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回魂》(It)是2017年的一部现象级的恐怖片,仅仅3500万美元的成本在北美了创造了3.27亿美元票房奇迹,也成为了美国著名作家斯蒂芬·金改编作品中票房最高的一部。
这部改编自斯蒂芬·金的同名小说《它》(It)的电影,也令小丑Pennywise饰演者,出身于表演世家的比尔·斯卡斯加德(Bill Skarsgard)走入了大众的视线。
这部电影其实有点像是套着恐怖片外衣的青春冒险片,导演安德斯·穆斯切蒂(Andy Muschietti)极其具有魄力的将电影的时长拉到了2小时15分钟,整体叙事非常的精致。远强于我们平时看到的那种80分钟、90分钟的那种:由美女想办法露个点,几个猎奇的死法,再加上反派杀光主角或者主角战胜反派的桥段所拼凑出来的B级恐怖片,
但恐怖作品中的一些常见的设定:小丑为什么杀人、小丑什么时候出现、小丑怎么杀人、小丑的弱点是什么,《小丑回魂》的第一部其实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与小说中成年(1985年)与童年(1958年)来回跳转的平行叙事相不同的是,电影则只讲了过去,也就是主角们10来岁时候的故事。而更加精彩的“现在线”以及各种疑问的解答则要留给续集来交代了。
电影同小说一样,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人物塑造上,虽然失去了叙事效率,但描述出了各个小孩的前史以及家庭遭遇,这样的结构使得当发生灵异事件的时候,观众们能清楚的发现主角们所见与现实生活中遇到的种种问题是一一对应的。
故事中小丑是一种固定的表现形象,但它也是千变万化的,会变成每个人心中最恐惧的东西:狼人、无头活尸、麻风病人……
斯蒂芬·金将西方作品里的这些常见的恐怖元素都夹杂到同一部作品,更好地烘托出每个人内心的恐惧感。
小说中斯蒂芬·金其实就是在写自己的童年,描绘自己50年代儿童生活以及自己的童年阴影。影片中家人去世、校园霸凌、童年阴影、原生家庭问题,也同样符合小镇中下阶级的斯蒂芬·金。
我们的新家在西大街一幢三层楼公寓里。往下坡走一个街区,距离泰迪市场不远处,在布雷茨建筑材料公司对过,有一大片野地,空地边上有个垃圾场,中间还有一条铁路穿过。我经常在想象中重回这个地方;它在我的长短篇小说里以不同的名字反复出现。当地的小孩管它叫荒地;我们管它叫树林。
——斯蒂芬·金《写作这回事》
斯蒂芬·金小时候父亲失踪,四处搬家,颠沛流离。书中的小胖子本的前史跟斯蒂芬·金基本类似,失去父亲,母亲一人把他拉扯大,刚搬到故事发生的缅因州德里镇没多久,也交不到朋友,只能去图书馆看书度日。而小说中的结巴威廉长大后成了一名作家,可以说斯蒂芬·金就是把自己的部分经历分给了小主角。
我想读者这么问也正常,他们问《米泽丽》(Misery,改编电影《危情十日》)中的保罗·谢尔顿是不是我本人。当然局部是我……但我想,如果你继续坚持写作就会发现,你所塑造的每个角色中都有你的一部分。当你自问,某个特定角色到了某个具体场景中会怎么做,你的决策一定是基于你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如果是反面人物,就取与自己选择相反的做法)。然后在这些不同形式的自我表现之上,根据你观察他人所得的,添加或是可爱或是讨嫌的人物特征(比如一个这样的人,在他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会去挖鼻孔)。还有第三种美妙的因素:青天白日,自由想象。
——斯蒂芬·金《写作这回事》
小说的正式开始可以说是从第三章(六通电话)开始的 ,7人中留守于缅因州德里镇的迈克向其他6个童年好友打电话,告诉他们当年消灭的小丑复活开始杀人了。他们7人27年前歃血为盟表示怪物复活要再杀死它一次,如今它复活了。而当6个人接完电话后作家威廉小时候患的结巴复发,埃迪立刻犯了哮喘,而更有甚者则是不敢面对童年噩梦,直接选择了自杀。
这样的开头给人一种宿命感,让我想起了日本漫画家浦泽直树的《二十世纪少年》,同样都是长大后,一个是预言成真,而另一个则是噩梦归来。现在、过去的时间线跳转,现在线对于忘却童年的回忆以及整个的解谜过程给我的阅读体验特别的棒。
当你看完全书时,因结局仓促产生的不适以及落差,跟《二十世纪少年》也是类似的。
电影《小丑回魂》的感觉则是青春和冒险的感觉,一群被他人所不接受的“The Losers Club”的失败者们,一起团结一致,经历冒险,实现成长。尤其是看到童年时期的主角们歃血为盟、许下誓言之时,内心也会产生一种悲壮感。
这其实就是小说巧妙的地方,消灭小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27年后的狐疑以及胆怯,怎样鼓起勇气去重新面对童年阴影,才是《它》这本书最大的亮点。
斯蒂芬·金在小说《它》中,写一段主线剧情,就会突然转换视角,写好几千字描绘德里镇的种种历史人情。虽然与故事没多大关系,但大大丰满了整个世界设定,同时也影射一定的社会现实。
小说中的小丑只是一个符号,真正伤害他人的则是这个封闭落后、人情冷淡的小镇。小镇中的绝大多数都对发生的暴力事情熟视无睹,整个小镇的人都是小丑的帮凶。
而小说中描述的“贝弗莉受父亲家暴,27年后找的男朋友也是一个性格暴戾的烂人”、“美国北方3K党火烧黑人酒吧”、“当街杀死同性恋”所代表的原生家庭问题、黑人问题、恐同问题正是这个冷漠小镇吞噬他人的写照。
与此同时,有作恶能力的恶霸亨利,小丑则会饶他一命并让他帮忙杀人。恶灵在吞噬弱者,帮凶们也在持强凌弱。
斯蒂芬·金这么一个有名的、伟大的小说家,谈到改编自其小说的惊悚片或恐怖片,反而是因库布里克导演而广为人知的《闪灵》(The Shining)。由于库布里克在里面加入了很多自己的诠释,跟作品本身大相径庭,还令斯蒂芬·金觉得不太满意。
而剩下其他类型小说的改编电影,获得大家口碑的反而是一些中短篇小说。包括《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绿里奇迹》(The Green Mile)、《伴我同行》(Stand by Me)……
就好像一句话叫“二流小说,一流电影”,越优秀的小说产生视觉想像以及其更深层次的内涵表达也就越困难。
有一部改编电影往往被大家所忽略,同样是《伴我同行》的导演罗伯·莱纳(Rob Reiner)的作品——《危情十日》(Misery)。
这部小说的灵感是斯蒂芬·金一次在飞机上睡着梦见了一位流行作家落入了一个精神病崇拜者之手,下飞机后在酒店里将这个梦境拓展为了小说《米泽丽》。
《危情十日》中凯西•贝茨(Kathy Bates)凭借饰演的疯狂女护士安妮•威尔克斯,拿到了第63届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奖,这也是比较罕见的凭借一部惊悚片拿到如此重量级的奥斯卡奖项。
而创作《米泽丽》的时候,也正是斯蒂芬·金毒瘾以及酒瘾极为严重的时候。
但是我内心深处的一部分早在1975 年就知道自己酗酒,那时我写了《闪灵》。作为作家的我不肯接受这种状况。那一部分的我决不甘心沉默。它用自己唯一了解的方法,借小说和角色之口大声求救。在1985 年后期到1986 年初,我写了《米泽丽》(这题目很恰当地描述了我当时的心态),小说中有位作家受到一个精神病护士的囚禁折磨。
……
最后使我下定决心的是安妮·威尔克斯,《米泽丽》里那个神经病护士。安妮就是可卡因,安妮就是酒精,我认定自己已经厌倦了被安妮奴役、为她写作。我担心自己戒酒戒毒以后无法再写作,但我决定(又一次,在我筋疲力尽、极端抑郁的状态下,只能做出这么点决定),我宁肯放弃写作,也要保住婚姻家庭,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如果别无选择的话。
——斯蒂芬·金《写作这回事》
可以说斯蒂芬·金的人物都有其内心投射在其上。包括《尸体》(The Body,改编电影《伴我同行》)中四个好友去找一具尸体,也蕴含了斯蒂芬·金幼年时独特的好奇心。在斯蒂芬·金五六岁的时候,还问过他妈妈有没有亲眼见过死人。
而前文中提到的电影《小丑回魂》,正是一部增加了恐怖、惊悚元素的《伴我同行》。
对我来说,去年的《小丑回魂》并不是去年最好的恐怖片,但它是斯蒂芬·金的恐怖片中品质最好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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