无反顾地陪在自己身边，不再离去。
The Last Of Us
经过了DLC《LEFT BEHIND》，我们也终于明白，Ellie斗争的目标其实从来都不是“拯救人类”，好友Riley曾告诉过她：“We fight for every second we get to spend with each other. Whether its two minutes... or two days... we don't give that up. I don't want to give that up.”（我们为彼此相处的每一刻而奋斗着，不论是两分钟，或者是两天，我们都不会放弃，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Ellie始终贯彻着亡友Riley生存的信念，所以在将来，在接下来的每一分与一秒，她都将为了自己和Joel在一起的每一刻而战斗下去，除此以外的所有人与所有事都不再能够动摇他们生存的勇气，这听起来自私吗？但却合情合理，他们是彼此不可替代一部分，是各自生命中最后的意义，是整个世界留给自己的，最后的生还者（The last of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