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绿的马赛克瓷砖与钴蓝色的马赛克瓷砖一格接着一格填满了苏斯走进来的这个空间。这样的颜色搭配让生活在充斥着水泥的灰色和黄土的黄色城市里的苏斯耳目一新。他喜欢薄荷绿和钴蓝这两种颜色,因为这些颜色是生命的颜色,草地和森林是绿色、湖泊和海洋是蓝色的。而不过草地、森林、湖泊、海洋都不在他的城市。因此,自进来以后,苏斯便闭目塞听,张开双手,默默感受着这个空间的颜色所带给他精神上的洗礼。直到支撑长久站立以撑双臂悬空的肌肉酸痛感才让他回到了现实。他才记起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
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先洗一下自己脸上的尘土先。苏斯于是便来到了洗手台前,它正是在这个空间的入口处。于是洗手台的镜子上便出现了苏斯的风尘仆仆的形象,那是牛仔帽、墨镜、围嘴、长风衣、背心、牛仔裤、长筒靴组成的一米八的高个子。这一身行头是为了躲避烈日和风沙。将墨镜和鼻子的围巾取下,苏斯直视着镜子中另一个自己的眼睛,对着另一头的自己说道:“今天的意义正在于今天了。”随即便对自己下达了坚不可摧必须贯彻到底的指令。“完成它!”。
在简单地洗脸之后,苏斯便又戴回了墨镜,围回了围巾。转身向后边的厕位走去。在门口边数起的第三个厕位停下。厕位的三面墙和天花板的颜色都是薄荷绿,而门则是钴蓝色。这间厕所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所以,苏斯很自然地就推开第三厕位的木门进入。一推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蓝色的水箱。进入之后,苏斯顺手便将那扇正面是钴蓝色而背面是薄荷绿的木门关上。瞄了一眼脚下晴雪般干净的蹲厕坑位,心情也舒爽了不少。苏斯并没有如厕的打算,他只是用他的长筒靴轻踢了水箱右下角三次,然后便收脚等待了一会儿。在他踢了水箱三下之后,水箱里的水有了一会儿小动静,随机又恢复了平静。然后,细微齿轮转动的声音在这薄荷绿的狭小空间里回响,再接着,水箱右侧边的出现了一个开口,苏斯走上前,把手伸进入,从中掏出一个有直径四厘米长、二十厘米高封闭的钴蓝色保温瓶。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他就再踢了水箱右下角三脚,那个水箱右侧的开口便又关上了。接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碎布,在简单将保温瓶擦拭了之后,苏斯才没有任何芥蒂地将保温瓶塞入自己风衣的内口袋中,贴身保管。随后,便打开门,离开了第三厕位。在洗手台前再洗了下手,便振衣而出地走出了这间厕所。
出了这间厕所,便是走廊。苏斯身处的这间建筑共有三十六层,他现在就在这座建筑的第二十层楼。这是一座由四组长五百米高一百多米的长方形柱体组成回形建筑。外墙的颜色是这座城市特有的泥黄色,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装饰。而这里的土地也全都由黄土浇灌。如此高耸的泥黄色高楼在这片广袤的黄土地上朴实得像一座个小土台。不过,虽然外表简朴,但这座建筑的内部却多姿多彩,基本上每个厕所涂有不同的颜色。所有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喜欢颜色的厕所。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来这里找他们的厕所?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远处传来的枪炮声。
苏斯走到了二十楼走廊的尽头,向远处眺望他的城市。那是一个硝烟弥漫的城市,目光所及之处,黄土堆砌的城市每一处角落都在炮火的轰鸣声中颤抖。每时每刻,这座城市都在战斗。他们的敌人不是外敌,而是他们本身。城市里的一半人在和另一半人战斗。至于战争开始的原因,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了,双方都已经不计较了。人们已经习惯了打仗,而且每时每刻都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胜利。除非一方完全胜利,否则战争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因此,在这座城市里,少有安全的地方。而这少有的安全之地,有一个就是苏斯所在的这栋高楼。
能让一座城市能可持续性地打仗下去,自然少不了双方的默契。于是不知道在什么年月,双方就有某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有不可战之地,也有不可战之时。不可战之地,就是不可以发生战斗的地方。不可战之时,就是不可以发生战斗的时间。
不可战之地就有厕所。厕所必须是不能发生战斗的地方。至于理由,有太多了。按照城里的紫姑教的教义来讲,厕所是紫姑的教堂,是神圣之所。所以厕所是不能发生战斗和流血的地方。至于那种怎么论证紫姑教的教义是否让人信服,没人会在意。当然没人想在上厕所的时候被敌人杀死在蹲坑上,再者,排泄作为一种本能,是不应该被压抑的,而且释放这种本能的时候也应该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至于为什么不能受到干扰,也请看紫姑教的教义。总之,作为一个备受认可的宗教而存在的紫姑教如愿得到双方的支持,修建起了他们的圣所。就是苏斯身处的这座建筑,这里面只有厕所。
这座圣所就是一座有无数厕位的厕所。一楼到三十六楼,都是厕所,而且每一层楼的厕所都各有各的风情。在这里上厕所,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像这样的紫姑教圣所还有很多座,遍布这个城市的交通要道,足够方便城里的所有人去那里方便。城里的每个人手上都带着紫姑教派发的手环,这个手环根据佩戴者的身体状况显示他本人最适合的排泄时间,一旦手环显示这个人应该需要去排泄,那么战场上这样的人就必须得到双方的理解,不得针对他,准许他安全地前往圣所进行“朝圣”。一旦这个人在“朝圣”的路途中遭到了敌对的伤害,那么对他动手的人从此将失去双方的谅解,紫姑教将宣布对此人进行“绝罚”,他从此将失去上厕所时的任何保护。他将失去去圣所的资格。
紫姑教和战场上的双方保护双方的上厕所的安全,这里的厕所指的是前往神庙路上的安全和在神庙里的安全。至于在自己家上厕所的安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意味着,在家上厕所,随时会面对敌对方的威胁,他们随时会被敌人杀死在自己家的马桶上、蹲坑里。如果在自己家如厕都不能获得安心,那么世上还有真正的安宁之所吗?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困境,这个城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失去神庙的资格。所以,没人会伤害去“朝圣”的人。忍痛着腹内翻涌的便意、脚步蹒跚地行走在去往圣所途中,这时的人们才懂得苦难来源于自身的感悟,而救赎之道就在于忍耐。要忍住,并且专注,不要被本能给完全驾驭住,追求一时的畅快,而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脸。
所幸的是,紫姑教保证了“朝圣者”的这份专心。“朝圣”的人在去往圣所的路上,不能被伤害,也不能被人主动打扰。意思就是,当看到“朝圣”时,不要去招呼他,不要去触碰他,就让他一个人承担他自己的“试炼”。因为有意识的惊扰会使得他注意力不放在忍耐的试炼上面,从而让他之前的修行前功尽弃。因此,前往圣所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与世隔绝者。手环会指引他们去往圣所上面无人打扰的空间,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在厕所门口碰到其他人,即使是有五个厕位的厕所里,他们也会很有运气地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仿佛那个厕所就是只为他们个人而存在。每个人都能没有任何障碍地抵达他们忠诚的圣所,在他们喜欢的天地里徜徉。
苏斯听着、看着远处的炮火声,拍了拍藏在风衣内里胸口处的保温瓶,随即坚定地转身走向楼梯去,他要离开这安全的圣所,回到那个危险的世界去完成属于他的任务了。
没人会想离开圣所这么安全的地方,但在圣所里唯一准许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排泄,而方便之后,那个人就必须离开,知道下一次手环的召唤。从二十楼的楼梯往下走,要好一会儿才能走下去,苏斯现在并不赶时间,他准备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去。他知道,这栋楼的的很多人和他一样,来的时候火急火燎,走的时候却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都不愿那么快回到那个残酷的世界。为了不那么快地回到外面残酷的世界,很多人都练就了一身绝活。走得慢只是其中的一种,也是最简单的一种。而最难的是,让自己时刻能处在排泄的状态。这种排泄的状态并不是说一直都在排泄,而是让自己佩戴的手环相信自己永远都处于是最适合的排泄时间里。须知,这手环简直就是人不能理解的神所创造。不说其表面的材料硬度堪比金刚石,任何机器都无法将其穿透,再就是它的里面,没有任何的金属物质,没有芯片。简单来说,从本质上讲,它就是一块石头,但是却能清楚地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并且还能让其他手环的佩戴者知道你是一个“朝圣者”。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最智能的机器之一。靠外力想要去欺骗一块石头脑袋,想都不要想。按某些人的话说,手环里面有神灵确有其事。但是苏斯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神灵。这手环很明显就是人工制造的机器。
苏斯没办法理解,拥有制造这种手环科技的存在,他们也应该拥有能够制止这场战争的能力。不说那些遥不可及的存在,单单是他所处的这座大楼的拥有者——紫姑教。他们分明拥有远超他们这座城市代际的科学技术。不说手环,单单是他们的这座高达一百多米的圣所就证明了这一点。这里有最先进的马桶,有最先进的卫生技术。这间圣所仅仅依靠人们产出的排泄物就能长时间长量供给这个城市巨量的能源需求。要知道,以前人们的排泄物仅仅是作为农作物的肥料而已。而在已经没有任何绿色植物,任何农作物的这座城市里,紫姑教却能凭空生产出巨量的资源供给城市,养活这数以千万计的人口,某种意义上讲,紫姑教就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宰。它完全有能力能让敌对的两方握手言和、消弭战乱。可它却只管人们上厕所的事,扮演以前厕所门口卖厕纸的角色。而且为了卖它那五毛一块的厕纸,它还建了无数座难以企及的豪宅别墅。要知道,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是土房子而已。
为了战争,双方都明令所有的钢材塑料石材充公,那些五六层楼高的房子里,一丝钢筋和塑料丝都没有,里面甚至连砖头都没有,纯粹是靠夯土和水泥垒起来的。而圣所里最简朴的厕所在技术层面和用料上都足以碾压它们。而这样的圣所却没有结束这场战争。他们究竟在想什么。这座城市用于战争的武器不过只是一些简单的枪炮,“燧发枪”,投石车。苏斯不由得感慨他们就是一群住在泥土房子里用石头当武器投掷的原始人,却用最先进的马桶。当然这还不算最荒唐的,最荒唐的是,外在的力量没能让他们手环改变,但他们却能通过一些锻炼,让身体时刻处在最佳的方便时间,从而永远保持“朝圣者”的身份,永久置于圣所之中。苏斯就是接受了那些锻炼,只要他愿意,他能永远都是朝圣者。不过那种锻炼是在太难了,因此“永久朝圣者”只是少数人而已。苏斯曾经问过“永久朝圣者”的“长老”,如果所有人都是永久朝圣者了,那么战争会不会就不会再继续下去了。“长老”说那正是他们一直努力的目标。
比起制止双方的战争,永远不处于战场之中居然显得更为简单一些。因为不是没有人想过制止战争。即使各自内部的主和派都把主战派消灭了无数回,当双方要缔造和平的时候,他们都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毁灭。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人们才相信了“只有一方完全胜出才能结束战争,不存在和局”这种说法,原来必须要遵守。但是他们都不存在都瞬间杀灭对方的武器。他们只有枪。只是有很多很多的枪。他们只能依靠子弹去获得完全的胜利。这是一场低烈度的战争游戏,但仍旧致命。在漫长的时间里,双方涌现出无数的优秀军事家,他们的军事理论都上升到了不能再高的地步,但都无法结束战争。如果他们都不能获得完全的胜利,那也就没有谁能达到完全胜利。所以永远不处在战场上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苏斯一边下楼一边盘算着他接下来的线路。他要去某个地方。而要到达那个地方,就必须要经过战区。在经过战区的时候,他可以通过自己锻炼的技能,让自己暂时变成“朝圣”者,这样他就能没有障碍地通过下一个“圣所”接近自己所在的目标。不过这个距离要把握好。他必须要远离现在的这个“圣所”,超过这个圣所的召唤距离,最低限度接近下一个圣所的召唤距离,这样,他才能被下一个圣所接纳。不过圣所之间,通常都是对垒双方的战区。这必须要多加小心。因为被剥夺了去往圣所资格的人有不少,他们常常是因为自己的过分热情招呼了在朝圣中的熟人,从而打扰了他人的清修而丧失了朝圣资格。这就意味着他们今后只能在家里上厕所,在全城随时随地都能沦为战场的时候,家也等同于战场上的一部分,他们有可能会死在自己家的厕所里,最后的一处安心之所也不复存在。同时,失去了去圣所的资格,也意味着这个人某种意义上失去了别人为个人争取到的人权,在为数不多的乐趣被剥夺以后,人常常会失去了平常心。
在战场上,子弹都会躲开即使获得“朝圣”资格的人。这个人的手环显示了他必须要去往圣所,连子弹都得为他让路。这绝对不是一句虚言。因为及时“朝圣”的人,手环好像会制造出一种“立场”,将子弹弹向没有“朝圣”的人。战后的伤亡统计证实了那些人中弹的时候没有在“朝圣”,即使很多人中弹以后,排泄物撒了一裤子。因为手环是根据身体的信息给出最适合的方便时候。适合,才是真正的原因。在剥夺了去圣所的资格后,手环就已经没用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身份的剥夺。乐观的人会回想起以前的人没有手环,也是依照身体的直觉进行方便的,再者,在战场上,本就生死有命。这没什么。而悲观的人则认为他们从此失去了对身体合适的理解。他们仿佛连合适的准度都已经失去了。从此只能作壁上观。更有甚者,感到了自己的人权失去了一部分,而不能再称之为人了。他们想要申述,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而被剥夺资格,可是,谁来听他们的申述呢?紫姑教吗?紫姑教只是一座座厕所,一些默认的准则。它们没有任何活动在明面上的人物。而且没有到圣所朝圣资格的人是不可能安全地到达圣所的。这些人里面有些为此感到愤懑的人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但他们的下场则昭示了世人为什么那些行为是不明智的。永远不要试图去触碰那些戒律。
苏斯不止一次这样去提醒自己。当一个要去方便的时候,千万不要耽误别人的时间和去打扰别人。因为那是一种傲慢。你已经出于自己的私心影响到别人了。而惩罚这种傲慢,是为了让世人铭记,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楼梯很快就走到了一楼,苏斯很喜欢上楼梯和下楼梯的感觉,在单调的重复中总能收获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反馈。上楼时,向上踏上一步,就收获到了向上一步的奖励。下楼时,向下踩下一步,就能收获到向下一步的奖励。因为是上楼还是下楼,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走出圣所,苏斯有种走出学校的感觉,他仿佛感受到回到了那种已经长大成人的时光。他把那种怀念抛之脑后,然后瞅准下一座圣所的方向,向前奔跑。
能成为永久朝圣者,就意味着完全掌握自身,能清晰地知晓自身的情况,知道在什么样的呼吸协调下,人的暴发力会到达什么样的程度。使用着最适合自己的呼吸方式,苏斯以12米每秒的速度向前奔跑。在他奔跑的大道上的另一边,有无数的朝圣者向他身后的方向走去。他不会迎面撞上任何人,因为眼睛已经提前找到了一条不被打扰的道路。
“那个人应该是一位永久朝圣者,”远处有人站在军用吉普车上用望远镜正在观察着苏斯。“他跑得真快啊。”
“我也只是听过而已,但是,除了永久朝圣者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跑得那么快”。
于是另一个人接过了望远镜,也看到了奔跑中的苏斯。不由得赞叹道:“的确如此,简直是超人啊。”
“本身来讲,永久朝圣者就是差不多等同于神灵了。他们已经能随心所欲地指使手环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了,除了神灵,还有谁能役使另一位神灵呢。”
“狗屁神灵,你说我的狙击枪一击下去,这个神灵会不会粉身碎骨。”
“你有屠神的心境,我很高兴。但是你要是敢开那一枪,我很不喜欢。虽然你是对着那个永久朝圣者开枪,不关其他朝圣者的事情,但你的枪声会惊扰到其他的朝圣者,一旦他们知道你的枪声是一开始就是恶意地,那么没有制止你的我和你都会被剥夺资格。我不想被剥夺资格。如果你没有告诉我你要开一枪而开了枪,那我就会什么也不知道,这事就与我无关。所以如果你真的要做,就不要说出来。”
“该死的规则。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的确想知道这个答案。”
“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枪打不死他。永久朝圣者的反应能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们是一群听到枪声就能自觉进入状态的人,不仅能躲开你的攻击,还能瞬时进入朝圣者状态。那种情况下,它们就等同于不能被伤害的神灵。”
“真是了不起的人啊。我要是也能成为永久朝圣者,就该有多好。遇到什么攻击或是盘问,就能立马成为朝圣者,任何人也能不耐我何。”
“一般人都成不了永久朝圣者的,而成为永久朝圣者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过,就算是永久朝圣者又如何,他们不过也是依附朝圣那份规则的懦夫而已。再怎么达到人类的巅峰,他们有能力去对抗那个神灵吗?那个把所有人都限制住的神灵。那个制定了朝圣规则的神灵。你知道什么是神灵吗?就是朝圣的路上有各种致人性命的东西存在,只要你是朝圣的人,都任何伤害无法加身。而永久朝圣者,不过是利用了这套规则,永远逃避战场的懦夫而已。如果他们有能力,能带领己方的人获得完全胜利,那为什么还要寄生于那份规则。不过,能选择逃避,也是一种能力,不像我们,连选择逃避的资格都没有。你说,理论上,全城的人都会朝圣,按理说,所有人都在朝圣,那么还怎么会有战争。可偏偏就有,明明是两方人故乡拿枪与对面僵持不动,总是有第三方出来打上第一枪,然后双方对射。然后到头来,谁也不知道第三方是谁。你说气人不气人。”。
“反正世界已经如此了,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还能逃开这里吗?种种前人的下场已经告诉我们,我们逃不出这块土地。”
“那么圈养我们的人,究竟想干什么呢?我并不觉得我们这群人身上还有什么地方被别人所看中的。”
“当然是旧时代的活化石了。你看我们坐的是什么车,这可是吉普车,材质硬,机动强,全力加速之下,一小时能跑几百公里,不是问题,在战场上,给这辆车套个甲然后向敌阵冲击,百分百所向披靡。这个座椅还人体工程学构造。坐得还特别舒服。这辆车还有各种什么金属探测仪,一开探测仪,能直接扫描平面几公里范围内的金属器件。还有各种光,青外线了。结果战场上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只有枪。任何高能武器都被禁止,连研究都不能。那还不如要我们直接拿着木棍打仗呢?”
“唉!咦!你看,金属探测仪上显示那个永久朝圣者身上携带者金属。而且看形状,是一个水瓶。”
“但是根据法律,金属必须归公。我们是必须要给他传信。他必须要给予回答。然后我们要拿走那个杯子。”
苏斯在吉普离它还有三公里的时候,便听到它的声音。在他确定了车子是向着他来的时候,车子距离它只有两公里了。他知道,他们应该是注意到了什么。苏斯的直觉告诉他,他们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水杯。他这时可以用朝圣让他们无法干扰他,但他就必须要回到自己一开始离开的那个圣所,因为此时他还在那个圣所的召唤范围内。但如果他被人注意到了那个水杯,那么有可能,他会在一离开圣所的时候就被人截住。如果那时他的身上没有了水杯,那么他们就会怀疑,那个水杯被他藏了起来。而冒了风险而藏起来的水杯,可能就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水杯,他们一定会要去解释清楚。由此可能会产生他也无法预料到的风险。所以,他不能被他们截住。见鬼,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苏斯在吉普车离自己还有两公里的时候,选着直接拉开距离,他不得不选择另一种对身体负担极大的呼吸法,对自己进行提速。
“怎么麻烦了。他再快,能跑得过我们的车呀?全速推上去。”
“我已经可以确认了那个就是一个永久朝圣者了。普通人要是经过锻炼,100米9秒几几还是可以达到。之前,我也只是简单估计了一下他的速度,还算是在合理范围之内,而现在,则确实已经到达了非人的程度了。我不知道惹怒了一个永久朝圣者,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存在。”
“那么那时就让我看看,是他的身体硬,还是我的子弹硬了。”
“先上报,将这件事上报。”随即,那个人打打开了车上的通许频道。向上面报告了此事。上面的人要他们报告那个人的位置,以及他要去的方向。然后要他们跟上去。如果对方能接受他们的问询,一切都好说。不能接受,他们也至少能立时得到帮助于是他们便追了上去。不过由于苏斯的先发优势,苏斯总能和他们保持距离。他们僵持住了。
“这里是城市的简朴,周围都是荒漠,刚才的圣所是最偏的一个。这些永久朝圣者一般都离群索居。有多远住多远的。但按照他前进的方向,是往城里跑。他难道不知道,他进入城里,就等于落入了网里了吗?为什么一个永久朝圣者要进城?”
“城里难出永久朝圣者。你没听过一个故事,一个贱民冒充贵族去学艺。他老师休息的时候,他在一旁给他老师扇风。然后被蝎子蛰了,愣是没叫出来,怕吵醒他的老师。结果老师醒来,看到他被蝎子蛰了都不叫的。就骂他冒充贵族,因为贵族没这么不娇气。同样的道理。”
“不是,而是在我们内部流传着一种说法,有人认为,永久朝圣者其实就是紫姑教徒。因为只有真正的紫姑教徒,才懂得如何使用手环。对于永久朝圣者,上面的大人物其实是很重视的。或者说,他们想通过紫姑教来了解我们为什么是现在的样子。为什么我们总是没办法逃离这块土地,为什么战争总是无法结束。而神秘地紫姑教徒,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上面的人认为紫姑教是阻碍我们逃离这片土地的最大障碍。因为紫姑教没办法被他们认识到。紫姑教给我们提供了数不清的能源和物资,保障我们所有人能在常年的战争活下来,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些东西他们是怎么拿出来给我们。那些东西一定不是他们自己的,是有人给他们的,给他们东西的人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一定有一条跟外界交流的通道。我们曾经想捉住他们的尾巴,但从来都没有抓到过。而且,即使那个永久朝圣者不是紫姑教徒,但捉到他,从他的口中得到成为永久朝圣者的方法,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喂,我说,在这里基本上看不到看朝圣者了,我使用狙击枪,应该没什么影响了吧,要不直接打断他的腿吧。就算打不断他的腿,也可以让他进入朝圣状态,这样的话我,直接去附近的圣所以逸待劳就好了。”
“那么,就干吧!”另一个人没有反对。于是停下车子。给狙击手一个固定的环境。“你只有一发的机会,而且要快,再有几秒,他就跑出射程了。”
车停的第一时间,苏斯并已经听到了。他们选择不追了吗?不,突然苏斯全身感到了一种战栗感,他被瞄准了。是狙击枪。他们是想要将他击毙吗?不过,幸亏他早有对付狙击枪瞄准的预案。在自觉被瞄准的那一瞬间,苏斯猛得趴地,在趴地的瞬间。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大丸子,往身后打水漂一样的发力一掷,在大丸子撞地的那一刻,瞬间冒出猛烈的浓烟,浓烟瞬间将苏斯的身影淹没,也遮挡了车上狙击枪的视线。那一枪因为失去了目标的身影而没能发出去。而车上的另一人立马启动车子向前追去,可是他们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影子了。即使开始了红外线扫描,上面也没有再找到那个水瓶的瓶装金属。
车上的两人只得再次报告。他们将看到的那个人的主要特征说了一下,要距离城市最近的巡逻队留意一下。说完以后,他们就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
“那要收集一下它剩下的材料。看是不是我们这里的东西。如果不是,那么基本上就断定那个人来自外面。如果他来自外面,那么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还有,他和他的瓶子是怎么从我们的机器上消失的。消失掉瓶子还可以理解,但他的红外线体温是怎么消失的。”
“我们和他之前的距离在两公里内,他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不过才几十秒。难道他还能再几十秒内跑出探测范围?不过,对于永久朝圣者,的确什么都有可能。”
车子不久就开到了产生烟雾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残留。”
“连炮仗都不是,连纸屑都没有,我们一路开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还有线索。我记得那个人是突然猛得趴下。在跑得那么快的情况下,一下子急刹车,趴到地上,土里应该会留下他的手印之类的。差不多,就在前面十米处。”
“我们的车那么重,都只能留下一点车痕。我有点担忧我们能不能找到他留下的痕迹了。”
当两人行车到苏斯曾经趴下的地方的时候,发现那里也一点痕迹也没有。“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呢?我怀疑是我们都看错了。”
“匪夷所思。不过我相信我们都不会看错的。如果他真的是要进城里,只能让城里的人注意一下了。看是不是有那个打扮的人出现了。”
而在车上那两个人并不知道的地方,苏斯已经换上了另一身行头,模样也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没有牛仔帽,没有墨镜,没有风衣。只有清爽的背心牛仔裤。身高较之前矮上了不少。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裹。
苏斯有些忧虑地站在城门口,排队准备接受着入城的检查。一直以来,他比较担心的正是这个。他如何要瞒过门口的机器扫描,将那处在圣所得到的保温瓶拿到城里的家中呢。他可以通过朝圣的方式没有任何障碍地进入城中,但能不能欺骗到城门口的机器扫描,他不敢保证。还是老老实实地进城吧,如果他所做的准备没有用,那他为此而死,也不在乎什么了。
进城的队伍一点一点地推进,在长时间的等待中,有人受到了感召,进入了朝圣状态。人们经过手环的提醒,不动声色中便让出了道路,让朝圣的人们进去。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朝圣中的人都被暗处的人一一记录。根据之前,他们的人上报的情报,里面可能有一位永久朝圣者,而且那个人携带了一个金属水杯。而今天所有进城的通道,所有朝圣的人自己携带杯子的人都会被人一一记录下来。
轮到苏斯的时候。苏斯老实地交出自己的身份证明,登记自己的信息,被问道有无要携带的东西,苏斯表示有一座泥塑。问是什么泥塑?苏斯把提着的小包裹放在登记人员的桌前。随即打开。登记人员于是就看到了一个泥塑的人像。
“泥塑肩宽三厘米。高20厘米。盒子是宽4厘米,长21厘米。”
在登记人员一一记录以后,登记人员给予苏斯通行登记。苏斯拿着他的身份证明,正在前往城门处的安检口。他不知道自己对保温杯处理能否骗过安检机。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
“这里是c城门,暂时在进城的人中,没有发现上面描述的人和任何金属瓶子。任何瓶子都没有发现。”
苏斯将各自放在一旁的传送带中,自己则走去旁边的安检门内。安检门没有任何反应,而传送带的泥塑则被全面扫描。至今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苏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在泥塑没有任何问题以后,苏斯就拿起了盒子。进了城门。
在刚走没多久,他就被人给叫住了。叫住他的人是身穿制服的中年人。他看着手中的信息,请苏斯到了城门边上的另一个房间里。那是一个5平米的小房子,面朝大街。
里面的工作人员有三两个,正在传呼,正在打印文件。中年人带着苏斯来到一张桌子前,他请苏斯坐,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中年人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请苏斯做一下物品的登记。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这个流程的,但考虑到你携带的东西,它需要做特别的登记。”
“也不是我们要这么麻烦,你知道的,神像是属于违禁品。”
苏斯从口袋的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他把他递在中年人的眼前。
中年人看了看照片。与泥塑小人的长相一样。“这是?”
“我们查了记录,你出城时候并没有携带这个物品,那么它就是从城外来的。”
“无法提供。我没有见到任何人,我是在某处挖出来的。”
中年人登记了坐标。然后说,“这张纸你还有用吗?因为我们需要它作为一个证据。”
“是的,电话突然响了,但上面没有任何的来电显示。我好奇之下,就接了。上面说,他们可以提供任何服务。于是我就跟他们提了要一个泥塑。他们很快报了价格。并告诉了我取货的方式。”
中年人眼神平静地看着苏斯。很久没有说法。苏斯也同样平静地等待中年人,希望他给个说法。
两人僵持了很久,中年人无奈地放弃了这场对峙。他看着苏斯,对苏斯说:“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我们会将他没收,并且将他完全销毁。第二是,你可以保留它,但你得不到完整的它。”
中年人于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细线。然后绕住泥塑的脖子。自己牵住一头,将另一头递给苏斯。“我一只手需要握住雕像,但线有两头,你帮忙拿另一头。”
中年人将头留下,苏斯将躯干带走。在登记以后,苏斯就可以离开了。
“比起什么都得不到,能得到一点儿也算成功。你等一下去查一下那个土的成分。看是在那里的。”
“可以录入一下名单。不过可以先查一下,这个泥塑是不是另有其人。”
不一会儿,根据泥塑的长相,关于泥塑的信息就传了过来。那个泥塑的确是苏斯的爷爷,以前是一名海洋学博士。中年人给苏斯的名字后面写了个待定。
通过朝圣的方式,苏斯越过了战区。城里的战区,有时并不固定。说起这个战区,双方既然无法结束战争,那只能应付战争,于是他们准备让战争开始有序起来。将整个城市划分成一百个区域,所有的民众都是自己区域的士兵。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打。其他没轮到他们的区域则正常生活和工作。苏斯所在的区域在一年以前已经当过战区。今年这一年轮到了隔壁区成为战区。而去年,他的祖父死在了那场战争中,不少他认识的人也在那场战争中有所伤亡。
苏斯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那时一栋三层的土屋子,是政府新建的。质量坚固耐用。苏斯进屋以后,便锁上了门。来到自己的大鱼缸前。鱼缸是土陶做的,陶身还有几尾鱼画,一平方大小,也算是稀有之物了,因为现在,没人会养鱼了。因为这座城没有河流,没有湖泊,也没有鱼。这个鱼缸是苏斯爷爷的遗物之一。据他爷爷说,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求学的时候,所购买的一件商品。那是他在海边堤坝上的一个小商店里买的。小时候,他曾问爷爷,什么是海。他爷爷说,海简单来说,就是无穷的水。他们所生活的这座城市,全用水淹了,顶多算个大湖。而大湖在海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他问爷爷“海里面是否也有他们这样的居民。”他爷爷说:“很多。比如鱼。”
他爷爷是海洋学博士,对海洋生物的了解远超其他人。每天都能给他讲一种不同的鱼。有时还会教他画那些鱼。而随着爷爷的讲解越深,他学会的关于海洋的知识就多。所以他从下就立下志愿,以后也要去做海洋方面的研究,然后生活在大海里。他以后还要开一间水族馆。当他这样对他爷爷说的时候,他爷爷露出了极其难过的表情,他的眼睛里满是对苏斯的愧疚,苏斯那时还不懂那份愧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爷爷在那以后,沉寂了好多一段时间,没有再给他讲海洋知识。苏斯那时不知道自己说错或做错了什么,他没有去问。他只是苦苦哀求他的爷爷,求求他再讲吧。而他爷爷仿佛经过痛苦的挣扎,最后还是继续再给他讲下去。而在第二次讲的时候,比以往更充满热情。而且他还不时地考察苏斯对于那些知识的掌握。很多年以后,苏斯才懂得了爷爷的愧疚。因为他们这座城市没有海,他们也出不去。他学到的关于海洋的知识其实是无用的知识。那时苏斯感觉天都要踏下来了。
苏斯把鱼缸装满了水,然后把那个泥人的雕塑砸烂。将里面的金属棒子取出,然后将泥人的土和金属棒子一同扔进鱼缸里。
苏斯的思绪回到了去年,那时他们这个区域被化为战区,每个人都不得不成为战士,以自己家为堡垒,阻挡敌人的进攻。在某一次战斗中,他的爷爷中枪了,是致命伤。在临终前,他的爷爷告诉他,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明年的时候,去挖他藏在他们家地底的那个鱼缸,随后便溘然长逝。在战区的战争结束之后,他按照他爷爷的嘱托,挖开了他们家地底,将那个鱼缸给挖了出来。随鱼缸一同被挖出来的,还有一份笔记本。随着政府需要对他们家地房子进行战后重建,他们不得不搬离那里。在此之前,他将鱼缸进行保全登记,运送到专门保管的仓库,而笔记则随身携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通过笔记知晓了他爷爷所知道的城市的一部分秘密。
据他爷爷所讲,前时代,即50年前,是人类开拓太空的时代,虽然叙事宏大,但也只是对周围的几颗行星进行登陆。在上面建立几个定居点,进行科学研究。作业海洋学博士的他,本来不怎么关注这些的,直到有一天,他们被叫去开会。起因是在某颗星球上发现了一个动物化石。是地球上相似的动物的化石。那个化石就是龙虾化石。所有的人都很惊讶。他们被找来,试图去回答这个问题。他爷爷从此就认真开始研究龙虾。他知道龙虾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他们迁徙的时候,经常排成一排。差不多就像人们跳的蜈蚣舞。不过蜈蚣舞以后可以改成龙虾舞了。为了研究龙虾,他购买了很多龙虾还有他们胚胎。他们研究了龙虾很久,直到某天。由于不可抗力,他们没有再研究下去。然后某天他被家乡邀请回去进行海洋研究,那时他都忘了,他是内陆,而且是没有河流湖泊海洋的内陆城市。在走的时候,他带走了自己的龙虾胚胎。再就是,回来之后不久,他们的城市就被封闭了。然后他通过某些政府要员知道了一些事情,他的城市是内陆城市的典型代表,然后被选上了。他不知道选上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片黄土地上的其他城市都没了,只剩下他们。某天,他在自己家里研究龙虾的时候,看到龙虾的种类,突然恍然大悟,他们原来成了一个种类。他们被一种不可抗力选中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验证这一点。当知道他的当水电工程师的儿子要去建什么圣所的时候,他于是将所有的龙虾胚胎液氮以后装进一个保温瓶。将它交给那个儿子,叫他藏在某个水箱里,事后,再告诉他地点。这件事发生在三十年前。再就是,圣所建造以后,手环的派发。当看到那个手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和那个行星上的龙虾化石有关。他曾经见过不止一块那样的化石,也曾动手摸过。这手环的触感和那个化石很像。然后就是什么朝圣,他不止一次嘲笑这种名称,上厕所就上厕所,起什么高调。然后再就是所谓的“神迹”、“戒律”之类的。不过最终他都理解,在这绝望的标本世界里,人们确实需要某种宗教的安慰。还有就是那种低烈度战争,相必是不需要太多的标本了,这个大地供养不起那么多人。而后,他知道了所谓的永久朝圣者出现,他们的出现,让他想到了排队迁移的龙虾。他意识到,也许成为永久朝圣者,是在这个绝望世界活得更久的不错选择。如果要成为永久朝圣者,不妨将自己当成一只在迁移中排队的前行的龙虾吧。还有就是,如果当他死去,不妨去那个坐标,把他冷冻的龙虾胚胎取走吧。那玩意经过他的修改,放进水里,迟早有一天会长成龙虾的。
“有什么东西让你一看到就想到海的?”他爷爷曾经这样问他。
“但对于我们深处内陆的人来说,鲨鱼和其他河鱼没什么区别。”
苏斯想着他爷爷说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群龙虾排队在海床上迁徙。然后他梦见一座又一座典型的城市也排队在迁移,然后是星球在排队迁移。在就是人体的所有细胞在排队迁移。他睡着了,不知道手环在散发着“合适”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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