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战役——正说波兰史(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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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战役
就如同进军莱茵兰、吞并捷克斯洛伐克一样，入侵波兰是希特勒的又一次政治赌博。而且随着他在国内地位的岌岌可危，通过战争转移内部矛盾，把他个人的政治生命与德意志民族绑在一起成了唯一的手段。
8月25日《英波共同防御公约》的签署让希特勒非常不安，他极力避免德国陷入一战的双线作战局面，英、法仍然在幻想和平解决德波问题，为此他迅速对英暗示可以继续谈判。8月29日，德国被迫对波兰发出最后通牒，除对但泽和波兰走廊的领土要求外，还要求波兰代表必须在24小时内抵达柏林。这是希特勒流氓外交的惯用手段，一方面表示可以谈判，一方面把加码提高到对方不可接受，在其中攫取最大利益。所以当8月31日波兰代表抵达后，里宾特洛甫拒不见客，德国广播马上声称波兰已经拒绝了德国的“和平提议”。对英法的政治作秀之后，希特勒当即下令执行“白色计划”，即入侵波兰。

在战争爆发之前，党卫军就在希特勒的命令下开始进行一系列的自导自演的荒唐闹剧，通过制造“邪恶的波兰侵犯无辜的德国”的煽动性宣传为入侵波兰做好舆论准备。8月31日，德国人导演了“格莱维茨事件”（Gleiwitz incident）。当天夜里，党卫军身着波兰军服占领了波德边境的格莱维茨无线电塔，然后用波兰语发布反德言论。纳粹分子还谋杀了一位倡导波德民族和平的天主教徒，向德国民众宣传他是被波兰人杀害的。除此之外，党卫军在德波边境焚烧德国人的房屋、制造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德国法西斯之无耻残暴可见一斑。
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威胁，波兰政府在8月29日紧急下令军事动员，但英、法对波施压，迫使波兰政府暂停动员。8月30日，波兰总司令爱德华·雷兹·希米格维下令动员波兰军队，结果又在法国人的强烈要求下暂停。此时，德军早已按照准备多时的战争计划在边境迅速集结完毕，在波兰的不少德裔也积极准备制造混乱。英、法在绥靖主义的和平幻想下阻挠已经处于极端劣势的波兰进行动员，又浪费了宝贵的两天时间，客观上帮了德军大忙。
国力对比
在德国在与波兰的国力对比中处于碾压性地位，德军对波军拥有无可置疑的压倒性优势。1939年，纳粹德国已经秘密动员约400万军队，过半数士兵完成作战训练。波兰的理论动员最大值为135万军队，但波兰的长期战略部署是防御东侧的苏联，在西部陈兵较少，对德战争准备非常仓促。再加上英法的阻挠，在战争爆发时只有90多万人完成动员，而且这些士兵许多都在急忙赶往前线。波军由6个军“波莫瑞”、“莫得林”、“波兹南”、“罗兹”、“克拉科夫”、“喀尔巴阡”以及一个后备军“普鲁士”。
但这已经是两军最相似的数值了，波德两国的工业水平差距更大。与波兰必须从零建设基础国防工业相比，纳粹政府则承袭普鲁士-德意志第二帝国-魏玛德国的雄厚工业基础，在一战中德国本土未受打击，工业基础完好无损。再加上纳粹政府的极力支持，德国工业产能位居欧洲第一。
德军拥有66个师、6个旅、约2750辆各式坦克、约9000门轻重火炮，还有2315架性能优异的空军单位。波军只有不到800辆轻型坦克，虽然个别坦克性能优异，但数量过少。而且大部分坦克都被分摊到步兵战斗序列中，并不构成独立的装甲作战单位。波军纸面上还拥有1,900架飞机，但绝大多数都是训练机或过于老旧无法作战，真正具备作战能力的的只有不到400架战斗机和200架轰炸机。波兰海军更为稀少，只有不到10艘进口的驱逐舰船，但它们在开战初期就成功逃到了英国。德国陆军的装甲部队和轻重武器装备的质量和波军相差不算大，但德国拥有极大的数量优势，数量优势在战争中就是火力优势。实际上波兰人拥有不逊于同时代坦克和飞机的设计理念，皆因孱弱的工业基础无力支撑大规模列装。作为对机动装甲部队的替代，波兰人继续采用骑兵作战，主要作为骑马步兵来使用。在这场战争中，德国人也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

除武器装备、工业国力的差距外，波兰在地形与战略战术上也处于非常糟糕的地位。波兰西部的大平原地区一马平川无险可守，非常适合德国部队的大规模机动穿插。德军面前只有几条河是屈指可数的屏障，但在夏季河水水位下降，德军甚至可以在维斯瓦河的某些浅滩涉水通过。波德5,600公里的漫长边境线是德军机动包抄战术的最佳助力，德军只要在任意两点发起突袭，就可以轻松包围突出部之间的波军。德军的“白色计划”也就是针对这一点设立了从南、北、中三点向波军进攻的总体战略，预备在维斯瓦河以西全歼波军主力。
波兰的军事防御计划则过度被外交和政治影响，在开战之前就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首先，因为长期反苏的战略规划，波兰最高统帅部并没有做好对德开战的准备。直到1939年3月才被迫做出应对，即被动防御的“西方计划”，它充满了对形式的误判以及僵化死板的战术。这项计划的重中之重是通过拖延时间坚持到英、法参战，然后对德国两面夹击，所以一切军事部署都是围绕这点展开的。
希米格维坚持苏波战争的经验，放弃重点防御，企图对所有领土严防死守。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希米格维把北线的大量军队都用于防御波美拉尼亚一线，希望德军占领争议领土后能重启谈判，全然无视这里非常容易被德军两面夹击的凶险态势。但一概否定波军的计划是不对的，虽然在局部细节有误，希米格维把希望都放在盟国也是无奈之举，英法参战就是当时波兰的唯一胜算。
9月1日的三场战斗
1939年9月1日凌晨，在靠近波德边境一个叫维纶镇（Wielunia）的地方。这是一座始建于10世纪左右的古老波兰小城，水车在静静转动，树叶在轻轻摇摆，狗儿在打哈欠，猫咪在伸懒腰。男人在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女人和老人为全家准备早餐，一切都如此安详与静谧。然而，可怕的灾厄即将降临。
5点40分，小镇平静的天空被一连串可怖的黑影撕裂，它们是29架“容克”（Junkers Ju 87）俯冲式轰炸机组成的战斗编队。德国人施展他们训练有素的驾驶技能，准确地将炸弹投到医院的国际红十字标记上，32位医生和病人被夺去了生命。当病人逃出时，德国人继续用航空机枪对他们扫射，曾经高贵的“空中骑士”已堕落成了纳粹的刽子手。当天，法西斯匪徒对维纶镇投下了380枚炸弹，共计46,000公斤。小城75%的区域被夷为平地，始建于15世纪的大天使米歇尔教堂受损严重，德国步兵将教堂的文物抢掠一空后，把这座建筑彻底摧毁。被确认的遇难者为127人，但保守估计还有几百平民死于空袭。德军轰炸维纶的原因仅仅是测试新型轰炸机的作战性能，此后，他们也会对其他国家的平民施展恐怖袭击，但无需太久，德国本土也必将接受盟军复仇的怒火。

西盘半岛战役
1939年9月1日凌晨4点45分，停泊在但泽北部的德国战列舰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号向南部西盘半岛的波军营地突然发起炮击，炮弹命中了波兰营区的某处围墙和油库，燃起冲天大火。这声炮响拉开了人类历史上最血腥、漫长战争的序幕——韦斯特普拉特战役，又称西盘半岛战役（Battle of Westerplatte）。彼时波德尚未正式宣战，这是德军蓄谋已久的偷袭。参与进攻的德军由近4,000海军陆战队和陆军构成，包括大量装甲车、65门各式火炮还有两个中队的空军支援。驻扎在西盘半岛上的波军有210至240人，160支步枪和40柄手枪，还有不到10门火炮，但波军提前修筑了牢固的防御工事以应对德军可能的袭击。
德军在各方面均对波军造成了实力上的碾压，这本是一次没有悬念的战斗，德军指挥官认为波军最多只能抵抗几小时。某个德军机枪手射杀了一位向他们还击的波军士兵，他叫沃依切赫·纳吉萨瑞克，是二战的第一位阵亡者。预期中一触即溃的波军对登录的德军施以凶狠还击，德军在波军的伏击点伤亡惨重，战舰上的指挥所差点被炮火击中。6点22分，德军狼狈撤退，第一波进攻被波军粉碎。第一天的战斗结束时，波军有一人阵亡，七人受伤，两人被俘。德军16人阵亡，120人受伤。随后德军对波军防区展开狂轰滥炸，舰炮和榴弹炮把西盘半岛打成了月球表面，波兰人的粮食补给也被摧毁。但波军在亨利克·苏萨尔斯基少校（Henryk Sucharski）的指挥下在废墟中用轻武器顽强抵抗，又挫败了德军好几天的进攻。德军又用俯冲式战斗机轮番轰炸，用点燃的火车进攻，波兰人的伤亡与日俱增，但还在抵抗。
波军得到的命令是防御6小时，但他们已经在弹尽粮绝无援的绝地守了7天。9月7日，苏萨尔斯基少校终于宣告投降，波军有不到20人阵亡，53人受伤，德军伤亡在200人至400人。在杀死了一位不肯透露波军无线电密码的操作员之后，德军将纳粹的万字旗插在西盘半岛上空，幻想着第三帝国的千秋万代。

但泽邮局战斗
西盘半岛战役打响的同时，格但斯克市内亲纳粹分子也开始袭击波兰的政府机构。波兰方面也预料到可能的袭击，所以也派遣作战人员提前驻守在重要地点内。作为预备役的康拉德·古德斯基少尉负责保护波兰邮局，他提前准备了武器弹药，并指挥55位雇员在敌人闯入时开火反击。至少180个纳粹分子和警察将邮局围得水泄不通，多次进攻均被打退。
气急败坏的党卫军调来两门75mm步兵炮、一门105mm榴弹炮和三辆装甲车对邮局狂轰滥炸，又引爆了工兵埋的下600公斤炸药，这才炸塌了一部分墙面。纳粹匪徒鱼贯而入，但波兰人仍然在地下室坚持抵抗，德国人最后点燃了整座建筑。古德斯基坚持抵抗了14小时，最终只能下令队员逃离燃烧的邮局，邮局保卫战宣告结束。德国人损失了一辆装甲车，10人阵亡，25人受伤。守卫者有14人阵亡，其中一位10岁的女孩被烧死。法西斯匪徒逮捕了剩余的44人，纳粹军事法庭判处10人是“游击队员”并全部杀害，剩下的人被投入集中营。但战争结束后，两个纳粹主谋苟活了下来，在西德善终。第三帝国的仆从国斯洛伐克也参与进攻波兰，他们派出约5万陆军协助德军攻击，在整场战争中一共俘获了1,350名波军战俘。

主要战役过程
战争爆发第一天，包括华沙在内的多个波兰城镇均受到纳粹空军的无差别轰炸，许多城镇完全不设防，而且没有军事价值，德军屠杀平民主要是为了传播恐慌。此外，德国空军也重点袭击了波兰通讯站，进一步破坏波军的通讯效率。波军的战术理念还停留在苏波战争时期，寄希望在广阔的战场上与德军进行一战式的堑壕战，但德军则使用了空地协同，辅以装甲部队的快速穿插战术，就是俗称的“闪电战”。波兰步兵要面对的第一波进攻是德军的俯冲式轰炸，而后德军装甲集群以钳形攻势迅速突破波军防区的薄弱点，然后与步兵配合消灭被包围的波军。这招屡试不爽，在开战前几天就以极快速度摧毁了波军第一道防线，向波兰腹地挺近。虽然波军在某些局部战场作战英勇，但战略上的劣势已经无法挽回。
在战争中，波兰骑兵部队发挥了不小的军事价值。骑兵军种在二战依然在世界各国服役，在德国和苏联都有独立编制的骑兵部队，骑兵在那个时代的侦察功能大于实战效果。在1939年苏德夹击波兰战争中，波兰陆军10%都是骑兵部队，共有约210个骑兵连，将他们整编为3个轻骑兵团、27个枪骑兵团和10个步枪骑兵团。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骑兵团并不是一整个团都是骑兵，他们包括炮兵、装甲部队和步兵营建制，有的骑兵旅基本由装甲部队构成，只是挂个骑兵旅的名字。
骑兵的作战形式基本可以被视作骑马的步兵，骑兵抵达战场后大都是下马作战，使用的都是标准的步兵战术。波兰骑兵部队的装备包括但不限于：步枪、手枪、Szabla wz.1934年军刀、长矛、75毫米炮、博福斯37mm反坦克炮、博福斯40mm高射炮、WZ.35反坦克枪（Wz. 35 anti-tank rifle）、TKS与TK3轻型坦克等。波兰骑兵很少使用冷兵器对敌人发起进攻，除非敌人也是骑兵部队。还有一则广为人知的传言是“波兰骑兵向德军坦克发起长矛冲锋”，这当然是假的，其原型是克罗扬提之战（battle of Krojanty）

1939年9月1日，波美拉尼亚地区的克罗扬提村附近，第18波美拉尼亚乌兰骑兵团（18PułkUłanówPomorskich）在卡齐米日·玛斯塔雷什上校（Kazimierz Mastalerz）的指挥下正沿着一段普鲁士铁路向东前进。这天的早些时候，德军突破了这支骑兵团以南的波兰军队，卡齐米日上校奉命从防线撤退。当天下午，侦查部队发现在距离柯尼茨镇7公里之外的铁道十字路口附近，在图霍拉森林（Tuchola Forest）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有一群德军步兵正在休整。这队德军是名将古德里安麾下第19装甲集群中第20机动步兵师下的第76步兵团，他们由毛威茨·冯·维克多恩（Mauritz von Wiktorin）指挥。
卡齐米日上校命令在当天19:00对这伙德军步兵发起进攻，由奥格纽斯·西维茨查克（Eugeniusz  Świeściak）上尉指挥两个骑兵中队共计250名士兵发起突袭。一开始进展很顺利，德军步兵猝不及防，很快被击溃并被冲散。然而在波兰骑兵准备追杀溃兵时，德军装甲侦察车突然从森林中出现，他们使用重型车载机枪对波兰骑兵进行扫射。倒霉的是这片空地无遮无拦，许多骑兵在撤退过程中被射杀，西维茨查克试图掩护卡齐米日上校撤离，结果他们两人还是双双中弹落马而死。战斗结束后，波军有19-25人战死，40-50人负伤。德军有11人战死，9人负伤。克罗扬提之战客观上迫使德军第20机动师重新花了好几小时休整，暂缓了德军的进攻锋芒，掩护了大部队波军第一步枪营的后撤。
这本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战斗，直到一位西方记者出现在战场遗迹上，他的名字叫尹多罗·蒙塔奈利（Indro Montanelli），是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职业战地记者，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意大利同伴和德国记者。他来到战场上看到许多波兰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还有旁边的德军装甲车，于是便向家中发送了一篇文章，以文学化的浪漫描述了波兰骑兵的勇敢作战和英雄主义。只是不知他是缺乏军事常识还是艺术加工，蒙塔奈利在文中描述了跟事实完全相悖的关于波兰骑兵使用军刀和长矛对德军坦克进行冲锋的场面。

借由德国强大的宣传机器，很快这一轶事就传遍了欧洲，各种像模像样的故事在各国流传。德国人声称波兰骑兵严重低估了他们的装备，波军以为德国坦克的装甲很薄弱于是才发起了愚蠢的冲锋。而苏联当局也乐得利用这个故事大做文章，用来证明波兰指挥官是多么的愚蠢，浪费士兵的鲜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故事的发酵中，德国作家冈瑟·格拉斯（Günter Grass）也在他的小说中用华丽的辞藻描述了这一故事。值得注意的是，波兰当局并没有第一时间澄清这件事，因为当时波兰的命运岌岌可危，他们需要这个故事来衬托波兰军队抗击外敌的勇敢，来赢取更高的国际关注和各种援助。因此在许多有意无意的传播下，骑兵砍坦克的神话传说就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上世纪90年代，这个故事仍然在美国和英国的高中和大学的历史课上被当做正史讲授......克罗扬提之战中阵亡的波兰骑兵就这样蒙受了半个多世纪的不白之冤，他们的勇敢和战术沦为了笑柄，他们的牺牲成了落后和愚蠢的代名词。
9月1日的莫克拉战役（Battle of Mokra）是波军前期为数不多的胜利战斗，亦是德国正规军的首次失败。波兰罗兹军团所部四个步兵团、一个装甲营、沃里尼亚骑兵旅、克拉科夫军团所部第七步兵师在莫克拉村阻击德军第一、第四装甲师和第31步兵师。双方进行了多次装甲对抗以及猛烈炮击，波军的反坦克炮对德军坦克造成了严重损失，多次进攻均被击退。下午，北线德军颓势明显，波军骑兵中队与第21装甲营主动出击，借烟雾和混乱做掩护迅速突入敌阵，德军溃败，大量人员被俘。南线德军坦克付出惨重代价突入村子里，但被波军隐藏的反坦克炮抵近射击，大量坦克被摧毁，波军后备兵团投入战斗将德军再次击退。下午17:00战斗结束，德军损失800人以及100多辆装甲车及坦克，波军伤亡500人和300匹战马。但没过几天，其他德军的成功推进迫使莫克拉村的波军也后撤到了第二道防线。这些小规模战术胜利可以证明波军基层官兵的战斗素质，但对大局于事无补。

战争爆发时，波兰空军共有约15,600位航空兵，包括3300位飞行员。除教练机和老旧机型，有435架战斗机和310架包括轰炸机在内的各式机型。波兰空军主力分为“轰炸旅”和“追击旅”两个编队。波兰在30年代自研自产的近200架PZL P.11、PZL P.7战斗机速度偏慢，但机动性更强。200架PZL.23“卡拉什”轰炸机设计理念更先进，但这种轰炸机受限于低空飞行，很容易被德军的优势防空火力击落，在整场战争中表现不佳。波兰并非意识不到空军的作用，也曾设计出更先进的原型机，如PZL.50 鹰式战斗机和PZL.38狼式轰炸机。但均受限于工业基础薄弱，无法快速大量列装。作为补偿，波兰政府试图在年初购买英国和法国战机，但战争来得太快，波兰订购的所有飞机没有一架到位。
开展第一天波兰的所有几场就被摧毁是另一则谣言，这只是德国在当时的对外宣传，德军于开战第一天，在偷袭的情况下仅摧毁了克拉考机场上的28架非现役飞机以及24架训练机。波兰空军主力早已隐蔽起来，并且在第一时间飞向蓝天，以1:5的数量劣势迎战德寇。前期最优秀的战例是追击旅截击轰炸华沙的德国轰炸机群。在头六天的空战中，训练有素的波兰飞行员击落德军43架战机、击伤20架，己方损失38架。但时间一长，波兰空军无法补充的劣势便显现出来，在损失过半后就无法继续战斗，而且地面机场也被德军占领，无法补给。最终希米格维指示波兰空军的精锐飞行员撤往罗马尼亚。在九月战役中，波军共击毁德军285架飞机，其中半数都是波兰空军的功绩。波军飞行员有61人阵亡、63人受伤、110人失踪，此外还有2,500位航空兵编制人员被俘。超过12,000名航空兵和119架战机成功撤到罗马尼亚。
绝望的抵抗
开战仅三天，波军就已经丢掉了第一道防线，莫德林堡垒群也在围攻下失守。波军总参谋部震惊于德军过快的机动速度，大批波兰步兵被德国人包围歼灭，部队在混乱中向东撤退。由于战前没有要求平民进行战争准备，结果前线出现大量难民，汹涌的人潮进一步加剧波军的混乱，瓦解了士气。开战一周后，波兰走廊、大波兰和上西里西亚全部失陷。希米格维企图守住所有重要地区，结果因兵力分散，所有地区都没守住。波兰将德军拖入堑壕战的计划彻底失败，德军向全世界展示了战争形式的巨大变革，强调装甲突击和快速机动的新型战术在波兰战场取得巨大的成功。就在波兰步兵用血肉之躯艰难抵抗德国装甲集团时，希米格维在焦急盼望法国兑现对德国发动“强大攻势”的诺言，9月7日消息传来，法军向德国发动了大规模攻势，英国人的战机也进入德国领空，似乎德国要面临夹击了。
法国和英国在第一时间就对德宣战了，法军在莫里斯·甘末林将军的指挥下以41个师、2400辆坦克、4,700门火炮的力量向德国萨尔地区进攻，这就是萨尔攻势（Saar Offensive）。但法国滞后的动员效率让他们晚了好几天投入战斗，此时波军已经蒙受了巨大损失。经过8天的慢吞吞的进攻，法军仅占领了7平方公里的德国土地，并在9月21日撤回马奇诺防线。德军很快夺回了被法军占领的地区，法国人的军事行动变得毫无意义。究其原因，是法国政府仍然对“祸水东引”政策心存侥幸，不愿意为波兰对德全面开战，也担心德军会报复性轰炸法国城市，尽管此时90%的德国空军都在波兰作战。法国领导人实际上背弃了盟约，转而采取更加消极的单边防御策略，期望能复制一战的历史。但萨尔攻势被证明是一次巨大的失败，法国人坐拥110个师的强大兵力，却放弃进攻仅有23个师防守的德军。在纽伦堡审判时，德军将领齐格弗里德·韦斯特法尔表示：“如果法国人在波兰战役期间全力进攻，德军只能维持一到两周。”
法国人堪比火力侦察的“强大攻势”没有帮助波兰减轻一丝一毫的压力，为波兰的战败敲响了丧钟。至于英国人，他们给德国制造的最大麻烦就是让德国的城市清洁工加班打扫空投传单。

波兰战场的情况正在持续恶化，北线早已被突破，南线岌岌可危，中路德军兵锋直指华沙。在德军装甲集群摧枯拉朽的攻势中，只有9月8日的维兹纳战役（Battle of Wizna）稍稍延缓了他们的速度。波军在维兹纳村附近的河岸布置了一个加强营，约有350~720位步兵、六门76毫米反坦克炮、18挺机枪、两把反坦克枪，还有7处加固混凝土工事和反坦克障碍。负责进攻这里的是德国名将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的第2装甲兵团和乔治·库克的第三军，还有第十装甲师和一个步兵旅的支援。德军拥有42,000人、350辆坦克和450门火炮，德军拥有质量和数量的碾压性优势，战斗应该没有悬念。
9月8日，德军向波军阵地投下传单敦促投降，波军指挥官瓦迪斯瓦夫·拉吉尼斯（Władysław Raginis）和斯坦尼斯瓦夫·布瑞卡斯基（Stanisław Brykalski ）对士兵发誓不会活着退出战斗。波军仅有的几门火炮弹药稀少，但也成功击毁了十余辆德国坦克。双方从早晨打到傍晚，德军才占领了外围阵地。此时他们已经完成了阻击任务，波军大部队已经撤到了华沙。德军的地面炮火和空中轰炸轮流对波军每一处碉堡进行轰炸，波军伤亡不断增加，但德军士兵也持续倒在进攻的路上。到9月10日早晨，德军终于占领了5处掩体，布瑞卡斯基早已战死，残余的波军仍在两个破烂不堪的碉堡里向德军开火。古德里安威胁省下的波军，如果还不投降就射杀战俘。又经过一小时的苦战，到下午1点30分，波军弹药耗尽、全员挂彩，深受重伤的拉吉尼斯上尉命令他的士兵向德军投降，他本人在一间陋室中用手榴弹自杀殉国。
波兰人以微弱之兵坚守阵地三天，拖延了德军四万大军的进攻。有些波军成功突围，但大部分都战死或被俘虏。气急败坏的德军虐杀了一部分战俘，把剩下的人投入了集中营。德军对外公布仅有数十人伤亡，但无论是古德里安的回忆录还是事后挖掘的尸体，德军至少在此损失了13辆坦克、23辆装甲车和几百个步兵。维兹纳战役被称作波兰的温泉关，这场战斗成了整个波兰战役的缩影。9月11日，波兰中部城镇腊多姆在德军的围攻下失陷，6万波军沦为战俘。

9月7日，希米格维判断德军即将包围华沙，于是他命令将最高统帅部牵至东部的布列斯特·利托夫斯克。这又是他的一项重大错误，尽管这不是怯懦之举，但指挥部的迁移打击了华沙守军的士气。最主要的是，此时波军正处在构筑维斯瓦河防线的关键时刻，指挥部迁移打乱了原本统一的指挥，前线部队同时收到来自两方面的矛盾命令，进一步加剧了混乱。
此时波军的大多数军团都收到不同程度的损失，有的已经濒临崩溃，只有波兹南集团军尚属完整。在波莫瑞集团军被击溃后，波兹南集团军防止被包围也被迫后撤。9月6日，波兹南与波莫瑞集团军合并，由塔德乌什·库特则巴将军指挥。德军还在南线加速推进，产生了包围波兹南军团、威胁华沙的风险。库特则巴决定在布祖拉河东南部发起反击，这也是整场战争中波军的唯一一次战略进攻。波军集结8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1一个重炮团约225,000士兵，向德第8军、第10军、第4军所部12个步兵师、5个装甲师和摩步师约425,000士兵发起进攻。波德战争中最血腥的布祖拉河战役打响（Battle of the Bzura）。
9月9日晚，波兹南军团向南发动突袭，“大波兰”骑兵旅在罗曼·亚伯拉罕准将的指挥下打得德军猝不及防，第一天就有1500人伤亡，3000人被俘。亚伯拉罕的骑兵旅在整场战争中未尝败绩，他本人也活到了战后。遭受袭击的两个德国师被迫后撤20公里，波军因而短暂收复了几个城镇。德军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在11日调集重兵和空军对付布祖拉河一带的波军。德国空军迅速发现波军并予以打击，波军在白天的机动开始受限。16日，德军依靠数量优势对波军展开合围，波军被迫涉水突围。但德军在炮兵和空军的支援下一直给予波军沉重杀伤，阻挠其撤退。特别是德军调回了轰炸华沙的空军，对缺乏防空火力的波军予以重大杀伤，波军高射炮弹药告罄之后撤进树林，但又被德国空军的燃烧弹赶了出来。最终只有包括骑兵部队在内的少量波军成功撤回华沙，大部分波军因耗尽弹药粮食被迫投降。

这场战役波军成功打出先手，但因缺乏快速机动突击的力量而陷入消耗战。德军则充分利用空中优势迅速完成索敌、骚扰，利用火力优势猛烈轰炸，利用装甲优势完成合围。和大多数战斗一样，波军的失败不可避免，但也为华沙组织防御争取了时间，尽管华沙也没能保住。布祖拉河战役，波军伤亡超过50000，170,000人被俘，德军8000人阵亡，4000人被俘。波兹南与波莫瑞军团宣告覆灭，这是波兰最后一支大规模生力军。9月17日，德军已经完成了预期中的钳形攻势，将孤城华沙牢牢包围。也就是在这一天，波兰驻苏联大使接到一条通知：
“由于波兰在与德国之间的战争里已表现出国家内部的腐败、政府已呈现解体的状态，故苏联先前与其签订过的任何协定将不再有效，且波兰已成了一个混乱而危险的地区，苏联已无法漠视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同胞，故苏联政府已命令红军跨过边界，保护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居民，令其摆脱被不明智的领导人（波兰政府）所卷入的战争，让他们回归平静的生活。”
在波兰大使震惊地阅读这个委婉的宣战声明时，就像历史上无数次发生的那样，俄国人的战靴又一次跨过了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