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Country Mouse,City Mouse
译注:小说集《格拉基的孩子们》中的一篇小说。在这本小说集中,第一个故事就是坎贝尔的《湖中栖物》,而第二个故事就是本篇,而本篇也确实对得起这个位置,风格上确实有些坎贝尔的味道。
玛丽亚又一次梦到了那座城市。不,并非枯燥乏味的伦敦,亦并非位于托特纳姆[注1]另一边的邻近地区的、广阔且消费水平很高的、最后的最后处于火海中的超级伦敦[注2]。玛丽亚梦到了他的双生子兄弟居住的那座城市。
用词适合地说,在经年以前,玛丽亚曾作出转变的时候,她同伊安尼斯就是同卵双生子了。它们自从婴儿时期起就已经拥有一份近乎产前的纽带。在“玛丽亚”成为她的名字之前,伊安尼斯有时就会滑行着,唤他的双生子姐妹为“玛丽亚”。而当伊安尼斯为了放牧山羊而离开这座城市,搬到北方的塞文河谷,只有玛丽亚才能懂。
他们的父亲康斯坦丁,在糊涂茫然与愤愤不平中活了几十年。“我的一个儿子甚至不是一片沙漠[注];他是一个女孩!”他说着,有条不紊地啐了一口痰,“还有其他的——山羊!我搬到了英国,因此他们就不用考虑山羊了!”
[注]pousti,捷克语,沙漠的意思。这句话和后面那句大概只是糊涂了在胡言乱语。
康斯坦丁为了摆脱土耳其人而离开了塞浦路斯,但是阿里夫家族[注]每个月都会从他那捞取会费,以防止那间油炸食品店在夜里被神秘地焚为平地。如今玛丽亚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伊安尼斯已经离开了。当她紧张而恐惧地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她会溜过狂欢喧闹的街区,来到他的父亲三年前卖掉的店铺,那间店铺最后被烧毁了。
[注]the Arifs,阿里夫家族是位于伦敦东南部的土耳其籍塞浦路斯人犯罪组织。
玛丽亚梦到的最多的城市是一座奇怪的城市,不似她曾见过的任何城市。不似伦敦、纽约或者香港。有肮脏污秽的古雅典处在闷热的、烟雾笼罩的八月中的迹象,缓慢燃烧的城市街区让人想到凯里尼亚被入侵的样子,然而玛丽亚从未见过凯里尼亚。她有的全部就是从她的父母那用生硬的英语讲述的故事中构建出的心灵景象。
在那座城市中总是夜晚,如同她如今漫步过的、燃烧的、从火焰中升起的烟雾将天穹变得如同玄武岩一般的夜晚。那座城市中的建筑物十分粗犷,仿佛是单独一块岩石被自然的巨斧或无情岁月的侵蚀而打造而成。玛丽亚知晓,那些街道全都是弯曲的,因为伊安尼斯在其中无休止地行走,从不进入任何阴森地浮现在道路上方的、宛如危崖峭壁浮现在峡谷上方一样的宅邸。
“喂!”某人大声喊道。“赶紧走!”这声命令来自一小群年轻的、沿着那条街道奔行的黑人。玛丽亚越过他们望见了一群人潮般的暴民正在接近,就也离开了,她修长的双腿不确定要去哪里,但能让她快速地前行。
当火焰遇到盛满油的炸锅,发出一阵赤红和橙黄的火光时候,在玛丽亚逃跑的时候,那座建筑在她身后爆炸了吗?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愉悦,那么是这样。
伊安尼斯·凯玛克里奥提斯——牧羊人。省省你的玩笑吧,并非是没有关于塞文河谷本地的年轻人和牲畜的笑话。凯玛克里奥提斯家族已经有一个世纪不养羊了。他们是世界公民;他们知晓如何玩转殖民游戏。学习英语,吃马铃薯,赞赏雇主不合天气的着衣方式。移民对爸爸来说很容易,然后同化……好吧,同化到什么里,呃?
托特纳姆。托庭-胡姆——甚至本地人也无法断定是吐音还是吞音。一个充斥着大不列颠海外冒险的余波的街区,美式风格的跑鞋陈列在每间商店的橱窗里,风中弥漫着令人不快的咖喱味道。这并非邮差帕特的英国,并未他曾允诺过的地方。
实话说,伊安尼斯总是有点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玛丽亚同样告诉过他。“你的屁股[注]攥得太紧了,以致于我无法上厕所。”当他们都九岁的时候,这很有趣。到了他十四岁的时候,伊安尼斯会不惜一切代价摆脱自己的境遇。那其中有多少来自他与玛丽亚的遗留的纽带?他不知道,但他很不幸。他试图让学校的好友叫他“约翰”,但是他们大笑起来。他尝试运动:先是橄榄球(但是他太瘦小了),接着是柔道(但是他缺乏握力)。他试图成为一位说唱歌手,但是唱得甚至比Dappy还糟糕。大学也不是为他准备的,所以参加工作了,但是要远离任何属于爸爸的老朋友们的油炸食品店。
几句希腊语的话语令他得到了他在一处小山羊牧场的工作——为海格特地区的妈妈们制作手工乳酪。为了让乳酪的味道尝起来合适,那些母山羊不得不被喂下各种药草。花费了数周的清新的乡村空气,才将他皮肤和头发上的面糊煎料和油的气味散掉。塞文河谷从不是最先进的地方,因此伊安尼斯告诫玛丽亚离开。“别来拜访。他们比外面的行李收发员还糟糕。诸如英国民族阵线这类的东西。”
他当然想念她,但是他不得不做的一切,就是沉入梦里。
玛丽亚的身体充斥着肾上腺素。关于不仅有力量,而且也有脆弱的感觉令人激动。她能够做任何事——打碎窗户,抓住一些珠宝,帮助推动一辆燃烧的汽车到街道中间。然而她没有武器,没有盔甲,没有同伴。马克·达根被大都市警察[注]杀害是一桩暴行,但是她不曾预见……
一句话进入了她的脑海,犹如在她耳畔的低语。“这些人们在摧毁他们自己的社区。”
她在街道中央停了下来,仿佛她在马路中间的安全岛。那些奔跑的人、暴动的人、警察和窃贼全都急转以避开她,要么转向左边,要么转向右边。
多么奇怪的事情啊,玛丽亚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托利党人就一直住在我的脑子里,还不用交付房租了?她想捡起一块石块,打破商店的窗子,为了证明她属于她自己。但是周围没有石块。而且这个街区的所有商店的橱窗都被打破了。某种东西推动她深入这座城市,深入这场暴乱。今年之前,那些因为学费而走上街头、游行抗议的学生们,几乎通过将棋赢下整场游戏:查尔斯王子和卡米拉在他们的劳斯莱斯里,在去往Palladium的路上,被一群愤怒、饥饿的年轻人包围。本应该就在那里结束一切。
实话说,在山羊牧场没有很多要做的事情。山羊是一种自给自足的动物。在塞文河谷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除了电视和酒馆。而在酒馆里,顾客们通常处在同样一种沉闷的安静看着电视,而这种安静,伊安尼斯已经在家里经历过了。乡下的安静并非是一件救助,因为当伊安尼斯晚上闭上双眼的时候,他又回到了伦敦,回到了托特纳姆。那是玛丽亚的托特纳姆——所有种族和信仰的犹太佬唱着他们的歌,上大学并称呼彼此为“同志”的右翼激进分子所在的激烈的政治会议,还有那些称呼“兄弟”的人们,扮演着伦敦南部的硬汉。一些夜里她会带一个人回家,或者带多于一个人,然后……
伊安尼斯只是想要些许宁静。一个夜晚,他得到了。这整件事听起来很疯狂,但是黑暗的、了无星辰的夜晚,和漆黑的湖水能对一个男人产生点作用。就其本身而言,他们并非邪教成员——“考虑一下,伙计,”西蒙在酒馆里对伊安尼斯说。“人们留在邪教中,在这里的人们一直都在离开城镇,不是吗?我们要去做的这件事,只是自然的怪癖。”
西蒙是谁?就是这个家伙,伊安尼斯认为,虽然比村子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友善一点。伊安尼斯第一次对西蒙交谈,因为西蒙看起来是那种可能有毒品渠道的那类人。他有着老鼠一样的小胡子,而且没有工作,但是花钱慷慨大方,不回去领救济金。他也不像其他大多数村民一样看起来面容苍白——也许他的血统里有少许节制持重,一些西班牙人或科西嘉人的血脉?西蒙提出进入小镇的夜生活,在酒馆之外的,真正的夜生活。必须要服用毒品。
西蒙没有毒品,他有一本小本子,那本小本子上有一首短小的歌,当他唱起那首短小的歌时……
“这最好不是男同性恋事件,”当伊安尼斯跟随西蒙来到湖畔时,伊安尼斯说。“我看到了你的肉和蔬菜,我带了酒。”伊安尼斯带着一瓶廉价的葡萄酒,然后脸红了,因为他意识到那瓶酒可能令他也看起来像同性恋。玛丽亚会做什么?不会为他感到尴尬,而是对他感到尴尬,而这份启示平息了他的焦虑。
“对你们有男子气概的塞浦路斯人来说,”西蒙说,“任何长度比宽度长的东西都是阳具的象征物,呃?”
伊安尼斯饮下了一大口酒,咽下了任何的反驳之语。他已经足够烦恼,因为它起初是代表了要喝葡萄酒。“这是那个闹鬼的湖泊,是吗?”
“我的老板告诉我,让羊群远离湖岸,担心它们最终会以某种方式被献祭掉。”
西蒙诡异地瞟了一眼伊安尼斯,但是伊安尼斯大笑了。“仅仅试探你一下,伙计,”伊安尼斯说。“在英国,每个有污水坑的村子都有一片闹鬼的湖,如果它们没有仙女圈的话,不是吗?”
西蒙困惑的表情变成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仙女圈。又一次是同性恋的东西。”
“我的同卵双生子姐妹是一个同性恋,如果你认真考虑这点的话。”伊安尼斯说。“我不会对她有任何多于乡村打趣说笑的东西。”
西蒙咕哝着“同卵双生子……姐妹……”接着他挺直身躯,拿出他的小册子然后说,“好的。”
西蒙用一种可能曾是威尔士语,或者曾是某种完全不同的东西的语言咏唱起来。这咏唱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仅仅长到足以令伊安尼斯对整个行为感到怀疑的程度。是某个人带着夜视相机在林地里开怀大笑吗?接着它从湖水中出来,满是脊刺。
2010年,在那个时候。当电子邮件、网络电话、电话都断了联系的时候,玛丽亚开始做梦了。某件事已经发生在伊安尼斯的身上,某个尖锐的、绿色的东西。康斯坦丁已经停止关心那一点了,而玛丽亚自己的调查遭到了镇民以及雇佣她的双生子的养殖场主的冷遇。没有人说话。他们不只是是冷淡且不愿配合,更是没有人说话。他们甚至不去看她一眼,就像当人们试图搞清楚他们被允许说的、甚至是被允许思考的事情时,人们有时候做的那样。“你是一个穿裙子的家伙吗,还是一只有着荷尔蒙问题的小鸟?”抱怨“顺性别凝视[注]”是一件如此普遍的事情,但是它是真实的。河谷中那些乡下人的凝视,完全是别的东西。就好像去动物园,与在此之前未被发现的蛇类物种发生眼神交流一样。
[注]the cis gaze,关于这一话题,可自行阅读前人的麦肯齐·沃克的《顺性/别凝视与之其它(致肖拉)》这一译文,检索The Cis Gaze and Its Others即可找到,译者不感兴趣,不作叙述。
只有一个男人有话要对玛丽亚说。他是一个肮脏的家伙,立刻微笑着,用一个鞠躬和脱帽致意来介绍自己——动作熟练得可以和乡绅媲美,但是他宽松的运动衣裤、残破不堪的牙齿、以及他们所在的酒馆仅仅是一间简陋的棚屋的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谎言。
“你一定是在找你的同卵双生子兄弟,”他说。“我的名字是西蒙。我们是伙伴,我和约翰尼小子。但是他突然离开了。在那凉爽而漆黑的夜里偷偷摸摸地溜走了。”
“我认为是紧急节育法。你知道国民医疗服务体系[注]的经费缩减。”
玛丽亚环顾酒吧。“我的兄弟在哪里找到爱人的,在这么一帮‘米德威奇布谷鸟[注]’中?”
[注]Midwich Cuckoos,一本小说,还被改编成电视剧,不大了解,似乎大概意思是“在这么一帮男人当中,怎么找到爱人的?”,似乎还有对这些男人有性方面的贬义色彩。
“在几个镇子外,她……”他倾斜身体,靠近说着,声音很低。“有亚洲的政治信仰,所以你能想象到那些人会怎么想你的兄弟,所以他不得不失去联系。”
玛丽亚知道西蒙在撒谎,他精明老练,试图将政治引入这个情景,但是这乏味的故事太过老套了,甚至在这穷乡僻壤中,一个有着一半希腊裔血统、一半土耳其裔血统的混蛋令那个女孩怀孕,纵然那个女孩选择不去流产,也没人会去愤慨。
而且,每当伊安尼斯性高潮时,玛丽亚都能感觉到。他们的青少年时期曾极度令人尴尬,尤其是对玛丽亚来说。她曾一度通过测量伊安尼斯的一次……性经历的感觉到达她的身体需要多长时间,来试图查明他们的纽带是生物学上的还是超自然的。距离是一个因素,但是数学对玛丽亚来说太难处理了。她知道自从来到乡下以来,伊安尼斯没有很多性行为,甚至没有很多自慰。
“你想要知道我在哪里最后一次看到她吗?宝贝?”西蒙问。“你在调查,不是吗?”他咧出大大的笑容。某种陷阱太过明显了——某种陷阱如此明显以致于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太过自信以致于会得到地方当局的支持,太过危险了以致于不能与之纠缠。
“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他在她身后喊道,“我知道你会的!”
伊安尼斯在那座深埋地下的城市中醒来。在那片湖之下,在堆积了一百万年的淤泥和石块之下。确实,他不再是他自己了。
玛丽亚不会哭泣的,她不会告诉康斯坦丁的。她会等待一条讯息。
那座城市的空气比雾气还要浓厚。它吹拂过她,吹拂过崭新的身体,吹拂过崭新的伊安尼斯。慵懒的微风驱使他行走,他拖着脚步走在被诅咒的诸街道上,街道是他的双眼无法完全看清楚的灰色。
托特纳姆是家;每当玛丽亚外出行走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数千年的历史就在脚下。罗马式的道路,打扮成都铎王朝时代的人,然后是城市化和铁路,以及不幸的移民,他们给予了热刺[注]的支持者一个糟糕的绰号——犹太佬。而现在,我们。乡村被深深地埋在城市下面。那就是答案。死在乡下,淹没一切保守派。伊安尼斯永远不可能消失在城里。
[注]Spurs最先让人想到的是NBA的圣安东尼奥马刺(San Antonio Spurs),但这篇故事背景是英国托特纳姆,指的是英超的托特纳姆热刺(Tottenham Hotspur F.C)。另外一般来说马刺和犹太人没有多大的关联性,反而热刺这家俱乐部被打上了犹太人的标签,一般被认为是犹太人俱乐部,从球迷到球员都喜欢调侃自己是犹太人(Yids)
在那座崩毁的城市中还有其他人,对伊安尼斯说话的其他人。在他的另一段人生里,那些幽灵般的人们根本不会搭理他。“牧羊人,牧羊人,”他们低语着,“最终你来这里了。”他被告知他应该感到幸运。他将会永远地存在于这座活着的城市,而他的身体会用上个一段时期,接着当与他的主人断绝关系时,就会瓦解成一滩绿色的污物。他更加自在了,不是吗?
伦敦由一个微小而古老的城区伦敦金融城控制着,它是托特纳姆悲惨的原因。这是一个阴暗的空间,在晚期资本主义永恒的木偶戏中,琴弦被拉着,可憎的音乐被演奏者。但是玛丽亚知道,乡下更糟糕。那里是世界的隐秘主人度假的地方,睡在豪华的庄园宅邸里,猎杀着狐狸。
这座地下的城市,这座宇宙之外的城市,被它的神灵的目的永恒地管理着。伊安尼斯曾经见过他,曾经,在乡下。像所有诸神一样,他也是一位要求绝对崇敬的存在。他想要整个世界,并且如果不能拥有它,他会看着它毁灭。尽管,那是个老套的故事了。
暴乱就像风暴一样。不,不是很准确。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你能辨认出来。在雷达上。不,暴乱就像一次地震。数年的小群架,科学家的警告和街角疯人的黑暗预言,接着,在一个光荣的一天,它发生了。尽管她对政治会议、游行和罢工进行干涉,她还是很惊讶。她曾梦想的城市不应该这样,充斥着流血和尖叫。
伊安尼斯是格拉基的城市的奴仆。他无休止地辛劳着,诡异的肌肉永远不会疲惫,睡眠也永远不会到来。
这座城市是从陨石上雕刻而来的,而陨石是活着的,而且会流血。伊安尼斯同他的那群幽魂锯着、钻着、深深地切割着陨石。为了这位神灵以及他的计划,诸街道被肮脏的液体染成了绿色。招募,招募,时机很快要来了!格拉基曾经成功地安置在了威斯敏斯特的少许代理人——几个世纪以来的银行家和后座议员——已经失败了,他们的思想在他们统治的其余傻瓜中的头脑中缓慢而艰难地前进,但还远远不够。格拉基想要这些岛屿,全部的岛屿,每一平方厘米,他现在都想要。
警方的警戒线被打破了。在两个世纪的压迫后,懒汉们、无赖们、犹太佬们已经变得免疫催泪瓦斯了吗?他们的骨头已经硬到警棍不起作用了吗?托特纳姆正在胜利!玛丽亚快乐地叫喊着。她帮忙推翻汽车,砸开商店,分发婴儿衣服。这个社区不是在摧毁它本身——而是在沿着崭新的路线重整它本身。老旧楼宇的黑色框架不是一场悲剧,他们是一场揭示,系统的基本结构被揭示了!
相对其他奴仆,伊安尼斯有三个优势。第一个优势是他的身体仍然完整,第二个优势是他来自伦敦,来自一个远离湖岸的家庭,而且不像那些面容苍白的乡巴佬。
第三个优势是即便是伟大的神灵格拉基也无法察觉,伊安尼斯是一个双生子,与他的姐妹有一份特别的、近乎超自然的纽带。伊安尼斯仍然能感觉到她,即使是处在由黑暗物质组成的尸体躯壳中辛苦劳作着。当他的身体被交付给那座城市和格拉基的脊刺时,它知道必须要做的事。
暴乱的问题是他们从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他们蔓延到了远离托特海姆的地方,但是人们的疲惫比政府来得更快。
愤怒明亮地闪现,而后褪去,而自满犹如一块只能缓慢地被磨掉的石头。伊安尼斯穿越了曼彻斯特、布里斯托、伯明翰,散播格拉基的礼物。新的奴仆变得温驯而愚蠢。那是格拉基喜欢的样子。
2011年8月10日,伊安尼斯的身体进入了伦敦,在他离开伦敦之后刚好过了一年。本能反应地,它如伊安尼斯本应该的那样颤抖,但是那具身体不曾如伊安尼斯本应该的那样,在耻辱的失败中回归,而是带着胜利的种子。它拖着脚步走过哈林盖区被大火烧过的黑色街道,直到街区变得熟悉,不是一般的熟悉。它的双眼曾看过的商店和宅邸,只是被烧焦了,摇摇欲坠,犹如格拉基的城市那样。
“什么?”警官对伊安尼斯的身体说。他正在跨坐在玛丽亚身上,已经铐住了一只肉感的手腕,并正在努力铐住另一个,享受着骑乘。他对他的同僚说“让这个笨蛋离开。”格拉基的绿色脊刺轻易地无视防暴头盔进入了他的额头。又有两个奴仆杀死了其他人。
“兄弟……”玛丽亚说。他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根脊刺,像杀手拿着尖刀一样高高地举着。她爬着坐起来,接着站起来。漫长的一会他们盯着彼此,等待着。伊安尼斯感觉彼此的距离比他们之间的几英尺还要遥远。
玛丽亚小心翼翼地拿起脊刺。她已经理解了它能用来做什么,它会派上用场的,在下一次的火光冲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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