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租住的公寓到邮局需要步行十五到二十分钟,我没有佩戴手表的习惯,所以也只是粗略地估计过。一路上要经过一个具有落地橱窗的百货店面和一个常飘来月桂或者紫罗兰香气的女式服装店,服装店还挂着迎接千禧年的长条水彩挂画。这个街区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住宅区,但是人员密度也并不像想象的那样低,我们邮局每周下午都会排满日班和值班,以应对需求多样的居民。
周三下午本应该是我当班,但是正巧远房表亲丝芙丽姨母到镇上办事,所以我临时和布莱克调了班。
这件奇怪的事情也正是从周三下午开始的。当时我送走了表亲往家走,突然接到了布莱克的电话。
“你得来邮局一趟,”他的声音听像是故意压低了,我必须调大听筒才能勉强捕捉到他的单词,“我遇到了点麻烦事。”
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并不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而是执意要我去办公室找他。
“克里斯!”我刚要走进邮局的时候,布莱克便大声喊我的名字,他转身走向我们存贮信件的包裹仓库,示意我跟着他。
我关上门,他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接下来我无论说什么,你都得冷静。”
看到我点头同意,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的包裹铁架上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纸盒递给我。这是一个小臂长的纸盒,大约手掌那么宽,上下用奶白色的皮纸包裹着,质感类似于某种牛皮纸或者是更加柔软的羊皮纸;前后的插口上贴着质地稍硬的封皮,除了纸盒正面(如果那可以算作正面的话)似乎有胶水的痕迹之外,其他三面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划痕或者折痕,像是完全从另一面复制粘贴过来的一般。我轻轻晃动了一下,包裹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并没有碰撞的声音。
“下午三点多,”布莱克双手抱胸,把身体的重量支撑在铁架上,“我刚刚处理了一笔去加利福尼亚的的快递业务,看并没有人顾客,就打算去喝杯咖啡休息会,我敢保证,我就离开了一小会。”
我盯着他,他耸了耸肩,“收件人收件地址寄件人联系电话邮票,我找过了,什么都没有,”他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个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就像是特意送给我的一样。”
“那你怎么办?”我沉默了一会,我没想到布莱克把我叫回来只是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有点好笑,“你叫我来是为了给你拍照的吗?还是帮你借裁纸刀拆开包装?”
他没有回答我。布莱克盯着那个盒子,似乎是想把它的形状色彩和尺寸刻在脑子里。他掏出了我们常用的开箱器,“我要拆开看看,反正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如果里面的东西能找到失主,只要再打包物归原主——而现在,我要看看这到底是是什么,”与其说是在对我说话,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
“你要是不乐意可以走,”布莱克抬起头,“记得帮我关上门。”
但是不得不承认,我也被好奇的天性完全占据了,那个白色的盒子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宛如一个小巧精致精细雕琢的黑洞,我被牢牢吸附在了原地。
他小心翼翼地切开外层皮纸,宛如处理昆虫标本那样把最外层轻薄的包装从纸箱连接处分离开。贴在两端的封纸首先被取下,然后他轻轻捋平了折角的部分,把整张纸展开。这张奶白色的皮纸大约是一张半A4纸的大小,摸起来光滑而柔软,甚至令我想到了人类的皮肤。只有略显毛躁的切口处,明显可以看出人工切割而非机器作用的痕迹。
皮纸里面是两个严丝合缝的盒子,即便是外面包裹的皮纸已经完全除去,他们依然合在一起。我刚想伸手,布莱克却示意我不要动,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却拿出相机拍下了照片。
两个盒子都是标准的正方体铁盒,整体包裹着光滑的锈迹和坑坑洼洼的凹陷凸起,看上去经常被擦拭或者使用过。看得出盒子的四角在设计时都做成了相对平整的形状,但是随着岁月的磨损如今已然没有太过明显的棱角。两个上下相叠摆放的盒子似乎是完全相同的,没有任何标签、花纹图案或者字母。
布莱克把上方盒子拿在手里,他又用力地晃动了一下,里面明显有着什么东西。我把手伸向了下方的那个,说来非常奇怪,当我拿起它的时候,突然感到手上十分沉重,而且并不像是盒子本身重力带来的力量,而是有什么正在拉着我的手有针对性地往下压。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当我集中注意再去看它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我上下翻转端详了一会,盒子的左侧面有一个相当厉害的下凹,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捶打过似的。盒子的盖子位于高度上四分之一处,是那种传统的翻盖式铁盒,扭开锁后可以直接整个打开。
咔哒咔哒,是布莱克,他正拿刚才开箱器轻轻敲打着盒子,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东西贴在盒子底部一般。
听到他这句话,我只觉得好笑。我自顾自扭开盒子的锁,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一开始的构想失败了,这盖子并不能打开。
我转过头去看布莱克,这个狡猾的家伙正等着我的结果。
布莱克狐疑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盒子,这个上方的盒子我们暂且称之为盒子A——他也失败了。我们打不开盖子,铁盒的上下仿佛被胶水黏合了一样,无论我们使用多大的力气,都不能让盖子产生丝毫的位移。
“或许是被什么卡住了。”布莱克轻轻点了点下颚,我先是在桌沿上轻轻敲了敲,然后很快把指甲卡在盒子的缝隙处,但那里明显是有空间的。他抬头在架子上物色合适的工具,然后找到了一把钳子。他用钳子夹住盖子的边缘向上用力提,但盖子纹丝不动。布莱克涨红了脸,似乎有点恼火,他很快把向上提改为向各个方向拉动和撬动,以至于我看到钳子和盖子连接的部分似乎有一点变形。
当我再回想起当时的这一幕时,对自己没有发觉布莱克变得更加易怒这一点,感到有些莫名的愧疚。
布莱克在盒子A上狠狠砸了一下,侧边的铁皮上出现了不大的一个小点。
我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不快,但既然布莱克的方案均告失败,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些新鲜的办法,我试图扭动盖子,以及在连接处上一些食用油润滑。
第二个办法似乎有一些轻微的效果,在四角都涂满润滑油的作用下,铁皮似乎松动了一点,我用滴管又吸了一些油浸润在生锈的边沿,企图让他有些变化。但就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产生了些许涟漪一般,我的方案也证明无法奏效。
我们一直忙到了当天晚上,我打算先去买个三明治充饥,然后就回家。
“现在我后悔打开那个破玩意了。”布莱克懊丧的蹲在地上,试图用某些我不太了解的切割工具对盒子进行某些解剖工作。
“也许只是个恶作剧,”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用来他还是安慰我自己,“听我的,现在回家,来杯威士忌,睡个好觉,忘了这个我奶奶都不会用的废铁破烂。”
布莱克没有回答。走出邮局大门时,我手里还拿着那个铁皮盒子。
第二天全天是我值班,布莱克自然也没有出现。我把桌子清理了一下,每次布莱克值班的时候他总会把这里搞得一团乱,散放的放糖,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还有乱糟糟的文件夹,我把盒子放在桌上靠内侧的角落里,一边给客户贴邮票,一边想着如何打开它的事情。
或许可以尝试一些特殊的办法,比如使用自然赋予的热胀冷缩奇妙原理,盖子上方加热后把下方浸入冰水。我这样想着,心思全不在工作上,以至于当天签收错了两份快递,为此还被局长一顿臭骂,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下午前来办理邮局业务的客户明显增多了,得益于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包裹的收捡和分发相对于可以不再仅根据邮编或者地址,我们会为客户进行现场的账号编入和扫码,并且可以根据他们所寄达的位置进行初步的时间估算。姑且一提的是,今天我所接受的这些包裹似乎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和心底堪称为罪恶的好奇心——不管是我知道其中内容,或者不知道其中内容的,没有哪一个能像那个白色纸皮包裹一样,具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吸引我们去打开,去拨开白色的外皮,窥探其中的内质。
或许我应该换一个思路,或许这个盒子本来就是不应该打开的。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有些新意,虽然不能称之为豁然开朗,但让我稍微爬出了一点这谜潭的旋涡。比如,他在设计之初就是不被人打开的。
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某位7或者8世纪的阿拉伯商人,因病入膏肓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他的三个儿子均是好吃懒做之徒,他担心自己的子孙死后会碌碌无为,家族衰败,就留下了一口箱子,他声称箱子是受到圣徒护佑的,只有在人最危难的时候才能打开,只要一经打开变会涌出源源不断的蜂蜜与奶,能使所有人幸福。但倘若箱子无法打开,就说明那人还没有经历苦难。富商死后他的儿子们纷纷觊觎这口宝箱,却对无法开启的箱子无可奈何,也怕损毁了宝箱,只能改头换面,从此经历苦难,虔诚而勤勉。至于那口箱子的秘密,非常简单,箱子本身就是焊死的。
这大概是个相当老套的传说,思想深度上指导意义上人物构成上故事脉络上,各种意义都是,但是却符合所有一般训诫故事的所有特征。这大概是个好故事,至少对我现在而言,有些东西或许不用深究他存在的意义。承认他的存在,接受他的存在,是否合理的问题是我无法验证的。
神使鬼差,我又拿起了那个盒子,抱着些许侥幸心理我又尝试了一次,不出我所料,这个魔力一般的盒子依然对我内心赤忱的热情无动于衷。我决定今天把盒子带回家,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他。
工作时间是不能做太多遐想的,那位高瘦的局长又在四处巡视了。
我锤了锤大腿,风湿的旧疾总是时不时折磨着我。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我想,毕竟这个世界上比它更可怕更重要,更折磨人类的问题太多了,疾病只能算其中一种。
而我现在的问题是应付廉价咖啡豆和隆隆作响随时都可能散架的咖啡机。
等我发现这件问题的可怕之处时,已经是周五午休结束时了。当天下午是布莱克当班,但是他并没有来。当天因为腿疼得厉害,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坚持到下午已经是我所认定的极限了。处于焦虑之中的情绪裹挟着我,我并不是单纯埋怨布莱克的不守时,说实话他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行为,迟到,早退,或者逃学,我在大学里就曾经无数次和他就这个问题沟通过,但是他总是无动于衷,以至于导师也很早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焦躁的不安和疼痛的折磨下,我对布莱克的行为产生了一种埋怨,他应该更加稳重些,循规蹈矩些,例如按时当班,例如不要打开来路不明的包裹或者纵容自己的好奇心肆意窥探他人的秘密等等。
那种剧痛也是如闪电一般到来的,我的大腿突然仿佛被什么猛地拉扯住,然后摇晃了一下,我起初以为是地震了,但是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的整个人就和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我的整个下半身都在左右晃动,我突然砸到了办公桌,然后又碰倒了椅子上,力道如此之大以至于整个身体直接撞到了墙上。
我听到一声女性的尖叫,只觉得自己眼冒金星。邻桌的同事们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从余光里,我看到局长也听到了这里的骚动。
我现在觉得全身都在疼,我的胸口撞到了椅背,更别提下半身。但还不等我稍微喘口气,我又感到什么在拽紧我的腿,然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砸我的腿,这一次惨叫是从我的嘴里发出的,我勉强感觉出那是一个近似于90度直角的东西,正在毫不留情地撞击着我的小腿腿骨,我觉得我的膝盖和胫骨都碎了,如果能描述的话,那像是有个身高4米的独眼巨人正拿着直角的木棒砸在我的腿上。
这可**太疼了,我浑身都是冷汗,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气,我觉得自己就差最后一口气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我的上半身还算完好,仅仅是软组织挫伤,刚才的疼痛和现在的简直无法相提并论。大约过了三十秒——我觉得大概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那么长,撞击停止了,我瘫倒在地,同事们向我这里围过来,有个矮个子女性,我已经不记得她叫玛格丽特还是什么,她问我是不是癔症发作了,然后有人七嘴八舌地问我有没有癫痫病史,还有人试图扶我起来。太疼了,我的嘴唇蠕动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就算是稍微移动一下腹部也疼痛难耐,我猜我的腿已经骨折地很厉害了。
“救护车呢!”这是兰伯特的声音,他是我的邻座的男人,蓄满胡须,性格迟钝。
“克里斯,”我勉强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是局长先生,“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很糟糕。”
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我就感到有什么在扭动我的腿,力量之大以至于我感到我的身体要撕裂了,上帝啊,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我现在只能祈祷让这一切快点过去,我无法忍受这个世界的恶意哪怕一秒了,我是个懦夫,我胆小如鼠,我不知道该怎么像他人描述我身上遭遇的一切,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无论怎么描述都无法传递我所遭遇的疼痛哪怕百分之一。我发出了一声痛苦的,类似于受伤的兽类那样的吼叫,同事们包围的圈子瞬间向外移动了一些。
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我好像产生了幻觉,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大概是一只手,这是如此巨大,我已经可以看到他的掌纹,指甲,汗毛,然后是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上半身和我的下半身,同时往相反的方向扭动,我可以听到骨头啪啪断掉的清脆声响,我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我大概已经死了,我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只手突然松开了。我没有感到自己得救了,完全没有。这是一个昏暗的阴沉的空间,那只手随时都会扼住我的脖子,然后把我的骨骼神经和血管肌肉,那呼吸的气管,像掰断一根塑料吸管那样掰开,轻松高效,我现在甚至祈祷他这么做。
我闻到了一股陈旧的霉味,一串暗淡的紫色光雾混合着黑色的斑点,在我的脑海里四处乱撞。那只手又回来了,我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生命存在的东西就是疯狂跳动的心脏,即便是在这样的境遇下,我依然能感受到恐惧的来到。我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我不知道该祈祷自己活着还是死去,现在想起来,当时大概是在胡言乱语,或者我发出的声音根本不能称之为语言。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流过了我的手臂,我的下半身除了疼痛已经毫无知觉了,但是上半身还隐约有感觉。
正如X光相片和医生诊断的那样,我的盆骨、股骨、胫骨、腓骨,以及部分足骨和部分腰椎都出现了骨折,股骨和胫骨的问题最为严重,我的主治医师弗兰克斯先生介绍,我来的时候部分骨头是裸露在外的,所幸各类脏器都完好,否则我现在已经已经是尸体了。
那时,我每天依赖大量的止疼药以度过缓慢的恢复期。我的同事们保持着每周来看我的频率,带来些鲜花和书籍让我聊以度日。无聊的修养生活和疼痛让我时常陷入绝望的境地——但我依然无法忘记那只盒子。我曾经让兰伯特去我的公寓里看看那只盒子,但是无论我怎么描述,他翻遍了公寓都没能找到。
接下来,我要说布莱克的情况了。谈到他使我更加难过,或许当我在心中责备他的时候,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尸体是房东在周日清晨发现的,当时他养的猫伯爵小姐正坐在他开始腐烂的胸腔上。由于死因过于古怪,法医们对布莱克进行了解剖,他生前似乎遭受了猛烈的撞击,他立刻扑倒在地,随后脏器被什么搅动过一般,紧接着似乎有人用巨大的凿子在他的胸腔上疯狂地开了洞,这些能解释他胸腹的7-8个穿透伤,但是他的肋骨全都断裂以至于刺入了脏器,以及头部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这些伤口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警察们各执一词。由于他的公寓里没有撬锁或者他人的脚印,入室行凶的可能也被排除了。这桩可怕的惨剧也就成为了没有答案的悬案。
他手上的那只盒子究竟去了哪里,我也没有过问,或许是被警方收走作为物证了,或许是被房东丢掉了,或许和我的盒子一样,消失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唯一留下这一切曾经发生过的证据,只有布莱克留下的那张照片。照相馆由于长时间无人领取,直接寄回了公司,玛格丽特转交给我了。
一年后我勉强可以依靠轮椅行动了,邮局给了我一笔不算丰厚的抚恤款,但这根本无法支撑一个残疾的成年男子在这里生活下去。我回到了乡下老宅,还没进门我就看到了丝芙丽姨母和她已经成年的女儿正在门口劳作。她们看到我似乎相当惊讶,尤其是他的女儿,显得格外震惊。
我向他们介绍了来由,我的表妹,我记得她叫艾伦,很快就变得热情起来,她把我推进屋里,沉闷燥热的房间内涌动着一丝晦暗的气息,房间里透不出一丝阳光。熟悉的气息把我拉回了一年前,那熟悉的霉味,和紫黑色的光雾。
她让丝芙丽姨母去镇上买些需要的用品来,关上门,转过头招呼我。
“我还记得那是个周三,阳光非常好。当时你正在街上和丝芙丽聊社会保险的问题,我问了邮局里的工作人员,克里斯什么时候当班,他们说今天下午。我就把那个包裹放在了你的桌上,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收到。”
她坐到我的对面,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碗,往里面倒牛奶。或者,也许是羊奶?
“穿越时间和空间驾驭你的生命,难道你不觉得这对你而言非常奇妙吗?”
她看上去有些苦恼,点了点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事后回想,她的动作像是突然弹起的蛇或者捕食的螳螂,快得仿佛不是人类;而我感到好像被什么黏腻湿滑而冰冷的东西碰到了,浑身起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向后缩去。我神魂未定,手臂上也似乎还残留着那无色透明的粘液,她似乎被我的反应逗笑了,收回了手,在椅子上发出古怪近乎吱嘎作响的笑声。
我想离开这儿,我的心脏捶打着肋骨我扭头张望我得找到大门在哪我不能再在这里停留这里是黑洞的中心恶魔的巢穴硫磺制成的堡垒……
紫色的光雾下,一个个黑色的光斑从原本硬币那样的大小,慢慢向外流动和延展,拉扯成了长长的条形。
她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在桌子上轻轻地划动,桌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奶液构成的火柴人,灯光昏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食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突然擦去了火柴人左手——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胳膊一阵抽搐和剧痛。
“就像这样,”她似乎对自己的示例达成了解说效果而感到满意,”一个盒子代表着上半身,一个代表着下半身,而你对盒子所做的一切都会投影到自己身上。从碰到普洛斯芬盒开始,接触律就生效了。”
我对面的恶魔似乎看出了我的怒意,露出了有些歉意的笑容,“抱歉,我以为按照人类的好奇心,你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开盒子的。”
我的质问似乎难住她了,她向着上方看了看,摆出了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可是天花板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或许是只剩下你了?我也不知道,”她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把小碗推到我的面前,示意我也尝一点,“不过不用考虑那么多,对了,你知道我刚刚让那个女人去买的,需要的用品,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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