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各位读者觉得发生在丝佩瑞尔大陆上的故事尚且有趣,对我个人而言已是莫大的鼓励,在此谢过。
桌子上放着一封信,还有个长满藤壶、怪里怪气的奇怪长颈瓶。
信封是庸俗的粉红色,还以薄荷绿色的油蜡密封。信通体散发香气,仿佛向世人昭告出,给本老爷写信的该是位小姐。
令本·弗雷德遗憾的是,封面歪歪扭扭的署名无情击碎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信是一位叫“乔·希顿”的人写的,信封角落还善意的表明自己身份:象牙塔学生会干事。这很重要,说明这位乔·希顿并非是位先生,可能还没成为男人。他只是位乳臭未干、在象牙塔求学,且自以为是的小屁孩。
本老爷扫过信封便草率地下了如此判断。多年来他阅人无数,快速预判和自己谈生意的人,与杀人的技艺同样令他骄傲。但本·弗雷德忍住了对素未谋面的乔·希顿进一步嘲讽,毕竟这位孩子预支的酬劳过于丰厚。
乔·希顿究竟是个怎样的学徒,本老爷无从得知。唯一确定的是他的法术水准绝对没有文笔出色。
厚厚一摞的来信里,乔·希顿遣词激烈,说到愤慨之处,笔头竟然扯碎了信纸。
信的开头写明省去连篇累牍的赞美,归纳起来的大意是说,这位乔老爷——这是本·福雷德对客户的尊称——他,一位远在迪比利斯象牙塔求学的小学徒,特意写信向大陆知名的专业人士求助。
乔老爷原本该平淡祥和的象牙塔求学之路眼下遇到前所未有的阻碍,这使得他开始怀疑人生。
乔·希顿在信中如此描述自己:为人善良诚恳、学业勤奋努力。通过努力成功跻身象牙塔学生会的一员,课余时间还关爱其他学徒的生活。信中的措辞简直把自己形容成当代象牙塔的楷模与典范。就是这样一位受同学爱戴、老师信任的老实孩子,所遭遇的阻碍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信读了四页,本·弗雷德依旧满头雾水,他希望翻开第五页可以进入正题,否则就把这摞废纸付之一炬。在本老爷看来,乔·希顿更适合当个作家,无论是废话连篇,还是堆文凑字方面他应该更有天赋。假如他能寻到个愿意连载作品的出版社,按字收费准保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信的第五页终于提到了乔·希顿的遭遇——同级另一位学徒嫉恨他。
那学徒名叫维顿兰卡,是位个头矮小、贼眉鼠眼的半精灵,矮得忽略尖耳朵会错认成营养不良的矮人,或者基因突变的德尼尔人。
自开学伊始......据信里所说,维顿兰卡对乔老爷的敌意可以追溯到入学测试。维顿兰卡考试时出尽风头,因而在新生中名声大噪。半精灵学徒遵照《象牙塔入学指南》附录里的测试要求,用前所未见的汹涌火焰魔法烧光了五级火焰导师雷吉·唐纳德的头发。
这一部分的内容本·福雷德反复读了数遍。他的印象里,象牙塔入学测试只是借由监考法师的引导,按要求释放几个零级法环上的小戏法,当年他的入学测试是让一粒麦子瞬间生长,缀满沉甸甸的麦穗。而且,本老爷也没有参透那位邪恶半精灵仇恨乔老爷的原因,读起来倒是维顿兰卡的优异表现遮盖住了其他应试者的光芒,让乔·希顿变得歇斯底里,因而嫉妒对方的能力。
信中绘声绘色,控诉半精灵学徒如何处处和乔老爷攀比,又如何嫉恨乔·希顿取得的成绩。
维顿兰卡对同年级的其他学徒百般欺辱,伙同狐朋狗友完全毁了乔·希顿快乐的校园生活。期间乔老爷用本·福雷德都不忍细读的词汇详细描述了半精灵学徒恶魔般的所作所为,这些行为有且不限于强迫体力劳动、公然排挤、超出友好范围的恶作剧、午餐惩罚、言语侮辱、人格诋毁、以及非人的精神折磨。
乔·希顿事无巨细的罗列自己的遭遇又用去了五六页信纸。他用男人读了会流泪,女人看了会心碎的语境描写出以维顿兰卡为首,北地小学徒为虎作伥的种种霸凌事件。
放下信,本·福雷德揉着酸疼的眼睛,厚厚一摞信纸才读到一半。就目前的感受而言,他觉得信中所写未必是真。
本老爷的理由十分充分。倘若那名叫维顿兰卡的小学徒并非乔·希顿虚构出来的幻想角色,这位半精灵可就太厉害了。他既能保证成绩优异的同时,还能抽出如此之多的业余时间为非作歹、拉帮结派,去欺辱另一位成绩优异且人缘颇好的学徒,而这两人都没因此荒废学业。这很奇怪,要么某些内容是假的,要么维顿兰卡和乔·希顿是旷世难遇的奇才。
在专业领域经验丰富的本老爷一眼识破了问题所在,乔·希顿罗列的罪状里缺失了关键的一环。
肯定有个姑娘存在,本·福雷德就是知道,肯定有个姑娘,长得充满异域风情,而且花枝招展、惹人瞩目,拥有万千拥趸,就像曾经在象牙塔求学的翠仙。本老爷见过她的画像,要是早生几百年,他一定也会拜倒在翠仙的百褶长裙下。
拧干足以作为空想小说独立出版的水分后,这封信透出来的恶意让本·福雷德十分欣慰。做人就该这样,不惜代价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哪怕颠倒黑白也在所不惜。
他决定接受邀请,替这位乔·希顿老爷消灾。当然,钱还是要付的,而且一分不能少。
事实的真相究竟几何,身为替他人排忧解难的专业人士,本·福雷德才懒得去思考。他只在乎客户愿意为这单匿名诅咒的生意付出多少报酬,乔老爷可是巴不得看着维顿兰卡饱受痛苦折磨后死去。
乔·希顿为增进感情,拉进与专业人士的距离,在冗长的后半段信里特意寥寥几笔提到他们是同乡的事实。有关本老爷在专业领域斐然的成就,他全是从村里人口中听来的。
本·福雷德出生在菊国境内,一个叫“鼻涕”的渔村。菊是七国里的一个小王国,七个组成松散联盟的国家各自花为名称,可笑的是他们所用的花名并非当地的特产,甚至连国花都算不上,让人怀疑是开国之君围成一圈,用掷骰子的方式随手翻开本植物百科大全,信手拈来的名字。
他依稀记得幼年时在鼻涕无忧无虑的时光。他家祖辈世代经商,家底殷实,在村子里可谓受人敬仰。到他父亲那一辈,本老爷成了家中独苗,地位简直众星捧月。可幸福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本·福雷德记事时算起没多久,父亲就因盲目的投资失败赔光家产。他们一家为逃避债主,举家搬迁到七国腹地贫瘠的山间洼地。在那,本老爷的大部分时间都和泥巴、烧制陶瓷为伴。
正因儿时家中突发的变故,使得本·福雷德非常理解,并体量委托人叙述他们面对命运不公时的激动。帮助人们排忧解难,正是像他这样的专业人士存在的意义。
说象牙塔念书的学徒没钱,本·福雷德是不信的。除去少数像他这样幸运得到某位大法师推荐的穷孩子,能送到象牙塔学习的人,家里虽谈不上富甲一方,但也绝对称得上富有。
乔·希顿的信中说,自己除了生活费之外没有积蓄,何况诅咒别人这种事难以向家里人说明理由,厚颜无耻地伸手要钱。他继续为自己不想付钱的理由寻找正当借口,为此又多浪费了两页信纸。
说起委托费,本老爷收起回忆,把目光聚焦在那个奇怪的瓶子身上。
那是个古色古香的长颈瓶。斑驳的藤壶覆盖在长颈瓶外,形成厚重的壳体,透过缝隙隐约看得出裂纹釉瓶身古朴典雅的灰绿色瓶身。假如除去多余的海鲜,清除盐分和岁月为它积攒的痕迹,这个瓶子拿到拍卖市场说不定可以换得令人咋舌的金额。本·福雷德对古董行情不甚了解,可他知道一件来自南部半岛,工艺精湛的瓷器的价值。当然,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把长颈瓶卖掉,吸引他注意的是瓶口刻着奇怪符文的封印栓塞。那是个非常古老的魔法符号,古老到乔·希顿废寝忘食查阅象牙塔的法术古卷也没能搞清楚长颈瓶究竟是何来历。
按信中所说,这怪瓶子是老家亲戚捕鱼时捞上来的,得知乔·希顿在象牙塔深造,于是慷慨的把瓶子送给了他。
无论瓶子是什么来历,本·福雷德和乔·希顿不约而同感觉得出它的与众不同,以及瓶子里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虽然没能解开瓶子的秘密,可奋战在图书馆的无数个夜晚还是取得了些许成果。几条传说、八卦、逸闻趣事连成一幅抽象的逻辑画像,将线索引向某位距今年代久远,且经历颇为传奇的大法师身上。这位法师没有为后世留下任何传记,人们记住的只有他如何与恶魔斗智斗勇的故事,和奴役大恶魔的传说。
随信附上的手抄文稿令本老爷兴奋。倘若乔·希顿的调查无误,瓶子里很有可能封着了不得的东西。比如传说中十三位大恶魔之一的加卡比那。
乔·希顿表示,自己还是个小学徒,恶魔什么的远超自己能力之外。如果本老爷打算接下这桩微不足道的工作,他愿意用瓶子来抵酬劳。
本老爷调整呼吸,重重合上回忆之书。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的全身镜前整理衣装,本·弗雷德十分清楚现在的状况,后悔还来得及。若等解开封条、拔开瓶塞想再收手就难了。
收手很简单。写封回信,告诉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叫乔·希顿的撒谎精,说这单生意没法接,因为小学徒吝啬得不肯向家里要钱付现金。至于壶嘛,大可以随信一起退回去,当然一切是收件人付款。
或许深山里挖个坑埋起来,乃至重新放归大海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本·弗雷德叹了口气,求知的渴望最终战胜了恐惧之心,他抱起瓶子,毕恭毕敬把它放进房间中央绘制好的符文中央。
阁楼烛火摇曳,映出大腹便便的瓶身。本·弗雷德跪在地上再度仔细观察起古怪的长颈瓶,他不止一次在深更半夜从地铺上爬起来,飞奔至阁楼,就为确认藤壶铠甲里的瓷器是否安然无恙。瓶子封口篆刻着“危险,死远点,敢拆开弄死你”的花体字迹,瓶底更是眼花缭乱的写满魔法符文。无论怎么看,都显示出制作这套封印系统的大法师水准之高远在本·福雷之上。现今这个时代,能写出如此缜密法术的法师恐怕是凤毛麟角。
无数个日夜中,挥之不去的念头始终萦绕心头,万一瓶子里装的正是传说中那位无有形者本尊呢?
据说,加卡比那是十三位大恶魔中最容易受到召唤和驱使的。历史上的确不乏强大的法师对这位无有形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官方记录,他在阿斯托比拉工作时,曾经阅读过许多奇闻异事,法师们炫耀自己如何驱使加卡比那为自己服务的故事就包括在内。
想到这,本老爷突出的下巴上勾起难看的微笑。他抑制不住兴奋之情,索性又拿起瓶子细细打量。他仿佛能听见瓶子发出低沉的呼唤声,声音犹如根根琴弦,奏出一曲控制恶魔替自己赚钱的快活日子。
本·弗雷德之所以能够在杀手这一特殊行业里成为专家,还能让自己的生意蒸蒸日上,靠的正是每次行动前,务必确保所有准备工作都尽善尽美。
首先本老爷推掉一个月内所有的工作,那些已经付了全款定金的客户,他专程登门拜访。取得对方谅解后,或是改期,或是由本·弗雷德出面,为客户联络其他业内风云人物。
本老爷用了三天时间认真确认乔·希顿信中所说的史料真伪。乔装打扮是他的拿手好戏,骗过阿斯托比拉主岛图书馆的警卫简直信手拈来。他在浩瀚如烟的魔法书籍里印证了乔·希顿的推测,长颈瓶上的封印确实是对抗恶魔的一种高级法术。
一回到家,本老爷顾不得休息,整整两天他蹲在阁楼地板上画出两个完美无瑕的符文。大的用来束缚恶魔,位于房间角落里的小符文则是保护自己的性命。
书写符文的准备工作本老爷同样没少费工夫。阿斯托比拉图书馆里查到的线索,把他引向某个侏儒为养子建的私人地下藏书馆。在那里,看门卖票的矮冬瓜告诉本·弗雷德运气有多好,因为少爷暑假不回家,所以目前私人藏书馆仍旧对外开放。进门需要买票,查阅和抄写资料同样花了许多钱,本·弗雷德相信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随后不眠不休的准备了七天后,此时专门替人排忧解难的本·弗雷德正信心满满站在长颈瓶前。他的脑海里一遍遍预演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所有事,详细检查各个环节是否还有遗漏。
根据《教你从恶魔眼皮底下溜走》一书所讲,召唤大恶魔加卡比那的现场不能见到日光。本老爷走到桌子前面,摆弄起乌黑发硬的窗帘,这窗帘自打他杀了原屋主一家住下来后再没换过。他用锤子检查图钉是否牢固,以防正义之光溜进来坏了好事。本·福雷对提供完美藏身之所的荒宅鬼屋颇为满意,除了埋在后院的幽灵每逢月圆之夜爬上树梢哭诉外,这栋阴森古宅算得上完美的避风港湾。
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严防死守,比如绝对不能让恶魔知道自己的真名实姓。
本老爷快步走回桌边,把信纸压在金属笔筒下,又细心的将衣装镜翻转,让它无法反射架子侧面的毒药清单。他记得《恶魔折磨凡子一百零八种方法》里声情并茂描述了加卡比那如何利用种种漏洞,反噬那些意图操控他的法师。对恶魔而言,召唤者的名字是咒,是成立契约的一部分。因此确保自己能在同恶魔的角力中全身而脱之前,切勿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本名,否则当场毙命算是召唤者最幸福的结局。书中例举了几位倒霉蛋的事例,告诉看过这本书,且立志于召唤出恶魔的法师: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恶魔们仍会寻着蛛丝马迹找到召唤者,把他们的灵与肉永远禁锢在噩梦岛之上。
本·福雷德抱着瓶子,仿佛怀抱婴儿般谨慎。他手指颤抖,用刻刀别断瓶口的封印,随后再次把长颈瓶规规矩矩放在符文阵正中。他快走几步,缩进屋角前稍小些的符文阵里。
本老爷自觉准备十分完美,他在内心的小本子里打上一连串对勾。眼下只需要注意,召唤恶魔的咒语千万不能念错。
整整一个小时的念诵让人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令人绝望的嘶哑声中,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没有念错哪怕半个字符,连断句都无懈可击,堪称咒语念诵的范本。熟练背诵解除封印和召唤恶魔的咒语,额外花了他两天时间,其中光是纠正发音本·福雷德就练了整整一天。具有魔力的小舌音和大舌音是那样完美,连本老爷自己听了都激动的浑身颤抖。
很快对面的符文有了回应。地面上划出的白色线条里透出沁人心脾的暖光,空气里传来魔法特有的烧灼味道,隐约间还传出阵阵薄荷橘香。
抵御恶魔的法术开始发挥作用了,以长颈瓶为中心,半圆形的罩子略微扭曲着光线,缓慢向外扩张,直到停在符文边缘。魔法的力量刮走地板缝隙里的灰尘,把它们堆在防护屏障外,形成标准的圆形。橘色暖光腾空而起,它们推起波澜,画好的符文浮在地板上,层层套圈的花纹和文字以各自的节奏转动着。能量在字符与线条间跳跃,魔法仿佛化身为严厉的老师,正逐字逐句检查凡子摘录的高级防护魔法是否有纰漏。
凭空传来一声风铃脆音,表示本老爷精心构筑的符文阵通过了校验。
他时刻谨记“安全第一”的信条,在绘制符文后没有忘记在外圈写下鉴定法术。这是本·福雷德花费数天时间行走在无人峡谷的收获,对这段经历他拒绝回忆,并锁死了有关这段记忆的抽屉。在那里,他抄下了几乎整本《严防死守!对恶魔的二十二条戒规》,其中无数血泪故事教会了本老爷鉴定防护符文的重要性。
橘色的魔法异光缓缓退去,寥寥几盏烛火把阁楼渲染成张开黑洞巨口的怪兽,它的口中衔着的长颈瓶,此刻看起来格外恐怖。藤壶仿佛无数双眼睛,大小不一的口器似乎活了过来,转动着寻找唤醒瓶中之物的罪魁祸首。
本·福雷德的手掌渗出涔涔汗水,紧张的气氛让他产生幻听,那些死掉的藤壶转动着,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摩擦声。
他低头看着地上用来计时的怀表,空气里填满寂静,静得让人惴惴不安。秒针每跳过一格,本·福雷德的心脏便跟着沉重的下坠一次,他甚至怀疑自己把怀表秒针错看成了时针。时间漫长且难熬,逼得人呼吸粗重起来,眼睛死死咬住对面孤独的长颈瓶。
长满藤壶的瓶子我行我素,拒绝回应法师和符文的召唤,唯一的变化仅仅是塞子上碎裂的封印在法术激荡的作用下化作尘土。瓶塞无声的落在地板上,弹跳几下自顾滚出符文阵。在软木塞跨过界线的瞬间,魔法的力量把它利落的切成两截。
符文的防御功能有作用,本·福雷德暗自为自己如此优秀而喝彩。他微笑着抿起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黑暗的阁楼里此刻静得出奇,甚至能听见阳光敲打窗帘的关切声音。
本·福雷德蹲在构筑起的保命符文里,脑海中不断闪过设计好的种种对策,只待恶魔从瓶子里冒出来,他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秒针划过漫长的里程格,事情似乎没有向着本老爷预想的方向发展。他紧张地胡思乱想起来,或许瓶子因为年代久远,封印法术早已失效;或许有人先他一步释放了恶魔;或许这只是某位大法师的恶作剧;或许乔·希顿正是这场恶作剧的始作俑者;或许......
理应封印恶魔的长颈瓶静静耸立在对面的大符文阵中央,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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