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间里很是闷热。阿茶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柜门上,镜子映出一张疲惫的猫脸,邋里邋遢,眼袋浮肿隆起,胡须耷拉,作为一个缅因猫,阿茶那原本足以为傲的蓬松毛皮也久疏打理,杂乱、纠结。
“哎!这个兽是谁啊……”阿茶嘟囔着,胡乱脱下自己脏兮兮的衬衫、中裤,一把塞进柜里,拿出邹巴巴的制服,慢吞吞套上,把手塞进袖管,再把纽扣一颗颗扣好,留最上两颗,敞着领口,最后绑腰带,扣腰带扣。穿戴完毕,阿茶拿起一个装着某样手持工具的革套,认真地别在腰带上,反复调整位置。
那是一个棕褐色的树皮革套,虽然有长期使用的磨损,但保养良好,革皮柔软光洁,黄铜搭扣闪闪发亮,侧边两只小袋,一只装一截银筒,另一只装着保养工具,一节握柄从革套前伸出,由稳重的黑色金属制成,雕有防滑螺线,末端一颗圆形的铁质配重。阿茶将革套挂在身侧,像一柄匕首,他满意地摩挲握柄上的螺线,抬头看眼门前的发条钟,其实10分钟前他就该上岗,可实在没什么心情。
他索性一屁股坐回更衣室中央长凳,解开革套,取出里面的手持工具。那是一柄法杖,辐光术士标配的组合透镜法杖,灯塔学院配备给辐光分院学生的标准样式,也是那笔本就不菲的学杂费里最大一笔开销,但绝对物超所值。阿茶从革套侧面小袋里抽出一截麻布,开始仔细擦拭法杖的金属部分。
法杖的主体呈二齿叉的形状,握柄从中段开始分成两根彼此平行金属框架,为中间结构复杂的透镜组提供支撑。制成法杖主体的金属材料是导热性能良好的铜铝合金,外面镀有“黑体涂层”,可以完全吸收辐射,以便于传导魔力。透镜一共六片,三片安装在一侧框架,还有三片装在另一侧,每片透镜都可绕金属框架360度调节,组合在一起是一个玻璃圆柱体,最下层一片是厚达一厘米的红宝石透镜。
擦拭完金属部分,阿茶拿出气吹和毛刷,开始仔细清洁透镜。一片片玻璃透镜弧度不同,厚度不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仔细看还能辨识出在每片透镜上镶嵌的极细银丝,一圈又一圈,组成了繁复、精密的法阵,各有各的功用。在施法时,术士可以通过调整透镜的叠加情况、开合角度,取得不同的施法效果。
等完成全套保养,又已经过去一个小时,阿茶将法杖收入革套,心满意足,这才站起身来,准备去应付那份没兽在乎的工作。
执法局的办事大厅里不仅闷热,还嘈杂不堪。醉鬼、无赖、扒手,每天都会从这个城市某个阴暗角落里凭空生出,茁壮成长,迎风招展,吸引着巡逻路过的执法队员把他们连根拔起,押回局子。他们就这么戴着手铐,横七竖八地瘫坐在大厅里一条条长椅上,等收监,或是等醒酒。
“你怎么才来!”小橘从文件山里探出头来,却也没有停下爪里的活计。她一边从柜台外报案兽滔滔不绝的废话中,挑拣着关键信息,填进表格;一边抽出空来,对阿茶怒目而视。
阿茶并没搭理同事,而是瞄了眼报案兽,那兽是个老头,雪纳瑞,白色的毛皮干燥泛黄,眼神迷离,呼吸粗重,显然是喝了不少才来的。他不停向小橘抱怨小区治安一塌糊涂,他半年内连续丢失了三辆自行车,但辖区所属执法办竟毫无作为。除此之外,小区的污水治理、道路照明、除虫措施等等也都极其糟糕,市政该一起去吃屎。每天不知会有多少像他一样的兽回来执法局,行使市民权利。
阿茶走到自己的柜台坐下,把桌面上“请稍等”字样向外的立牌翻转成“服务中”,立马就有兽凑到柜台前。阿茶懒洋洋地坐进椅子,翻出钢笔、墨水瓶和表格,开始心不在焉地为他办理登记,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今天负责内勤的长官大概会几点查岗,在那之后,他想要逃去更衣室小憩一下。
“是李阿婆啊,怎么又来了……”身后路过的同事窃窃私语,被阿茶听到了。李阿婆,这个名字他在岗前培训时,听长官说过。
“她是个肮脏、愚蠢、冥顽不灵、无事生非的老精神病,整天发疯,胡言乱语,拿一些鸡毛蒜皮、捕风捉影的小事来拖慢我们的行政工作效率,虽然你们这些吃干饭的本来就没有一点效率可言……但,最好哪天她自己掉进阴沟里淹死,这样办事大厅的清扫工作都会轻松很多!”负责培训的长官是这么说,除了他自己,他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阿茶抬头,注意到一个身影,是一个年长的母兽,在各个柜台间蹒跚。李阿婆佝偻着身形,似乎承受着了不起的重压,穿一身灰扑扑的破布袍,裹得严严实实,让兽看着都热,满是灰尘和污渍的布料仿佛重达千斤,压在阿婆的身上。她用一块颜色差不多的麻布包着头,左爪在胸前紧抓着麻布的两角,好似怕这块布被不存在的风刮走,右爪拄一根斑驳的木头手杖,敲在地板上咔咔响。头巾下,缺少打理的银白色毛发胡乱垂着,把整个额段阻挡在后,两只眼睛在阴影中向外窥视。白发下,整个口鼻部突出,黑色鼻头不时抽动,紧闭的嘴边呲出两根蜡黄色、久经磨损的尖牙,昭示着她犬类的身份。
李阿婆选择停在阿茶的柜台前,可能因为排队的兽比较少,她一言不发,拄着手杖,颤颤巍巍,身上发出一股异味,让排在前面的兽忙掩口鼻,不堪忍受,避让开去,留阿茶直接面对阿婆。阿茶感觉到一个呆滞、无力又冰冷的目光正在审视自己,像蠕虫般在身体上爬行,经过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他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半晌,阿婆似乎终于打量完了,沙哑声音从微张的牙齿缝间漏出来。
似乎被某种东西撅住了,阿茶正视着李阿婆,他小心翼翼地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虫子!”她声音沙哑,像是旋转的砂轮与金铁接触发出的噪声,刺耳难听,还夹杂着一些火星子,“那些臭虫,占领了地下室,它们在窃窃私语,在密谋,它们要杀死我们!”
阿茶想努力理解李阿婆说的话,但根本毫无头绪。“如果是虫灾的话,建议去找除虫公司,我们这里并不会接受这样的报案。毕竟……”
“不!”没等阿茶说完,李阿婆就歇斯底里地打断道,“你必须帮我,它们吐出毒液,腐蚀我的墙壁,它们啃咬柱子,我的信仰和住所。你必须帮帮我,我们都逃不掉的!”
李阿婆逐渐大声的求助,开始吸引大厅中越来越多兽注意,向这边张望。阿茶瞄了一眼发条钟,马上值班长官就该来巡视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凑出柜台,小声对李阿婆说:“好的好的,我帮你,我帮你。但是我现在走不开,你告诉我你住在哪,晚上八点,我会去的。”
一瞬间,李阿婆不再继续发出怪声,也停止了摇晃,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阿茶皱起眉头,怀疑阿婆是否听清了自己说的话,正准备再重复一边,阿婆又突然动了起来。“好,好,我就住在,鼠尾街上,方明虫米线,再往山那边,门前养了花的,就是我家。”
此时正是灯塔市的夏天,到了七点多钟,太阳才终于沉入地平线,咸咸的海风从东南吹来,拂过汗涔涔的城市,一直吹到北边的白山脚下,让那些疲于奔命了一天的兽们,有了些许喘息时间。
阿茶从执法局侧门出来,此时他已经换回了薄衬衫和中裤,腰间别着法杖。他走上中央大道,一路沿着夜市向西。街上张灯结彩,小贩拉着一车不知道哪里进货得来的廉价玩意儿,拼命叫卖,搜寻着外地来观光、没见过世面的冤大头,想狠宰他们一笔。临街商铺的店主已经接待了一天顾客,精疲力尽,搬把竹椅到门口坐着,摇蒲扇发呆。外地游客兴奋地讨论着见闻,灯塔确有着这世上别处根本看不到的稀罕玩意儿。本地兽则骂骂咧咧,大呼下乡来的“臭虫们”没有丝毫教养,乱扔垃圾、随地小便,把灯塔搞地一团糟。间或还有一队队学生结伴走过大道,或是拿着横幅招摇游街,或是抬着各种庆典用品。
现在正是灯塔学院90周年校庆期间,灯塔市挤满了从四处蜂拥来的游客、商贩、学者、发明家、企业主,甚至还有多国的代表团来访。学院组织了很多活动,其中最瞩目的莫过于“术驱技术博览会”。
术驱技术作为一门近十年来在工业生产、日常生活乃至武器军工等众多领域大放异彩的技术,得到了高度重视。灯塔学院也在五年前,继电磁分院、辐光分院和时空分院后,设立了术驱机械分院,专门研究各类法术与材料、机械学科的融合,以及这种技术在生产生活中的应用。此次博览会中,应该有不少新的技术展示。
想到这里,阿茶不禁怀念起校园生活,自己也是刚刚从灯塔学院毕业。世界一流的国立灯塔市科技法术学院,是无数青年梦想的学府,师资雄厚,硬件一流。90年前,世界大部分地方还笼罩在对魔法的盲目崇拜中,是灯塔学院的创办者、首任校长、占星学家、物理学家、光学家、发明大王齐迪大师,高举大旗,号召摒弃陈旧的魔法,倡导、推动科技法术蓬勃发展。
魔法,通用术语,用更加本土的话说,巫术、法事、通灵,一切能引发超自然变化的能力都能被称为魔法。根据不同的表现形式,国际魔法学会将其细分为奇迹魔法、自然魔法和巫术魔法。长久以来,它们被兽所熟知,威力强大、变幻莫测,需要施法者有强大的精神力量,熟练掌握咒语和施法仪式,但即便准备充分也十分容易出现差错,引发事故。
其实奇迹和自然还好说,唯独巫术魔法,因太过扭曲,常常酿成灾难。野兽变形、鬼魂附身、妖怪诅咒,巫术魔法常常与民间邪教、秘密团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狼狈为奸,利用兽众的迷信无知,作浪兴风。灯塔市周边,就曾经流行过一种名叫“谛听教”的邪教组织,他们拜通灵神兽谛听为主神,贩卖名叫“聪明药”的药酒,号称它能让兽的感官变敏锐,实际更会让兽精神失常,背后的原理,就是巫术。
而科技法术不同。在创立之初,它作为一种“技术”的属性就被一再强调,高效、稳定、可控,它是一种只要经过系统培训,大部分兽都可以掌握的技术。齐迪大师特别使用“法术”一词,让其区别于“魔法”。并基于大量理论研究和实验,确立了三支主要的法术流派:电磁学派、辐光学派和时空学派。
不过,时空学派的地位在学界一直存在争议,因为直到现在,时空学派依然只有大量停留在理论上的研究,相关学说迟迟无法进入实验阶段。相对,辐光和电磁均有大量实用法术,其中又以电磁学派发展最为迅猛,因此也最受重视。在学校里,电磁学派有最大的宿舍楼;在操场,数量最多的也是各种穿着成套橡胶防护服、拿着线圈法杖或静电法杖的电磁分院学生。
兽多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趾高气昂的态度,让阿茶这样辐光分院的学生极为不爽。若是像时空分院那样干脆躺平任命,倒也没什么话讲。偏偏辐光法术其实并不逊色,但该死的刻板印象,甚至会影响学生们的前途。在灯塔学院,二年级学生们会分科,分科研方向和实战方向。但只要是电磁术士,毕业后,不管是去科研机构,还是在执法队、军队服役,普遍拥有更好的前景。像阿茶,即便他毕业成绩不错,还是因为辐光术士的身份,在进了执法队后,受到了排挤,被强行分到了内勤部门,只能终日呆坐在柜台后,做那些枯燥的文书工作。
想到这里阿茶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并非来自煊赫的家族,家境也并不优渥,父亲本是普通手艺兽,后来通过自学机械修理,在当地纺织厂谋得了一份技术工岗位,母亲则靠做绣工,补贴家用。二老辛苦供他上学,盼他成才,所幸阿茶还算争气,考进灯塔学院。这还多亏学院开放的办学宗旨:只要能通过堪称严苛的入学考试,负担得起昂贵的学费,不论出生高低都能入学。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上学时阿茶就有兼职打工,选进修方向时,也不假思索选择了实战,只希望能早点独立……
思索间,不知不觉阿茶已经走到了中央大道的尽头,前面来到了贫民区。用木板堆砌起来的简易住房、低矮破旧的黄砖房乱七八糟地蔓生着,街道被各种杂物占用、挤压,塑料篷布、晾衣绳挂的到处都是,在这棚户的迷宫中,不时会响起臭虫窸窸窣窣的“窃语”。
阿茶绕过几个路口,才终于找到一支生锈的路标,搞清楚鼠尾街到底是哪条。借着缩小瞳孔后获得的良好视觉,阿茶沿街仔细查看挂得到处都是的木头招牌。“老狗面馆,发廊,小红足浴,方明虫米线,再往前,哦,有了有了。”他终于找到一次看起来像李阿婆描述的房子,自制的围栏占据了一大半的道路,铁架上攀援着密密麻麻的花藤,隔出了一个小花园,里面各种阿茶说不上名字的植物长势良好。
阿茶走进院子,敲响房门。“李……”没等阿茶喊完,房门快速打开,李阿婆从门里出来,她还是白天那副打扮,在夜色里显得更加诡异。“跟我来。”她对阿茶说。
李阿婆一言不发,带着阿茶在街道里兜兜转转,也不说去哪。阿茶几次想开口询问,又打消了念头。终于,等两兽走到一处海堤上,李阿婆放慢脚步。这里已是贫民区边缘,更是城市的边缘。海堤外一片漆黑,只有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遥望城区,一片灯火通明,海风一吹,更显得海堤上如此冷清。
突然,前面黑暗中显出两个巨大身影,两个大狗,都是壮硕的德牧,拿着匕首和短棍,拦住去路。
阿茶停下了脚步,而李阿婆却没停步,她像没事兽一样走过两个大狗身边,停下,转过身来。她扯掉头巾,褪下长袍,显出里面的衣着,一件像挂毯一样五颜六色的罩衫外,各种阴森的兽骨、鲜红的珠串装饰其上,各种口袋里装着稀奇古怪的道具。她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碗,放在地上,摸出水袋,向里面倒些暗红色液体,再从一个大狗手中接过一副皮鼓。她似乎准备完毕了,看向阿茶,高喊:“救苦救难,谛听大王,今夜也献上误入歧途的小兽,请保佑我们,耳聪目明!耳聪目明!”
喊罢,李阿婆开始起舞念咒,伴随皮鼓沉闷的响声,那砂轮般的噪音再响起,火星四溅,河堤上刮起邪风。
两个大狗向阿茶逼近,阿茶立刻抽出法杖,将透镜全部展开,护住自己的双眼,法杖指敌。魔力从掌心迸出,经法杖传至透镜,所有透镜在同一瞬间激射出强烈的闪光,毫无防备的两大狗被晃瞎,掩面哀嚎。
阿茶又飞速调整法杖,最底层的红宝石镜片释放出红色光线,经层层透镜汇聚,自法杖前段射出时,已是一支鲜红、耀眼的激光。亮红激光扫过两大狗,瞬间就将其点燃。伴随毛皮的焦糊味,哀嚎越发惨烈。其中一大狗忍痛前冲,想擒住阿茶,却被灵活躲开。他带着冲劲撞上海堤围栏,向外翻出,“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另一个大狗不堪燃烧的痛苦,见状,自行翻出围栏,跳入海中。
阿茶转向李阿婆,施法却已经接近尾声,念咒变得高亢而越发刺耳,她身姿在黑暗中旋转,身上的兽骨、珠串互相碰撞,爪子猛击鼓面,像唱歌般念完最后两句咒,紧接着狂啸。李阿婆端起地上的小碗,一口将碗中液体饮下。倏忽间,阿婆瘦弱的身体开始暴涨,撕裂开罩袍,一直涨到两兽多高。披散、蓬乱的苍白毛发下,两只红眼瞪得浑圆,大口张开,里面一根根犬牙似匕首林立,口水直流,臂上肌肉隆起,巨爪如矛尖锋利。
巨兽大吼,冲锋,巨爪向前一挥,想把阿茶掀翻,却被其敏捷躲开。此时,感受到危险的阿茶已经全身炸毛,他大喵一声,高高跃起,从巨兽头顶越过,红色激光如剃刀般扫下,眼看即将扫过巨兽头顶,巨兽忙举爪遮挡,红线扫过,爪掌皮肉立刻被灼伤。
阿茶轻巧落地,又迅速拨动透镜,一边从革套侧面小袋中抽出那支装有“固气”的银筒,安装在法杖中央。法杖前指,魔力激荡,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激光射出,伴随着阿茶的手腕微抖,精确扫过巨兽体侧各处,避开要害,划出一道道口子,血肉分离、肌腱断裂,股股恶臭的鲜血喷涌而出。巨兽想要捂住伤口,却恨只有两只爪臂,但周身早已伤口如鳞,只得赶忙胡乱挥舞爪子,想尽快逮住阿茶。可阿茶实在灵巧,一边躲闪,一边从巨兽身边逃开。
越是挣扎,失去的血液也就越多,在一番追逃后,巨兽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她低声呜咽,随着力量逐渐流失,体型逐渐缩小,变回了那个瘦削、干瘪的老太,昏死过去。阿茶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用红宝石激光灼烧伤口止血,再撕开自己的衬衣为其包扎,顺便将其双手后背,也绑了起来。
处理完,阿茶才想起有两个大狗掉进了海里,他凑到海堤边,小心向外张望,但看到的依然还是漆黑的海面,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往复,再无其他。阿茶轻叹着举目,看见远处的城区也终于黯淡了灯火,将要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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