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科幻丨153光年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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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自《迷雾侦探》
本短篇出自我和朋友Ezita共同创作的赛博朋克背景悬疑小说，本文和主线无关，感觉可以独立出来作为一个短篇阅读，所以我就先贴出来啦XD，谢谢Ezita能够响应我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XD
场景：宁静海星域 恒星AG2 第三行星 第二星城
深绿色的蛋状培养仓发出一连串轻微的气泡声，原本光滑如镜面的表面毫无征兆地从正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然后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打开，少量淡绿色的培养液从开口中溢出，在零重力下团成一个个小球在空中悠然地漂浮，不过仅仅数秒之后，它们就被火速赶过来的自主清洁无人机清理干净了。
一名赤身裸体的女性从培养仓里站起来，她身材修长，曲线姣好，小麦色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她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上的脑机接口，另一只手伸到背后，熟练地解开背上一大堆和脊椎外骨骼相连的神经管道。
伴随着她的动作，一个柔和平静的女声从舱室的四面八方响起。
奥拉：您好克隆飞行员J42e，感谢使用备用身体克隆服务，本次超距意识传输总共花费144个原子秒，意识同步率97.3%，共需支付信用分100,000点，已从您的个人账户中扣除，经系统检查您的身体没有异常，是否需要其他服务？
J：妈的……你这蠢人工智障忘记把我的死亡记忆消除了，我现在觉得自己还在黑渊那艘巡洋舰上，正在被末日武器烧成渣。
奥拉：很抱歉J42e飞行员，我确实执行了您的要求，您的原话是：“给我保留这段记忆，等我回到战场我要把艾玛人的烂蘑菇打成狗屎。”
奥拉适时播放了立体影像，画面上是惨烈的星域战场，形似神龛的巨大泰坦战舰正在发射末日光束，每一处被那白色光芒扫到的战舰都瞬间湮灭成基本粒子，厚重的金属甲板和电磁防护罩在灭世的最终武器下都毫无作用。
J：妈的，我记起来了……算了这不重要，给我准备一艘战斗船，我要赶回战场。
奥拉：尊敬的J42e飞行员，根据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您要返回黑渊8WG2的战场，最少需要153个原子年——虽然对您来说体感时间大概只有几周——到那时战争应当已经结束，我不建议您这样做。
J：什么……我在哪里？
奥拉：这里是宁静海星域，AG2星系，第四行星，第二空间站。

J：我应该转移到8WG2的前线基地！

奥拉：是的，本应该是这样。我们很抱歉地通知您，8WG2-124暴风前线基地已经在您死亡前12分钟被摧毁，您的克隆身体也当场死亡，当时因为您身处末日武器的轰炸范围内，量子通讯无法正常启用，十分遗憾。我们只能将您转移到这里。
J：你这该死的婊子！
奥拉：飞行员，您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请问是否要注射镇定剂？

J：滚你妈的吧！给我接通C427318指挥舰！
奥拉：正在尝试接通C427318曙光女神级指挥舰，末日武器的影响仍旧存在，量子通讯可能会受到干扰。
伴随着持续的电流干扰音，J紧紧皱着眉，耐心地等待着。终于，通讯接通了。
小队指挥官：J42e！你在干什么？现在我需要你驾驶战斗船只马上回来支援！
J：我……我恐怕我做不到……8WG2的前线基地被摧毁了，我的备用克隆体也完蛋了。我现在宁静海，跟你们相隔着他妈的150多光年！
小队指挥官：8WG2……为什么我没有收到通知，哦，当然了，如果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会撤退了……嘭——
奥拉：警告，侦测到湮灭反应，推测C427318曙光女神级指挥舰受到了致命打击，通讯中断。
J：该死！
J换上了标准太空服，打算从克隆仓离开寻找其他办法，她从窗外看到毗邻的AG2星系第二行星正从星空的一角靠近过来，六个月亮围绕着巨大的深蓝色星体缓缓旋转，那充满生命力的颜色来自他她许久未见的海洋。
J站直了身体，深呼吸了一口气。
J：麻烦给我接通私人频道，J&W1212，密码是“parachute”。
奥拉：正在尝试接通私人频道。接通成功。
W：嘿，J！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你的消息，发生什么了？
通讯那边的女人用轻松愉快的语气回答道，就好像她正待在安全屋里喝咖啡。实际上J从画面里看到，她正穿戴着全套战斗服，驾驶着瓦尔基里摩托艇穿梭于枪林弹雨之间。　　
J：我被击坠了W……被艾玛人的泰坦。
W：是啊，我看到了，虽然我很讨厌艾玛人，但是那个超级激光真帅！有机会我也想试一次！
J：事情比你想想的更糟糕，听我说W……8WG2的堡垒被攻陷了，我的意识被传送到了153光年之外的宁静海。
W：喔，我记得那里，你跟我提起过那里，那是你出生的地方。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告诉过我那里有漂亮的蓝色海洋行星和粉红色的月亮……哦，好像是粉红色的朗姆酒。
J：我没有在开玩笑W。
W：我也没有，很高兴你没事，J。
画面一阵抖动，有火花和烟雾闪过，W冷静地还击，瘫痪了那座攻击她的自主防御炮塔。
W：8WG2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和我的小队正在泰坦的肚子里，我们打算直接冲进反应炉，炸毁泰坦的核心。
J：不行，这是自杀式进攻，太冒险了！
W：是的，不过有价值，如果我们能摧毁这架泰坦，战局就还有转机，否则艾玛人会直接摧毁我们最后的舰队，让我们的星球沦为他们的新殖民地。而且，这可是泰坦诶！炸毁一座泰坦可真他妈酷毙了！
J：好吧，你是对的，祝你好运……另外，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难以启齿，在战斗结束之后，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向外域389区跃迁，这样我们就能在体感时间几周之后再次见面……而不用等153年……我没办法想象跟你分开那么久，我很想你……
似乎是信号再次受到干扰，回应J的只有一阵沉默，就在她有些不耐烦准备呼叫奥拉检查通讯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W：哇哦哇哦哇哦，你真的是那个我认识的铁血硬汉J吗？这可是你头一次说这么煽情的话，我要把这段录音截下来！
W一边大喊着一边连续开枪，队友的摩托艇撞裂了一道坚固的金属门，W从门的缝隙里冲出去，还抽空对着粉身碎骨的队友敬了个礼。
W：你的提议很有诱惑力，但是很抱歉……我可能回不去了。
J：你说什么？
W：进入战场之前，我把我最后的克隆体放在摩托艇后座了——通过脊椎外骨骼直接连接，这样我如果被击杀就可以马上激活她。现在的我已经在用第二条命战斗了，第二条命，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古早的电子游戏哈哈哈……我回不去了W，这是我们最后的对话了，嗯，我要不要来个激情表白什么的？你想听点什么亲爱的？
J：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泰坦的机腹里应该有穿梭机或者护卫舰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抢一艘逃出来！逃离战场！你真的会死的W！
W：抱歉宝贝，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J：你这个小疯子！快给我从那里出来，不然我就掐死你！
W：真是激烈的玩法哈哈哈哈。
W：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很抱歉J，我谎报年龄了，我跟你说过我才一百多岁，但是其实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我在过去的一场战争之后隐姓埋名换了身份，更新了信息，假装我是自己的女儿，哦当然我的情史是真的！也没有整容！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我大都在星际旅行，四处看看，寻找传说中的古代文明，或者去见识不可思议的壮观奇景。最主要是，在这个年代要找一个没有移除情感的自然人实在太难了，所以我也没谈过几段恋爱，所以当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虽然你在骂我撞坏了你的太空梭，但是我却很高兴。哦，亲爱的你知道吗，你的琥珀色眼睛可迷死我了。
J：W……
W：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换过几次克隆体了J……虽然每次都只会有百分之几的意识损失，这么多次以后我可能早就已经不是我了，有时候我在想，真正的我是不是早就慢慢地死掉了，当然只是想一会儿。这几十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我很高兴能跟你一直喝酒聊天、四处乱逛还有其他事情，甚至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当然战争不是什么好事情。黑渊是我的故乡，也是除了你以外唯一一个值得我豁出性命守护的东西。我知道做了一个很自私的决定，我要在这里赌上一切，结束这场战争……要么结束我自己。
J:……
从W那里传过来的画面开始扭曲变形，似乎她已经离泰坦的反应炉越来越近，防守的部队也越来越多，流弹打在她的头盔上，暗红色的玻璃面罩被打碎，露出下面美丽的深绿色眼睛。透过那双瞳孔，J看见泰坦的反应炉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末日武器再次充能。W却毫无顾忌，驾驶着绑满炸弹的摩托艇朝炉芯冲去。
W：我爱你，J。
J：我也爱你。
通讯画面就此中断，整个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J走到巨大的玻璃幕墙旁，辨认着黑渊战场的方向，那里现在正发生着一场巨大的湮灭爆炸，爆炸产生的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在遥远的宁静海都能看到，只不过要等上15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