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公元前最先沐浴在地中海-罗马文明光辉中的地域,东欧的斯拉夫人接触先进文明的时间更晚,盖因他们的地理环境更为闭塞,缺乏与其他地区的交流。直到公元一世纪,罗马人来到这片荒蛮之地寻找“北方黄金”时,才留意到在维斯瓦河流域生活着一支特殊的族群,他们在语言和生活习性上与东面的萨尔马提亚人或西边的日耳曼人有较大差异。
罗马人将他们命名为“维斯图拉维内蒂人”(Vistula Veneti)或波罗的海维内蒂人,六世纪中叶东罗马帝国的历史学家约达尼斯(Jordanes)将维内蒂人描述为北方的文德人(Wendes)与南部入侵巴尔干地区的安特人(Antes)和斯拉维尼人(Slavens)的祖先。
另一位同时代的东罗马历史学家普罗科皮乌斯(Procopius)将早期斯拉夫人描述为一群周身赤裸,在森林、湖泊与沼泽中疾驰的野蛮人。而且,普罗科皮乌斯的著作也是当前最古老的“斯拉夫人”(Slav)一词的来源,用罗马希腊语写为“Sklaboi”(Σκλάβοι)。同时期约达尼斯用拉丁文写为“Sclaveni”,意为“说同种语言之人”。后来“异教”的斯拉夫人遭到更“文明”的基督徒入侵,后者将斯拉夫人合法的捕为奴隶,在数百年罪恶奴隶制度的影响下,拉丁文“Sclavus”潜移默化成了“奴隶”的同义词,最终演变为英语的“Slave”。
公元前1300年-前500年,青铜文明向铁器时代演变时,东欧西部的前乌日茨文化和东部的奇齐涅茨文化相融合诞生了斯拉夫文明的母亲——乌日茨文化(Lusatian culture)。在东起第聂伯河,西至奥德河的宽广地域广泛传播,形成古斯拉夫人共同体。乌日茨文化的特征包括火葬和发达的农业,他们擅长种植小麦、大麦、黑麦、燕麦、黍和豆类,并普遍驯养家畜,主要是牛、猪、羊、马和狗。现代出土的遗迹和文物显示古斯拉夫人具备手工业技术,可以生产工艺品和铁制工具、武器。
普罗科皮乌斯认为斯拉夫人信仰的主神名叫佩伦(Perun),祂是万神殿中的至高神,司掌雷电、风暴、法律和战争,是原始斯拉夫神话的一部分。古斯拉夫人的印欧原始多神信仰崇拜自然万物,他们将树木、河流、石头等物赋予神格,但很少修建神庙或雕塑。这种宗教结构较为原始,没有组织和等级,也不参与政治,因此无力对抗之后基督教的传播。
公元前750-700年,斯拉夫族群进入铁器时代,生产力得到进一步提升,社会财富增加。以血缘为基础的氏族公社向以地域为基础的农村公社过渡,部落联盟开始出现。为了争夺有限的自然资源,加之武器锻造技术的进步,促使斯拉夫人各部落与异族之间爆发更频繁的冲突与战争。萨尔马提亚人、凯尔特人、日耳曼人、立陶宛人、西徐亚人从不同的方向入侵斯拉夫诸部落,他们造成了杀戮与破坏,但也带来了欧洲不同地区的先进文化技术。这些民族没能在古斯拉夫文明中留下更深的印记,或迁徙而去或被同化。
公元376年,生活在多瑙河与德涅斯特河流域的瑟文吉人(Thervingi)(西哥特人的先祖)被匈人(Huns)击败,被迫向西举族迁徙进入罗马帝国。这一年被视作欧洲民族大迁徙或“五世纪蛮族入侵”的开端,以日耳曼诸族为主的大规模迁徙行动成了西罗马帝国衰亡的直接原因之一。古斯拉夫人参与到公元500-700年左右的第二轮民族迁徙中,填充了日耳曼人离去后的空间。一批斯拉夫人向西迁徙至奥德河与易北河地区,或翻过喀尔巴阡山进入波西米亚、斯洛伐克与摩拉维亚,再加上留在维斯瓦河的族群,统称为西斯拉夫人(文德人)。还有一支族群继续向南迁徙,与最早在公元前一千年就定居在第聂伯河与伏尔加河一带的东斯拉夫人进入潘诺尼亚和巴尔干地区,最远的部落甚至走到小亚细亚和伯罗奔尼撒半岛,他们成了南斯拉夫人。
至公元七世纪,斯拉夫人的迁徙大体结束,基本形成了今天的国家形态:西斯拉夫人的主体是波兰、捷克和斯洛伐克人,他们最接近发源地;东斯拉夫人包括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人;定居在东南欧、地中海沿岸的南斯拉夫人成了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人。此后随着历史的变迁,除了都隶属于斯拉夫民族之外,他们的共同之处越来越少,区别也愈加明显。古斯拉夫人称西边的日耳曼人为“哑人”(Niemcy),意为听不懂斯拉夫语的人。
波兰人的创世神话以一种较为浪漫的手法给祖先的迁徙做出了描述。根据14世纪《大波兰纪事》(The Wielkopolska Chronicle)所载的斯拉夫民族创世神话,莱赫(Lech)、捷克(Čech)与罗斯(Rus)三兄弟出行狩猎,但跟随不同的猎物走散。捷克向西走去,在波西米亚的崇山峻岭中安家。罗斯向东走去,在白雪皑皑的第聂伯河畔停下脚步。莱赫追踪猎物向北而行,在山坡的巢穴里遭遇一只勇敢抵抗的白鹰。翱翔奋起的白鹰身后是血红的日落,莱赫把这个景象当做好兆头,决定在此定居,并将此地命名为格涅兹诺
生活在今天瓦尔塔河流域中部的斯拉夫人分化出许多部落,其中最强大的“莱赫”(Lechites)部落自称为“polanie”(田野居民),这是一种简朴的直译。“polanie”是古拉丁语的常用形式,还有Polak、Polonus、polanus和Polenus,它的词源是“田地\农田”(Pole)或“平原”(Plain)。而东方的匈牙利、立陶宛和亚美尼亚等国则习惯称波兰人为“莱赫\列赫”(leh\lech\Lendians),古伊斯兰世界称波兰为“列赫斯坦”( Lehistan)。今天,波兰人自称为“Polska”,英语则是“poland”,不论称谓如何变化,其涵义始终都是“波兰人的土地”。
波兰人缘何在众多西斯拉夫部落中脱颖而出,得益于周边的兄弟民族为他们提供了有力的缓冲,以抵挡外族的入侵。北边滨海的波莫瑞人(Pomeranians 意为“海滨居民”)直面维京战船掀起的惊涛骇浪;南面的维斯图拉人(Vistulans 意为“维斯瓦河的居民”)在抵挡摩拉维亚人的武力传教;西面的卢萨蒂亚人\乌日茨人(Łużyczanie)修建城堡阻止日耳曼人与撒克逊人的入侵和渗透,但最终还是在11世纪被德国化;东面的马佐维亚人(Masovians)长期遭受波罗的海民族普鲁士人的劫掠;因此,中心的波兰人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度过9-10世纪,他们与周边兄弟的语言习俗基本一致,为后来的统一创造了先决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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