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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们谈到了裂脑人实验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我们日常能感受到的意识可能是一种脑内不同功能合作的产物,而这种产物其运作与本质可能与我们感受到的完整意识并不相同。那么从这个结论中,我们又能对“自我”这个简单但却难以琢磨的概念有什么新的理解?而我们又如何以新的理解看待精神分析这个并不被看好的治疗方式?让我们进入下篇。
什么是自我?直观来说每一个健康的人都会对自我是什么这个问题有所体悟,我们能感受到的经验,记忆,别人对于我的评价,都可以构成自我,但如果问到“你说了那么多,那么自我是什么?四肢是由不同细胞构成的物质,脑是由神经细胞组成的物质,那么自我是如何构成的?”面对如此问题的答案,我们却无法回应。
一种直觉性的答案是:脑的A,B,C的某一个区域或是多个区域的组合构成了自我。神经科学家,哲学家,丹尼尔·丹尼特对于这个问题有着不同的回答。也许我们不应该问“什么是自我。”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合理”的问题。对丹尼尔来说, 自我是一个抽象概念,它具有两个主要性质:
它是由人们通过语言构造出来的。
自我需要不断被描述才能存在。这种行为也称为叙事。
那么什么叫自我是抽象概念?让我们从一个类比的开始。首先考虑一个物理概念——重心。重心是指地球对物体中每一微小部分引力的合力作用点。 如果用公式表达即是:
当然,列出公式来并非想要说明自我的概念需要任何公式来描述。当我们说“一个物体存在重心的时候”,我们做的是给一个物体安放一个抽象的性质。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使用一套特定的语言与公式去描述重力。无论是“引力”,“合力”或者是“点”,数字等等,我们有且只有一种方式去回答什么是重心。
如果此时我们需要向一个没有任何物理学基础和数学基础的人介绍什么是重心那我们必须从那些基本的数学与物理概念开始介绍,因为我们明白重心并不是可以直观感受的,我们无法像指着一个苹果那样说,“看,重心在那。”这就意味着,重心这个概念是“构建性”的,意思是:重心这个概念需要一系列概念的组合才能被描述出来。
如果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我们可以想象重心这个概念就像是建好的房子,房子需要由不同的砖块,水泥,沙土等不同原材料搭建出来,我们不会指着某一块砖或者一间房间说“看这是我的房子。”我们口中的“房子”是全部原材料按照特定顺序搭建好的整体。我们只能指着这个整体说“看这是我的房子。”而这种需要不同概念以特殊方式排列才能被理解的抽象概念,我们就称其是“构建性”的。
理解了什么是构造性,接着我们需要明白这种自我是如何持续存在的。丹尼尔认为自我的存在依靠的便是像小说一般不断去描述它的存在,也就是自我依靠着叙事而存在。这听起来有些反直觉,一般来说,我们只会说小说是一种叙事,例如推理小说中我们会去描述侦探在做什么,比如福尔摩斯在贝克街的小屋里休息,或是京极堂在自己的屋子里看书。
丹尼尔认为我们日常同样在做着叙事,而我们与那些书中的人物唯一的区别在于,书本中的人物只拥有有限的叙事,我们只知道福尔摩斯在那个雾都伦敦做了什么,但是我们永远不知道他在60岁的时候在什么,或者61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对于人来说,在语言脑区正常的情况下,人可以持续性去描述自己的行为。在不断去说“我今天吃了什么”,“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我计划去做什么” 这个过程中,我们不断在使用“自我”这个概念作为必要的组成部分,这使得我们误认为自我是某种真实在脑子中存在的结构,或者实体,但实际上对于丹尼尔而言,自我是类似与重心一样,只能存在于一种特殊结构中的抽象概念。就如同重心概念需要被放置到数学,物理的结构中一样。我们也无法脱离语言的结构去直接接触自我,或者说浪漫化的“真实的自我”。
当然,“自我是一个虚像”这个命题极具戏剧性,就像推理小说中凶手被指认出来的一刻带来的反转那样。不过这个结论不需要带给我们那种“我需要怀疑一切”的紧迫感。在做这些自我意识过剩的行为之前,让我们首先看看丹尼特能给出的科学依据或是理论是什么。
为了支撑这个假设,丹尼尔给出了一个进化生物学的猜想与我们先前提到的裂脑实验作为支撑。丹尼尔认为我们的祖先既不能使用复杂的语言,也并无有意识的语言交流,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做的仅仅是用吼叫的声音呼唤附近的人帮助他。
在一次巧合下,他身边并没有同伴。我们的祖先依旧用叫声寻求着帮助。而在并没有人回应的情况下,他回应了自己的提问。于是这种无心之举,促使了两个脑半球进行更多的交流。多亏我们祖先有着这种寻求帮助的习惯,它促使了脑的不同部分的合作。这也如同我们在裂脑实验中发现的那样,脑有着不同的系统,而不同的系统会因为外界不同的刺激产生不同的交流。
有了这种和自己说话的习惯后,剩下来的问题就更加简单了,当我们的祖先意识到发出声音会被其他人听到从而暴露更多信息,叫声就逐渐被脑内模拟声音所替代,而这就是我们叙事的来源。
现在让我们把实现再转回到裂脑实验中,看另外一组实验。在这组实验里,裂脑的实验者被要求仅仅用左手去接触他看不到的包内的东西,然后告诉测试者包内的物体是什么。
我们打一个比方,假如包内有一只笔,而右脑感知到了这只笔。因为只有左脑拥有语言中枢,即便右脑发觉了包内是笔也无法表达出来,而这个时候,右脑会非常聪明去握紧这只笔,因为感受疼痛的神经是同时连接着左右脑的,因此,这个时候左脑会开始利用新获得的信息去猜测包中是什么。而同时左脑会在短暂的用微笑或者其他行为来回应右脑的信息。
从这种实验中我们能得出两种假设,要么是这些裂脑的人因为裂脑从而发明了新的方式去促使两个脑半球交流信息,或者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脑都或多或少是如此交流的。裂脑人仅仅是比一般人需要更加“创新”的方式去交流外部信息。
从进化生物学的猜想到裂脑实验,我们都能看出,人会接触到大量的外部信息,而脑对这些信息的大多数时候都需要依靠左右脑不同脑区的交流,而丹尼尔认为叙事便是依托着语言而生的一生极具创意的脑的交流方式,它能促使我们的脑更好形成对于外部世界的理解。自我的概念便是这种叙事的产物,无论它是副产品或是一种必然的结果。它都需要依靠着这种叙事而存在。
因此你如果再去追问什么是自我。作者只能说,自我不在“这”或者“那”,自我是脑的叙事产生的一种综合的现象。它不是简单的一种或是某几种脑部活动,可以说如果人们需要继续在一定的客观环境下生存,那么自我与叙事就会继续存在并且辅助着人们的生活。
接下来,是作者自己的想法,仅仅是作为一种接受丹尼特自我叙述后的猜测。作者想要回答的问题很简单,精神分析作为一种并不会通过药物影响脑工作的心理治疗方式,如何会对人产生效果?我的论证假设了两个命题:
精神分析对治疗心理类疾病有一定效果。
丹尼尔对于自我的描述是正确的。
如果我们接受这两个命题,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用神经科学的角度去理解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
一般情况来说,我们去阅读弗洛伊德要么是去了解弗洛伊德对于意识的解释,要么是去了解精神分析治疗的手段,也就是一套谈话疗法的实践细节。但从自我叙述的角度来看,精神分析对于自我的解读更像是一种叙事,也就是说通过不同的理论术语或是解读,无论是潜意识,情结,恋物癖,童年经历等等,精神分析师构造出了一个与患者不同的叙事,而通过让患者接受一套修改过的叙事从而使得患者能走出自我叙事造成的不同心理疾病。
尽管弗洛伊德本人在文章中多次强调了他对于潜意识与意识的构造具有真实性,但同时,弗洛伊德也意识到了精神分析具有的叙述属性。在1937年的文章《 Construction in Analysis》 中他提到了精神分析师在治疗中的工作如同“重构”(Reconstruction)即治疗师需要从患者具有个人情绪与片段式的回忆中重新构造出一套患者的过去,以便于患者了解自身的疾病是如何产生的。
需要再次强调的是,对于弗洛伊德本人而言,他必须强调自身构建的理论是真实的,但如果我们根据神经科学的角度去看,真实与否并不是问题的核心,因为人的意识本身就具有叙事的属性,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形成一套不会造成心理疾病的叙事。
到此,本文的主要部分就结束了,我们通过丹尼特对于自我的一种假设将神经科学与精神分析联系在了一起。至于这种自我的理解包含了如何的道德结论,或者这种对于精神分析的理解是否正确,作者都不做强调,仅仅作为一种有趣的猜测提供给读者参考。
Dennett, D. (2007). The self as a center of narrative gravity. Arguing about the
Mind, 4, 237.
FREUD. (1940). Constructions in Analysis. The Psychoanalytic Review (1913), 27, 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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