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你鼓励我写下我对共时性(synchronicity)的想法,我终于能有时间好好思考,并或多或少汇集了自己对这一主题的观点。如果你能够帮忙以批判地眼光看一下我的内容,将不甚感激,因为不乏诸多问题。如今,只剩物理学家会严肃地思考这些观点了。如果你愿意我们私下交流,也许七月的第一周我们能够碰个头,那时我应该已经到伯林根了。我在那里会更悠闲,也有更多私人交流的时间。不过,如果你能提前简要告诉我对这些内容的大概印象,那就太感谢了。
我希望我没有占用你太多宝贵的时间。但你的看法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对此我已将一切疑虑抛掷脑后。
亲爱的荣格教授 若利康城苏黎世 1949年六月二十八日
非常感谢您有趣的手稿和友好的来信。我首先要指出莱茵系列实验(J.B.莱茵(1895-1980)《超感官知觉研究导论》,超感官知觉,心灵新边界,协同J.G.普拉特,C.E.斯图亚特,B.M.史密斯和J.A.格林伍德,六十年后的超感官知觉)在我看来和您列为“共时性”的现象截然不同。因为我不能在前者中看到任何原型基础(或者我错了?)。然而,这对我来说对理解这些现象至关重要,正如您早期观察到的(埃拉诺斯年鉴1947[1946]荣格《心理学的精神》pp385-490;翻译评论CW8段落343-442),他们的出现是原型内容变得有意识的补充。我很遗憾这方面在您的最新作品中一点也没有提到。也许您可以在这里做进一步的补充,这样更容易理解。这样,共时性现象的出现实际上似乎与一种明确的意识状态相关(这个术语是故意含糊其辞的)。
您提出的关于已婚人士和单身人士的星座的统计实验应该在更大的范围内和更严苛的条件下进行。无论结果如何(我不会忽视负面的结果),它都会进一步增进我们的认识!a就我自己而言,相比于从一系列的统计数据中得出什么,我能更好地把握那些外部事件与梦境重合的情况。然而,后者中我有一些个人经验,在前者中,我的直觉会让我失望。我已经仔细思考了您关于梦里的圣甲虫和真正的昆虫的巧合的报告并尝试着自己感受这一状况。我将在下面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在那里它更相关。
在这一点上,我将讨论这个问题的认识论方面以便能够回到您在关于心理学和物理学关系的信件的最后提出的问题。这给了我一个机会来通过讨论“放射性”象征符号扩展去年关于“背景物理学”的论文,“放射性”在当时不过是一个关键词。这也是我现在能给您的最好答案。
有意义的巧合——也就是自发的非因果联系的事件——在叔本华[1788—1860]的论文《论人的命运中的表面设计》中被非常清楚地表达了。在此,他假设了“必然性和机遇的终极结合”,在我们看来是一种“力”,它把一切事物联系在一起,即使是那些没有因果联系的事情,在合适的时候一起发生也会产生联系。”他比较因果链与经线,与平行的圆圈的共时性——完全对应您的“等效交叉连接。”他看到,“尽管远看不完美,”对立的“出现在个人生活的明显的机会元素和他们在塑造生活时为了遵从个体超越性实践的道德必然性——或者,用流行的说法,自然和天意的进程”之间的兼容性。(头三个音用处子亚瑟叔本华选集ed.沃夫冈冯罗尼叶森,斯图加特,1960-1965卷4pp.243-72在pp255-5和271;等效交叉链接和尽管远看不完美在被引用的文章中找不到)
也许您的作品中提提叔本华的这篇文章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当他也受到您经常引用的东亚思想影响。虽然叔本华的文章可能只有相对少数的物理学家知道,但它一直因为在基本问题上能够与已存在的东西建立联系令人愉悦。
叔本华的这篇文章对我产生了持久而迷人的影响,似乎为自然科学的新趋势指明了方向。但叔本华跟随着在他那个时代的经典物理学,不惜一切代价坚持严格的决定论,我们现在已经承认在核物理世界中,物理事件不可能以因果链贯穿时间和空间。因此,接受您的工作所基于的想法,即“意义作为排序的因素”的准备可能在物理学家中比叔本华的时代更充分了。
综上,我本人对这种想法没有什么顾虑。但在我看来,在您的解释中“非因果”一词需要更精确些,时间的概念的特殊的运用需要进一步细化。对于物理学家来说,单词“因果”和“因果律”比单词“决定论”的意义要小得多。此外,“非因果”这个词对不同的作家意味着不同的东西。根据您对“共时”现象的解释(我特指您文章的第20和21页)(荣格的进化的“共时性”论文收存于苏黎世ETH图书馆文件HS1055:867 1和2.荣格和泡利进行讨论后论文发生了修订,读者可以把书信中的讨论观点和1952年1955翻译的出版版本进行比较。在pp20-21参见CW8段落965的讨论观点。),它是通过一个抽象因子的重复或倍增出现的,其外部表现实际上是双倍或倍数。在这个意义上,排序因素也可以说是造成共时现象的原因,然而,这个因不能在时间和空间中被理解。相反,如果,只有在时间和空间中的对象可以被描述为因果的,那么共时现象确实看起来是“非因果”的。就像在微观物理学中一样,情况的特点是不可能同时发生应用因果关系原理和在时间和空间中现象的分类。
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定义“非因果”问题更难的呢,它是时间概念进入“共时”的入口。最初它明确地指的是在通常物理意义上按照定义自发同时存在的现象。后来,然而(在第21页上部,参见CW8段落855),您试图囊括,诸如预测未来的现象,这种现象不会同时发生。因此在我看来,“共时”这个词有点不合逻辑,除非您想把它和一个与正常时间本质上不同的时间联系起来。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难题,不仅是一种形式逻辑的难题,也是一种事实逻辑的难题。因为要知晓为什么“表达同一个相同的图像或意义的存在”的事件必须是同时发生的绝非易事:时间这个词对我来说比意义这个词更难解。
那么,意义和时间之间的联系是什么呢?通过实验,我向您如此解释:首先,有意义的事件在共时发生时更容易被感知。但第二,共时性也是决定有意识的内容统一性的特征。由于“共时性”事件形成了你所说的“心理活力”意识的初始阶段,如果(并非总是如此,但在许多情况下)它们也共享这一标准的共时特征是可以理解。这也表明意义连接作为第一中介,产生作为第二中介的时间。(我希望这些模糊的表述在我们对话的过程中会变得更加清晰)我比较满意的是排序因素,“由意义组成”,它包含作为一个特例,作为男性原则,和女性的不可摧毁的原则(狭义上的因果性,能量,集体心灵)对立的时(chronos),这似乎也在微观物理学中是如此。
现在,我来回答您关于把您提到的一些物理事实与共时性假说联系起来的可能性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因为它似乎与我个人在“背景物理”方面的一些经验有关,这主要在梦中显现。在我看来,量子能量和镭的半衰期衰变比起您提到的另外两种现象似乎更适合解释这些联系,因为它们有一种元素性的和基本的特征。也许我们再相见的时候可以讨论一下能量量子;在这一点上,我想谈谈放射性的物理现象。
为了更清楚地说明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和态度,请允许我和您做一个思想实验。请想象一下在您描述的圣甲虫事件之后的晚上,一个陌生人来拜访您,可能会说些类似这样的话:“祝贺您,博士,终于成功地制造出一种放射性物质。它对您的病人的健康是非常有益的。”您断言家里和大气中都没有放射性物质,但他充耳不闻。事实上,陌生人继续详细说明该物质的半衰期和残留活性。
我现在已经玩这种游戏15年了;它根据严格定义的规则来玩,规则是如此有条理,以至于它不能简单地被视为疯狂而不予理会。我一开始想把陌生人赶出去,但我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尽管他天性友好,但访客很快就能变得非常不愉快。从您关于放射性的问题来看,我自发地认为您和陌生人是同谋甚至希望您同意这个结论。
至于那个陌生人意味着什么,我只能从他对我的智力假设的反应中间接地推断出来:我从来没有完全确认它们。他也不像我那样在容易察觉的,如同我为自己创造的思想实验中他评论了放射性那样的场合来找我。在我开始发现任何按照他的理解的“放射性”那样的事物之前,我必须有一个理性的、可以接受的关于谁是陌生人的想法。
1. “陌生人”是由我们这个时代的科学概念系统构成的原型背景。
2. 从这个背景中自发产生的表达,比如“产生了一种放射性物质”或“有放射性”,可以翻译成如下理性的语言:“一种意识的状态已经产生,或者只是存在,伴随而来的是有意义的相关(通常是同时)事件中排序因素的多重表现。”
背景的语言首先是一种寓言的语言。它似乎要求理性,通过献身的工作,应该被翻译成一种中性的语言,充分满足它关于“物理”和“精神”区别的要求。这种中性的语言目前还不存在,但人们可以在其建构的指导下通过诸如考察语言中相同的文字表达的不同意思这样小心的类比分析来尝试有所进步。
关于这个问题的例子——关于放射性的例子——首先,我想到的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有一个遥远的类比,炼金术士称之为“红色染料的生产”。经验告诉我,您所说的“合取过程”通常有利于“共时”现象的出现(“陌生人”称之为“放射性”)。此外,当对立的组合尽可能多地保持平衡时它更可能出现。在《易经》中,这个时刻是用“震”字来描绘的(震惊,雷声)[威廉·贝恩斯,第51卦]。就您的圣甲虫而言,我很确定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时刻,因为您说过在此之前有一个漫长的治疗过程。从您可以随意利用的所有的材料中,当共时性事件发生时想必很容易建立合取过程的联系。在这方面,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是在哪个月份发生的。分昼夜平分的日子特别适合。我愿意以4比1的赌率赌是在9月或3月,也许2:1赌率赌在下半月。(也许那些相信占星术的人会有为这类事件发生的时刻建立占星术的想法。根据您的报告,已经发生了一种精神上的诞生,并且这和物理意义上的诞生没有本质区别。)
我认为这在我们的认识进步的证据,彼时,炼金术中“红色药剂”的概念被“放射性活性物质”所取代。在被比较的现象之间有如下有启发的类比:
1. 就像在物理学中一样,一种放射性物质(通过产生类气体物质的“活性沉淀”)会放射性地“污染”整个实验室,所以共时性现象似乎有蔓延到几个人的意识中的倾向。
2. 放射性的物理现象存在于从一个不稳定的早期状态转变到它的稳定的最终状态(在一个或几个步骤中)的活性物质的原子核中,在这个过程中,放射性活动最终停止。同样,共时性现象,在一个原型的基础上,伴随着从不稳定的意识状态过渡到一个新的稳定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共时性边界现象再次消失。
在物理术语中,已知放射性物质的实际量(可以称量它的重量)可以用作时钟,或更确切地说,它的对数可以:在一个确定的时间间隔(选择足够小的),其在现有的原子中,分解的原子总是相同的部分,而当其中一开始存在的原子的相同部分分解时,两个时间间隔也可以反过来定义为相同的量。但这时自然规律的统计特征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总是有关于这个平均结果的不规则波动,当选取的现有活性原子量足够大时它们只是相对较小;放射性时钟是一种典型的集体现象。一定量的放射性物质仅仅由几个原子(比方说10个)组成,这样的物质不能被用作时钟。单个原子分解的时刻完全不受自然规律决定,而且在现代观点中,它们实际上不独立于它们在适当的实验中被观察到而存在。对单个原子的观察(在这个例子中是指能量水平)将它从状态(即,意义)连接中释放出来,并将它(在意义上)与观察者和他的时间联系起来。
这就导致了以下在原型基础上的与共时性现象的类比:放射性时钟的单个原子尚未确定处于放射性衰变的最初还是最后阶段,这和个体通过他尚不知晓的原型内容与集体无意识的联结有关。个体意识状态的确定,它从这个集体的无意识中产生,并导致共时性现象的消失,通过特殊实验,与单个原子的能级相关。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我非常期待和您讨论这些问题以及其他例子,不仅仅是放射性。我已经和C. A.梅耶谈过了,我们同意最好7月14日星期四,我们俩去博林根拜访您。他会和您联系的,看那天对您是否方便。b请原谅我的多话。最好的祝愿,
a参见荣格《自然和心理解释》10p81和pp93-94CW8段落901n.10附录至第二章pp483-84
亲爱的荣格教授 若利康城苏黎世1950年六月四日手写
关于我们昨天的谈话为了更进一步,我寄给您去年我读了您关于共时性现象的手稿后做的两个梦的文本。这些梦还作为我对这些现象的态度相关的东西逡巡在我脑海中。我还想对所有的梦加一些评论(对您来说会是“材料”的一部分)。
1)第一个梦的主题是时间概念,不是物理学的时间概念而是关于“黑暗阿尼玛”的。这是一个对外部环境特征的直觉性的评价,虽然它也可以和季节联系起来。时钟上的指针的位置对物理学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对立组合的状态”对这个直觉性的时间概念就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哪些是有意识的,哪些是无意识的。比如,当我在给您写信的时候梦见了可能发生在3月或9月的圣甲虫事件时,梦中的语言说——“黑暗少女作了短暂的旅行以定义时间。”这个时间概念可以应用到外部环境,和梦境一样。
2)用于第二个梦的第一部分(在“陌生人”出现之前)它的意思是:“现在是夏天。”黑暗的少女在这个梦的缺席(她出现在后来的梦中),或者—这是同一件事—这里只有3个孩子,而不是4个这一事实,意味着女性(即,感觉直觉)方面的光线占优势。光-女性是情爱-精神的,经常作为一种观念形成的初始阶段出现,而黑暗-女性通常倾向于在物质物理世界(在外部自然界)这种情况的实现。后者的缺失是一种第二个梦的初始阶段对称度量的缺失。夏天可以是很愉快的时光,不过是片面和残缺的。顺便说一句,1948年秋天还有其他的出现四个孩子的梦。
3)很明显,这必然与我的对两个男孩的评价的有意识的态度和无意识(阿尼玛)态度之间的冲突有直接的联系——这种冲突似乎在理性的基础上是无法解决的。不幸的是,我不知道这两个男孩是什么。然而,在评判较小的男孩时,我却被自己有意识地轻视占星术和星相学的态度所打动,但这个梦的片段可能有比这更普遍的意思。
4)现在出现的情况显然“群集”了对我来说是非常熟悉的原型,并作为“陌生人”显现。他的性格很大一部分是所谓的“心理谬误”并总是主导着情整个情境,包括“阿尼玛”。他曾经有两种外表,一种是浅色的,一种是深色的(后者偶尔在梦中作为“波斯人”出现)。但在1948年,他发生了进一步的转变,两极的两端变得更接近,这样他就成了一个金发,但穿着黑色长袍,或者相反,但显然是一个相同的人。(顺便说一句,他不是个老人,也没有白头发,相反更年轻。)在您的文章《墨丘利乌斯的灵魂》a中我学到了很多帮助我理解这个人物的东西,因为他扮演的角色与炼金术士墨丘利相似。在我梦的语言中,他就被认定为“放射性核”。
5)在这里记录的第二个梦中,他关于浅色少女拿着的那本书做了重要的陈述(他也提到是他给了她这本书)。
说到这本书,我醒来时想起威廉翻译的易经。(哥特字体表示德国,这本书在那出版。)当我解释梦境时,我经常求助于它。对我来说,“普通”数学指的是代数,尤其是微分和积分;这在《易经》中当然是不存在的。无论如何,初级算术经常出现在那里(例如…能被4整除),六十四卦也激发了莱布尼茨的数学想象力。(戈特弗里德威廉冯莱布尼兹1646-1716,和白晋的一系列书信中1697-1701,讨论了易经的数学特征。见莱布尼兹《关于中国哲学的二进制的两封信》,亦可参见赫尔穆特威廉《莱布尼兹和易经》)知道了这一点,我们甚至可以把《易经》看作“流行数学书”(易经由六十四卦组成所以上面说可以被四整除)。“陌生人”也有这样一种倾向——抛开他和物理术语的关联——把当代的数学应用领域看成是不充分的。他没有区分“物理”和“心理”,他还将数学应用于我们称之为“封闭的心灵世界”的地方。反驳说这是定性的而不是定量的没什么意义,因为在一方面有许多数学的分支(如拓扑学)也是定性的而不是定量的,另一方面整体数据也是一个心理学至关重要的因素。有趣的是“陌生人”通常不使用直接来自您的分析心理学领域的术语。在这里他通常用物理术语代替,然后非常规地引申使用这些术语。
这里里的梦中,他现在暗示那个美少女应该能像我一样好地运用数学,他把它变成了一种她应该学习的长期任务。相比之下,他把“流行数学书”描述为一种临时性质的存在。
材料到此为止。如果我能正确解释两个梦中的男孩(和冲突有关是两个中较年轻的一个),我相信这将是我对共时性现象态度一大进步。很明显,孩子们—其实应该是四个,有时候确实有—应该和您的功能模式相关。但我不希望陷入没有确凿根基的臆想。
在普林斯顿,我意外地有机会在几个场合讨论共时性现象。在这样做时,我更喜欢使用术语“意义对应”而不是“共时”,因此更多强调意义而不是同时发生性,并且能和老的“对应性”概念相关联。此外,我还强调了现象自发出现(正如您的圣甲虫报告中那样)和像占卜实践(易经或者堪舆)那样的诱发的现象(通过预备治疗或者一场仪式)的区别。我不知道这两个男孩是否与这一区别有关?
我热切地期待着您6月24日的演讲,我希望它会引出具有启发性的讨论(例如,关于“自然法则”在物理学的概念和心理学中的“原型”这一概念)。
a荣格《墨丘利乌斯的灵魂》CW13段落239-303
很遗憾,我的共时性课程又要延期了。我现在人好多了,有时间去思考你的梦境。下面就是我的一些想法:
梦境1 飞机代表直觉。陌生人代表尚未同化的思想。我们能说,在共时性的背景下,就时间相对性的可能,您很难意识到时间概念吗? 阿尼玛(Anima)必须“展开短途之旅”,也就是说改变自己的位置,以获得确定时间。所以,她可能没有确定时间的概念,也就是说,她存在于无意识中。要获得确定时间,她必须改变自己,变得有意识才行。
年长男孩————————年轻男孩 = 整体,但绝大多数
年长男孩可能代表自我(ego);而年轻男孩则是阴影。意识可能过于男性化,也就说过于积极地调整。这也是为什么需要通过母性整体进行补充。自然科学实证主义态度不会产生任何整体的自然概念,因为实验总是回应被确切问题所强求的自然,由此产生的自然形象过于受到智性的影响,甚至产生偏倚,这防止了任何针对自然的整体主导行为出现。所以,所谓的预言式随机方法无法制定任何捕捉共时性的条件,即有意义的巧合。
意识会低估阴影,而无意识又会高估阴影。“陌生人”希望在数学研究中引入阿尼玛(人格中女性感知和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原型”数学,因为在原型数学中整数从定性角度来说仍然是秩序原型(archetypes of order)。在其协助之下,我们能够捕捉到共时性现象(预测式方法!),从而产生更统一的世界图景。
*1951年荣格在苏黎世心理学沙龙上讲过两堂“共时性”课,在1月20日与2月3日分为上下两部分讲述。
亲爱的荣格教授 若利康城苏黎世1950年六月二十三日手写
我衷心感谢您的来信。我尤其感到有趣的是您关于梦中两个男孩的解释,您认为稍长一点的是“自我”年幼的是“影子”。我认为这完全说的通,不过要证明这一假设毫无疑问有点困难。两个(幼年的)男人的主题是我比较熟悉的,其中只有一个人和我说话了;这一主题在早期的梦中反复出现。
至于我对时间概念的意识困境,它们和这样一个问题相关,即一个“有意义的巧合”需要多大程度上多准确的存在时间上的巧合。难道“阿尼玛”拥有意义的全一性的“知识”不正是因为她活在物理时间之外吗(亦即在无意识中)?我一直都是被这样的悖论所吸引,一方面阿尼玛是低等的功能,最严重地被无意识“污染”,另一方面,由于她与原型的亲密关系,似乎拥有更优越的知识。
我毫不怀疑“陌生人”的目的是传达一个整体的自然的概念(不是用传统的科学观点表达的)。我确实认为狭义上的现代物理学的解释在其应用领域的范围内是正确的,但是其基本上是不完整的。我对原型及其倾向的抵触相应地减弱了。去年秋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给我一份厚厚的手稿,我还没有读过它,因为它必须先给背景里的陌生人们看。根据我的经验,应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无论如何,我毫不缺乏“尚未被吸收的想法”。
我刚找到一封3月2日写给您的信,但一直没有寄给您。在信中,我感谢您付出的努力,给我提供了占星形象纯粹随机属性的精确证据。我已经怀疑随着更大数字的出现,最终会逐渐接近平均值。很抱歉由于我秘书的疏忽,没有即时告知您我的谢意,感谢您的无私帮助。
致艾玛荣格 若利康苏黎世1950十月十一日打字机副本
在我关于开普勒的作品中a,我又一次遭遇了低位的神秘三位一体(参见与弗路德共著的向下反射三角形,我当时推算过),我在最近的梦中很熟悉这个(以纸牌的形式,梅花a的形式和三个简单的木板)。从那时起,它所到之处就一直引起人们极大的兴趣。
今年夏天,我读了法国再版的《罗马人的表格》(Romans de Ia Table Ronde,Ed.雅克斯博朗格巴黎1941),去年春天菲尔兹先生在巴黎拿给我看的。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出现在梅林的故事中(即65页)那三个木纺锤吸引住了。这个故事(56-78页)本身是个很有趣的神话。纺锤们,其中一个是白色的,一个红的,一个绿的,是在一个神秘的旋转岛上发现的。这个岛的各部分由四种元素开启,就像很多炼金术专著一样。这些纺锤然后被带回到一棵树上,这棵树是由夏娃被许可从乐园之树带到地球的树枝所生的。这棵乐园之树树的尘世替身一开始是白色的,然后是红色的,最后是绿色的。根据神话,所罗门的妻子用它做了纺锤,并把它们装到大卫的剑上。剑和纺锤在船上航行了几个世纪,直到它们最终在这个岛上被发现。
为了支持纺锤是神秘三位一体的原型的论点——以这种方式,尽管是以一种特殊的形式,它将与圣杯的故事联系起来——可以提出以下几点:书中引用的数字3常常与三位一体(见78页)直接联系在一起,以及装载着纺锤和剑的船后来(第364页)被宣称是教会。纺锤有一个神秘起源(树)(正如菲尔兹先生强调的),是非常女性化的工具。所以它们与船的关系就像三位一体与教会的关系一样。
不过,我觉得新奇的是原型在这里不是被三个普通的木板代表而是被三个纺锤代表。纺锤没有纺纱者是不完整的,但在神话中它们是缺席的。这些消失的纺纱者或许可以被认为是命运(在词典中命运在“fuseaux”这一词下被引用)。人们会感觉,在神话中这些纺纱者成了某种基督教“审查制度”的受害者;当我说“审查”时,我并不一定指的是某种外部权威,而是圣杯故事最初的叙述者倾向于排斥任何不可同化的异教徒主题。(但对于戴安娜,他们没有在其他地方走多远。)这和这样一个事实相吻合,即在后一个故事中纺锤没有合理的用途。上面只写着加拉哈德在他发现圣杯的秘密死掉之前,和3个纺锤一起睡在床上(见第379f页)。但菲尔兹先生向我指出,旋转的岛屿也出现在柏拉图的“国家”的结尾,三个命运之神坐在那里围绕着“必要的纺锤”。通过这个和命运的(尽管没有声明)联系,强调了原型的决定性。
因为您深入研究了圣杯的传说,而我只读了这一本书,我想问您三个纺锤是否和如何出现在其他版本的圣杯传说中。我最感兴趣的当然是我将纺锤解释为“低位的三位一体”的原型您是否觉得可信,并得到论据支撑。
我冒昧地将关于共时性的作品发送给您。我希望或多或少已经写完,感谢您能够用批判的眼光通读一遍,也欢迎您提供任何建议。
致弗劳教授艾玛荣格 若利康城苏黎世1950十一月16日打字机打副本
我研究了你的两篇关于圣杯传说(艾玛荣格1882-1955根据M-L冯弗朗兹在艾玛荣格的《圣杯传说》1960的前言研究了圣杯传说三十年,希望有朝一日出版她的资料。然而这封信写就的时候,泡利只读了两部她关于这一主题的作品,对此他正在回复。第一个是圣杯传说的四个讲座,第二个是die Graalssage Ⅱ le roman de l'estoire dou graal von robert de boron1944。不幸的是,冯弗朗兹对圣杯资料的修订和扩充使得准确定位1960的书中1944年的文本已经不可能,某些情况下只留存了部分片段。基本上,艾玛荣格早期素材的第一部分在前十五章,第二部分在后九章,尽管章节并不是在1960版本中被编号的。1960年的版本根据安德利戴可思英文翻译版本标注页码)的作品,现在可以回复你那极富启发性的信了。我想强调一下我不仅完全同意你自己对圣杯的传说的解读,我还很高兴看到我的一系列梦的总体特性,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我对圣杯传说的幻想都证实了你的观点。以下几点是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是:圣杯和四位一体之间的联系(第一部分的结论(讲座4第25页,威尔士翻译129页1960edn.306页翻译299页),和第二部分51页f.(1960edn.350页翻译39页)尽管沃夫拉姆的版本中,解决方案更倾向于心理学,而在法语版本中故事以圣杯的失踪悲剧性结束;反映基督-犹大主题或基督的所在地-被围困的危险,代表了顶层和底层的对比1;对圣杯传说的解读是无意识对基督教接受的一种表达(同化过程)。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个过程中底层(也就是“低位的三位一体”)的原型一开始是面对很好的反馈的,但后来有尝试试图顺着传统基督教的路线通过寓言的方式来消除这种“底层”的一面。我特别注意了那梅林的黑色身影。你自己指出他的“双重层次”——即,“一半基督徒一半人类”,“一半魔鬼异教徒”(Ⅱ,第76页[1960 edn.pp365 - 66 / 翻译, 355页])——而你继续强调他对救赎的需要(Ⅱ第95页[1960edn.404页/翻译392页])对此我感到大有裨益的是我听闻乔弗瓦的另一种把梅林描述得更像是一个自然生物的说法。
关于你这个对圣杯传说的大致解读,我想说回到关于三个纺锤的特别问题以及与其直接相关的事物。你很友善地在你的信里触及了它们,我们在上一次简短的对话中讨论了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完全同意“fuseaux”不一定非得与纺纱有关(也因此要与命运有关),但那是人类处理过的第一个问题,多亏了它们与女性(所罗门的妻子)的联系,它们确实属于较低位的地区。现在我必须告诉你我早期的梦,就是那个梦实际上引导我写了关于3纺锤的信给你(见附件)a。在在这个梦中,有3块明显具有原型意义的木头,而当我今年夏天读到布朗热的三个纺锤时,我立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梦境中。梦中的河显然与母亲的膝相对应,而在此之中对我来说,原型获得了迄今为止最明确的形式,即白-黑“双层”形式。顺便说一句,它之前已经以木头的形式出现过了,有一次它向我显现了一块圆形的木头。它是被人类处理过的具在我的梦中有“魔力”效果的木头,与第一个问题的自然状态形成对比。这一点,再加上下面描述的其他梦的经历,使得似乎这不仅仅是我的梦和圣杯神话间的外部类比而是一个更影响深远的原型和意识之间关系的认知,尽管存在时间因素造成的任何问题导致的差异。正如一个梦可以通过和神话比较来解读,一个神话也同样可以通过回溯梦镜来理解。一个人选择的方向似乎取决于两者中当时更熟悉的任何一个。
有了这些思想储备我想开始向你描述“陌生人”这一形象(他在讨论的梦里从河里冒出来,但已经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我将把他当作故事中的人物来描述。尽管我将使用材料不仅来自最近的梦,也早至1946以前的梦。这明显是“魔力人格”或“魔术师”的原型(我不叫他“智慧的老人”的唯一原因是我认知的这个人物年纪不大实际上比我年轻)。荣格教授所说的一切关于"墨丘利厄斯的灵魂"的故事都非常适合他。当阅读你的作品时,我却发现这个人物和梅林之间还有一个重要的相似之处(尤其是在罗伯特·德·博硼的版本中)。我梦中的人物也是“双层”的;一方面,他是一个精神上的光的形象,有上等的知识,另一方面,他是一种神秘的自然精神。但他的知识反复地把他带回到自然,他的神秘本源也是他的知识的来源,所以这两方面最终都是相同的“个性”的一部分。他是为我们四位一体铺平道路的人,四位一体一直追逐着他。他的行动总是有效的,他的话语是明确的,尽管常常令人费解。妇女和儿童快乐地跟着他,他经常试图指导他们。事实上,他认为他周围的人(特别是我)与自己相比完全无知和未受教育。他并不否认古书关于魔术的研究,但只是简单地将其视为一个流行的初级阶段,写给没有受过教育的人(如我自己)2(参见你对魔法和神秘态度的评论Ⅱ25页[1960edn.230页翻译223页])。真正奇怪的来了,与“反基督者”的类比:他不是一个反基督,但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反科学家”,这里的“科学”指的是科学方法,尤其是现在大学里教授的方法。他认为这是有点像“Zwinguiri”,b作为他受压迫的地方和象征,(在我的梦里)他偶尔会放火烧这里。如果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就会尽其所能吸引他人的注意,比如通过共时性现象的方法(他称之为“放射性”)或通过抑郁的情绪或难以理解的影响。你的观察(Ⅱ, 86页)“那……引起疾病或其他不好的影响的因素发生,准备好的内容没有被意识接管时”这句话一针见血。(这句话在艾玛荣格作品的后续版本中没有出现)“陌生人”对科学的态度和亚哈随鲁对基督教的态度非常相似,“陌生人”是大约300年前没有接受科学世界图景的东西,现在在集体的无意识中自主地四处走动就像一个不受控制的大炮;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它越来越多地装配上了“魔法”(特别是当在“上面”,我的科学分支,物理,有点陷入困境)。
同样的事情也可以这么说,当科学上的理性方法走到死胡同时,人们就会用另一种方式赋予了那些17世纪被排挤出时间意识沉入无意识的内容新的生命。随着岁月流逝,它们占据了那里千古不变的“魔力人格”的原型,而这种“魔力人格”最终是如此强力地被这些内容完全包围,以至于它的外貌是由在17世纪意识排斥了的这个松散的碎片决定的。然而,当涉及到所有人时,“陌生人”与科学的关系不是破坏性的,这也和梅林与基督的关系一样:他愉快地使用现代科学(放射性,旋转)和数学(质数)的术语,但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这么做。因为他希望最终被理解,但是还没有在我们的当代文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正如梅林,需要救赎。在我看来,对他来说,解放的“篝火”c只会在一种文化形式中燃烧,而这种文化形式将由四位一体有效地表达出来。
据我所知,这将在何时以及如何实现目前还没有具体确定。但很可能就是这样的期望将取代焦阿基诺达菲奥里的“第三王国”[弗洛里斯的约阿希姆](II,第41页[1960edn.pp.325-26/翻译,pp. 317-18]。
我希望,这些话将表明原型的情况一方面与圣杯传说中意识相符合,另一方面,在我的梦中也是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下一场“冒险”就不会那么出乎意料了。
你信中关于“fuseaux”,我引用文中所说,(其中一个和床的前面相连接,所以它竖立着,第二个以同样的方式与床的后面相连,第三个横跨床宽并和另外两个用螺丝或榫卯固定)的安排的描述使我既着迷又兴奋。有一个情感关系和情绪状况。我开始考虑这一事实,即“纺锤”没有在旋转是很奇怪的,即使它们和纺纱无关。整件事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防止纺锤旋转的机制;旋转更多的是为了岛屿被保留而不是为了第一个问题的原始形态,其从四种元素中浮现出来,却一直未被人类触及。我和C. A. 梅耶讨论了你的来信,特别是这个问题,他突然想到可以寻找在民间传说中纺锤扮演的角色。他发现有时候是有害的“魔法”的影响被归因于纺锤的旋转,这就是为什么它在某些场合是被禁止的(例如,当进行收获)。对我来说,这就产生了“旋转纺锤-魔法或交感效应”的联想。几天后的晚上,我梦到你会在所附的文件中d看到的梦;在梦中,奇怪的是,你信上描述的"fuseaux"变成了一对音阶。梦的意义当然与荣格教授在他最新的关于共时性的论文中所讨论的问题有很大的关系。然而,我想再次强调,梦不可能受到我刚刚收到的荣格教授的新著作的影响。梦发生得早了一段时间,因此我解释为阅读了你的信的结果。
让我明确一点那就是我把梦寄给你不是因为我希望你解读它们。事实上,我对这种性质的梦的“解读”是相当怀疑的。对我来说最有效的是,一方面,在语境中“放出尽可能宽广的光芒”,并反思在这一背景下会发现的普遍问题,另一方面,经过几年的时间来观察这些梦。这使我们对无意识的“观点”有了一定的熟悉程度,同时也使这个意识的观点发生了长期而渐进的转变。但我想告诉你我对圣杯传说感兴趣的真正原因,以及你引发的反应。(我让你来决定你是否给荣格教授展示这两个梦想。)
再一次感谢你的出色工作(我希望继续研究它们)。向你和荣教授(我在研究了他关于共时性的最新作品之后将写信给他)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a遗失[赫伯特·范·埃克伦斯——在他为沃尔夫冈·泡利炼金术探求所做的研究中,出版了一个精简版本,名为沃夫冈泡利和中国阿尼玛人物,将这个梦定位在科学历史陈列室,ETH-图书馆阿涅拉加菲档案]
b西莱宁的哈布斯堡要塞,它是为了维护对乌里人的统治而建造的。
c在1291年8月1日解放最初的州(Uri, Schwyz,和Unterw;alden)时发出火焰信号
d遗失。范艾克伦斯也定位了这个梦。见上注a. 文件109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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