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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三体》日文版发售,封面立刻引发了一波讨论。日文版封面的画师是参与过《勇者斗恶龙》、《合金装备》、《最终幻想》的日本概念设计师富安健一郎,画面主体是红岸基地的剪影和黑暗开裂的大地,一道暗红色光芒贯穿而下,很有些《日本沉没》和《哥斯拉》海报的影子。
至此,《三体》已经翻译至17个语种,而粉丝们一直津津乐道的,是各国眼花缭乱的封面,还有个老问题:
外国人是如何理解这部中国科幻杰作的?科幻小说的封面到底怎样才好看?
2006年,《三体》在《科幻世界》上分八期连载。一时间,洛阳纸贵。
为《三体》连载版绘制插图的是知名漫画家张晓雨。在他的画笔下,三体中的人物(如叶文洁、周文王)和场景(如古筝计划)第一次以视觉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
经过一番波折,《三体》单行本终于在万众期待中于2008年1月出版,而为它绘制封面画的是独立插画师李涛。
李涛,网名李寻欢、天涯寻欢、Tonynest,曾做过电视摄像、平面设计等工作,03年辞职在家成为职业插画师。他与科幻世界杂志社合作多年,不少《科幻世界》、《奇幻世界》、《九州幻想》的封面画和插画均出自他的画笔。
2007年银河奖首次设立最佳美术作品奖,头两年的奖都被李涛收入囊中。《三体》连载时,李涛也曾为其中一期画过插画,画的正是三体游戏中的金字塔场景。
受邀绘制《三体》封面画后,他创作了一副原文中并不存在的场景,关于创作思路,他这样回忆道:
《三体》最打动我的点在叶文洁第一次向宇宙发出信号的那一刻,身处洪流如蝼蚁般无助的女人,此刻决心反抗命运,要清洗这个世界的一切。最终蝴蝶引起风暴,世界变为蝼蚁,宇宙从毁灭到重生。
所以初版《三体》封面我画了叶文洁的背影,身着军绿制服,面对着异世界钟摆。这一幕并不存在书中,其是我对《三体》的‘读后感’。
注意叶文洁背包中的野花,这可能代表了她对这个令她失望的世界最后一丝温柔的留恋吧。这幅封面画引发了不少读者的共鸣,有读者评价:“这种构图。仿佛身临其境的视角。棒!”
更难得的是,原作者刘慈欣后来也表达了对这幅创作的认可。
2008年5月和2010年11月,《三体Ⅱ : 黑暗森林》和《三体Ⅲ : 死神永生》先后以单行本的形式直接出版,封面画作者依旧是李涛。但他却不愿多谈那两幅画的创作,因为他认为出版社对原画作的修改和编辑已经偏离了他的创作本意。
确实,比对一下《死神永生》的原画作和最后呈现的封面,因为某种“大家都懂的”原因,原画中点题的骷髅头像被替换成了毫无特色的火球。
从2011年“三体”系列走红之后,出版社数次再版这个系列,封面设计也屡有更新“升级”。
首先,是所谓的“特别定制套装”。这个套装囊括了大刘的五部长篇小说。这其中,最受诟病《黑暗森林》初版封面被换掉,新的封面画作者仍为李涛。第一部和第三部封面仍沿用原画作,但在色彩和细节上也有不小的调整。
此外,三部曲的封面在设计上做了一些统一,一改原先三个单行本的“大杂烩”风格,终于第一次有了套装的感觉。
接着,出版社又推出“精装版套装”。这个套装则彻底抛弃封面画,直接以厚重扎实的黑亮硬皮为底,配以简单的手写烫金“地球往事”标题,一下子就有了“史诗”的感觉。整体设计简单低调,却极具质感,被很多科幻迷认为是最具收藏价值的版本。
2016年,科幻世界杂志社策划推出八卷本“刘慈欣作品典藏”,其中,《三体》三部曲再版成为所谓的“三体全集典藏版”。
典藏版的封面设计走的是简约路线,三部封面截自同一幅黑白手绘原画,设计者为以黑白手绘插画见长的天津插画师墩小贤。画中出现了很多熟悉的三体元素,比如三体星、望远镜、水滴、执剑人等,只是排布上似乎有些随意的感觉。
2017年,杂志社再次推出一套新的版本,即所谓的“三体十周年纪念版”。这次他们邀请到概念设计师羊粮创作了三幅人物场景图作为外封原画。
羊粮,原名杨良,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曾在完美世界等多家大型游戏公司任美术师,现为初色文化副总裁。他为三体纪念版创作的封面画都完美再现了书中的某个场景以及场景中的主角,不愧是自称“专注绘制场景10年”的老司机。
第一部,年轻的叶文洁在雷达峰上眺望远方“人类的落日”。第二部,罗辑站在即将破裂的湖面上,下一刻,他将悟出黑暗森林法则。第三部,则是云天明站在三体飞船中的麦田里,他此刻所面对着的,是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程心。
“一片阳光下的金色麦田。麦田大约有半亩的样子,长势很好,该收割了。田地的土坡有些诡异,是纯黑色的,颗粒的晶面反射着阳光,在土地上形成无数闪烁的星星。……在这黑土田园之上,程心看到了一个异世界的天空,或者穹顶。那是由一大团纷乱的管道构成的,管道有粗有细,都呈暗灰色,像一团乱麻般缠绕纠结。……有一个人从麦田深处走来,程心远远就认出了他是云天明。云天明穿着一身银色的夹克,是用一种类似于反射膜的布料做成的,像那顶草帽一样旧,看上去很普通。……他看上去很年轻,就是三个世纪前与她分别时的岁数,但比那时健康许多,脸晒得有些黑。”
2011年,台湾猫头鹰出版社的“科幻推进实验室”书系推出繁体版《三体》三部曲。三部书采用统一的封面设计风格,设计师为江宜蔚。黑色的背景上分别是蓝色、绿色和红色的CG视觉元素,对应三部书的主题,虽简单却不失迷离效果。
2018年,读客推出了《三体》三卷本的电子版,采用了全新封面:标题“加大加粗”,标志性的“三体凌空”被扁平化放在封面上,沿用了读客标志性的“三桶”构图,异常醒目,可以说很好地抓住了大众消费者的注意力和购买心理。
从2013年的《三体》韩文版开始,作为中文科幻标杆的三体系列大踏步走向了世界。至2019年7月,《三体》三部曲已翻译出版了17个语种,包括英语(美版/英版)、西班牙语、波兰语、泰语(以上三部已出全)、德语、法语、韩语、捷克语、葡萄牙语、俄语(以上已出版前两部)、土耳其语、希腊语、匈牙利语、越南语、意大利语(以上只出版第一部)、乌克兰语、日语。
这些外文版《三体》的封面长成什么样子?又是怎么来的呢?
根据《中国日报》最新报道,《三体》英文版已售出100万册的销量(美国70万册,英联邦国家30万册)。当2014年英文版在美首发的时候,这个数字连最大胆的人恐怕都预想不到吧?
Tor 邀请了法国画家 Stephan Martiniere 为《三体》三部曲英文版绘制封面画。50多岁的Martiniere艺术经历丰富,早年为科幻动画和影视作品创作原画,2000年开始创作封面画,拿到过雨果奖、英国科幻协会奖和切斯利奖,是科幻圈内公认的顶尖画师之一。
他创作的《三体》封面画,刚出来就获得了一片喝彩,特别是金字塔上方的巨大机械装置(智子展开?)令人着迷。他这样自述创作的过程:
“复杂巨大的机械构造一直很吸引我。当封面委托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刚刚从佛罗伦萨回来,收集了一大堆伽利略博物馆的图画,里面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浑天仪和其他精美的装置。这简直是天作之合。所有这些都给我了无穷的灵感,来创造封面上那精妙的结构。这真是一次梦幻般的体验。”
Martiniere 后来又继续为《黑暗森林》和《死神永生》创作了封面画(接下来还有《球状闪电》,他简直成了大刘的御用画师!),风格保持相当的统一性,质量也是一贯的高水准。李涛给予它们很高的评价:
“构图考究细节丰富,满满的好莱坞大片范儿。尤其是第三册设计,可能是宇宙崩坏的写意表达,残片、燃烧的星球、跃出的人,既贴近小说内容又给人很多想象空间,也更符合我对封面的期待。”
“唯一的缺憾是作者太擅长于使用好莱坞式的科幻元素了,如果能提炼出一些只属于《三体》的有特征性的元素就更好了。”
因其高质量和代表性,《三体》三部曲英文版封面画也被很多其他语种译本所采用,包括西班牙语版、波兰语版、德语版、捷克语版、土耳其语版和意大利语。
法语版第一部采用的是《三体》电影海报作为封面画,第二部则换成了英文版原画(法国人OS:“为什么还不拍《三体2》?”)。
越南语版则用了“洗稿”的方式,将英文版原画“重画修订”了一遍,这应该是越南出版社避开封面画版税的一种手段吧。
当然,也有一些出版社选择原创的封面画或封面设计。葡萄牙语版封面是由巴西设计师 RodrigoMaroja 设计的,两个大大V字很醒目。
同样走简约风的是希腊语版,知名幻想艺术博主法海(@FARHIGH之舌)对这个设计印象深刻:
“设计更趋向于扁平化,人类古老的历史尘埃在正负形的交替中不断变换,黑白灰也更烘托出悲剧的质感,也显得更加理性冷静却不失谦和。”
泰语版的封面由擅长人像绘画的泰国画师Sun Burst设计。三幅画用的元素倒是很直白,第一部长城、第二部森林、第三部星云,除此之外乏善可陈。
类似的还有韩语版的封面,感觉就是把某个精度欠缺的游戏画面直接拿来了,满满是“差不多就行了”的敷衍味道。倒是《三体》韩语初版封面很有话题性,这个各种古怪元素乱炖的封面甫一出场就引得中国读者一通喷饭和吐槽。
不过,法海倒是认为“这种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拼贴画风格更能彰显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中国科幻之路,各种时代和领域符号的堆砌杂糅,让这部科幻巨制充满了神秘主义的气息。”(我确认过了,他并不是在说反话,笑)
最有追求的应该是匈牙利语版和俄语版两版封面。匈牙利语版的封面画作者是 TabákMiklós,他有近二十年的从业经验,目前是 Tbkgrafik.com 的艺术总监。
他以写实的手法再现了红岸基地——巨大的射电天文望远镜指向深空,底下是森严的基地建筑,背后是神秘深邃的星空。匈牙利的画师果然抓住了那种前共产主义的感觉。很期待他对三体后两部的艺术演绎。
俄语版两部的封面画一望即知是《三体》的封面,因为出现的是最熟悉的三体元素:第一部是三体星系的具象化描绘(看见那颗可怜的三体行星了吗?),第二部是令人胆寒的水滴。很多三体迷看了都夸赞画者抓住了精髓。法海也是其中之一:
“俄文版的两张封面,简约的西里尔字母似乎承载着曾经的共产主义时代和未来的宇宙时代,宇宙的浩渺更加体现出三体的伟大,尤其对这个巨大的水滴印象深刻,对于时空的拉伸和透视更能将人吸引进入三体的世界。”
俄文版封面的作者是俄国画师 N.V. Plutakhin,出生于1960年的他曾是位工程师,绘画是他的爱好,退休后他专职为科幻作品绘画,擅长描绘太空场景和航天器装置。
他对大刘《三体》的“硬核般”的描绘,或许是工程师之间的心有灵犀吧?大家不妨来猜一猜他在《三体3》封面上会画什么呢?
最近了解到,《三体》乌克兰语版已于2017年出版,译者 Євген Ширинос,Book Chef 出版社出版,至于这个封面就……没啥可说的了。
优秀的文学篇章常常能激发艺术家为之创作出美妙的视觉艺术作品。大刘的三体系列从中文世界走向其他语言,成为深受全世界科幻迷喜爱的科幻文学经典。
与之相衬的,是一幅又一幅出自世界各地艺术家画笔下的封面画作,或简约,或繁复,或婉约,或雄浑,或轻盈,或厚重,或思接千载,或神游万里。就让它们共同带领我们走进那令人目眩神迷的三体宇宙吧!
画家们会如何评价《三体》封面?他们给科幻小说画封面时,到底会考虑什么?
最后,我们和3位参与过“三体画廊”的艺术家聊了聊——
-BUTU,插画家,代表作《地铁》、《星际马戏团》、《教海鸥飞翔的猫》等
-徐晓东,星空社主编,漫画家,为《科幻世界》绘制插画已有20余年。作品在欧洲、国内多家平台出版,目前已创作十余部漫画,其中《天堕》曾获得《科幻世界画刊》年度冠军
Q 《三体》所有版本的书封,哪个最符合原著气质?您个人最喜欢哪版?
英文版封面三副。我还是比较喜欢直观的视觉传达宏大的场面。
典藏版和葡萄牙版。葡萄牙版用了传统的星球元素,也用了一些和《三体》非直接相关的元素,表达某种极强烈的感受,我很喜欢。
这种处理方式常用在文艺小说,科幻小说的话,表现到位,就可以有很好的观感,表现不到位,就容易感受不到“科幻气质”。
葡语版封面是一种由意识流出发,兼具《三体》科幻核心的处理方式,让整本书达到了一个艺术高度。典藏版封面更具象一些,但表现的也是某种意识或感受,用静止画面体现了时空的冲击。
我也比较喜欢葡萄牙语封面,因为它的设计元素简洁。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又不是很成功,因为它缺少科幻感。
这其实是一个插画师的两难状态,一方面,科幻感从何而来?来源于好莱坞科幻大片,早期的科幻小说。这些作品隐隐然给大家定义了“什么是科幻”,或“什么样的东西看起来是科幻”。
然而,科幻感不是突然之间降临的,我们一定是受到了某种影响,而这些影响遵循了某种规律。
好莱坞有个导演说过,为什么外星人都长着蓝眼睛,有胳膊有腿,像某种地球生物?因为它无法超越普通人的审美。这就是另一方面,你还得考虑受众的接受度。
这方面做得较好的是英文版封面。它用了很多和《三体》无关的元素,比如复杂的钟表造型,和大刘构建的世界不是很相关。
但是,当一个读者走进书店,他首先会觉得这是一本科幻小说,其次,读完之后,他能在封面上找到熟悉的元素,比如3个白色的太阳,孤独的在大地上行走的人,像是罗辑或章北海。同时,它的色调是漂亮的,画面是精致的,作为一部科幻小说的封面,我认为是合格的。
其他封面有些过于艺术,有些则过于晦涩,像韩国那版,带有浓浓的讽刺范儿,非常荒诞。你说它好不好呢?它在审美上肯定是糟糕的,太过喧嚣,没有大刘营造的绝望、黑暗和痛苦,反而像是一个三部曲附赠的外传。
但它可能是在关注《三体》的另一个方面——一个时代的疯狂,造成了人类命运的悲剧。韩国这位设计师,其实是在用他的方式解读小说,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设计。
你知道,《三体》可圈可点的大场面实在太多了,我只能从自己最爱的人物和情节入手,再用宏大的时代背景做衬托来进行构思绘制。
抽象一些的视觉表现吧,比如宇宙和星球叠加,时间和空间混搭的蒙太奇。
如果要表现科幻感,无论是降维打击、水滴还是人类舰队,画出来都感觉小气了一些,或者很难让人明白。《三体》构建的黑暗森林法则啊,面壁者啊,很多都是人性、社会和哲学层面的东西,设计起来非常难。
《三体》的内核是:人类命运全凭宇宙大佬一句话。这不是一个你努力就能实现梦想的传统套路,所以我想过这样去做封面——
中间用一些符号构建一个球体,代表人类。周围用非常深的色彩,表达宇宙文明。就像一个球放在水里,水里滴了墨水,不断向球侵蚀,不可抵挡,衬托人类命运的微弱和渺小。
这种设计能表达我心目中的《三体》,但不见得就很好看。所以,设计是一种妥协,在个人审美和大众审美之间取得平衡的过程,是最花精力和时间的。
Q 除了“星球、飞船、光晕、残片、几何符号、跃出的人”这类沿用几十年的标准视觉元素,太空歌剧题材插画还有哪些选择?
大家一直是试着跳开这些符号性的元素去表达他的,但我认为没有办法全部绕开。有人也试着用抽象的方式表达作品内核,但我没看到真正有重量的作品。
所以,刘慈欣老师要不要自己去尝试《三体》的封面?当再好的美术作品都无法呈现《三体》时,或许该听听刘老师自己的见解。
传统的星球、光晕,在纸质书上可能会有这么一个缺陷:不管画得多么绚丽,还是抵达不了人们的想象。
现在电影的表现力非常强,我们直观想象的空间比以前大太多。同样的画面,跟荧幕相比,印在纸上只能传递出:哦,这是一本科幻小说。它们看上去好像每本都一样,因为大家的脑海已经被幻想画面冲击得差不多了。
我更偏向于在设计上更多地体现小说的内在,而非仅仅展示一种未来科学的可能性,给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觉。比如,《三体》虽然是一部硬核科幻小说,但是大刘写作中透出的情绪和世界观才是最重要的。
(颠覆传统)其实是比较难的一件事。或者说,不可能做到。
好莱坞的太空歌剧,最早设计出飞船、外星人的时候,大家是不接受的。当《星球大战》第一部出现长毛的怪兽,R2,大家认为卢卡斯在冒险,是抱着猎奇的心情去看的。
但是现在,R2就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长毛的外星人?没什么呀?
今天我们的审美是从小形成的,可能源于高达、星战、老漫画,每一部作品都在传统基础上向某一个点延伸,10年、20年后,就会发现你很难超越它。
所以,我从来不建议我们的设计背离传统审美。本来,封面设计和个人审美最大的不同是,它毕竟是商业产品,第一要承载书的信息,第二卖的越多越好,越被大家喜欢,就越成功地传播了出去。
你看星战海报和片头,从七几年到现在,半个世纪过去了,几乎没有变。用北京话说,《星球大战》就是这个味儿的。你要去扭转这个味儿,最难的就是:我们说了不算。
但如果我们不停地努力,到了某个节点,中国人能代表最好的科幻插图的时候,你就是可以发声的。
作者 | 三丰,AI级中国科幻观察者与资料控。幻译居、新幻界、星空奖、坐标奖、年度书目等等这些已消失或不知名的品牌后面都有TA的影子。
采访 | 船长,宅学家,太空美学研究员,半夜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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