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海岸线上微微泛起亮光,船长选择在这个时候登上甲板。他整个人倚靠在船头的护栏上,在他的面前,就是那颗闪烁着白光的球形物体。船长的夫人这时候也走上了甲板,对于这个夜晚来说,入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船长夫人挽着船长的胳膊,在船长的耳边小声说到:“亲爱的,你知道的,你大可不必上岸冒这个风险,自然有人会替你上岸的。”
“不,我是这艘船的船长,这是我的责任。再说了,你看那颗发光的白球,你难道不对它感到好奇吗?你难道不想上岸去近距离观察它吗?”
“亲爱的,这可能只是岛上面有野蛮人在上面升起来的火堆,又或者如教授说的,这只是一颗砸下来的陨石。”
这种类似的谈话在这艘船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早在三周前,这艘船不幸的遭遇了暴风雨,据船长所说,他出海了也快半辈子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夸张如此凶猛的暴风雨。他当然在出海前问过同行的老教授,教授一口笃定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遭遇恶劣天气,无论是按照气象规律来说还是气象观测仪器来看,这场暴风雨都来得太出乎意外了。在暴风雨过后,整艘船大幅度偏离了原定的行使线路,而船长那时候要面对的,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其中看不到任何的岛屿任何有关人类痕迹的标致,他们失去了目标失去了方向,这是船长一生中遇到的最糟糕的情况。
十天前的夜晚,船上的大块头水手突然在甲板上蹦跳着疯狂喊叫,人们冲上甲板,他们看到了水手面对着的方向,是一盏发出了闪亮白光的灯塔。不,这不是灯塔。教授马上就否定了船上大部分人的猜想,首先这个白光并不如常见的灯塔那样在旋转闪烁,其次,即便那颗发光体离他们的距离很远,教授还是能观察到,那颗球形发光体有着极为规则的球状体结构,他的通体是即为规则的圆形,那就仿佛—
“那就像一颗月亮一样!”身后的船长夫人对着船长说道。换做别的时候,这种愚蠢滑稽的猜想肯定要被教授嘲笑,但在此刻,连教授都觉得,那颗发光体就像一颗升在半空中的月亮。在天空泛起亮光时,人们总算看清了,远处发光体的位置,是一座岛屿。人群中有人爆发出欢呼,在经历了十多天的漫无目的的漂泊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陆地。
教授从自己的房间翻出了天文望远镜,他把方向对准岛屿,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了,那座岛屿全身被树林包裹,整座山体上遍布了葱绿的树木,就像是给山体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绿色外皮。然而在发光球体那一块却植被稀少,那块地方与整体显得极为突兀。正是因为球体的周围没有树木植被的遮蔽,才使得他们能在晚上看到那颗球体发出的耀眼白光。教授把望远镜的倍率拉到最远,对准球体,作为一位在地质学内颇有造诣的教授,此刻他也分辨不出那颗球体是什么成分。此时球体已经不再发出如此耀眼的白光,可能是因为现在是白天的缘故,那颗球体现在黯淡着,但即便如此,它的通体还是发白,像是一颗人造出来的球状巨型白珍珠。但是凭借教授对珍珠的认识,那颗球体又不像完全是珍珠的材质,他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陨石?”教授嘴里嘀咕着,一旁的船长听到了,他开始发问:“老先生,那颗球体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分辨出来。”教授满脸费解的向船长说到,面对人群中别人的提问,他没有再次回答,只是急匆匆收起自己的望远镜,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人群中这次有了更多的声音,有人质疑到:“怎么可能还有教授不知道的东西?他那么急着收起望远镜,是不是想对我们隐藏什么?”人们开始交流,开始争吵,随后船长对着人群喊道:“大家都安静!”
人群在此刻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教授不在甲板上时,船长成了这艘船上最有威望最有指挥权的人。船长重新走到了教授刚刚所在的位置,他面对着人群,随后说道:“不管那座岛上有什么,不管那颗发光球体是什么,那座岛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大家应该也多半猜出来了,船上储备的粮食和淡水已经不多了,我们现在只要白天对准岛的方向行使,晚上则对着白光的方向行使,我们肯定可以达到那座岛上。如果我们能在岛上见到村落那我们就有希望了,哪怕是座无人的荒岛,我们也能在岛上搜刮一些粮食和物资。所以我建议,我们往着白色光球行使!”
船长的话感染了当场的人,人们纷纷支持船长的计划。在船长的计划中,登岛的人分为两个队伍,一号队伍走在最前面勘察,二号队伍走在后面保护,万一前面的一号队伍有什么意外情况,二号队伍也能及时的收到反馈作出反应。而其余的人守在船上。
行驶了十天后,今天就是登岛日了。船长无心入眠,他起早爬到甲板上,面朝着那颗发光球体发呆。在船长夫人来到甲板上的几十分钟后,陆续有人来到甲板上,首先是一号队伍的教授,他此刻明显也和同队伍的船长一样,整个人揣揣不安,明显也是昨夜无心入眠。他的上衣口袋总是带着一本小巧的笔记本,里面写满了他的各种笔记,随后总是在扶着自己的金丝眼镜,那是他思考时常会做的动作。他看到船长夫人和船长在交流着什么,他跨步往前走上前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示意着船长自己有话要和他说。
"船长,那颗白色球体我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我不能保证这次冒险没有任何风险性,我也知道你对于这艘船意味着什么,要不您和您夫人一起呆在这船上吧。"
“教授,您知道我早就决定了要带领这次冒险的队伍,我是这艘船的船长,我有理由带领船上的人。”
教授不再劝阻船长,他知道船长的性格,他拨弄着自己已经发白的头发,满脸沉重的走去一旁。
随后登上甲板的是一号队伍的牧师,他也和教授一样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的话并不多,多半时候你见到他总是在胸前捧着一本圣经,仿佛在告诉周围人这是自己的标志。
之后就是二号队伍了,带头的是非常活泼的小伙子,他是船长的侄子,跟随在后面的是一对大块头双胞胎,他们是这艘船上最能干的一对水手。此刻他们正在放下船上的艞板,指引着两个队伍的人下船,随后自己把船绳固定在岸上。
队伍里的人还几个月来第一次离开船只脚踏陆地,他们在岸上活动筋骨。船长带领的一号队伍此时向着那座茂密的山体走去,在他们踏上山坡后,马上便失去在了后面人的视野中。山坡上茂密的树林将行走在其上的人裹了一个严严实实,二号队伍的人们紧随其后。整座山的植物都茂密的吓人,可能是因为这座山没有人居住的缘故,山上面的植被肆意生长。船长不断用随身带的镰刀隔断挡住去路的植被。球形体的位置在山的3/4处,整座山不算特别的陡峭,奇怪的是,即便现在是白天,船长还是感觉这颗球状体在不符合规律的发出白光,仿佛他在引导登山的人找到它。
很快船长就确认了这并不是错觉。在接近一小时的徒步后,他们来到了球体的位置。那颗球也确实在发出白光,但是不同于之前的耀眼,此刻的光亮程度,也仅仅能让登山的人透过树林依稀分辨出它的方位。
教授直接踱步上前,他率先发现这颗白色的球状体是一半以上的体积都陷入在了山体里,而露在泥土外面的小部分球体,确实就如教授之前感受的那样,是一种极为规则的球形,就算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球形体,也会因为制作工艺的偏差让人看出其中的不规则性。但眼前的球形物体,却极其的符合圆的定义特征,他掏出放大镜进一步观察,从外形看来,这是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存在。接下来,他拿出事先准备的勘探锤握在手中,把其中一颗钉子对准球体表面,随后高举手臂,要对着球体砸去。
啊!!”身后传来了牧师的惊吼,“不要,快停下来!”
此时牧师把圣经高举过头顶,他脸色发白,随后说道:“你不能这样做,你会引发一场灾难!”
“额,教授,我也觉得先别这样。万一这是某种动物的卵蛋,你这样不是惹怒了它们吗。”船长说道。
教授听了在一旁苦笑,对于眼前两位的无知他只能无奈的叹气。但是他却也停下来手头的工作,放下了勘测锤,膝盖跪在地上,上半身趴了下来,双手撑在球状体的两侧的地面上,整个人俯身向着球状体靠近,他将自己的面部正对着球体,一点点低头贴近——
“啊啊啊啊!”教授突然大叫起来,他整个人闪电般的原地跳起,随后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双手撑在身后。不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教授大喊:“快!快跑!”随后教授发了疯一样往着山下跑去,只听到背后传来了船长对他的呼喊。
教授的侄子显然对这一次能久违的回到陆地上充满兴奋,他应该是这次冒险最为期待的一位。每天只能呆在船上读着没有意思的书籍又或者就站在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相比起来,现在能在山坡上砍砍植被寻找食物来的有趣得多。但是一声尖叫打断了他。
那是教授的尖叫,他认得教授的声音,但是他从来没听过教授的尖叫,如此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后他听到了前方有拨动草木的声音,那是教授在跌跌撞撞的往下奔跑,紧接着他们和正在奔跑的教授就这样迎面相遇了。他率先问教授:“你怎么了?我叔父呢?”
“快,快跑吧!”教授对着侄子说道,随后继续往山下跑。侄子对着他问道:“那上面有什么?你看到什么了?”看到教授依旧发疯似往下奔跑没有理会他,他继续朝着光球的方向走去。
侄子离船长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在他到了光球所在地后,他只看到牧师整个人跪在地上,一直被他捧在手里的圣经早已没了踪影。他此时朝着光球的方向跪坐着,嘴里一直在轻声念着什么。
“喂,你看到船长去哪了吗?”侄子开口问他,牧师没有理会他。“他们都怎么了,一个个都疯了吗?”侄子嘀咕道,随后朝着光球的方向走去。他在看到光球后,球形物体居然开始朝着他闪烁起来,随后他蹲下身子,随后脸朝着光球靠近。
船长夫人看到两个队伍的人去了那么久不免担心,她让船上的伙夫帮他放下艞板,独自走到了岸上。在她刚来到岸上不久后,她看到前方的树林出窜出来几个人影,那是双胞胎水手扶着一瘸一拐的教授。夫人马上走到他们的跟前,她看到此刻的教授满身伤痕,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是破烂不堪。他那头白色的头发此刻已经变得凌乱,戴着的金丝眼镜从镜腿处开始扭曲变形,随身带着的工具和笔记也不知去处。
“不,夫人,这些都是他自己一路摔下来的。”水手回答道。随后其中一位水手和夫人说了一些他们遇到教授时的情况。
“快,让我回到船上,快!”被搀扶着的教授忽然发话了,他的嘴角都已经磕破流血了,说话时还不断往外喷出血丝。
就这样,他们几位回到了船上。船上的人们见了没有不被教授的模样吓坏的,他们搀扶着教授在船上坐下,随后开始询问他。
教授没有急着回答,他就这样坐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对着夫人说道:“夫人,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位地质学家,在我手上摸过的岩石,少说也接近一千块了,他们有的体积大有的体积小,有的长得规则有的形状怪异,但是这一千多块岩石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夫人摇了摇头,随后教授继续说:“那就是这一千块岩石在我手上都是死物,他们没有生命。我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生物学,我近距离观察过很多动物的生理习性。当我在观察他们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被他们注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极其的不舒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后来改动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从生物学转移到了地质学。因为在我看来,岩石和生物,这是两种极端,是生与死的极端。但是当我刚刚在接近那块球状物体时,我那种久违的不舒适感扑面而来。当我跪下将双眼贴近它时,我确信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我太熟悉了。那颗球形发光体,根本不是什么陨石或者别的物体,它,是一颗眼睛!是一颗长在山上的眼睛!一颗活生生的眼睛!他在看着我,他在看着我们!”
夫人和周围的人都被教授吓了一跳,随后夫人问他:“你是说,那座山是个生物?”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生物的眼睛。我不知道这颗眼睛属于这座山还是这座岛亦或是别的我不敢细想的东西,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颗球形体,啊不是,那颗眼睛,是活的!”
就在教授说完这段话后,背后的山上突然发出了剧烈的响声,他们猛地回头看,发现山上的一切植物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随后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地底传来。教授疯狂喊道:“快开船,离开这里!”双胞胎水手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往驾驶舱的方向跑去,随后教授只记得,在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呐喊后,原地昏倒了过去。
后来教授从夫人的口中得知,船在驶离岛屿后又遭遇了一次暴风雨,这次的风暴把船体吹往了另一个方向。他们在海面上不知道漂泊了多久,但却在船上的食物快用尽之时被一艘侦测船搜查到。教授在获救后的几个月后才苏醒过来,当他看到夫人和水手以及别的幸存船员时才知道了自己发生的过去不只是一个噩梦。再次回到陆地上的教授不再去学校上课,并且坚决再也不出海。每当夜晚降临时,教授总会望向远方,他会心存顾忌的看着升起的月亮,并且在黑夜中,他在确保没有第二颗球形的发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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