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吧，小象！ | 机核 GCO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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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象》（Dumbo）上映的第四天，本意是避开人多的周末，但实际上万达影院的 IMAX 厅里，除我们以外大概只有六七位观众。不但票房惨淡，IMDb 目前也只给了 6.8 分，不过我个人并不喜欢蒂姆 · 波顿（Tim Burton）这位导演，也不会觉得太遗憾。而遗憾的是小飞象 Dumbo（这次的中译名为 “笨宝”）形象可爱、故事动人，却最终只迎来了一个落入俗套的真人版。

1941 年的动画版本《小飞象》本身在国内的知名度也不高，看过的朋友很少，这篇文章会讲一些我们所知道的 Dumbo 的故事，希望也能让大家喜欢上这只命运波折的小象。
Dumbo 与 Banksy
2013 年，一向神秘的涂鸦艺术家班克西（Banksy）在纽约进行了一场名为 “户外优于市内” （Better Out Than In）的艺术创作，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班克西每天都会在纽约市展出一件艺术作品。其中大部分是涂鸦作品，也有装置和其他艺术形式，但每一件作品均不提前公布位置。整个纽约都沸腾了，每一天人们都等着班克西在网上发布本日作品，然后争相赶去合影打卡。也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想方设法地把这些作品据为己有。这段创作经历，被 HBO 拍摄成了记录片《纽约！班克斯来袭！ 》（Banksy Does New York），于 2014 年公映。

在第六天，班克西发布了一段简短的留言：“在这段令人震惊的录像曝光之后，我今天不会发布任何照片了。” 以下就是这则录像：不断摇晃的镜头里，被火箭炮从天上击落的并不是飞机，而是来自卡通世界的小飞象，被几个叙利亚叛军踩在脚下奄奄一息 …… 这段名为 Rebel Rocket Attack的短片继承了班克西一贯的政治讽刺，虽然片中的小飞象是假的，但叙利亚的局势却是实实在在的。

小飞象没能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
《小飞象》从上映那天起，就一直和战争有着紧密的联系。从制作之初，《小飞象》的命运就如同角色自身的经历一般坎坷，先是迪士尼的动画师们不满超时加班、高强度工作量，发起了罢工游行。

1936 年，迪士尼公司开始制作自己的第一部动画长片《白雪公主与七个矮人》（Snow White and the Seven Dwarfs），这也是美国电影史上第一部彩色动画长片。仅仅一年时间影片便制作完成，以卡通片而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堪称壮举，然而这背后，却是高强度、低成本的密集劳动。

迪士尼公司的文化，强调友善、轻松和幽默，然而华特 · 迪士尼（Walt Disney）本质上仍然是一个保守的资本家。《白雪公主》上映后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迪士尼却没有按照原先承诺的补偿拖欠的加班费，还取消了自 1933 年起建立的分红制度。1941 年 5 月 28 日，迪士尼的画师们开始了大罢工。

这次罢工对迪士尼公司甚至好莱坞动画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虽然画师们最终赢得了胜利，但仍然有一批艺术家被迫离开了迪士尼，UPA 电影公司（United Production of America）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成立的。UPA 拍摄了许多艺术性和实验性的动画作品，而这是他们过去在商业化的迪士尼公司无法实现的。而对于迪士尼公司来说，外界认为他们的作品从此定型，再也无法像 1930 年代的作品那样多元和充满创造力。

时间回到 1941 年 10 月，迪士尼大罢工结束后的一个月，《小飞象》上映了。最终的制作成本降低为《白雪公主》拍摄费用的一半，即便如此，上映之后的票房仍旧惊人。《小飞象》回归到了以可爱动物为主角的故事设定，这也是迪士尼最初的成功模式，悲喜交加的剧情和咸鱼翻身式的转折鼓舞人心，大众心甘情愿地买票坐在电影院里，去表达他们的同情心。

这头笨拙小象克服自身懦弱，勇敢战胜逆境的成长过程，恰好抚平了身处第二次世界大战摇摇欲坠历史时局中人们动荡的心灵。

大众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情感会寄托在一头小象的身上。

媒体领域对于《小飞象》也给予了极大的评论热情，从 1927 年起，《时代周刊》（Time）就一直有评选 “年度最佳男士” 的岁末总结传统，这一年编辑团队想破例让 Dumbo 以 “年度最佳哺乳动物” 的殊荣登上封面。

这可能是《小飞象》在获得来年奥斯卡最佳歌舞片配乐前，所获得的最大嘉奖了，迪士尼工作室的艺术家们亲自设计起了即将要登上《时代周刊》的封面图。

封面图前前后后共设计有两版。

第一版设计图是由铅笔绘制黑白素描，马戏团的大帐篷下，Dumbo 的精神导师兼好友老鼠提莫（Timothy Q. Mouse）正在鼓励他，相信魔法羽毛的神力，让自己鼓起勇气，大胆放飞。

但是这个版本由于太像剧照了，很容易与电影中的剧情场面相混淆，违背了《时代周刊》以人物肖像为封面的传统，于是，又诞生了第二版设计稿。

相较于第一版，融入墨色填充的第二版，强调了纸媒所需的严肃性，Dumbo 孤零零地深处马戏团一角，低垂的眉毛释放出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更具备传奇人士所必须的坎坷经历。

然而，战争的硝烟，分散了大众的视线，也挡住了《小飞象》飞往《时代周刊》封面的航程，1941 年 12 月 7 日，日本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被卷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本期《时代周刊》封面的也换成了传奇的五星上将道格拉斯 · 麦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 。

在随后的战争期间，迪士尼制片厂的大部分厂房被美国军方所征用，不少员工都放下画笔应征入伍，留下来的员工们，也创作了大量政治宣传动画，用以和战争进行对垒。临时从残酷现实手中接到新剧本的卡通演员们，本色出演的这些政治动画宣传片。2004 年的时候，这些影片被整理为 Walt Disney on the Front Lines 收录在 Walt Disney Treasures：Wave Three 中，以 DVD 的形式发行。

小飞象亲临了二战的战场
尽管现实中，迪士尼的卡通角色们只能最大程度地做好政宣工作，然而，美国大兵们还是愿意带上它们同仇敌慨，众所周知，华特 · 迪士尼亲自为来华支援抗日的美军飞虎队设计了机身 logo。而 “小飞象” 则和其他迪士尼的卡通明星们一起亲临了战场。

另外，美国海军在 19 世纪四五十年代间一直使用 “Dumbo” 做为军事行动配合下飞越海洋的远程搜救的代号，主要的任务是营救被击落的美国飞行员和遇难的海员。Dumbo 的主要救援方法是携带救生艇，将其投到幸存者附近的水中，此外，Dumbo 也成为了所有海空救援飞机的非官方昵称，直到 1950 年代，直升机的大量发展和使用，Dumbo 飞机逐渐退役而不再使用这个词了。

摇篮曲
但无论如何，我觉得 Dumbo 不喜欢战争，因为他只是一只笨笨的小象。所以我们还是回到动画片本身吧。

影片中最动人的一幕莫过于 Dumbo 的妈妈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孩子，被囚禁在牢车之中，夜晚 Dumbo 在提莫的帮助下偷偷与妈妈见面，妈妈为了安慰 Dumbo，为他唱起了摇篮曲 Baby Mine（点击观看）：

“我的宝贝 / 不要哭 / 我的宝贝 / 擦干你的眼泪 / 把你的头靠在我的心上 / 再也不要分离 / 我的宝贝”

这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这也成为了《小飞象》中的经典一幕，2019 年的动画真人版中，被完整还原了出来。而这首歌之后被多次翻唱过，其中也包括沙滩男孩（Beach Boys）的 Brian Wilson。在 2019 年的动画真人版中，这首歌也成为了新版的主题曲，在不同国家上映时都有当地歌手重新演绎，比如在日本，这首歌的演唱者是 City-Pop 歌手竹内玛莉亚，她的丈夫山下达郎还为这首歌唱了和声。
喝醉的小象
看过新版《小飞象》的观众可能会对其中一段粉色泡泡的马戏表演印象很深，这其实是致敬老版动画里的另外一幕经典场景。动画中的 Dumbo 受尽了马戏团中小丑们的欺负，更不小心喝掉了小丑们留下的香槟，而这一幕长达 7 分钟、并且与故事主线剧情关系不大的动画中，细致地描述了 Dumbo 喝醉后的幻觉。

“看见粉色大象”（seeing pink elephants）一直是西方对于酒醉后产生幻觉的委婉的说法。1896 年，一位叫做 Henry Wallace Phillips 的作家在他的小说《我们时代的寓言》（Fables of our Times）中写到，一个醉汉看到了 “粉色和绿色的大象以及长着羽毛的河马”，这可能是最早出现的粉色大象的形容。而《小飞象》这一段动画也是 “看见粉色大象” 这一名词的著名诠释，而对于动画本身来说，这一段也非常大胆，在如今的主流动画中已经不太可能见到了。
Jerry 和 Dumbo
1953 年，米高梅（Metro-Goldwyn-Mayer）的动画系列剧《猫和老鼠》（Tom and Jerry）发布了第 74 集：《杰瑞和珍宝》（Jerry and Jumbo），讲述了马戏团的大耳朵小象 Jumbo 不小心从火车上跌落，闯入汤姆和杰瑞的家中。也许是因为版权问题，片中的小象并不叫 Dumbo，而是 Jumbo。实际上在《小飞象》的动画中，Dumbo 是小飞象的绰号，他的本名叫做 “小珍宝”（Jumbo Jr.）。

在迪士尼的世界中，Dumbo 并不是最耀眼的明星。希望这篇文章能让你对这只小象多一点点了解。
本文参考：

《梦幻迪士尼也有罢工》、Western Animation / Adventures in Music Duology、《细数小飞象主题曲：Baby Mine》、维基百科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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