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P 写于措利孔-苏黎世,1950年11月24日
我抱着极大的兴趣拜读了您关于“共时性”的最新理论版本。先前我们基本上就可能性与有用性已达成一致意见,而且还根据莱茵实验的观点,我们也同意有必要阐释自然除因果原则以外的进一步原则。看了《占星论》的第二章后,我们俩的观点似乎更加接近了。
1.去年秋冬我们交谈了几次(也给我机会带着极大兴趣观察您的共时性概念的使用范围,也是我先前没有预期到的范围),我重复表达自己的希望,希望能够出现转机。例如,我当时跟M.菲尔兹和C.A.迈尔说:“物理学家现在必须告诉心理学家他们不必在统计学调查中删除无意识,这真是自相矛盾。”此外,现在无意识已经重新获得“测试员的鲜活兴趣或者占星师的精神状态”这一形象(1,见PP.33到35行,这是您自己说的,对我来说算是个结论),这里您陈述道:“通过数字的统计学方法对确定共时性产生有害影响”(第35页),这似乎是您所有统计学调查的最重要结果。其中“有害影响”不仅包括通过统计学形成平均值消除精神状态的真实影响,还包括不考虑精神状态的情况下测量这些平均值。我觉得这似乎是共时性现象的普遍、必要原因,我甚至想要把它收编入“共时性”术语的定义中。换句话来说,无论在何时应用统计学方法,只要部考虑实验涉及对象的精神状态,就不会表现出“有害影响”,然后,一些完全不同于共时性的情况开始出现(2)。我稍后会结合微观物理学的不连续体,再回来陈述。
根据您的调查结果,测试员的持续更新的兴趣是决定性的,甚至让占星师变成这一结果中的次要因素,而位传统占星术设定有利结果,类似于莱茵实验中的“命中”。
(这里快速提个小问题:在莱茵实验中,有没有可能想象测试员产生“负面”效应?也就是说,测试员说出的“命中”总是比我们预判的统计学意义更少。在您的统计学实验中比较了已婚人士和单身人士的星座,那比如说,有没有测试员发现日-月合相在单身人群中占主导地位而非已婚人群呢?原因恰是他们的精神状态对占星术有抗拒性呢?我这里说的“主导地位”的意思是频率高于我们所预判的统计学概率。我有理由确定,占星术的例子和莱茵的ESP实验在这一方面也有类似的表现,但可能将原型带入两种情况中从而阻碍“负面效应”测试员的可能。)我没有详细检阅表格一至五的统计数字,因为太过耗时耗力,但无论如何,除非我错了,否则M.菲尔兹先生已经检查过整套材料,他这方面的经验更足。(要是我说错了,我强烈建议您再次联系他。这是他目前的所在地,可能会一直待到1951年4月底:普林斯顿大学高等研究所)。从任何角度来看,您的结果完美对应我的预期。一个正向的结果,独立于占星师的状态,将会完全对立于过程所涉及的因果律。事实上,自然形成的过程类似于玻尔物理学中的“互补性”,永远无法确定因果律和共时性之间的任何矛盾。
2.接下来我要提下面这个问题,应该就是本信最主要的讨论主题:构成现代量子物理学的事实将如何与您借助共时性原则解释的其他现象联系起来呢?首先,我们确定的是这两类现象超越了“经典的”决定论框架。但这本身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您著作的第一章和第五章已经做了解答。我是研究物理的,所以这个问题我自然特别感兴趣,今年我花了很长时间一直在讨论、思考。
我觉得最基本的重点是需要在任何实验科学中确定一条自然法则,具体来说,就是原则上,该法则应该与可复现过程相关(您在P.2中也已提及)。在核物理学中,这些自然法则的统计学特性如同“明码标价”,用来实现可复现性这一要求。如今在物理学中,独一无二性的(在自然物理法则领域内从来不占一席之地)关键方面自动呈现在令人意想不到之处。这个地方就是观察(这一行为)本身,观察是独一无二的(或者您愿意,也可称为创造行为),因为通过决定论纠正,完全不可能消除观察者的影响。统计学法则油然而生(无法通过个案陈述来复现),这一法则作为中间介导因子,将个案的不连续性与只能在大规模统计学框架下实现的连续性连接起来,由此被称作“统计学相对应”(放射性衰退的半衰期法则便是其中一个突出的例子)。至少微观物理学自然法则的统计学调控可复现(独立于观察者的精神状态),例子便是前面说过的半衰期。但这里(先前提到的共时性统计学方法的“有害影响”评判标准),这样一种介于非因果性物理现象(例如放射性活动或者其他处于物理学“相对应”条件下的不连续性)和最狭义理解内的“共时性”现象(例如ESP实验)之间的基本差异,我个人认为可以解释为现象或者不同层次上的效应。而这些不同层次上的差异类似于独特的一对与一个连续系列之间的差异(尽管后者在统计学特征上具有可复现性)。尽管在第二个例子中,也是如此,存在一些无法用自然法则古老的决定论形式解释的东西,但我作为物理学家,从共时性的角度来看,量子物理的“统计学相对应”在极弱程度上扩充了古老因果性的范围。尽管微观物理学允许观察的非因果形式,但实际上“意义”这个概念不再有用武之地,从这点我们就能看睹问题。因此,我严重怀疑是否该将物理不连续性与共时性置于同等层面,因为您在P.58提到了这点。如果您不同意我的观点,我很感兴趣听听您的论证过程。
为了强调微观物理学的案例和任何涉及心理学案例之间的差异,我在1948年写过一篇关于“背景物理学”的文章,还没有发表过,在这篇文章中我提出过一个四元模式,其中两个成对的元素彼此相对,也各有差异,同时还应对上述这种案例差异。物理学中,相对立的成对因素如下所示:
当然,我不能说我提出的完整模型可以完美解释“共时性”。但是,我个人觉得非常重要的是,这个模型的进一步特征是空间与时间并不相互对立,而现代物理学则完全难以接受这点。
我承认,将三维空间与一维时间对立在牛顿物理学中更加自然(其实从开普勒时代就开始了),远胜于现代相对论和量子物理学,我也注意到时间和空间在记忆中从心理上来看完全不同,过去与未来有所区别,而在空间范畴内则毫无可与此类比的食物。然而,您在第59页将空间与时间置于相互对立的位置,我完全接受。首先,两者并未形成真正相对的状态(因为空间和时间可同时应用于现象中),其次,您在17a页给出的理由用来确定基本的空间和时间是相当合理可靠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提出补充意见,给您如下的四元模型以供讨论,该模型避免了时间与空间的对立性,可能还结合了您的模型与我1948年所画模型的优点:
在61页上,您论述了“三元世界图景”,也许可以永“因果律概念”来替代“空间、时间和因果律”(从地下往上数第八行)。也更适合“三原则学说”这一术语,因为连续性(拉丁语:自然不会飞跃)无疑可被视作经典科学时代的特别原则。
3.当你利用物理学术语来解释心理学术语或者发现时,我经常有这样的印象,因为您它们都是想象中的梦幻图像,这一印象通常还伴随着这样一种感觉:您写的句子停在来恰好应该开始的地方。例如,在第九页中这样写道:“物理学中可与此(时间中的巧合)类比的是放射性或者电磁场。”而在第十一页还提及了原型:“原型代表一种力场,可与放射性相比。”物理学家可能看不懂这些句子,因为不会有人将力场(既不是电磁场,也不是其他什么场)与放射性相比较。
物理力场的概念最初描述“以太”(ether)穿透空间的张力状态,而这一状态作为实体(例如电子和磁子)之间“重量运动”效应的媒介。自法拉第起,场论本身成为独立的、源于张力状态的真实存在,即使无法在生物体上看到。后来,张力状态的具体机械图像和以太介质被抛弃,取而代之的是抽象观点:用数学术语描述相对物理状态,以时空坐标轴的连续函数形式,摒弃了描述性图像。再后来出现了“场物理学”这一任务,旨在建立满足这些函数的法则,同时还要详细说明这些函数,借助测试实体之力,至少在理论上可以被测量。(对于物理场论和无意识这一心理学概念的类比,对于这两个概念在时间进程中的并行发展,我本人秉持一些观点,但我不想干扰您的判断。)
放射性的关键在于化学物质的演变,与传输能量的射线相关(也可能是其他类型的物质)。这些射线具有反应性,也就是说,它们与物质相遇,发生化学和物理反应。
这样的类比很有趣,但只有存在“第三次比较”(拉丁文:tertium comparationis)的条件下才成立(可能就是差异所在)。我个人比希望宁删除提到的句子,而是进一步扩充阐释。
4.正如您自己所说,您的研究立足于莱茵实验。我也认同,这些实验的经验结果完全成立。鉴于ESP实验对于您的共时性原理如此重要,如果您能够解释如何阐释您在第八页提到的PK(心理学动态)实验,我将感激不尽。表达关注掷骰子结果意愿的人预言骰子投出的结果呢?您提到与之相关的是心理状态的“物质相对性”,但您没有进一步解释您的意思,页没有说明这样的理论如何解释PK实验。这里,我怀疑这些是否属于您的“如梦境般的想象图像”,再一次,我希望您能进一步澄清。
在您的作品中,还存在其他有意思的细节,我会在细细思考一番(例如,预知方法和数字概念心理学之间的联系),但现在我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我该结束这封长信了,我希望这些问题仍然是开放式的,鉴于开头我指出的基本一致观点,我们两人观点之间的任何差异仍然需要澄清。
非常感谢您的亲切来信,亦感谢您花费时间和经历阅读我的手稿。您的意见对我非常重要,不仅仅是材料本身,还有我们俩的不同见解。
回复一:就任何关于可能的“负”共时性效应问题,我可以说RHINE提供了一些实例,通过这些例子命中的最初正数发生惊人逆转。我能想象在天文实验设定中也出现同样的情况。但鉴于情况的复杂性,它们更难以确定,因为我自己就是测试者,所以需要抵制自己的利益。出于这一目的,我需要收集、研究上百个星座,直到我彻底厌倦一切。只有那时我们才能预判负面结果。
回复二: 您恰如其分地描述“静态对应”内容,也正好表征了放射性的特征,但是,您也说对了,并不是共时性的特征。从放射性角度来说,只有存在大批量单个案例,我们才能确定半衰期的规律性,但对共时性效应来说,后者只存在于少数个体内,一旦数量庞大,就会消失。事实上,半衰期现象和共时性之间没有关联,如果我一定要将两者相提并论,那就得基于另一类比,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可以将共时性理解为某一有序系统,在该系统中“相似”事物因缘而聚,但不存在任何明显的“因果性”。我现在想了解,没有任何可信因果关系的存在状态(因而也没有潜在的确定原因)是否落入共时性的范畴之内。换句话来说,为什么共时性总应该是两种精神状态同时出现,或者一种精神状态与另一种非精神事件同时发生,我没有看到其中的因果关系。当然还可能包括两种非精神事件的同时发生。半衰期现象可以作为这样一个例子。对于精神状态之间的连接,或者精神状态与非精神事件之间的连接,我使用“意义”一词来解释,相对应的心理学术语则是“相似性”。在非精神事件同时发生的情况中,我们自然可以用“相似性”来解释。(一个简短的问题: 关于莱茵骰子实验的奇怪结果,是否存在可能解释因素?实验是这样的:骰子数量少是结果很差,数量大(20-40)是结果是正向的。而纯粹的共时性效应应该同时对少量和大量骰子结果都具有可靠性。但更大数量的正向结果是否表明骰子之间存在额外的共实因素?可能在大数量和小数量放射性原子之间没有相似的和谐性。)
到目前为止,共时性对我来说是单纯存在状态的最重要问题。我个人倾向于将任何因果上不可信的存在状态纳入共时性范畴。关于精神和半精神共时性的案例将是其中的一个子范畴,非精神事件又是另外一个子范畴。为此,物理的不连续性证明从因果上不可还原,它们代表一种“成为如此这般的存在”(So-sein),或者“创造性活动”的独特有序因素,正如许多共时性例子一般。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认为这些“效应”存在于不同层面上,而且应该从概念上区分出来。我只想概括一下共时性的整体图景。
至于世界-图景四位一体说,我们意见的分岐似乎源于方法的不同性质(这点我在一开始就已提到)。我生理概念的“类梦境属性”基于以下重要事实:它们纯属说明性质,以您的梦境为例,它们都拥有抽象的数学特性。现代物理,已经超越可信性,进入了另一番天地,但也无法放弃时空连续体的概念。而心理学渗透入无意识领域,可能没有可替代性,但也要承认无法独立区分时间和空间,以及两者的精神相对性。经典物理世界并没有就此消失,同样地,面对无意识领域,意识世界也没有丧失自己的有效性。测量的空间和时间定义不尽相同,即使两者都应用于测量现象。米和升,作为不可通用的术语,将会继续存在,哪怕上学的小孩子,也不会说出“一堂课上了10千米”这样的话。此外,空间和时间也是视觉概念,在世界的视觉呈现过程中,尽管背景相似1,但最终永远彼此分离对立。同样地,因果律也是令人信服的假设,因为经常得到证实。尽管如此,世上的“巧合”无处不在,但这恰恰表明可以在实验室内证明因与果之间的必要联系。“因果关系”是一种心理学现象(最初是一种神奇的美德),在事件之间建立联系,将其描述为原因和结果。另一(不可通约的)方法就是共时性,通过不同方式做了同样的事情。在“关联”或者“隶属”的更高意义层面具有相似性。但在经验和实际层面(即现实世界),两者不可通约,相互对立,如同空间与时间。
您的折中建议对我非常受用,因为您大胆尝试超越描述注意,超越具体世界-图景的表面,将其拓展出去,换言之,不仅仅停留于我的理论框架表面。您的建议确认让我脑洞大开,我觉得它非常适合于一幅更加完整的世界-图景。你用能量守恒和时空连续体来替换时空关联,而我现在想要提出我的想法:我们用“贯穿效应的(相对)恒常联系”来替换“因果性”,用“贯穿偶然性、等价性或者意义的(相对)恒常联系”来替换共时性,以下就是四位一体的思维框架:
效应的恒常联系 ———————————————————偶然性、等价性的非恒常联系
我最初的理论框架似乎将意识世界构建的相当充分,但第二个框架更满足现代物理学与无意识心理学的要求。其中,后者的世界原型(拉丁语:mundus archetypus)可以通过原型的偶然性来充分表征,结果可能导致彼此之间难以区分,也无法定位。(原型永远在“破壁”,也就是说,它们冲破确定原因因素的影响,这要得益于它们的非因果关联,将偶然因素分配入特定的因果过程中。)
回复三:我可能必须收回我在第9页(还有第10页)关于辐射性和场的话,因为我无法给出恰当的解释。我确实需要好好掌握物理学知识,很不幸我确实不在行。我只能建议,尽管射线能量和场电压在物理术语中似乎不同彼此通用,但从心理学专业角度来说,两者等同于“破壁”概念,通过原型的偶然因素,或者说它们塑造了自己的物理等价概念。也许我对心理学的了解也不够透彻,无法进一步发展这些观点。
回复四:精神的“物质相对性”实际上是时间和空间的精神相对性逻辑推演的结果,因为物质无法脱离空间概念定义,而且物质一旦发生移动,也无法摆脱时间概念。如果这两大概念具有弹性,那么物质便不可定义,因此,精神上具有相对性。我们只能说,物质发生任意行为,它与精神状态偶然同时发生。我们无从得知测试人员的任何预先概念。我的经验表明,也不存在任何预先概念。如果有,在我看来,它们只会干扰实验。
物质相对性的概念实际上无法解释任何事物,时间和空间相对性也是如此。只是一个构建框架。
我无法更加精准地解释什么是“物质相对性”。面对掷骰子时的随机性,“精神”有序性由此而生。这一变化是否基于骰子的质量,更重或者更轻?又或者掷骰子的速度,更快或者更慢?物质(骰子)踏过了概率的边界,与测试员的“知识”获得非概率性的方式如出一辙。我在原型的奇异性质中寻找对此的解释,有时候会抵消因果原则的恒定性,通过偶然性同化精神过程与物理过程。这一共时性事件可被描述为精神或者物质的特征。在前一案例中,精神对物质“施咒”,而作为后者的物质则会“迷惑”精神。因此更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者拥有相似的特性,两者从本质上都具有偶然性,不用考虑各自的因果定义,实际上相互叠加。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是物质或者精神都不具备这样的特性,但是一定存在第三种因素,这一因素能在精神领域内被观察到,在精神原型内被观察到,这要归功于它习惯性的明确性和“越界性”,将两个不可通约的因果过程彼此相关(在所谓的神秘时刻),创造出共同的张力场(?),或者同时具备“放射性”(?)
P.S. 您能否借我R.A.McConnell的文章阅读一下?
47P 写于措利孔-苏黎世,1950年12月12日
很高兴收到您的长信回复,里面不仅澄清了许多内容,还给我提供了更丰富的“精神食粮”。
回复2 在我上一封信中,我提到,应该更狭义地去定义共时性,这样才能囊括入只有发生在一小部分个体身上而非大部分群众身上的现象,而您恰恰相反,将共时性的定义扩大了,包含了每一个非因果律的完整系统。如此一来,这些系统中的非精神部分,即量子物理学中“统计对应”的汇编事实,也将属于同一大范畴。
至于我暂时无法接受更广泛定义的原因是担心定义的术语越宽泛,越容易丢失特定的精神或者半精神共时性。在量子物理中,不仅仅有伴随着大数量而不是小部分出现的效应,而“意义”这个术语(就这点您写了很长的内容)在这里也不适用,而且原型(精神或者类精神)的概念也无法轻易地用来解释非因果律或者微观物理学。所以,如果人们愿意使用更宽泛定义的共时性,那就必须面对这么一个问题:究竟哪一个是更广泛的情况,既是原型的特定案例,又是排序因素的特定案例?在量子物理学中,观察者面对两个相互对立排斥的实验设定,做出有意识的选择(总带有牺牲的意味)。自然对此人为设定的回应则是出现无法被预测、亦无法被观察者影响的单个范例,但若多次展开同一类型的实验,就会出现可浮现的统计规律性,本身成为自然的整体有序性。实验设定形成一套整体,如果不从根本上变化,影响结果,就无法被分割成部分,所以在核物理学中,“现象”这一术语的定义必须还包含完整实验设定中的特例1。因此,在我看来,更加普遍的问题是关于自然中有序性整体、非因果性形式的不同类型,以及使其发生的条件。这既可以是自发的,也可以被“诱导出的”,即人类操作实验的结果。后者也可通过占卜方法实现,但实验结果在这里无法提前预知(例如,扔硬币占卜),不过是假设物理行为过程结果与操作实验的人的精神状态之间存在“等价关联”(意义)。从另一方面来看,以非精神非因果性为例,统计结果可复现,所以我们可以用“概率论”而不是“排序因素”(原型理论)来解释。正如占卜方法指向数字概念中的原型元素,量子物理学中的原型元素出现在概率论的(数学)概念中,也就是说,借助这一概念计算得出的结果与经验手段测量频率之间真实对应。与此相关,必须指出,“基础数学”这一专门领域正大规模地处理这些问题,结果陷入极大的混乱状态。在基础数学研究过程中,“数学概率计算基础”落入低谷。我曾在一本期刊上读到过关于这方面的文章,里面各说各的,让我很沮丧,后来我还听说,只要有可能,专家尽量避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深知无法统一意见。心理学方法在这里既合适又实用。
我觉得当您在第四章中讨论物理不连续体时,很有必要澄清非精神非因果有序系统术语与半精神以及精神共时性术语之间的区别。在您的心中,您也确实承诺会这么做。
玻尔也使用“个体性”(individuality)这个术语来描述非因果律的个例,还详细陈述了这个词与“不可分割性”(indivisibility)之间词源方面的联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再次认真权衡了狭义和广义“共时性”定义的前因后果。纯逻辑让我们得以自由选择任何一个定义。在这种情况下,直觉是决定因素,指出了通向未来之路,但这是心理学,还有我特别感兴趣的心理学分支,具体来说,概念的科学形成。对我来说,直觉功能强烈倾向于理解整体结构,尽管所有的论点都与此相对,我发现自己更倾向于接受您的广义定义:鉴于不可能在微观物理学中直接应用“原型”术语,我更倾向于相信,现在“原型”这个术语并不恰当,而不是您的广义定义。根据您1946年在《Eranos Jahrbuch》的文章,我觉得“原型”这个术语现在正处在变化阶段,我的直觉让我怀疑还会有更多的变化。结果就是一些其他重要概念可以同时应用到心理学和物理学中,而且无需专门表示:相似性、非因果性、排序、对应、对位对以及整体性。
如果现在决定采用因果律相对概念的广义定义,那我毫不怀疑您的“世界图景库”(world picture quatemio)的新方程式是完全恰如其分的表达,正好对应了我早期的愿望。如果您续写第四章,内容将会非常不同,在某些方面不仅仅是“概述”:而将一窥自然哲学未来。
回复3. 在信中您评论放射性和场理论时提到了放弃,这让我非常意外,因为我觉得没有放弃的客观理由。但是,在我解释自己观点的内容中,我自己必须变成心理学家,否则我无法掌握所有的关键内容,我很高兴能转换角色,彻底面对您的批评。
至于“梦幻性”的物理概念,或者您的所有观点,我认为只有在某一程度上确实准确,您在信中说它们基于抽象数学特征的缺失,并建立在“具体性”的基础上。我知道很多人(有化学家,也有放射性学家)通过实验角度研究物理,他们都向我保证他们必须通过“图像”来想象物理概念,因为他们无法从数学公式中获得。对于他们中任何一人,我都不会谈论他们概念的“梦幻性”,宁愿将其称为“具体论者”(concretist)。您的物理概念的“图像性”更像是一种内省的观点,作为图像的一部分,涉及了主体的精神“背景”过程,在与有意识地使用物理概念联系起来。我个人认为,正是这定义了您的概念的梦幻属性,引出类似概念,忽视了差异性。通常我们不会感知到这些“背景”过程,但我相信它们总是存在于无意识中。通过自己的“物理”梦境,我对此非常清楚,这也是为什么我感到您的物理概念如果仅作为梦境符号看待的话,这些概念既友意思,也富有意义,能够合理阐释。在此我想要引入“中性语言”这一观点(您对此也做了充分引用),这种语言可以同时从心理学和物理学角度进行阐释,从而获得物理概念的“心理学对应概念”。
至于场论和放射性理论,(我上一封信已经提过),对一般的物理学家来说,这些理论相互之间无法比较,您似乎提出了一些特别问题,因为事实上,物理概念中的一个差异与其心理学对应概念中的相似性彼此相对。但我想,这个问题不严重,并基于以下事实:您信中关于放射性的心理学对应概念的陈述缺失了一个关键元素。在现实中,与场论和放射性理论对应的心理学概念彼此之间似乎也不尽完全相同。
用中性语言来表达,这两个概念的共同之处在于通过不可见的现实来传达空间(还可能是时间)、远距离可见表现之间的联系。在这里,可见和不可见都可以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理解。电磁场和放射性物质发射的射线都不可见,我们只能看见它作用于物体而产生的机械或者化学效应。在发现中性形成观点的心理学阐释过程中,我们必须明白描述性概念总是基于因果阐释,甚至要阐述的是非因果概念。因此,不可见现实可以是集体无意识,可见的表现形式也可以是意识概念(对主体感知来说“可见”),而“所传递”的因果关联可以是同时性。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放射性概念,放射性原子核的化学嬗变过程可作为区分放射性核静态场论的特征,这让我们吃惊不已。原子核是原子的核心,放射性射线遇到物质之后通常产生新的放射性核心。所以,让我们用中性语言表达一下“放射性”这个概念:活跃核心的嬗变过程,导致稳定的状态,伴随着自主复制(多重性)以及扩张现象,与进一步的嬗变相关,通过可见的现实而产生。
现在,我们不必寻找这一中性解释的心理学阐释。“活跃的原子核”对我来说如同梦境符号一般熟悉,与炼金术士的青金石很有关联,因此用您的术语来说就是“自我”的符号2。时至今日,作为精神过程的嬗变过程仍然与炼金术所代表的内容相似,包括“自我”转变成更有意识的状态。这一过程(至少在某些阶段)伴随着“多重性”,即原型(不可见现实)的多重外向呈现,这也与您在信中谈到的“通过偶然性打破屏障”或者原型的“越界”相同。
在您信中谈到放射性的心理学对应概念时,嬗变过程这个词并没有出现。精神过程与炼金过程相同,但是在放射性的物理过程中,不仅仅存在化学元素变成现实的过程,在我们的意识科学观点中非因果律也跃然纸上。这一符号学,与炼金术相反,更具分化性,也得到了高度的发展。无论您要删除还是解释第九、第十页上的语句,这纯碎属于技术问题,而解释可能会过于冗长。*
回复4. 您还谈论到了“物质的相对性”以及PK实验,我对此仍然知之甚少,但也许此刻所有我们能够谈论的受限于我们自己的知识水平。对于受试对象的预表征形象,我想表达的实际上不是意识概念,而是无意识的预表征形象,是无意识运作的结果。至于您关于莱茵实验正相关结果的“快速”问题,涉及了大量的骰子,我无法给出答复。
我很高兴这次与您的通信交流,对于所有这些先锋问题,感觉我们双方真正好好交流了彼此的观点。
随信附上麦克康奈尔的论文。如果您需要寄还您的手稿,请随时告知。
出于个人目的,我没有使用“自我”,而是用了“活跃的核心”。也许这并不会让您惊讶,因为我作为物理学家,更熟悉炼金术,而不是梵文圣典。
很遗憾我还没准备好回复您的新建,如果能和您面谈的话,我觉得可能会对我更有帮助。
下周六下午六点您方便来一趟屈斯纳赫特吗?之后我也很高兴能够一起用晚餐。
我非常感谢您详细的来信。我非常高兴我们俩人的观点在彼此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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