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单身公寓顶层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两个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尖细清脆的“哒哒”声来自于一名成熟的女性,那是高跟鞋慌乱敲打地板的声音;沉闷粗鲁的“踢踏”声则属于一名身材健硕的男人,里面藏着一种情欲中席卷着狂野的躁动。这对男女无比热烈地亲吻着对方,女人的香舌被男人宽厚有力的舌尖紧紧缠住,恨不得将其拉扯出自己的体内。男人的一双大手在爱欲的操纵下,从女人丰腴的臀部游走至弹性十足的双峰之上,在抵达的那一刻狠狠地揉捏了一下。这像一个跋山涉水的旅者,非要在旅途的终点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一样。
二人疯狂啃食着彼此的身躯,脚步跌跌撞撞地游向走廊尽头的房门。男人吸咬着女人的嘴唇,一手扶住她纤细柔滑的腰肢,一手摸索着伸向身后的指纹门锁。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女人反客为主,突然扭过身去,挽拽着男人的脖颈,将他粗鲁地拉进房间。
男人一时惊慌,脚步错乱着抱着女人的身躯试图找回原本的平衡。可焦灼的欲望之火,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在炽烈的激情面前,二人坠入客厅的沙发之中。
一番短暂的撕扯之下,赤裸的肉身宛如一件鲜活生动的艺术品,与窗外透进的暮色融为一体。汗水与香气交杂混合,悦耳的碰撞声与诱惑的呻吟此起彼伏。求欢之旅的禁忌之门,在颠乱迷离的爱欲冲撞下,被彻底的撞开了……
片刻之后,极致的交欢给空气中留下了造爱后迷乱的气味。昏暗房间中的沙发上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轻柔的呼吸。二人双腿纠缠在一起,彼此的脚趾成为了延续爱欲的媒介,俏皮地拨弄着双方的肌肤。
“怎么了?亲爱的?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女人依靠在男人胸前,轻柔地抚摸着他刚毅的面容。
“嗯,是有一些吧。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让我有些烦心。”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说道。
“怎么了?我亲爱的安比~想跟我聊聊么?”女人抬起头来,用手臂支撑着安比的胸膛,扑闪着她醉人的双眸。
安比迎向女人的目光,沉默了数秒后,开口说道:“我开始质疑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因为它是如此的无趣和虚无。这种内心空洞的感觉,随着我在深刻了解‘默言者’世界的过程中变本加厉,越发清晰。我有时候恨不得自己也成为一个‘默言者’,去体验另一段人生,以此消解我内心的痛苦。”
女人惊讶地望着安比,试探着问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反叛当局政府么?”
“嗨,我亲爱的艾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探寻世界的真相罢了。”安比悠悠地说道。
“不能。因为我们总是会习惯于用类比和经验来预测结果,但这种做法却是愚蠢和无知的。我们不该忽略第一性的原则,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安比回答道。
“什么是本质?探求本质一定要让你逃离现在生活的世界么?”艾玛追问道,语气中透露着一种试图拯救男人的意味。
“不是逃离,是疏远。我需要先行疏远原本的生活,摆脱掉自己的惯性思维,才能看到世界的本质。我手上沾染了那么多‘默言者’的鲜血,但我却一点也不恨他们。那只是我无法忤逆的工作罢了!甚至于,我对他们充满了敬意。比如被我亲手逮捕的传道人‘树’,你知道他吗?哦,你当然知道。因为几天之后,他就要接受你丈夫斯潘达的审判了。”安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醋意和不悦。
“嗨,亲爱的。说好了我们永远不提那个男人,我不想破坏你我二人世界的甜蜜和完整性。”艾玛将手指伸向安比的额头,试图抚平他皱起的双眉。
安比躲避着艾玛的目光,努力压印着内心的嫉妒。他知道自己才是那个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但本能的贪婪让他始终渴望着将艾玛独占。
“你知道吗?艾玛。我们的世界到处充斥着蛊惑和欺骗。所谓的文明并不会带我们找到真理,而只会钝化人的灵魂。”安比说道。
“嗨,亲爱的。你怎么了?或许你不该再去学习‘默言者’的文字了。你已经为这份工作付出了太多,我想你已经生病了。”艾玛的语气中带着不安和担忧。
“不,不,不。我没有生病。我只是在思考,我只是在做自己从前不曾做过的事情。就像这句‘亲爱的’,它到底是真实的表述,还是修饰后的虚假?”安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酸麻的手臂得到了舒缓。
“你是在说我不爱你么?我对你的爱是虚假的是么?”艾玛略带惊讶的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斯潘达?”安比回避着艾玛的眼神,他不想刻意惹艾玛生气。
“嗨,亲爱的。这个话题我们已经探讨过了,还有必要再次提起么?你和他都担任着政府重要的公职,很多事情我们不能任性而来。难道我对你的爱还不够明显么?一定要像没有情绪表达的‘默言者’一样?让机械和冰冷充斥着自己的生活?”艾玛的语气很平静,她没有生气。
“那不是机械和冰冷,那是勇气和认真!你没有见过传道人‘树’的眼神,那是一种对信仰有着无比坚定的光亮。如果不是见识过真理,人是不会有那样的坚定的。”安比回答道。
“勇气和认真?你现在正在试图逃离自己所在的世界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懦弱和无力。你竟然还会说自己逃离的原因是要去追寻什么勇气和认真?”艾玛毫不客气地指正着男人的思想。
“你不懂,艾玛。你真的不懂。因为你没有身处于两个世界的经历,所以你不会懂怒海隔岸那群被我们视作疯子和异教徒的‘默言者’。他们永远无法在即时刻度下撒谎。而我们呢?当你在说爱我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撒谎的能力,就像你在家中对斯潘达说爱他的时候一样。”安比此时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的激动。
艾玛像被美杜莎石化的雕像一样,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安比的双眼:“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我在欺骗你的感情?我告诉你,安比。你现在所说的一切,无非只是你本能的欲望在作祟!你只是渴望自私地将我独占,而并非是厌恶什么爱意的谎言!你千万别用什么浮华的词藻去修饰自己生物的本能,因为那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的懦弱。嘴上唾弃着自己生活的世界,行为上却依然在借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为自己开脱。你认为自己很纯粹么?”
艾玛压印着自己的怒火,她不想在此刻过度激化两人的矛盾。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正是因为现实世界对我的障目,让我失去了探寻真理和纯粹的机会。我想独自占有你也并不是一种什么自私的欲望,而是我本能最真的诉求。我只有脱离了眼下的世界,才能纯粹地表达我对你的爱意。用最切实的行动,而不是所谓的甜言蜜语!因为我知道,浪漫的词汇只会让人陷入炫目的自我欺骗之中,并不能给我们带来真实的幸福!但如果我不先行做出逃离的行为,我就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完成自己纯粹的机会。我就不能像传道人‘树’那样,拥有对信仰不可撼动的坚定。逃离并非是什么懦弱和无能的表现,是我们的世界赋予了这个行为太多的情绪意义。而从其本质来说,它永远只是一种行为。这种行为是物种为了谋求更好生存的本能欲望,它就像一种自然质朴的指令,镌刻在人类基因的核苷酸中!”安比并不在意艾玛语气中透露的情绪。此刻,他只想尽情宣泄心中的压抑。
“说的真好!那你懂什么叫婚姻么?你不懂!因为你从未经历过婚姻!你所谓的懂得,只是假意和自以为是的表现。你知道我在婚姻中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压力么?你不知道!你不会明白这个社会给予我了什么样的压力。我跟所有人一样,都无法撼动整个世界运行的法则。但我有勇气去承担我该去承担的一切,而不是像一个懦夫一样只知道逃避!”艾玛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歇斯底里的喊道。
“错!你才不是因为什么勇气!你只是沉迷于语言和文字带给你的那种宛如毒品的迷幻性!你上瘾了!你无法戒掉这种充斥着彩色泡泡的世界!它给你的生活打上光影和滤镜,蛊惑你的心智。哪怕你因为不经意间的一瞥,侥幸窥见了真理的影子,也会因为自己懦弱、无度、纵欲的灵魂而再次跌落其中。你将自己裹藏在这些彩色泡泡之中,像一个永远无法断奶的婴儿一样,汲取着虚假的养液。这样的人,才是懦弱的!你只看到了彩色油画上的斑斓,却悲哀地忽视了构成真理的线稿!”安比就像一个突然增压的水泵,在顷刻间释放了自己如洪水般的所有情绪。
此时的房间中,那份求欢后迷乱的气味已经彻底消散,剩下的只是无声的沉默和幽蓝的光影。艾玛瞪大着自己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酝酿着自己奔逃的情绪。
片刻之后,她飞快地抓起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胡乱地穿戴一番,抓起房门把手,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深邃的走廊之中。刚刚浓稠的爱欲,随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也被她永远地锁在了门外。
房门短促沉重的开合声,在黑夜中如抛物线般坠进安比的心湾,荡起他无尽的懊恼与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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