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贝克街的阴影》,该书是若干作家共同完成的福尔摩斯与克苏鲁的混合世界观故事集。尼尔·盖曼的《绿字的研究》即出自本书。本书中的另一个故事《哭泣的面具》已有老师翻译过(强烈安利,快去看快去看)。 雨声大作,电闪雷鸣。闪电撕破夜空,照亮了一半的欧洲。各国在风暴面前纷纷退缩。今天,泰晤士报报道了德国人击沉卢西塔尼亚号【1】的新闻,上千名无辜者失去了生命。其他报纸则带来了几万名小伙子在战争中被屠戮殆尽的消息。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2】。在世界冲突的中央,我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案件,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然而,就在昨天晚上,我被三名造访者从床上叫醒。我不会明确指出他们的身份,尽管其中两人可谓家喻户晓。总的来说:第一位绅士在国王陛下的政府中身居高职,第二位绅士在军中握有重权,第三位绅士则是匿名情报机关的领衔人物。
那位军官说:“华生医生,非常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但我们此行是为了最重要的事务,不只与帝国有关,而是与所有国家都息息相关。”
军官说:“我们要麻烦你两件事。首先,您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在哪吗?”
“我通常不会这么做。但既然是您,先生……”我清清嗓子。“福尔摩斯只写了,华生,好戏开场了。”
第三个人开口了。“谢谢您,华生医生。这就牵扯到了第二件事。我们带来了一台几年前生产的留声机,它是由我的特工从内务部的一处保险库找到的。如果您能听一下它,并指认其中的声音,我们将感激不尽。”
用角状喇叭和蜡筒组装留声机只花了几分钟。这位情报官员推动黄铜杠杆,给留声机上了发条。机器启动了。
午夜,教堂的钟声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弥散在潮湿的空气中;与此同时,蜡筒记录下来的男人的声音在缄默的房间中回荡。接下来,就是我听到的。
现在,祈祷吧。你是否有点得意?你是否还想猜测我的名字?你说的是什么?那是个重要的名字吗?历史会记住这个名字吗?或者,就像覆盖着这星球表面的数十亿虫豸般的男人和女人那样,这名字会被人永远遗忘,散入风中?
一个能用线索玩各种各样小把戏的私家侦探,比地中海猕猴用苹果玩杂耍更笨手笨脚,描述我为“伦敦一半的邪恶和阴谋的谋划者”。邪恶?他的理解并不妥帖。我承认我有大量获取人称金钱的肮脏物质的能力,也能将自己的思想潜移默化地施加给不受良心和道德羁绊的人。但此外,邪恶这个词仅仅是在弱者对抗强者的过程中生出的陈词滥调。强者不会被历史遗忘。有些人可能会指责罗马的尤利乌斯·凯撒(Julius Caesar)十分邪恶,但他永远不会被从记忆中抹掉:每年的第七个月(July)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他的继任者,屋大维·奥古斯都(Octavius Augustus),缺乏良知的残暴男人,占据了下一个月,八月(August)。或许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在日历上享有此等殊荣。
呵,你猜到我的名字了吗?之前提到的那位侦探还授予了我“犯罪界的拿破仑”的头衔,不准确到令人捧腹的地步。拿破仑失败了,而毋庸置疑,我将成功。你现在该猜到了吧?还没有?
亲爱的,哦,亲爱的。那么我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了,因为我只有一小时来记录我功在千秋的宝贵努力。我是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正通过留声机这一全新发明记录自己的声音。这些蜡筒会对所有人展示这段录音。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任何听到它的人错误地认为我做出人类最伟大的发现全凭好运。相信我,运气是为傻瓜准备的,努力和智慧才能带来成功。这是我二十五年来苦心经营的智慧结晶。实际上,我犯罪生涯的目的,假如它真的像这个词描述得这般无礼,只是为了给重要的学术研究提供资金;尽管我必须承认,构思这些恶毒的小策略确实给我带来了一点娱乐。我能通过合法经营募集到所需资本,但这段时间会变得太过枯燥。而且,我永远不会有与之前提到的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一决高下的机会(我敢说,这个名字终会被历史完全遗忘)。
现在,我,莫里亚蒂教授,正独自坐在最高雅的车厢里,由私人租用的火车头牵引。今天是1903年11月1日,在位管辖大英帝国的是傻子兼花花公子爱德华七世。
毫无疑问,在我说话的间隙里,你能听见钢铁轮子挤压铁轨的咔哒声。这不正是一种能唤起鲜明记忆的声音吗?这是为旅行者谱写的交响乐!现在的时间是午夜前的十分钟。我们正穿过令人望而生畏的荒野,盈月不祥地洒下辉光。你听到火车的笛声了吗?那是司机的信号,意思是我们距离目的地只剩几英里。现在,我右边就是银色的大洋。
然而,在寒冷的冬夜,窗外展开的水面远不如我面前桌子上的东西重要。这舒适的车厢里放着的,正是二十五年来能你想象到的门槛最高的研究。如果你能看到这样东西,你可能不会立刻激动起来。你可能会说:“这不就是本书吗。”对,但这是什么书呢?不是随便的一本什么书。你听到絮絮的低语声了吗?就像百万个幽灵在墓穴上方徘徊游荡?啊,我的朋友,你听到的声音,来自这大部头的纸页。而如果你能看到这个标题——这奇异而黑暗的标题,许多人因它战栗不已——你可能仍然无法理解它的重要性。但是,我在此时此地声明,这本书是书中之书。它是连接不同世界的桥梁……它是死灵之书。
我的日记展示了研究背景的更多细节。然而,提供一些易于消化的信息有助于你理解我今晚的行程。二十五年前,一些会为几夸脱琴酒卖掉自己肝脏的恶棍给我带来了许多古籍。看到书箱上的斑驳血迹,任何人都能推测出这些书的来路。不过这不重要。我本想将它们转卖给收藏家。然而,它们中没有一本是普通的书。更为重要的是,它们与异教有关。
这些书欣然唤起了我的好奇心。其中有几本日志,它们曾属于一个叫所罗门·布坎南的神父,一个关心异教徒小册子胜过福音书的人。我迅速感受到了他对异教的狂热。从美洲到欧洲,从非洲到澳洲,他研究了种种神话,试图搜寻所有文明的共同元素。而那些共同元素是深藏的秘密,只有寥寥几个司祭、巫医和萨满对其有所了解。这很有意思,因为如果最强大的个体在严格地保密,就只意味着一件事:这些知识给守密人带来力量。而力量不正是最崇高的资产吗?
我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我多年来的研究,其中还有布坎南神父的画,画的是美索不达米亚的雕像、埃及的墓穴壁画、中美洲特胡坎人【3】的面具、印度班纳迪【4】的骨灰罐,和属于中国商代一位司祭的青铜鼎。
对未受过训练的人来说,这些画只描述了博物馆里司空见惯的东西;然而,这些画反映的文物,它们都描绘了同一个存在:一个矮胖的、难看的、有些人会说像癞蛤蟆的庞大存在。它除了竖直的裂缝样的口和蟾蜍状眼睛以外,没有其它面部特征。在每一个场景中,戴着兜帽的祭司都在它面前跪拜,献上人类的四肢与头颅。
这是众多迥异文明中的相同细节中的一个。可以推测,在人类历史的某些节点,我们的世界曾被神话生物占据。布坎南神父的日志声称,人的血曾与非人的血混合。除此以外,这些生物还曾被当作神明崇拜,是人类的主人。
一夜又一夜,我潜心钻研布坎南神父的手稿。他提到了秘密的死灵之书。他叙述了人们令人不快的非人种族后步入疯狂的古老证据。文本中不断出现奇怪的词语——克苏鲁,大衮,伊戈罗纳克,莎布·尼古拉丝,道罗斯。很快我意识到,神父发现的不只是迄今未知的曾占据我们世界的存在,而是拥有强大神秘力量的旧日支配者。那是有知识、有力量的人能够利用的强大力量。现在,二十五年后,我,莫里亚蒂,还有五十分钟去实现它。蒸汽和电力完全不能与之——
有什么地方不对……火车在减速,但它不该停在这里。窗外只是荒原,火车还需要十分钟才能抵达目的地。
原谅我的暂停。火车完全停下了。我可靠的助手,考利医生过来了。
“怎么回事,考利医生?我们必须在十二点十五分抵达伯恩斯顿。”
“马上就能继续,教授。我们停下是为了让机械师上车。”
“问题,什么问题,考利?电报说该地区的水已经排尽了。”
“我——我不清楚细节,教授。但机械师就在旁边车厢——”
啊,真是令人不快。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开着留声机以记录我和工程师的对话。火车头的声音……我们又开始行驶了。如果不能按时到达伯恩斯顿,我会非常生气。
他来了,一个五十五岁的戴眼镜的男人,穿着诺福克夹克和满是泥的靴子。
“坐下吧,好伙计。别因为这台仪器分心。你之前见过录音设备吗?”
“我在为一项科学实验做音频记录。蜡筒转动时,你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记录在上面。别担心,它不咬人。”
“现在,为了我们的听众,或许你可以简明地解释一下我与你们公司在今年的早些时候签的合同?”
“我确实如此希望,哈瑟利。现在靠近点,吐字清晰些。”
“我受雇的那家工程师公司签订了合同,要给约克郡的一块低洼腹地排水。五年前,北海的风暴淹没了伯恩斯顿的村庄。从那时起,村子就成了十二英尺深的泻湖的湖底。为了隔离泻湖,我和我的同事建立了堤坝,然后用蒸汽泵将泻湖抽干。”
“那里肯定有些在淤泥中腐烂的人类骨骸,哈瑟利。无论如何,我猜这地方被淹没时,有一百五十名村民失踪了。”
“当水位线降到人们可以进入时,他们看见了一些人影。”
我们的朋友哈瑟利正在别的车厢喝茶。这太荒诞了,他们只是在害怕自己的影子。我,莫里亚蒂教授——记住这个名字——不害怕进入被淹没的村庄,因为我知道那里沉睡着最伟大的宝藏。就是在伯恩斯顿,布坎南神父发现当地教堂下还有一座古老的异教神庙……崇拜死灵之书中旧日支配者的神庙。
过一会我就会进入神庙。我将主持我从上千本零碎的古籍中精心重建的庄严仪式。然后,我们就能看见那些我们应看的……
我继续在留声机上记录日志。我升起车厢的百叶窗,因为火车驶进了由水力工程师建造的车站,专门为排水场服务。现在的时间是午夜过十四分钟。现在,我能看到什么?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外,我在月光下窥探着北海滚滚的银色。海洋和陆地间是一个用土壤和岩石垒成的壁垒,它将泻湖从潮汐中切断。以免你忘了,泻湖是在风暴吞没伯恩斯顿的村庄时形成的。我看见人们在防风灯的灯光下劳作,马匹拉着堆满修整道路用的砾石的马车。蒸汽机的烟囱里冒出团团火星,驱动水泵将海水从村庄里排出。
在村子里,我看到了没有屋顶的房子。街道上,令人厌恶的泥浆痕迹布满所有窗户以下的位置。一家名叫“美人鱼”的乡村旅店招牌上挂满海藻。那是圣劳伦斯教堂,外墙上长满了苍白的藤壶。就是在这里,布坎南神父发现了中堂下的异教徒神庙。墙上刻着一些符号,让人想起那些无名的事物。过一会儿,我就要离开车厢,到神庙里举行重要的仪式。有了它,我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不,教授,先生。你听不到那尖叫吗?那些人被生吞活剥了,我亲眼所见!袭击者是怪诞的……畸形得可怕。”
“嘘。我听到了,也许留声机可以记录这些声音。是的,考利,你没有错,我能听到尖叫声。真是有趣。你说那些畸形的人住在这些房子里?”
“比畸形还要糟糕,教授。我是个医生,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它们的皮肤和鱼皮很相似。它们没有眼睑,大眼睛又大又圆,让人一看就恶心。”
“那就把门关上,伙计。我会在车厢里观察事态发展。”
现在我将继续我的观察。我看到房子里涌出了很多人形。更准确地说,它们就像海豹一样从窗户里滑出;在站直之前,它们的腹部在淤泥中蠕动。我的工人完全不能匹敌这些生物,统统被杀死和吞噬。这些生物的步态是多么不同寻常:它们以一种奇怪的、摇摆的方式移动,好像不熟悉在旱地一样。战斗快结束了。现在大概有50个生物接近马车。它们用四肢做手势——称之为手臂是不恰当的——它们身上有一些特别的东西。这些生物的头是圆形的;它们的眼睛像鳕鱼,又大又圆又黑。它们不会眨眼。是的,这月光足够明亮,可以欣赏到比我们想象的更多的细节。起初,我以为它们会进攻,但现在它们在离车厢大概三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它们看着我。也许,通过某种心灵感应,它们认出了我的身份。也许它们知道我是朋友和盟友?
现在它们又开始活动四肢。在我看来,那像是个牧师的手势……那是什么?我听到声音……嘶嘶声:让人想起海豚气孔里呼出的空气。在那里,也许这个仪器足够灵敏,可以录下合唱的声音……
Fhe’pnglai, Fhe’penlai, thabaite yibtsill, Iä Yog-Sothoth, Cthulhu…
这是一个咒语,死灵之书中记录了它。这的确是一幅令人激动的光景。独一无二。划时代的事件。这应该——笃笃。又一次中断。
继续……现在,外面出现了一道灿烂的闪光。这些生物唤起了异族的力量。我的上帝,我的好上帝,这种力量也将由我支配。我也能成为世界的毁灭者吗?
我被那闪光照得眼花缭乱。奇怪……奇怪。我听不到火车头的声音,但我们好像仍在运动……我设法拉上车厢的百叶窗,但那一阵阵炽热仍使我眼花缭乱。最奇特的是,火车在前进,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们好像在以惊人的速度往下走。伯恩斯顿的那些居民一定对这辆车产生了难以言喻的神秘影响。
“现在去窗户那边。小心点,不要打开百叶窗。描述一下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是的,伙计,快点。我自己也能做,但闪光让我眼花。你到窗边了吗,考利医生?”
“就像窥探钥匙孔一样,从缝里往百叶窗外面看。绝对不能打开它。”
“哈瑟利先生,你留在座位上,不要往窗外看。绝对不要碰百叶窗。”
“教授……哦!我亲爱的上帝,我们要掉下去了。我们要掉下去了!”
“我们掉进了一个看起来像坑的地方,但我能看到星星嵌在它的墙上,构成复杂的星座。在我们下面是奇怪的灯光和图案:几何形状,奇怪的形状。看着它们让我很不安……等等,我明白了。看起来火车好像开到了一个巨大的悬崖边上,我正俯瞰着湖泊、运河、城市和海洋。我们正朝着一座中心有座紫色大山的城市前进。坠毁会把我们都撞碎的。“
“不会的,考利。我们在减速。我们将轻轻地降落。现在,请描述你见到的。”
“我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情…难以置信…而且很可怕。好像这些都是鸦片引起的幻觉。”
“描述你所看到的。描述。告诉我细节,颜色,形状。必要的话,你可以使用比喻。”
“这是一座充满异国情调的城市,就像梦中的一样。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拜占庭的样子。我们正穿过玫瑰色的薄雾。我看到房子层层叠叠,鳞次栉比,蜿蜒向紫色的山。无数的烟囱喷出飘荡在星风上的芬芳的烟雾。我看见在翡翠色海洋上的船悬挂着金色的帆。我看到象牙塔直达天空,我看到圆顶上的圆顶延伸到无限远。我看到围成拱门的巨大铜钟,铜钟来回摆动,发出美妙的音符,在整个城市中闪烁着异类的共鸣。只要宇宙还凝聚在一起,钟声就永远不会停息,也永远不会衰败。透过窗框上的缝隙,我闻到了最美丽的异香。香气,来自那些古老的厨房,它们如此古老建成,就连金字塔也显得崭新。我听到了离奇的声音。充满魔力的笛声。鼓声。我听到了无法形容的美丽之歌。神圣力量的旋律。”
“我们现在正在城市上空低空飞行。我能看到人们——数百万人涌上街头。我感觉到他们的欢腾,他们对我们的崇拜,就像家人团聚。我们不该冒险来这里,教授,我们该回去!”
“现在火车在空中滑行,就像蛇在水中滑行般的柔美优雅,火车头上还冒着蒸汽。我们下面是集市,东方市场,丝质遮阳篷遮蔽的小屋,翠绿的旌旗在晚风中飘动。我看见花园里天鹅洁白如雪,喷泉里鱼群往来轻快敏捷。我看到无数穿着阿拉伯似的异国长袍的人,饰有金、红、朱、玉。
“现在我们正接近紫色的山,它像古老的神明一样高耸在万物之上。它闪烁着,仿佛被从内部点亮了。哦,我看到了一场转变。不……不!”
“但是……不……它正在改变,转变…太邪恶了!整个城市正在融入最淫秽的——”
“下面的那些不是人,而是怪物。它们有长蹼的手,长触须的脖子…眼睛像蟾蜍,从最丑的脸上凸出。我知道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知道这些野兽是怎样的亵渎。它们是人和怪物交配出的可怕存在……请允许我闭上眼睛。”
“我把这座城市看作一个邪恶的伤口,从中渗出腐败的河流,那里的居民游上来嘲笑我们。我看到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转变。在它上面形成特征……嘴巴……眼睛,丑陋的眼睛……那个——哦!我不能看着那双眼睛。它在说话…山在对我说话…我知道意思,但我不明白这种语言。它告诉我停止希望。它描述了我将成为什么样子……求你了,教授!”
啊,那可怜的抽泣来自我的助手,考利医生。他是个怯懦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在角落里,先生。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所以工程师和我的心智仍然完好无损。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还不至于费心往窗外看。因为我必须把自己留在来自死灵之书的保护魔法里……等等,那本书?它在哪?
“得了吧,莫里亚蒂。如果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也一定能猜到我的。尤其是当我把眼镜和这种不舒服的印度橡胶化合物从脸颊上取下来的时候。”
“福尔摩斯。把书给我。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们将——”
“我们将会死?我们的命运比这更糟。问问你的助手吧。”
“这本书,亡灵之书?上面记录了所有令人恐惧和亵渎的内容?不,它属于自己真正的主人。”
“莫里亚蒂,我相信你的留声机能把打碎玻璃的声音刻在蜡筒上,虽然我敢说,它不能记录下这本书落在和它一样怪异的地面上的声音。”
“你是个傻瓜,福尔摩斯。现在……你听到了吗?听到那些尖叫声了吗?”
“我听到沮丧和失望的尖叫。无论如何,莫里亚蒂,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还有那些在我们脚下的亵渎世界里横行的怪物的计划……”
“不,我不知道。我相信我们遇到的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事物。但是,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是火车的汽笛声……现在呢?你听到的很清楚,那是我们的车轮在一个更加世俗的轨道上运行的声音。除非我错了,火车已经回到了寒冷的约克郡荒野上。”
“你会发现火车在后退——远离伯恩斯顿。别自找麻烦寻找你助手的手枪了,它在我这里。我知道用手指人是不礼貌的,用枪就更不礼貌,但我认为,如果你被阻止干涉超出人类理解范围的事情,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更安全。”
“你真的认为你赢了,福尔摩斯?这是纯粹的傲慢还是纯粹的自负?”
“也许你能定义胜利这个词,莫里亚蒂教授?然后把这个定义和这个游戏的玩家所期望的结果相比较——莫里亚蒂,别做傻事!”
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今天是1903年11月3日。火车向约克车站驶去时,阳光温暖着刚刚犁过的田野。在我下车向国王陛下政府的高级代表报告前还有几分钟的旅程,所以我决定把我自己的附言记录到这个巧妙的机械装置中,然后将其委托给内务部的一处秘密保险库。你会听到蜡筒里留下的莫里亚蒂的愚蠢话语。至于莫里亚蒂自己呢?他从车厢坏掉的窗户里跳出了火车;正是我把那本该死的书从火车上扔到下面的怪物身上时,造成的那处毁坏。人们本可以认为这个恶棍摔断了他的脖子,但国王的约克郡步枪部队搜索了那一段路,什么都没有找到。我只能推断,莫里亚蒂已经设法再次溜走到邪恶的地下世界隐藏起来。在我说话的的同时,该团的其他部队正致力于消除居住在那个被淹没的村庄里的半人半鱼的恐怖生物的任何痕迹。此后,士兵们奉命炸毁海堤,将被诅咒的伯恩斯顿送回大海。至于考利医生,当他看到那些无名的生物时,他灵魂中所有的希望和平静都永远熄灭了。他用氯仿自杀了。你会赞同我没有阻止他的最后行动。
我的朋友华生非常出色地记录了我的许多案件,他之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在你们看来,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因此,这里没有令人愉快的调侃,也没有对线索的记录和讨论。因此,这里最好是一些比较平淡的语句,而不是对案件起源的全面解释。事实上,这一案件长期且艰巨,我的方法比平时要黑暗一些。更重要的是,它们不适合用作大众娱乐。总而言之,我以前接触过可卡因和来自美洲的外来真菌,打开了一扇比我想象中更广的感知之门。这些无名的幻象,在无垠的、异域的无潮之海之上,将我带上一条神秘莫测的小路。总而言之:莫里亚蒂不是唯一一个拥有死灵之书副本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唯一一个利用它神秘力量的人。我必须利用它的力量,使火车从噩梦中返回,并使这一令人不安的案件得到令人满意的结局。
啊,唱针已经到达了蜡筒的末端。现在,你现在听到的声音的主人,夏洛克·福尔摩斯,要向你,亲爱的听众,跨越时间的鸿沟,向你发出最诚挚的告别。
三位先生带着留声机和蜡筒离开了我家,上面记录了最奇特的案件。我按他们的要求指认了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的声音。三位来访者显然很满意,但他们没有详细说明他们的任务性质,也没有说明他们将如何利用我给他们的信息。这就是战时的秘密。我看着录音记录,陷入思考。显然,如果莫里亚蒂成功地得到了能通过那本亵渎之书《死灵之书》获得的力量,那么这将使他超越“犯罪界的拿破仑”头衔,成为真正的撒旦,能够摧毁任何反对他的个人和国家。然而,我的老朋友夏洛克·福尔摩斯却比他聪明。而且,福尔摩斯把那本邪恶的书扔掉了。
如果我把我的思绪拉回十二年前,投入到莫里亚蒂准备召唤地狱的那一刻,我会想起福尔摩斯正处于他最专注、最黑暗的一段时期。我做不了什么推理,但我敢说正是这个案子让他不安。
现在,麻烦来了。考虑到他们的高贵地位,也许我应该对我的访客更坦诚,但直觉让我缄口不言。福尔摩斯确实用那句一向令我激动的话给我发了电报:“华生,好戏开场了!”但就在电报到达的第二天,他打了个电话到这所房子。信号很差,听筒嘶嘶地叫个不停,我无法让我的老朋友福尔摩斯听到我的话。他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重复,试图对抗喧闹的风暴:
华生,我找到莫里亚蒂了…他拿到了那本书,他拿到了《死灵之书》!
【1】卢西塔尼亚号: 英国邮船,1915年 被德国潜艇击沉,1195名乘客和船员遇难。
【3】特胡坎人:原文Tehucan,咱不知道是啥,网上也没查到。如果有朋友知道请在评论区指出。
【4】班纳迪:原文Ban Na Di,咱也不知道是啥,知道的朋友请在评论区指出。
久等了各位,距离上次更新已经过了两年(你还好意思说)。这几天学校开运动会,于是偷闲把这篇文章翻译出来了。被我鸽了两年的《血中的艺术》下篇也翻完了,五一的时候会和重译的上篇一起发出来(两年前的那版黑历史充满了错别字和标点错误,现在没眼看了)。
本文标题nightmare in wax直译就是蜡中的噩梦,此外有一六十年代同名恐怖电影被译作《蜡像馆梦魇》(两者内容没有任何关系)。和宿舍最有文化的舍友激情讨论之后,她表示,英文原名有一种“蜡烛逐渐融化,可怕的真相逐渐浮现”的感觉(但俺没有文化,没有get到这意思)。
福尔摩斯与克苏鲁两种元素的确很难兼顾,小说集中的不少作品要么不够福尔摩斯(普通调查员的故事),要么不够克苏鲁(普通奇幻/灵异故事)。无论如何,我还是会逐步进行翻译(但下次更新很可能就是明年了,因为大三真滴好忙……),争取早日把整本都翻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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