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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川:简要概述一下事件吧。这次案件的被害者是宇都井夜云,死在湖上庵的书房中,死于额头中了步枪。通过书房窗户和窗帘上的弹痕推断是从上方而来的射击。书房窗外约五、六百米才有山崖,在这中间没有任何建筑物。凶器是射程只有五十米的小口径步枪,不可能在山崖射击。那么,凶手是从何处、又是如何击中被害人的呢?为了揭开真相,需要一步步地解开谜题。首先需要考虑的是挂在宅邸屋顶的手帕。为何手帕会挂在宅邸屋顶?凶手把望的手帕置于宅顶屋顶的目的是什么?(注:芳川树为本作主角,受冥界阎魔委托破解谜案。)
薰:那应该是想嫁祸望?静说早上手帕还不在那里,凶器又是望的步枪。(注:九条薰是阎魔召唤来帮助芳川树的助手。)
芳川:是的。由于管理疏松的原因,单凭步枪无法将望定罪。因为司说了,凶手想必不会使用自己的步枪。因此为了嫁祸望,凶手就捏造了新的证据。那就是在屋顶放置手帕,加重望的嫌疑。
丸之内:这又是为什么?(注:丸之内警部同样是芳川树的助手。)
芳川:答案就藏在发现尸体后,司他们在客厅所说的话里。司他们为了解决不可能犯罪,作出了各种推理。因为尽是些愚蠢推理,随后统统都被否定了……直到最后伊贺和志作出了没有人能否定的推理。请看《阿迦奢》的这部分叙述,“对了,不是还有屋顶嘛!思路光集中在脚下了。上面,从上面啊。从屋顶向下射击不就行了吗?”。从屋顶向下射击是可行的……虽然智惠美以不美为理由进行否定,手法本身没有被当场否定。(注:《阿迦奢》为冥界记录人间犯罪的书,谐音阿加莎。)
薰:可是这个推理所说的并非宅邸的屋顶,而是湖上庵的屋顶啊。
芳川:没错。当时没有任何人提到这是“湖上庵的”屋顶,这就使凶手对屋顶产生了误解,并留下伪造证据。
薰:误解?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湖上庵的”屋顶吧?再怎么看,从宅邸屋顶都是不可能射击的……方向都反了。
芳川:凶手为何会对屋顶产生误解,待我继续解释。这件案件最大的谜团……凶手是从何处射击的?宅邸离湖上庵不到五十米,完全处于射程内,因此凶手是从宅邸二楼房间,居高临下向湖上庵二楼进行射击。这和窗户窗帘所留下弹痕位置也吻合。
薰:的确,这么说也有道理……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谁都能推理出来了。可问题在于被害人中枪的书房窗户和宅邸是反方向啊。从宅邸二楼房间是不可能射击湖上庵书房的。
芳川:然而,凶手就是在宅邸朝湖上庵书房开的枪。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寻找能够射击的理由。
芳川:总之,凶手于宅邸二楼房间开枪时,湖上庵书房窗户正对宅邸。这也是凶手误解了屋顶位置而留下手帕的原因所在。为什么凶手会认为大家谈论的屋顶是方向相反的宅邸屋顶呢?那就是因为凶手的确在宅邸向被害人射击。实际在宅邸射击被害人的凶手才会搞错屋顶的位置。从凶手角度来听司他们的对话会如何?“宇都井老师是被位于湖上庵二楼更高的地方的凶手击中”“不可能从山崖开枪射击”“凶手只可能站在空中射击”“从屋顶向下射击不就行了吗”,司他们所说的就是这些。和志所指的从屋顶向下射击,被凶手误认为从(宅邸的)屋顶向下射击是非常正常的。其实凶手根本没爬到宅邸屋顶上,对于凶手来说,这些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推理。
薰:凶手实际在宅邸二楼房间射击的话,这些推理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丸之内:唔……凶手尽管不理解,最后总算听懂了从屋顶向下射击的可能性……这样吗。
芳川:正是如此。凶手想必很纳闷为什么司他们会作出这些推理。可不论如何,凶手还是顺着众人推理出的可能性,在宅邸屋顶留下手帕。
薰:那也就是说,夜云不是在书房被杀,而是在面向宅邸的卧室被杀的?之后再被搬入书房?这就奇怪了,湖上庵是密室啊。
芳川:我说的只有凶手从宅邸朝湖上庵里的被害人开枪。顺着这个思路,接下来考虑这个问题,为什么能看到烟囱?第二天,从二楼窗户能看到烟囱,案件之前却看不到。
丸之内:既然是司的话,我想她肯定是喝醉看花眼而已。
薰:和智惠美学姐不一样,那天司可没有喝酒,之前也看得到烟囱才对。
芳川:烟囱本身一直在那里,没有任何挪动的痕迹。也就是说,案发前后,司看烟囱的视线角度发生了变化。那么问题来了,角度发生变化的是湖上庵?还是宅邸?从体积大小或地基考虑,湖上庵发生变化的可能性更高。静在早晨说湖上庵有故不祥之气,多半也是因为角度变化的关系。
芳川:不对。湖上庵地板下有五根柱子打入岛屿,如果发生晃动,柱子一定有歪斜的痕迹。
芳川:既然湖上庵没有晃动的痕迹,那么晃动的就是小岛本身。
芳川:岛动了的意义我等会再说。现在先讨论岛屿晃动导致湖上庵烟囱进入视野这件事。接下来请想一下,为什么小岛没有被水淹过的痕迹?
丸之内:为什么岛屿没有被淹?你想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芳川:待我慢慢道来。案件当夜下了场暴雨,第二天发生了山崩泥石流。受此影响,湖水上涨,宅邸旁的栈桥上便有了水草痕迹,可小岛上却没有任何被水淹没的迹象。
芳川:暴雨和泥石流令水位上涨,小岛本身也跟着上浮了。
薰:真是天马行空的推理呢……好吧。佣人粟屋好像没有说过浮岛的事吧?暴雨里小岛就会随之飘荡,粟屋难道不担心吗……
芳川:可能岛屿是块暗礁,迄今为止还很稳定。既是暗礁、又是浮岛的情况并不罕见。就连主人夜云很可能都不知道这是座浮岛的事实。长期稳定状态令所有人都误以为它只是普通小岛。
丸之内:不过,浮岛与否又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案件发生在湖上庵里啊,芳川君。
芳川:小岛因暴雨和泥石流而上浮……就是本案的关键点。前一天还看不到的烟囱进入视野,这证明小岛发生了整体移动。
芳川:沿着这条逻辑,厘清到目前为止的推理。首先,凶手误解了屋顶位置,将手帕放在了宅邸屋顶。凶手从宅邸二楼房间开枪射击湖上庵书房里的被害人。前一天还看不到的烟囱进入视野,这证明了小岛整体有移动的可能。湖边栈桥被水淹没,可小岛却没有被淹的痕迹,这证明小岛是一座浮岛。将这四层推理交叉重叠,就能明白凶手为何可以从宅邸二楼房间射击了。那么,为何凶手能够从宅邸二楼射击呢?小岛是浮岛且移动过的可能性已被证明。它移动之后只使得位置发生了少许偏离,因此它是在原地发生移动。
芳川:小岛旋转了。当水位上涨时,浮力上升,使小岛产生了一百八十度回转。湖上庵书房所对的位置也来到了宅邸正面。
芳川:因暴雨和泥石流,湖水激增,增加的湖水去哪儿了呢?夜云湖既没有溪水流入、也没有小河流出,早晨水位就下降了,哪些水流往何处。会不会流到高丽岛、也就是暗礁那里去了?
芳川:也就是说,曾经高丽岛底下有地下水脉,暗礁堵塞了出口。当水位上涨,小岛浮起之后……湖水就从地下水脉流出去了。就像浴缸的塞子一样。水流通过洞口时产生漩涡,漂浮的高丽岛受漩涡影响开始回旋。之后水位下沉复原,暗礁重新堵上洞口。这样一来,小岛就理所当然地发生了原地移动。因为洞口的吸引,小岛只产生少许偏离,结果只是像陀螺那样旋转了一番。高丽岛这个名字就是从陀螺而来的吧。(注:高丽和陀螺在日语中都读作こま)
丸之内:唔……小岛因水流发生旋转,所以从宅邸二楼可以向湖上庵书房射击了吗?
芳川:没错。司一行人抵达宅邸时,湖上庵的卧室面对宅邸。接着发生一百八十度回转,面向宅邸的就成了湖上庵书房。此时,凶手从宅邸二楼向坐在书房书桌前的被害人射击。宅邸二楼比书房更高,因此在窗户窗帘上留下了从高处射击的弹痕。然后小岛再次旋转,仅带少许偏离地复位了。五根柱子只能防止平面倾斜,旋转角度就无能为力了。复原后角度有所偏离,烟囱就进入了司的视野……如此,证明了从宅邸射击湖上庵书房里被害人的可能性。
丸之内:唔,唔唔……原来如此,岛转了半圈,这么一来不管是谁都能射击了。
丸之内:那要怎样才能找出凶手呢?凶器步枪处于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状态,毫无揪出凶手身份的线索啊。
芳川:案件流程大概是这样的。首先,案发单日,突发暴雨和泥石流让高丽岛上浮,小岛下地下水脉的水流形成漩涡,导致小岛开始旋转。于是,在小岛大约转了半个圈的时候……凶手偶然从宅邸二楼看到了湖上庵书房窗内的宇都井夜云。凶手临时起意地从望地房间拿出步枪,向被害人开枪。房间均无上锁,这些实在是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在这之后小岛继续回转,大约转了一整圈后,带有少许偏离复位。
第二天,司他们发现尸体,因为湖上庵书房窗户和宅邸方向相背,司他们产生了激烈讨论。此时,他们推理出了“从屋顶向下射击”这个方法。凶手听到这句后,便为了嫁祸望捏造伪证。然而,因为凶手是从宅邸向湖上庵书房射击的缘故,潜意识下搞错了屋顶位置,把手帕放在了宅邸屋顶。换句话说,凶手就是不知道从宅邸是无法向湖上庵书房射击这个事实的人。
薰:可凶手难道不会在早上注意到小岛和湖上庵发生旋转了吗?作案时间是深夜至凌晨,凶手难道不会注意到湖上庵的烟囱、入口、楼梯这些全都跟作案时相反了吗?
芳川:当晚没有月光,也没有路灯,凶手能看到的仅仅是书房窗内的光亮。
薰:……可是,前一天粟屋明确说过夜云在书房窗前、面朝湖水写作。所有人都听到这句话了吧。
芳川:凶手当然也听到了这句话。可百闻不如一见,现实中凶手看到了夜云是面向宅邸写作。在这样情况下,凶手不可能再去思考粟屋的话。
丸之内:但是,所有人都听到粟屋的话了,事到如今再找凶手盘问也没用啊。就没有什么只有凶手具备的条件吗?
芳川:不对,究竟是谁误解了屋顶位置,只需要考虑这件事就可以判明凶手身份了。这次的嫌疑人有……望、和志、小春、由衣、粟屋、司、智惠美、静共八人。在他们之中,不清楚无法从宅邸向湖上庵书房射击这件事,因而在宅邸屋顶挂上手帕的凶手究竟是谁?首先排除发现尸体的司、智惠美、静以及粟屋。发现尸体时,他们打开湖上庵书房窗帘看到湖泊。在这个时间点,他们就会清楚不可能从宅邸向书房开枪。接下来排除确认父亲遗体的望,因为智惠美拉开窗帘后并没有重新拉上。接着排除和志,他听智惠美说在屋顶发现手帕后,第一反应是湖上庵的屋顶。更重要的是,在智惠美纠正他之后,和志也打消了对望的怀疑。如果和志是将手帕挂在宅邸屋顶的凶手,他就没有必要撤销望的嫌疑。再排除小春,在众人讨论凶手射击地点时,她说“湖上没有别的岛屿吗”。高丽岛和宅邸之间相距大概只有四十米,如果她指的是这之间的湖水,那根本不需要问这个问题,因为在来的路上大家就看得一清二楚。换句话说,她的问题指的就是“书房面向的湖泊上还有没有其他岛屿”,小春清楚书房面向何处。剩下仅有一人……这个人在案发前夜,把夜云从小岛回到宅邸描述为“从岛上回到岸上”……而且,当众人讨论搭建高台时又说“在岸上搭更安全吧”……也就是说,这个人认为在宅邸所在的“岸上”搭建高台向湖上庵书房射击是可行的……凶手就是信木由衣,除她之外别无可能。
芳川:这次不可能犯罪的起因是暗礁旋转一周又复位,而这也成为了解决谜团的线索。
芳川: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复位,凶手才会对智惠美他们的推理产生误解。坦白来说,凶手才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所以我们才能推理出产生误解的人就是凶手这件事。如果小岛移动痕迹更大一些的话……凶手对小岛旋转这件事毫不知情,知道的话,她就不可能在屋顶留下手帕了。
芳川:被害人宇都井夜云所写“奇迹”亦是此事吧。因而他才会丢弃已写好的原稿,重头开始创作。他可能因为打盹没有注意到旋转开始,直到转至一半时才注意到。或许他在注意到的瞬间写下标题二字,接着立刻被杀。
丸之内:目睹了自然“奇迹”,刚有杰作构思就被杀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朝闻道夕死可也吗……可我还是不懂,信木由衣没有杀害夜云的动机啊……(注:这里原文是短い幸せだったということか,我演绎了一下)
芳川:动机我也不清楚。《阿迦奢》上没有记载任何关于她杀人动机的线索。
丸之内:是吗……算了,反正听取事由是警察的工作,我回去再跟管辖警方联络。
丸之内:芳川君,这次又多亏了你,我代表警察感谢你。再会。
丸之内:实在不能再叨扰你了。有机会的话,真想和你一起喝一杯啊,那就得等我死了再说了。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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