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释:本文将以通过图片依次展示剧情发展,从而展示在阐述部分《镜子》是如何构建地,尽管剧情在塔科夫斯基的电影中并不占主导地位,但是担心剧透影响自己的观影体验,请务必关掉本文。
就我个人而言,《镜子》逊色于《乡愁》,却略高于《潜行者》。不过若不单纯从电影角度来看,那么《镜子》或许是最能体验塔科夫斯基的电影了,这里并非单纯指电影剧情上的自传性质,而是将剧情从电影中抽离出来后,由于剧情异常经典,以至于我们能更进一步了解塔科夫斯基在电影中采用的手法。
最后,上一篇有关《乡愁》、哲学的文章引起了一些争议,考虑到那时已经做了事先声明可依旧没有引起大家注意,这次特意拿出一个自然段来说明。在我看来电影包含静止、艺术气质、谎言的部分,也包含流动、阐述、比喻的部分,因为一开始是抱着能否从塔科夫斯基身上得到了不起的东西运用在其他地方开始观影的,所以对于镜头、场面调度等静止部分并没有涉及,另外所有的阐述都是为了印证流动部分确实在我这发挥了作用。说到底这篇文章仅仅是我认识这部电影的工具罢了,绝非这部电影的本质。
简介:幼年的塔科夫斯基随着母亲去亲戚家借钱,他独自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一面镜子,并通过镜子审视自己,在巴赫的音乐中,塔可夫斯基的回忆慢慢带出了一系列的事件:电视上在播报一个口吃的年轻人通过催眠治痊了自己;一个被家庭忽视的妻子遇上一位迷路的乡村医生,两人之间产生若即若离的关系;一个未曾露面的叙述者与前妻在争吵;一个早熟的年轻人备受军事指导员的呵责。导演的母亲在影片中扮演艺术家的母亲;他的父亲,一位著名的俄罗斯诗人,在画外音中朗读自己的诗作。(摘自豆瓣) 上次聊《乡愁》的时候谈到塔科夫斯基的电影在缓慢节奏中为观众的注意力留出余地,我们得以走神,用空余的精力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往往在影片中我们获得一个问题,却要在数十分钟后才能得到解答,而这些问题正是剧情上的钥匙所在,这绝非采用解读隐喻的手段,而是当这个问题被解决后整个电影剧情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风貌。我相信塔科夫斯基的电影在阐述的角度是有明确的设计思路的,是有其伟大之处的,剧情也是明朗的,尽管我们没法借用这种电影的独有的特质用在文学、游戏上,但是依旧给了我们极大的启发。
如果说在《乡愁》中观影过程需要反复问的事情是,狗意味着什么,那么在《镜子》中我们只需要问每一段剧情中,女主角是塔科夫斯基的母亲还是他的妻子。是的,当有人表明《镜子》剧情晦涩难懂,属于艺术作品之流时,我们似乎放弃了对阐述部分的探索,将其放置于诗意之中便不再去理会。
而我反复强调剧情经典,正是意味着在这个部分剧情极度常见,甚至是普通,唯一迷惑的地方仅仅在于母亲和妻子采用了同一个面貌(同演员)罢了,这恰恰是导演为电影留下的钥匙——一个问题,这大概也是电影名字的来源。
开头母亲遇到自称是医生的男子搭讪,两个孩子在吊床上看着,这个男子从父亲常走的道路上来,似乎是所有在父亲离去之后尝试来到这个家庭的所有男人的缩影,也是追求这个单身母亲的男人的缩影。在这里,毫无疑问,女人的形象是母亲。
接着是一段生活场景的展示,一个单身母亲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在晚饭期间一场大火引起了孩子们的兴趣,也稍稍冲淡了母亲的伤感。
接着一段超越现实的场景出现了,在一个被雨水腐蚀冲刷的屋子内(图三),我们看到母亲站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里面不安、尖叫,接着走向一面镜子(图一),镜子里呈现了她老年的样子(图二),这时周遭环境似乎安静下来了。
因此,当这个面貌以塔科夫斯基的妻子身份出现了,我们得以知道母亲将以镜子里的样貌出现。在剧情上也很容易从房间里的豪华装饰,为母亲洗头的温柔男子中看出,这是一段母亲对原有家庭破裂导致现在生活潦倒的回忆,或者说梦境。最终,母亲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里变得衰老,而这个家似乎也稳固了下来。
这一段母亲的形象没有出现,通过男子和母亲的对话我们得知在这个早晨距离之前的场景已经过去了35年之久(图二、图三),同时在两人不太愉快的谈话下隐藏着一个老年人对过去的缅怀,很明显儿子并没有发现母亲细致的情绪,不管怎么样,丽萨死了。
理所当然地,我们会好奇丽萨是谁,同时也会好奇在家庭之外(工作)的母亲形象,以及母亲在这35年里是如何将子女拉扯大的。
接着是一段母亲在工作中的轶事,母亲冒雨跑回印刷厂,担心校对过的样稿出现问题,经过一番兴师动众的检查后发现没错,这时向最亲密的伙伴才透露出自己并非来检查错误,而只是对印刷物上某个词汇的出现感到好笑从而过来查看的。
这一段描写哪怕变成文字放在文学上也是了不起的作品,也是整部电影中我最喜欢的片段。
整件事除了表现母亲刚毅果决、富有生活情趣的优点外,还准备了详尽的人物和母亲进行对比,包括发现校对错误而惶恐的女职员(图一),除了担忧什么也做不到,也包括无所谓印刷错误的男职员(图二),对生活不严谨的同时也缺乏了直面错误的勇气。这样的人是没法一个人将孩子抚养成人的,更加没法在成长过程中赋予孩子宝贵的品质。
除了反差对比的路人角色外,正主出现了,一个和母亲一样拥有难言魅力的女性,在工作上和母亲互相扶持,一开始帮女主怒斥抱怨的女职员(图一),随后又迅速对母亲进行安慰(图二),甚至是在女主表明来意之后一同喜悦的样子(图三)。不幸的是这段友谊很快走向了尽头,我们也得以了解到在这样一位母亲究竟是如何和丈夫、儿子、世界格格不入产生争执的。
在母亲的同伴看来,母亲的生活就是一个要强的、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应当有的生活,这种人渴望生活在脚下匍匐为她提水而来,看起来极度独立,却从来不敢暴露自己柔软的内心,拒绝失败也拒绝软弱,最终必将让亲近的人陷入痛苦之中。
印刷厂轶事之后,作为妻子的女主角形象出现了,同时也呈现男主像父亲一样离婚的事实,这一切或许是因为妻子和母亲宛若镜子两面的缘故。害怕自己的孩子重复自己的命运,男主角给出建议,希望妻子马上和其他人结婚,希望通过这件事打破镜子的反复。
在经历一大段军队经历、美国、中国的个人经历与历史进程交织在一起的回忆后,男主角终于和妻子一起向儿子提出希望儿子能和父亲在一起的请求,在被儿子拒绝后,男主角和妻子讨论了生活、国家、艺术、宗教等等,但是最总要的还是妻子和母亲命运的相似。
在妻子看来,所有的冲突和悲剧的本质核心在于男主角对母亲的愧疚、母亲对男主角的呵护,男主角对母亲奉献的一生感到不安,母亲则希望男主角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在她的守护下,这样她就永远被需要了。
接着在离婚后,妻子带着孩子来到乡下,受生活所迫妻子希望向某个农妇出售自己的首饰换取部分生活费用,在经历农妇展示对自己孩子的宠爱、希望妻子帮忙杀鸡的要求后,妻子似乎明白了自己身上同样存在着的——对孩子的无限宠爱以及希望生活匍匐在脚下的要强自我,最后妻子拒绝了出售首饰,这一次突然的转变似乎暗示了镜子被打破的可能。
在这一段大家往往因为农村的环境难免和开头的场景进行联系,认为是母亲抚养孩子的过去回忆,其实不然,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妻子而非母亲是因为跟着身边的孩子的缘故,正如《乡愁》一般,尽管电影的特质能让我们直接将形象作为元素直接使用,但是我们必须谨记此举并非刻意刁难观众而产生的,因此在《乡愁》中塔科夫斯基留下了狗的形象作为钥匙,在这里则是跟在一旁的孩子,如果是两个、年级稍小的光头儿童则是母亲形象,如果是一个、年级稍大的长发青年则是妻子形象。
这也是我如此敬仰塔科夫斯基的原因,在保持对电影这种载体本质的探索之上,他依旧采用了条理清晰的逻辑尝试帮助观众进行理解,任何认为他是纯粹诗人的都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用静止、艺术气质、谎言的东西来感受阐述的都是错的,正如我从未用阐释来描述它们一样。我们必须清楚地意识到塔科夫斯基伟大之处不在于他难以理解,恰恰在于一切的理解都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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