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五到八章亦即第二部分大量鼓吹违禁药品的叙述,姑且跳过去了,感兴趣的自己找来看吧
图恩镇(Toon Town)和其他“浩室”(house)活动是赛博精神的传统习俗。浩室远不止跳舞狂欢夜,或者文化体验之旅。浩室是赛博宗教。但希望推进赛博时代的教父和教母们有着自己的问题。
我们来到图恩镇,不过来早了,这天晚上滚石杂志来找地球女孩(Earth Girl),要写一下她和智能酒吧(Smart Bar)的故事。这是他们自三周前那个致命夜晚过后的第一场派对,三周前,他们举办的大型户外非法狂欢被警察打断,损失了数千美元。普雷斯顿仍然有点生海利的气。这位英国新人太野心勃勃了,现在普雷斯顿和戴安娜的“孩子”——图恩镇负债累累。他们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到从前,而海利一心只想着他那该死的文化病毒。这儿曾经是跳舞俱乐部!
海利现在没心情争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地球女孩和她的酒吧还没出场,纠正:是图恩镇的酒吧。她不接电话。激光坏了。还很早,但很明显,要么是场地的所有人,要么是雇佣的看门人,肯定有人在偷钱不干事。滚石记者正要报道智能酒吧,却找不到他。R.U.希里尤四(R.U. Sirius)和Mondo2000杂志的编辑加斯·摩甘(Jas Morgan)带着大约40个朋友到达,他们想加入客人的名单。今晚本该是新主题派对,但在进入俱乐部后,希里尤斯宣布真正的释放派对将于几周后在图恩小镇的竞争对手大心城(Big Heart City)举行。今晚是Mondo共同赞助的“普通派对”。这对海利来说是新闻。对普雷斯顿也是。对戴安娜也是。
虚拟现实导游布莱恩·休斯(Bryan Hughes)正在舞池上方的阳台上架设VR小样。他不仅带来了自己的装备,还有一份几百个客人的名单。“嘎吱船长”(Cap'n Crunch,应该是著名的黑客鼻祖John Draper),臭名昭著后来改过自新的黑客,也是第一个电信诈骗犯,和他的助手一起,试图连接他的视频烤面包机(Video Toaster,一种视频编辑制作仪器),但投影仪没动静。这个地方一片热闹,但海利毫不在意。他坐在可以俯瞰舞池的阳台上,从混乱中移开视线,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他很生气。未来的营养品之王克里斯给海利混合了一种特殊的焦谷氨酸混合物,以缓解混乱危机带来的压力。
戴安娜和普雷斯顿绕着电线和纸质材料打转,争论着建筑的电压极限。他们做的事比海利的更实际,但他们知道,即使不情愿,海利正在做的准备同样重要,所以他们给予他需要的所有空间。海利是技术萨满。他是赛博大众的高级祭司,他得在开始之前准预报精神气象。他正通过一场危险的风暴引导整个运动。但他没有用星辰导航,而必须浏览本周发生的事件,关键的文化病毒的状况,他的船员的心理状态,以及他自己幻视的基调和纹理。今晚,海利的大部分计算和直觉都表明厄运将至。他把赛博浩室带到旧金山,亲自掌舵,但现在却已失控。
“我给Mondo带来了浩室,我给他们写了文章,把浩室介绍给他们。”海利感觉到,他们的背叛葬送了他的努力,想要把真实、硬核、振奋精神意识、受赛博影响的浩室带到美国的努力。“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中只有十五个人真的在干活儿。英国有弗雷泽·克拉克(Fraser Clark),做出了《进化》杂志,有我,还有来自《无政府主义调整》的尼克,乔迪·拉兹克,欢娱演唱团(Deee-Lite)。我不是说我们在创造它,但我们在画出标志。我们在指引方向。”海利低头看着舞池上的人、机器和电线,全都混成一团,他叹了口气。“上帝知道这是往什么方向。”
混乱正是从三周之前开始。海利,普雷斯顿和戴安娜组织了一场巨型“狂欢”派对,上千人来到浩室,在美国在外面,在废弃的仓库或院子里游荡一整夜属于非法活动。周六晚上,一家竞业俱乐部发现了他们的活动地点(通过地下团体手动分发传单,告知派对地点),他们通知了警方,警方非常乐意关闭它。海利以现代圣女贞德的口吻讲述了这场行动。
“他们来了,但只看见人们玩得开心。人们在派对上玩乐。没有任何有合理理由让他们反对我们。然后,他们闻到了它的味道。他们闻到了,就懂了。”
海利吞下了剩下的焦谷氨酸,看起来很快就找到了清晰思路,奋战的新理由。“这不是逆反。这是雏形,取代他们。但却不会给他们带来痛苦。那不是需要害怕的东西。如果你害怕接受,对,你会害怕,因为那是重新融合。问题是这只是消灭旧的谎言,所有你知道的虚假东西。我们不会再那样生活了。只有在其他设备到位时,你才能忍受旧的谎言。真的,浩室就是毁了它。这不是逆反。”
让我们暂时离开图恩小镇,看看“浩室”的历史。大部分美国人说,浩室起源于芝加哥,在更小型的私人派对和只允许会员进入的俱乐部(特别是叫“仓库”的地方)里,DJ们暴力混音、加入自己的电子打击乐和采样音轨,制作出的音乐就像意大利餐厅自制的醋酱一样,这就称为“浩室”。这些受快节奏迪斯科和嘻哈影响的录音将节录一段音乐采样,称作“bites”(其他人拼成“bytes”,即位元、字节的意思,以表示这些数字采样是可以用内存大小衡量)。尤其是令人回味无穷的bites称为“acid bites”(酸浩室的一种bites音乐)。因此,由这些acid bites构成的音乐类型称作“酸浩室”。
这些声音传到英格兰之后,被人重新解读,名字也是如此。根据民间传说,工业音乐巨星杰尼希斯·P·奥利奇(Genesis P. Orridge)在一家唱片店看到标注着“酸”的一筐碟子,他猜测是迷幻类型的音乐。他和同僚把自己的迷幻体验加入节奏和采样中,英国酸浩室(British Acid House)就此诞生。
“当我听到酸浩室音乐响起的时候,我立刻懂了,这是在迷幻舞蹈俱乐部中的酸性音乐”来自布雷克斯顿的前朋克赖伊解释说,从伦敦郊区这一流派刚出现,他就是浩室忠实的追随者。“浩室始于西班牙海岸附近的伊贝塔岛。每个人都去那里度假,然后整夜欢乐。我们回到英国后不想放弃,于是开始在周末狂欢。”
赖伊的解释和所有开始一样。这些伍德斯托克式的节日在周五晚上开始,一直进行到周六下午。舞蹈一刻不停,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最受欢迎,任何一个周末都能看到数千辆车开向举办派对的郊区——斯特拉特福特,布莱顿。1990年起,警察开始盘查,但只要租赁受许可的俱乐部场所,这些就是合法活动。狂欢的消息最终反过来传回美国,在那里,最初的浩室俱乐部开始接纳英国迷幻风格和物质。旧金山最容易接受新运动,这就是海利和其他英国狂欢者来到那里的原因。
海利指出,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更多狂欢和浩室。理解浩室现象需要掌握塑造塞博利亚的新科技、科学和其他物质知识,以及从中产生的精神维度(或者说古老精神的复兴)。正如新的量子科学和数学混沌理论发展自无法有效反应现实的物质模型,浩室则针对以过度工业化文化为基础的职业道德崩溃而做出的最终反应。
狂欢者将他们自己和他们亚文化的创造视为后现代体验整体分形方程的一部分。例如,数学混沌理论的原理之一就是相位锁定(phase-locking,锁相),使生物体内的各种细胞和谐运作,或者让一群生活在一起的女性月经周期同步。无论是原子、细胞、还是人类,相位锁定让参与者进入连接循环,促进单个相互依赖的有机体形成,其反馈和迭代可以立即且有效地展开。相位锁定组群开始表现出分形方程的形式,其中每个微小部分反映了较大部分的性质和形状。
狂欢文化的成员通过改变他们的昼夜节律来锁定相位。他们自觉改变了自己与地球运动的基本关系,白天睡觉,晚上狂欢。海利轻蔑地说:“面对网络,它会告诉你七点半到八点半是黄金时间。”你在黄金时间睡觉。你和社会在物理层面上共享同一位置,但实际上,你改变了时间,进入一个不同维度。这正是摆脱二元主义的好机会。”
当然,白天睡觉晚上派对,和白天工作晚上睡觉一样,都是二元对立,但重点是,主流文化认为的重要“二元对立事物”并非牢固不破的现实,当然也不是“最好的”现实。狂欢者们能够创造一个不同于白天工作性社会的亚文化,因为他们在这样的社会中无所适从。他们曾经是自上而下阶层结构的受害者。从贫穷的工人到刻薄的老板,或无能的孩子到专横的父亲,甚至从工人阶级到僵化的君主制,他们只是一个老式线性数学方程中的数字。现在,锁相后成为鲜活的,会呼吸的分形方程一部分,他们感到自己更直接参与了现实创造。
“当你离开这趟等级直接森严的大型赎罪之旅,就会突然发现,你的老板或上头怎么看你,屁都不值。你身处志同道合者们共同创造的环境,每时每刻都在创造自己。这是一场解放,这完全打了二十世纪社会的脸。”
终极锁相发生在舞蹈本身中,成千上万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参演着浩室文化部落的仪式。这场舞蹈将所任连接在一起,进入同步瞬间。他们在同样的昼夜节律中,伴着120bpm的音轨起舞。他们完全同步。正是这些瞬间,新的现实自发发展起来。
“舞蹈赋予你力量。它将你重新整合。然后你可以重新开始。舞蹈古老,充满灵性。我们在最完满的层面彼此交流。人们不再生活再这个极端理智、带宽极窄的电视社会,而是学会与自己的身体交流。他们什么也不用说。周围就是与所有人连接的纽带。一种爱,一种开放。如果你看看像英格兰这么被压抑的社会,就会看到那能有多大的影响。”
英格兰社会各种压抑,伴随着其根深蒂固的异教徒历史,反而使得它成为浩室生长的最肥沃土地。正如海利所分享的:“我感觉正在悄悄消失于历史中,成为另一段历史。”
浩室在英格兰发展壮大。狂欢的消息总是谨慎发布,要么口口相传,或者散发小传单。但不知怎的,需要知道时间地点的人总能知道。人们要么知道,要么不知道。就这么简单。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英国各处遍布浩室,但它从来不见日光。每周末,成千上万的孩子开派对。主流文化甚至不知道派对的存在。直到小报报道,发表头条新闻,宣布浩室的到来时,狂欢者们早已察觉,并完全从地图上消失了。
今天,英国的浩室仍然掌握着其他受到浩室感染的城市的命脉。要么是像海利这样的流亡海外的人才,要么是和伦敦混合舞曲一同出口,伟大的不列颠仍然最连贯、最清晰地表达着浩室伦理。尽管在伦敦俱乐部里,科技、男同和智能化学品更少,但浩室作为反文化代表的角色愈发清晰。
一些人辩称那是因为伦敦反文化的形态发生场域比美国的更发达。伦敦的异教徒文化忍受着数个世纪的压抑和升华。他们的锁相估计在十二世纪左右就已完成。来自古老异教徒时代的符号、甚至个性,仍然活跃在伦敦浩室中。
弗雷泽·克拉克(Fraser Clark)是其中的英雄,他来自二十世纪六十年,自称迷幻勇士,他开办了《迷幻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 Psychedelica),该杂志后来“突变”为伦敦浩室文化杂志《进化》。在他的伦敦公寓内,他和两三个只有他一半大的学生共住,这个长发威尔士人卷着某种香烟,向我解释正在发生的情况。从英国的角度看,这是宗教自由的历史斗争。
“生长在基督教文化中的孩子以为他是唯一一个在烦恼这些问题的人,等他接触了浩室”英国人就喜欢单独用这个词,仿佛是一种宗教,“他突然发现有一整段不同的历史。他甚至可以沉迷于UFO理论,或者随便什么,应有尽有。”
而且这些都触手可及。要参与这一共鸣体验,每个参与者应到感觉自己是事件的源头。传统的基督教仪式由牧师主导,对着一群信徒布道,而异教徒仪式却由一群平等的人自由创造。浩室活动提供了同样的经历,他们甚至不得不放弃传统摇滚音乐会的精神,这种精神崇拜着一个特定的艺术家,并且二元对立:观众和表演者、观察者和观察对象。浩室则解放了舞者,让他们完全参与。弗雷泽的新俱乐部UFO今晚开张,他解释了这种没有无明星系统的好处:
“没人优秀到需要一整个舞台,再加一个体育馆,塞满两万个人来看他。没人比观众更优秀。我们不需要这种,而且人们也不想要这样。很多你今晚听到的音乐不会出现在专辑里。孩子们一周前把音乐混好,然后在晚上放出来。”
所以浩室运动注定没有明星。这就是打脸唱片行业,一个需要自我和偶像崇拜才能生存的行业。而浩室恰恰相反,它仰赖群体共鸣。分形方程式要保持平衡。如果人群中升起某一明星,创造分形的自发性反馈就会毁灭。孩子们甚至不想对着伙伴跳舞,更别说对着舞台了。房间里的人要成为“一体”。这意味着没有表演者,没有观众,没有领导者,没有自我。为了维持分形的自相似法则,这意味着每个浩室俱乐部要共享所有俱乐部的合作精神。即使俱乐部本身也要压抑成为“明星俱乐部”的诱惑。每个俱乐部、每个狂欢者都要成为群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弗雷泽所说的“群社”(the posse)。
“这一概念看起来像部落,但部落在地理上总归与主流文化隔绝。”弗雷泽吸完了他的烟,然后把晚餐剩下的印度食物喂给了狗。“群社绝对属于城市。它只是一群人,作为组织共享科技,所有的狂欢和音乐。我们甚至称之为‘狂欢者群社’。我真的认为这里不再有个人表达。要么大家都懂,要么没人懂。我真的觉得这就是真相。”
UFO,弗雷泽的群社共同努力下的产物,在卡姆登锁具市场一段废弃的火车隧道中举办。英国的派对不像旧金山或者纽约俱乐部那样,而是老牌巨大室外狂欢的室内版本。服装让人想起Dead表演,不过没那么脏。蜡染抽绳裤子,打着分形补丁的球衣,爱心隔珠,脏辫,阴阳图案的t恤,彩色滑雪帽等等。在第一个隧道内,孩子们分成小群体,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用土耳其金属烟管抽着烟,分享着鲜榨橙汁,并冲着浩室音乐大喊大叫。在某一角落,与中世纪服装、古老石头和一片肮脏对比强烈,出租着一系列大脑机器。在第二个隧道内,数十个孩子跟着跳动的浩室节奏手舞足蹈。尽管我们落在地牢里,关于跳舞没有什么是让人失“落”的。每分钟120bpm,舞者跟随另一个人雀跃的脉搏。上上上。手向上伸展,一遍接一遍,再接一遍。没人跳得性感或者酷炫,大家只是跟随着律动,微笑,和自己的朋友眼神交流。不需要同伴不需要团体。所有人都自由自在。
一小群年轻人在唱机转盘附近转来转去,像街角的赌徒们一样紧张地点头,并做着笔记。他们是dj,他们每个人都要转动唱片几个小时,直到黎明派对结束。今晚的音乐大部分都很硬核,酸性科技舞曲那类风格的浩室,但可选择浩室风格众多。有“Bleep”,采样自从早期乒乓球游戏到极高科技的电话链接和调制调解器信号等各种声音。纽约浩室,或者“车库”(garage)声音,更有布鲁斯和灵魂音乐的感觉;大多用钢琴采样并且倚赖黑人女歌手。还有“任性”(headstrong)浩室,供最硬核的甩头客使用;“科技”浩室,来自底特律;“回响”(dub),受雷鬼音乐影响的浩室,吉布森《神经漫游者》创造的风格;还有“新节奏”(new beat),来自北欧。没那么强烈的浩室有“深度”(deep)浩室,在音乐层次顶部有更多空间,总体上更轻盈的声音,还有最不律动的“氛围”(ambient)浩室,基本没有真正的节奏,只是用呼吸声填充音乐空间。当然,可以糅合任何或者所有浩室风格,编成一首歌或者混录,再加上任何其他采样:美洲原住民的“嚎叫”,部落吟唱,福音传教师的喊声,甚至是州警察打电话通知母亲“你儿子死了”的声音。
DJ认为他们自己是当晚的科技萨满。他们的目标是给参与者带来科技萨满式的迷幻感,就像古老萨满待领部落成员进入的那种意识状态一样。一个叫马库斯的DJ为自己这一群体说道:
“这有个序列。你把人们带上高空,再把他们带下来。它可以很美妙。一些DJ让人们变成真正的动物,而其他DJ可以把大家带入平滑的涓流,每个人都和其他人达成平衡。但目标是达成人们之后会谈论的魔法实验。在120bpm和这些人耳从未听过的声音之间,你把它们带到音乐里,诉诸于某种原始的意识水平。”
如果没有做到,浩室绝不会跨过大西洋来到美国,在那里它不止在原始水平上展现自己,还达到了可供营销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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