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这个群体是个很特殊的群体:他们普遍具有敏锐的观察力,但又在极其珍视的情感方面脆弱、敏感;文采又是他们的共同特征——他们习惯,并不得不通过语言这种媒介,讲述故事,传达情感。
实际上,“作家”这个职业还很年轻,距今差不多两百年左右。当然,文学的历史比200年要长的多。在职业作家产生以前,更早的作品,往往是些衣食无忧(至少不会饿死)的文人表达欲望的结晶。后来,欧洲的贵族为了证明自己的文化影响力,开始供养资助有名望的作者;而在中国,绝大多数的文学创作是些有官或无官的士大夫,舞文弄墨自娱而已。
因为没有编辑和出版商的介入,文人们远比后来的职业作家要自由的多。但,自由作为一种业态,是有代价的。就像独立游戏产业一样:相对的自由带来了让人惊艳的上限,也带来了马里亚纳海沟般深不见底的下限(不信,可以找来任一一本公认前十名以外的明清小说从头到尾读一读)。
文人墨客大多只重浇心中块垒,不重视读者体验。但读者因为缺少替代品,只能忍受。可后来,工业革命开始,平民教育普及,更多的人口开始识字,因而产生普遍的文化需求后,文人墨客的产量显得严重不足了。
和之前的“文人”不同,作家,或者说职业作家,是指能靠作品产生的收益养活自己的一群职业写作者。这个群体的存在,必须承载在成熟有效的版权法和具有广泛的识字率的基础教育所带来的市民阶层人群的扩大。因此,虽然很难指出历史上第一个职业作家是谁。但几乎可以肯定,第一批职业作家,就是历史上第一批在面向大众发行的报纸中连载专栏、故事的人。
当然,在今天,文学作品对一般大众的吸引力,已经和狄更斯时代完全不能等同了。
但作家这个职业的魅力仍在。在大众的眼中,他们几乎可以说就是这么一类典型的形象的代名词:他们敏感、纤细,普遍不擅长从事体力的相关工作,但却拥有丰富的精神世界。这种形象,或者说是“刻板印象”,成就了一系列作品的作家形象。
作为一个几乎快要丢失这一爱好的文学爱好者,我对作家这一形象十分关注。当发现机核的编辑、听友们有不少文学爱好者,尤其是看过 鳖兄的文章 后,我斗胆写了这么一篇文字。天南海北的总结了八部作品中的作家形象。同时,推荐一些值得大家体验或再度体验的作品。 另外, 本文会对作品的剧情进行毫无保留的剧透 ,请大家注意。
由 Remedy 公司制作的《心灵杀手》(Alan Wake)在开篇第一句独白,就致敬了库布里克的经典心理惊悚《闪灵》(笔者注:请注意评论区疯狗老师的补充)。笔者在最初玩到《心灵杀手》时,正在进行一场职业资格考试的脱产复习。当时,还不是移动互联网的时代,脱网复习的我把所有休息时间全都贡献给了这款游戏。在考前终于打穿这个游戏的时候,我也正式变成了 Remedy 公司的“骨肉皮”(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我后来又考了一年……)。
《心灵杀手》是文学爱好者最钟爱的那种电子游戏——像优秀美剧一样打磨剧本,制造悬念,构思叙事,最终呈现了剧本和流程完美结合的流畅游戏体验。更可贵的是,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它摆脱了美剧的桎梏,给了游戏一个前后对应的完整结局,并未将剧情的重大冲突留给续集解决。
这样的商业作品真的不多,值得我这个热爱它的玩家登高一赞。
不过,请没有玩过这款游戏的玩家不要误会,《心灵杀手》并不是一个在各方面无可挑剔的游戏。公允的说,即使是在游戏在Xbox 360上市的那个时期,除了“光线”这个要素和概念的活用这一点外,在游戏方式上,《心灵杀手》是个没有什么重大突破的游戏。
和《闪灵》类似,《心灵杀手》的主角也是一名作家。两个作品中的两个主角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同时正在经历作家最痛苦的阶段(文思枯竭,“writer‘s block”)。这个阶段的作家所遭受的痛苦,几乎等同于考试前几天,还没有开始复习的应考生。我印象最深是心灵杀手的新手关中,梦中的主角面对的并不是以后所面对的被污染的镇民,而是自己的“心魔”:
当然,随着故事的发展,玩家会发现,如果事情真的足够窘迫,主角的写作速度实在是惊人。一周里写的文稿,居然撒得满镇到处都是(直到三周目,我也没有收集全所有文稿……)。
所以说,所谓“文思枯竭”都是骗人的:矫情,你的名字是作家。
电子游戏这种艺术形式和其他形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天生的带入性。在游戏中,玩家扮演的就是这位作家本身,因此,游戏中的所有行为,必须能在动机上和进行游戏的玩家保持一致。这也就意味着,这位进入了一个陌生社会环境(亮溪镇)的主角,和任何一个 fps 主角并没有 本质 的不同。因为拯救深爱的妻子的动机是他的全部且唯一的动因,主角必须按照关卡设计师的要求,通过一个个遭遇战和互动谜题。见到不同的 npc,根据情报,拆分每一段攻略的“子目标”,从而到达最终设计好的结局。
这是游戏和文学作品的本质区别——文学是用来被动体验的,而游戏是用来玩的。
《心灵杀手》的精彩之处,并不在于对玩家扮演的主角的文学性描绘。借鉴了美剧的叙事节奏才是它值得被归类为好游戏剧本的原因。在故事的前史和整个真相被揭露的时候,玩家会惊讶的发现这是一个交织作家——创作、真实——虚构这些二元元素的故事。
这么精彩的故事,一定是一个曾经在打字机前,望着空无一字的稿纸胡思乱想的作家想出来的。
为了写这篇文章,9年后我又视频通关了一次。这次视频通关,我发现了一个值得重点关注的点:主角在攻略过程中拥有大量的内心独白,但这种独白极少描写主角在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而更多在文字性的描述目前主角所在的外在环境和自此带来的体会。这种安排的思路很好理解:主角没有内心想法,你和游戏主角的信息量是等同的(因此才有失忆的老梗),玩家的体验游戏时的想法,就是主角的想法。
当然,这种设计,丝毫不会干扰主角在游戏流程的行动动机。因为所有选择、感受、反抗、思考,全是在游戏通关流程外的时间线完成的。而在通关流程中,主角只是一个被最终动机(拯救挚爱)和应激反应(各种外因、NPC指引)所驱动的工具而已。
因此,游戏被巧妙的分成了两部分。一部份是文学的:失忆的一周,主角基于性格、职业、处境下所作出的选择;另一部分是游戏的:代表着随着游戏机制的展现而逐渐升温的遭遇战。游戏流程的逐步推进,主角在“丢失的一周”中的选择和反抗,以回忆和记忆找回的形式穿插在疲于奔命的游戏流程中。可以说,《心灵杀手》的剧本,使游戏真正做到了专为玩法流程而规划的叙事节奏。而如果砍掉了通关流程,整个游戏的节奏将不复存在。
这也是这个剧本真正获奖的地方——反例,就是游戏剧本和流程的割裂,即使其中任一都足够优秀,也无法结合成一个整体。(《质量效应3》!别回头,说的就是你!)
即使到今天,《心灵杀手》都是值得再玩一次的好游戏。
作家这个职业的神奇之处,在于理论上说,每一次创作都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性:每一部作品都可能成就传世经典;可真实的情况是,绝大多数作品,在创作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一部平庸之作而已。甚至有可能,是一部浪费纸张的又臭又长的垃圾。
这对于杰克·尼克尔森扮演的主角而言,其实更甚。原著和电影中的这个角色基本是原作者斯蒂芬·金的自况( 也可能因此,斯蒂芬金不喜欢改编幅度过大的电影版本 ):曾经做过教师(一个并不具有钱途的职业),但最终却在拖家带口的情况下选择了职业作家——一个成败完全取决于缪斯女神是否眷顾的职业。这种职业转换,几乎可以肯定意味着他承载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在电影中,他选择了一个曾经出现过超自然恐怖事故的宾馆,成功应聘为冬季封山后的宾馆看护,携全家住了进去。在缓解经济压力的同时,期待与世隔绝能让他更加专心的写作。 当故事中的杰克在几个月的与世隔绝中仍无法进行写作的时候,但妻子对丈夫工作进度的关切问话,成了把杰克推向疯狂的手。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一个还算合格的父亲和丈夫,在精神压力和超自然作用下,成为了魔鬼。杰克在文思枯竭的压力、渴望成功的欲望下,被宾馆里的神秘力量压垮最后的理性,真正的发了疯,试图毁灭曾经他深爱的一切。
我认为库布里克大师选择这个故事作为其唯一的恐怖片是有原因的。这种原因,可能隐藏着大多数恐怖片爱好者不是那么喜欢《闪灵》的原因:这个故事给观众的感官刺激,实在是太克制,太平淡了——有些年轻的观众在首次看这个电影的时候,会觉得《闪灵》被认为是影史经典的那几个镜头,既不血腥,也不暴力,太过平常。为什么《闪灵》会是影史经典?
《闪灵》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并没有美式、日式恐怖片的套路。它的反套路甚至有些过于刻意:没有幽闭空间,没有夸张的血浆喷溅(经典场景更多是隐喻意的),屈指可数的 jump scare, 明亮宽敞的布景。一切都是“反恐怖片的”。看得出,大师不屑于用传统营造恐怖气氛的方式表达作品的母题。这部电影抛弃了几乎所有影像上的老套路,却完成了一个合理的人物转变:用两个小时的片长,把主角从家庭成员们的支柱,变成了家庭成员们的梦魇。
这部恐怖片的核心,不是让观众享受生活中无法体会的感官刺激,而是让人对最值得依靠的亲情产生动摇心理,甚至,恐惧……
这正是你我身为人,出自本能的不安全感的深刻体现。《闪灵》讲透了人对自己、对身边最亲近的人的深层次的恐惧。同时,我也想提醒大家:在你最失意,最迷茫,最潦倒的时候,拥有亲情或真挚的爱情消解,有多么的重要。
在我第一次看《恋如雨止》(<恋は雨上がりのように>)动画的时候,它的原著漫画还没有画完。这种“暂无结局”的状态让人不禁想到那个失望的 《白兔糖 》。在追《白兔糖》漫画时,直到结尾,我才发现自己和漫画家的爱情观并不一致(也许对《白兔糖》的主角们来说,彼此是一个好的归宿)。我至今以为,《白兔糖》的结局,并不是一段忘年的感情最美好的样子。 少女爱上大叔的故事是个俗套。这种爱情在虚构作品中太过普遍了:年轻的女孩大多仰慕成熟,仰慕稳重,仰慕大叔们能轻易施与的物质回报和人生经验;而纳博科夫也告诉世人,大叔喜欢年轻的女孩,并不稀奇。
但《恋如雨止》的爱情逃脱了这个俗套:少女爱上的大叔不但长相平凡,而且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从事着一个毫无前途的工作。唯一的优点,就是日本男人常见的待人温柔,彬彬有礼了。即使这个温柔的中年男子曾经如何温暖了失意的少女之心,这场忘年的单恋实在是太突兀了一些。
这场女方疯狂表白的单恋,真正的转折点是一次少女和大叔儿子的闯空门。
少女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大叔的精神世界。那一刻,这场漫画家虚构的忘年单恋成立了——男女主角有着28岁的年龄差,但他们是那么的相似:一个是文学,一个是长跑。两人在这一点上是对等的——同样在追逐梦想的路上遇上了障碍,裹足不前。
爱情是两种情感的合体:一种是《洛丽塔》写尽了的——欲望,占有,得到,支配,迷恋;另一种则是《恋如雨止》尝试表现的——尽全力希望成为成就对方的那个人,让被你所爱的人体会到(哪怕仅仅只是一瞬)自己不再是这痛苦的人世中孤独的行者。《恋如雨止》所写的忘年恋爱,是两个残缺灵魂的一次拥抱。
当然,没有人能真的替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但这次拥抱,给了他们多少跨越困难的勇气,他们自己再明白不过了。《恋如雨止》的美感,正是因为这次拥抱的纯粹——不掺杂一丝欲望的诱惑,只去写爱情中即使最终分离,也让人永远怀念的那部分。
大叔对文学的热情是他的魅力源泉,在工作场合有些懦弱滑腻的他,在背诵 芥川的《罗生门》 时的那种游刃有余,从容自信。大叔的背影顿时让这个角色步入帅哥的领域。观众们可以想象,这个低调的从事家庭餐厅店长工作的男人,把所有的生命与能量都献祭给了文学。他一直以来都在毫无希望的日常工作中隐藏着这种热情。但这段突如其来的爱情,点燃了他本来已经将要熄灭的火焰。 说实话,我一直在犹豫《恋如雨止》这部动画是否切题:故事中没有任何一个段落暗示过大叔出版过作品(哪怕是那种出版后销量个位数的失败作)。因此,从剧情来看,大叔仅仅只是一个狂热的中年文学爱好者而已——即使是最宽松的定义,也不够格称作一名“职业作家”。这也是我觉得这个角色有些问题的原因:一个人如果保持着如此浓重的文学热情,而没有在40多岁付诸哪怕一丝实践的话,可能是怯懦的过分了些。笔者把这种“不可信”理解成了故意的留白,毕竟,动画中是留下了一些前妻“红袖添香”的镜头的。
真正称得上职业作家的,是大叔的大学同学千寻。这个一头白发的中年,在这个片子里是个陪衬的配角——和男主角的落魄不同,他是个写出了很大社会影响作品的成功作家。但只有千寻自己知道,自己的作品只是在不断的迎合大众的需要而已。这,离他们青年时代的梦想还很远很远。
只有真正热爱文学的人才知道,迎合读者的作品和真正的文学理想有多远吧?
《恋如雨止》结局实在是好——跨越伦理的恋爱很抓人眼球,只要用一些小小的技巧,就能达到众人侧目的效果。但原作者偏偏选择了克制。这才是最东方的状态,也是这段虚构的感情直到最后都甜美得让人回味的秘诀。
我一直对日产的商业作品存在一种偏见,趁着认真写《大恋爱》(<大恋愛~僕を忘れる君と>)的机会,我想把这个偏见彻底的写明白。
典型的日本创作者是这样的:他们总体来说是一群天生小心翼翼,细致敏感的人。无论是动画、漫画、还是轻小说,他们总是能以较高的水准勾勒出一个角色的状态。
日本作品中,从来不缺好的角色,好的开头。这种超强的能力,如果组个国家队的话,日本国家队绝对是世界顶级的。
但典型日本创作者的毛病也不小:他们不善于想象角色随着剧情的发展而产生合理的变化。“人物弧光”是好莱坞的拿手戏。但日本创作者操作它,不是过于安稳平庸,就是过于不合理。
我猜测,是因为日本人大多是无药可救的阴郁的悲观主义者。他们和美国人不同,不太相信人会因剧情发展而变化——他们可能打心眼里不认可“人物弧光”这种戏剧把戏。因此,作品中的角色成长和角色变化,普遍会出现别扭的情况,甚至会有大问题。
当然,这种毛病在纯文学中根本不是问题——人本来就不是按照戏剧创作法的逻辑成长的——纯文学摒弃好莱坞三幕剧。但在好莱坞风格执牛耳的商业作品中,这种毛病经常会导致日本作品的顾此失彼,甚至虎头蛇尾。
这部戏演员的选角就是个大胆的成功:青春不再的户田惠梨香,在这部剧里处处散发成熟的女性魅力,让人着迷。而更令人惊喜的,则是一直以来被定位为谐星的室毅,用才华横溢但个人境遇坠落谷底的人生经验作为支点,成功的扮演了一名落魄到打零工为生的中年作家。当然,成功的不仅仅只是两个演员选角本身,还有两个演员之间奇妙的化学反应:不少粉丝觉得,只有真的相爱的两人,才会想《大恋爱》里前几集那样的来电。
两个人的化学反应,已经不需要精彩的台词、精巧的设计来铺垫了——只是对望的正反打镜头,就能让观众确定,两人早已彼此相爱。
其实,当一个作家取得社会意义上的成功的时候,他的肩膀上所承担的再也不是自己的创作欲望和文学理想——编辑、出版社、书店、改编电影的制片公司、等待开工的演职员们,如此多的人的命运,都将因自己的作品受欢迎与否而改变。成功对作家来说,是一条通往自我迷失的高速公路。这是每个作家都明白的道理。
但对室毅的角色来说,成功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他甚至连一脚油门开上那个叫做自我迷失的高速路的选择权都没有。
就在这最落魄的时候,爱情悄然而至,改变着剧中的所有人。
室毅扮演的作家,在出道作获奖之后的第二作就失败了。因此,出场的他落魄到必须靠搬家公司打零工来生活;户田扮演的女医生,在循规蹈矩的活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在和医生男友谈婚论嫁的前夜,才发现自己真正要过的是充满激情的生活,因此奋不顾身的投入失意作家的怀抱。两人就在这种前提下,相知、相恋、分手、和好、结婚、生子,最后,走向最终因遗忘和死亡而分别的结局。
户田的角色是作家出道作的书迷。当她在他面前背诵书中的情色描写的时候(彼时,她还不知道面前的中年男子正是自己最爱的书的作者)。这个只能被称为“前作家”的男人的心已经开始融化了。一夜激情后,两人身份、经济上的差距和女主角逐渐恶化的病情不断考验着两人的关系。
最后,因种种两人分手,前作家决定再度拿起笔,孤注一掷的用一部长篇,赢回梦想,赢回爱情。
但是,在剧中的角色踏入爱情的坟墓的时候,《大恋爱》的魅力就消失了。
首先,室毅扮演的角色从利用女主角的病情获得写作灵感继续作家事业,就是一大败笔。当这个“作家”在故事中因此获得了作家名声的同时,这个角色的魅力也完全崩塌了。这种丝毫不做隐私处理,直接把身边亲人当做写作素材的行为,根本就和一个专业作家毫不相干,只是一个利用亲人信任,舞文弄墨的蛀虫而已。
所以说,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才能的人,唯一的能力就是利用自己身边的人作为素材,不加改编的榨取?要不是因为剧集里没有暗示,我甚至怀疑这种借助女主角病情的“作家之路”,才是女主的病情不能稍微再延迟几年恶化的原因。
再者,在后期主要角色冲突消失后,机械、生硬的插入忘年恋、破坏他人家庭的病友的剧情实在是乏善可陈。
最后,结局不免落入的撒狗血,靠音乐铺感情升华的俗套,已经让观众有快进的欲望了。最后一集的内容,其实就应该向室毅扮演的作家遇到女主后的第一本书一样,只需要几段文字的篇幅,就足够有力了。没有任何必要铺陈如此之长。
无论是从剧作水平,还是从角色命运上来看,这部剧如果真的只有五集就好了。
看起来,《困在爱中》(stuck in love)是本文最切题的一段——再也没有比全员作家角色的电影更值得放在这篇文章里的了。但说实话,《困在爱中》的作家们是最不像真正职业作家的一群人。他们在故事中始终带着属于 安·兰德 式主角的,无可辩驳的才华光环。影片从未着墨于这一家子三位作家们如何挣扎于文坛之上。对他们来说,或功成名就,或文坛新星,或只是因为自卑怯懦尚未被世人所知。事业对这个作家之家的成员来说,太过轻松搞定。 中年、青年、少年,三位恰巧在同一个家庭的作家们,每个人都困在爱中。身为作家的父亲依然深爱着离开他的妻子;姐姐是个年轻的作家,因为父母的婚变一直怨恨着母亲对家庭的背叛,也因此拒绝尝试一切真诚的感情,只是和所有英俊健美有余,头脑却远不如她的男生上床,而抗拒着身边唾手可得的爱情;弟弟一直热爱写作,但在他看来,无论父亲和姐姐如何鼓励,在弟弟看来,自己只不过是成功的父亲和姐姐的阴影。而唯一不是作家的母亲,在重组家庭后,受困于父亲近乎于跟踪狂一般的举止,同时,也受困于她深爱,但却憎恨他背叛家庭的亲女儿。
这就是《困在爱中》开头交代的人物状态。随着故事发展,观众会发现整个主角一家的人物关系是个一个多小时剧作长度就可以解开的乱麻。误解、误会、前史、心结、都将在一个多小时的篇幅中一一展开、解决。最后,一家人终于消除隔阂,在影片结尾处,再次像开头一样坐在家庭餐桌前聚餐,但与影片开始时不同的是:阖家幸福,彼此再无间隙。
我向来不过于苛责美国小众电影的妥协——人世本来就足够痛苦,在电影院里让观众做一个多小时好事多磨的美梦并不是个大罪过(这就是美国式的自我审查)。这种美国电影,imdb评分的高低拼的更多不是结局带来的震撼,而是过程中的细节:
当一个心仪姐姐的写作课男同学在约会中表示自己最爱的书和姐姐相同时,姐姐第一反应是收拾东西冲出门去——那一刻,显然是心有所动,而理性却抗拒着突如其来的爱情;弟弟的初恋女友私生活一片混乱,但她为表达爱意,和身为处男的弟弟分享自己在衣柜中的第一次;父亲事隔二十多年的一次成功的约会后,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忘记前妻。但在去前妻家归还婚戒时,偷看到前妻正在认真读着自己的新书——他知道,这枚婚戒再也无法还回去了。
影片充斥着类似的感情细节,虽然故事缺乏商业电影水平的大起大伏,视角也多在三个作家的故事线中根据影片节奏需要反复切换。但单拎出每一个情节点,都能感受到编剧对爱的热情和感受力。作家写作家,其中的细腻,敏感,脆弱,只需寥寥几笔,就可以写得如此到位。
最后,我必须郑重告诫尚未成年的读者: 美国的大麻文化是糟粕,不要效仿 。
在这个时代,从头到尾读一本长篇小说,特别的奢侈。但如果你对作家这个群体真的感兴趣,在这八个作品中最应该体验的,反而是这一本《寡居的一年》(a widow for one year)(已出版中译本译作《独居的一年》,我不太明白为啥书商故意错译。)。因为它是八个作品中,篇幅最多的作品,同时,对作家这个职业的描绘,也是最全面的。
当然,我知道,我们这个时代,无论是再经典的长篇,都是落伍的。生活被快节奏的工作生活和移动互联网打碎。静静的读完一个长篇几乎已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说短篇是用来承载奇思妙想的,中篇是用来开脑洞和炫技的。长篇,尤其是读者中意的那些长篇,能增加读者人生的厚度。
《寡居的一年》的主线是一个女作家露丝由幼年到中年的人生。她的父母因一场车祸,丧失二子。虽然最后因弥补伤痛,两人又生下女主角露丝,但女儿的存在并没能拯救这段婚姻。而这场分崩离析的婚姻最终走向瓦解,是这个故事前三分之一的主轴。风韵犹存的母亲将丧子之痛的空白,投射在了父亲找来的一个暑期来当作家助理的大男孩埃迪身上。父亲则将自己的丧子之痛投射在了疯狂的猎艳中。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庭给幼女带来困惑——她无法理解和认同因丧失而无法再关爱自己的母亲。直到母亲离婚,她也从未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而那个成为母亲扭曲的母爱的牺牲品的大男孩,却受困于有20多岁年龄差的母亲的魅力,一生都无法摆脱这种迷恋。
作者约翰·欧文用了大量的笔墨,虚构了这些作家们的作品:父亲是个写成人小说失败,却在儿童书领域风生水起的作家;大男孩埃迪在日后也是个出版了几本小说的平庸兼职作家(主职为教授),但他的作品却是在反复的复写那年暑假和露丝母亲偷情的那段美好时光;露丝在成年后是个优秀的作家,她的想象力可以让故事的情节和自己的经历毫无关系——但唯一不能掩饰的,是在她的生活中感受到的,无论如何巧妙编织,也无法真正隐藏的情感;最后,就连和父亲离婚、抛弃前夫和女儿,远赴加拿大的母亲也是个作家。如果不是露丝在中年时读到那些隐藏着母亲一生最大伤痛的探案小说,认出了这是化为笔名的母亲的作品,老年的母亲也不可能和中年的女儿再次相认。
借由长篇小说的篇幅优势,作者约翰·欧文花了大量的篇幅讲述这些虚构的作家角色创作的不存在的作品的大致故事、写作风格、情感宣泄、甚至是文学评论。电影《V字仇杀队》中有句台词说的好:作家是用谎言讲述真实的一群人(大意)。这些“作品”是读者们永远也无缘读到的,读者只能通过这些小说中的些许情报,推断出作家们在创作那些小说时所倾泻的情感。这是只能属于虚构作家角色的描写手段。
《寡居的一年》的另外一个基于长篇作品所显现的优势是:它的故事的时间跨度极大。尤其相对于女主角一家来说。从车祸这个场景开始(露丝尚未出生),一直写到了结局女主角41岁,和当年出轨的母亲一样,有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另外,最令其他读者津津乐道的,是这部小说明明叫做《寡居的一年》,但偏偏就是这一年,什么都没有写。露丝再次出场,已经是亡夫去世一年后。这种谋篇,有点儿中国画“留白”的神韵——这留白的一年,是露丝在失去爱人的时光里,理解母亲为何无法从当年在丧子之痛中走出。没有这小说中留白的一年,结局不会如此顺利的到来。
如果真的想看作家写的作家,《寡居的一年》是个不错的选择。
1996年,34岁的作家大卫(大卫·福斯特·华莱士)因《无尽的玩笑》的出版爆得大名,成为众多文学爱好者的偶像;而另一边,30岁的记者大卫(大卫·里皮斯基)刚刚成为《滚石》杂志的记者,甚至尚未过试用期,在朋友的推荐和文学评论的溢美之词影响下,他也读了《无尽的玩笑》,并对作者大卫·华莱士深深折服。怀着对《无尽的玩笑》作者的才华的拜服和想要在主编面前证明自己的私心,在主编首肯下,记者大卫得到了一个采访作家大卫的机会——在一场为期5日的新书推广旅行中同行采访,并撰写人物专访报道。
实际上,这篇报道因某些原因,没有成功发表。但尽管如此,五天的采访对记者大卫来说,无疑是刻骨铭心的。在作家大卫自杀两年后的2010年,记者大卫出版了一本基于这五天的故事的书:《尽管最后你当然的还是成了你自己——与大卫华莱士的一次旅行》,成为了纽约时报当年的畅销书和编辑选择奖。
《无尽的玩笑》带来的名气是两个大卫的“围城”,一个向拥有对方那样的名气,另一个正在渐渐意识到如此突如其来的名气渐渐改变了他的状态;但抛开围城不谈,两人其实本质上是一类对生活有敏锐感觉的文艺青年。因此,至少表面上看,两个人很谈得来。
不过,作家大卫虽然愿意在旅途中和对方谈天说地,但在关于个人隐私等话题其实很有戒心:两人之间交谈的一团和气并不代表绝对信任。作家大卫很清楚记者的笔能够随意的在公众面前扭曲现实:任何一个记者,能够通过断章取义的技巧,将作家大卫描绘成一个深受毒瘾、抑郁症所扭曲的颓废作家形象,从而迎合读者的猎奇心理。
当然,两人关系的真正微妙之处,在于记者大卫不仅仅是个采访者。他也是一个出版了一本毫无反响的作品的作家。但这个身份,在这个成功的作家面前,更像是一个残酷的玩笑——记者大卫简直羞于启齿:自己只出版过一本小说,和一本合集。它们毫无反响,远远不如《无尽的玩笑》。
才华与机遇的差别太过明显:两人明明岁数差别不大,成就却相差甚远。
我想本文的读者应该明白,这样的两个电影角色撑不起一个商业电影。也正因为如此,《旅途终点》是个 《爱在》三部曲 式的谈话电影。两个人从见面开始,每一场对手戏都是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谈天说地。谈文学、谈爱好、谈生活、谈婚姻。 当然,和《爱在》系列完全不同:影片的主角们并没有在谈话中培养爱情。
作家大卫的整个写作生涯都在《无尽的玩笑》中被确定了方向:他一直醉心于现代技术的大众娱乐以及商业对人的影响。负面的影响。
鉴于和之前的作品不同:作家大卫是个真实存在的作家,我想稍微离题,介绍一下作家大卫这个人:他有着深厚的哲学功底,同时,对语言本身的敏锐洞察力也让人折服。如果真的有读者读过《无尽的玩笑》的话(据说有中文译者已经译出提交出版社,但该小说至今仍无中文版出版),就会发现他的小说在现代英语作家中属于较难理解的那种——作家大卫经常用长难句和生僻词挑战读者的智识和智商。
当文字偏离到主题之外的时候,作家大卫会在小说中用到大段的注释,并让注释走到和小说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去,这时,注释会成为作品的有机组成部分,阅读注释成了作品的一种独特的乐趣。
在这里,我想引用一下 比目鱼 老师的翻译的大卫·华莱士演讲(比目鱼老师的 原译文在此 ),让大家看看,是否能对作家大卫的思想产生共鸣: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电视节目、热卖的电影、还有大部分的“低级”艺术——“低级”指的是那些首要目的是为了赚钱的东西——它们让人感觉更容易接受,这背后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它们的制造者清楚地意识到观众更愿意接受一部提供 100% 愉悦感受的作品,而不是一部 49% 的愉悦附加 51% 痛苦的作品。然而“严肃”的艺术作品——那些首要目的并不是想从你身上捞钱的东西——它们倾向于让你感觉不安,或者逼迫你通过付出一定的努力来感受到愉悦,这和生活本身是一致的:快乐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辛苦劳作和忍受种种不便的副产品。所以,普通读者,尤其是从小到大一直习惯于观赏那些接受起来不费吹灰之力、提供 100% 愉悦的作品的年轻读者,让他们阅读和欣赏严肃小说,他们会感觉非常吃力。这种状况很糟。问题的根源并不是当下的读者很“蠢”,而是因为电视和商业文化已经把人们训练得懒惰而且幼稚,以至于降低了对于艺术作品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当代读者充分动用他们的想象力和智力来接受你的作品,这已经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
两人的五日之旅并不总是一团和气的。经过两天的漫谈同行后,不善和女性交流的作家大卫感受到了有女性缘的记者大卫的威胁,作家大卫甚至请求和记者大卫的女友(也是《无尽的玩笑》的书迷)通话,并和记者大卫的女友调情。显然,这是作家大卫的回击。
电影临近结束,两人在回程途中终于闹起了别扭。这一幕甚至不像电影式的冲突——如果经历过和不太熟悉的旅伴同游的人,都会明白:当人为的因旅途缘故,导致同行人的物理距离长时间远小于彼此实际关系的话,彼此别扭一下,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文艺青年的别扭会最终升华到更高层次的彼此理解。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记者大卫终于鼓起勇气,把自己出版的唯一一本小说送给了对方。
就像大多数的相遇一样,他们没有成为朋友。这次采访后,两人再也没有相见。作家大卫在成名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仍然在创作的自己的作品,直到12年后的2008年,忧郁症把他压垮;而记者大卫,最终沿着记者的道路走了下去,至今,没有成为向大卫华莱士那样成功的作家。
尽管最终你当然还是成为了你自己。但一期一会,值得写出一本书,被人永远纪念。
一个在德国汉堡郊区小户之家的青年,幼年开始就热爱艺术。因为向往文化艺术,走出了自己的家乡。求学,参军,学画,学习法律。终于在30岁出头,来到魏玛,见到了自己的偶像歌德(约翰·沃尔刚·冯·歌德)。后来,他和歌德生活了9年,他和歌德成为邻居,记录了歌德种种关于艺术、诗、美学、颜色学、革命的诸多言论,出版了三部《歌德谈话录》,成为了歌德研究者研究歌德思想、《浮士德》等作品研究的重要资料。
而这个青年,终究没能成为一个被人记住的作家。好在,他选择记录下与歌德的谈话,让人们还能知道他的名字——约翰·彼得·爱克曼。
默默无闻,被历史遗忘,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常见的结局。好在,有《歌德谈话录》,这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的名字没有完全泯灭。其实,这个年轻人本来的目的是要跟歌德攀附,期望能从歌德那里得到一些老人的教益。但到后来,随着和伟人的不断接触,被老年歌德强大的个人感召力和魅力折服,成为了一个忠实记录歌德晚年言行的记录者。
在虚构文学中,这种故事其实很常见。比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尼克和盖茨比,《福尔摩斯系列》的华生与福尔摩斯。在强大的人格魅力面前,本来是第一人称的叙述者心甘情愿的成为故事的陪衬,充当读者和主角之间的桥梁和纽带。这其实是一种写作技巧:既写到了人物,又能把读者和角色隔离开,带来一种距离才能产生的神秘感。
但对爱克曼来说,这个”逐渐被他人强大的人格魅力折服,直到消解自己“的过程,就是他的真实人生。这才是让人唏嘘的。
读过《歌德谈话录》的人,都能感受到老年歌德的魅力。老年歌德似乎也是个话痨,在中后期,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与爱克曼的对话将被记录下来。所谈的,都是关乎于艺术、创作、美学、宗教的终极问题。当然,歌德的伟大并不在于他的任何一句话都可以视作为金科玉律,《歌德谈话录》里的歌德有着《锵锵三人行》嘉宾式的真实:有些时候,即使是伟人,也有谬误、可笑、荒谬、甚至浅薄的有些可爱的地方。但这些丝毫不能减损他在艺术见解方面的伟大。
《谈话录》里最可贵的,是常人难得一见的出自伟人的真诚。在读《谈话录》时,歌德会真诚的给出关于艺术创作的建议;像任何一个创作者那样,讨论目前《浮士德》第二部的写作进度;和年轻人辩论昨晚首场演出的新戏的观感——偶尔,还会争论得面红耳赤。
所以在读过《谈话录》十几年后,我会有个错觉:我在少年时,曾经真的和这个伟大的灵魂交谈过。我当然知道,那种当代大师亲口授业的机会很少。但似乎我能在《谈话录》里读到那个在平行宇宙中亲眼见到大师的自己——我和大师见面的过程像一场跨越十几个体重级别的绝望的拳赛。我会带着万一的侥幸上场,但对手的强大会让我最终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跪拜在对方的面前,缅怀那个在绝对的力量前消失的自我。
就如爱克曼一样。虽然他从未如此写过自己,但我能懂他——
自歌德死后,他只写过歌德。他成就了一个更加鲜活的歌德,却给自己的创作生涯判了死刑。
本文的开篇之初,本来是想随着自己性子介绍一些感兴趣的作品。但这些作品在腹稿中两两配对,逐渐成就了一个较为完整的文脉。篇幅和走向犹如脱缰的野马,不再受我自己控制了。如果过于长影响阅读,我只能向大家道歉了。
这篇文章,故意挑出了几部描写作家这个人群的作品。试图通过对这些作品的分析,尽量侧写出这个职业的全貌:他们的坚强与脆弱、迟钝与敏感、相爱与受伤、野心与凄苦。和任何芸芸众生一样——到最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被所有人遗忘。
文学这个人造物,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它是慰藉人心的消遣,同时也是刺破世间伪善的利刃;它是一笑百媚的女神,也是吞噬梦想与希望的恶魔;它是杯酒微醺时灵光乍现的结晶,也是让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终点的迷宫——它将人群中试图膜拜它的那些人,囚禁在了仅仅只有文字、标点、段落、章节的牢笼里。而在这个牢笼里,真正膜拜它的人却享受到了脱离了肉体凡胎、今生今世、生老病死的片刻自由。
最开始,这是一个报业、出版业牵头,基于自己的盈利需要,仿照贵族资助艺术家(欧洲)、门客(中国)的样式,发明的商业模式。印刷术令人惊叹的效率和逃脱不了物理法则的限制,让版权法游刃有余地理清了这个业态的利益分配。这个由最终读者资助作者的商业模式,养活了这样一群人。
但渐渐的,读者这个“金主”,正在离开。在中国,由政府出资供养专业作家的苏联模式仍在苟延残喘着。而本来就不大的文学市场的更是萎缩到根本无法支撑职业作家的基本生活,“青黄不接”嚷了二十几年;从国际上看,大量成功的商业作家必须靠出售作品影视改编权维持生计,但这种机会对商业作家来说,和成为好莱坞一线明星一样渺茫。大量职业作家,委身于日薄西山的报业机构,前途暗淡。
就连读书之国日本,稍微严肃,不讨好受众的作品也渐渐无人问津。地铁电车里的智能手机快速的代替着曾经人手一册的文库本。给网民提供意淫原材料的粗制滥造的 web 小说正在成为商业开发的重点。
这一切丝毫没有好转可能性的现状,均是作家这一职业消失的迹象。至少,这个诞生了200年的职业作家群体,正在渐渐萎缩。
虽然,作家的消失将改变大量文学爱好者的命运,但对文学来说,这只是一个维系了两百年的版权产业的一次失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职业作家真的在未来完全消失,只能证明商业逻辑的捆绑,并不是万能的——商业带来了维系创作的回报,但同时,也造就了讨好、迎合的风气。
要是真到了消亡的那一天,一切只是回到了这个职业发明之前的状态罢了。真正要写的人,大多不在乎自己是否属于“作家”这个职业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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