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在《在通向语言的途中》一书“语言的本质”一章中以诗歌作为切入点来言说存在本身,提出“允诺”这一概念并以此来探究语言的本质,在这一活动过程中开显出新的东西,即依托为人因思而论证的,有关于词语的经验确证性阐明的作为非流俗时空观的可能性。在本己的时空观中,“天、地、神、人”处于和谐共在的状态,语言允诺,使得人拥有这样本己的体验的可能性并表现为思,语言的允诺给出了这样的可能性。
允诺(Zuspruch)一词在文本中被用来与词语的活动相关涉。“更清晰地说来,诗人经验到:唯有词语才让一物作为它所是的物显现出来,并因此让它在场。”词语有所允诺,并通过将自身允诺给词与物的关系的同时体现自身性质,将关系赋予物。可以看出允诺具有指向性,而词语引渡自身的活动仅表现为允诺,并不能显现指向性即允诺自身。在此,允诺仅作为遮蔽性的东西存在于词语与物的关系之中用于使词语与物成其自身,而没有生成什么,亦即与自身指向性相关的唯一者打交道。
允诺首先要有所允诺,在此允诺开辟了可能性,并让物进入这个可能性成其自身。对于人来说,允诺的指向性表现为追问的可能性。“任何问题的提出都是在被追问的东西的允诺(Zuspruch)中发生的。”海德格尔认为,追问是对那个将要进入问题之中的东西的允诺的倾听。追问本质上就是探究和建立根据。思考建立根据何以可能的那种思想,本质上是一种追问。允诺给出要追问的东西,给出的东西一定是处于解蔽状态下的存在者而并非处于昏暗之中,亦即允诺赋予物名称,并通过道说的方式令物到来。所以词语依托允诺成其自身同时与处于解蔽状态的物形成关系。允诺的指向性作为可能性引导人去以追问的方式通达某处,而允诺的指向仍然需要依靠可能性才能有所指向,即让通达的可能性。允诺的指向本质上是大道的允诺,以给出词语成其自身、物得到解蔽、人能够去追问的可能性。允诺是大道的允诺,大道通过词语的道说允诺出澄明,表现为给出通达自身的可能性。“而有一点已经是显而易见的:这里所说的倾听趋向作为道说的允诺(die Zusage als die Sage),语言之本质与这种作为道说的允诺有着血脉之缘。”在大道的允诺中,允诺成其自身,指向语言的本质,表现为语言依托允诺成其自身。大道允诺的是语言的本质。
语言是什么?对于语言符号性、工具化的缺陷认识以其自身立场指向了错误认知中缺陷的反面,即词语并不是物。而词语与物之间的关系表现为词语就是关系本身,物被扣留在词语之内形成词语与物的关系。“我们已经与这种诗意的经验一起进入一种对话之中,这种对话表明:最后这行诗——‘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指点出词与物的关系,它指明,词语本身就是关系,因为词语把一物保持并且留存于存在之中。”词语以扣留(召唤)的方式将物处于词与物的关系之中并维持这种关系。然而,对于作为聆听词语召唤的终有一死的人来说,于词语是否真正完全扣留物无法得到科学主义测量化的确证,表现为不安。在这里,同样可作为可能性的不安引发人,令人认识了不作为关系本身的词语形成的关系——词语与存在的关系。这也意味着词语非存在,而是更深刻地表现为可能性,亦即给出存在。“按照实情来思索,我们对于词语绝不能说:它存在(es ist);而是要说:它给出(es gibt)——这不是在“它”给出词语的意义上说的,而是在词语给出自身这一意义上来说的。”
这样,我们在词与物、词与存在的关系中因可能性获得了一种运思的关系,海德格尔称之为“近邻关系”。不同于词与物之间的关系,在与词语的近邻关系中,人栖居于此,于是获得了一种本己的运思经验。词语敞开了一个世界,人通过在词与物的关系中作为可能性的不安的经验进入了一个世界。在其中,语言道说大道的允诺指向语言的本质,表现为给出存在。海德格尔对语言进行深入的分析,为理解语言的本质指出目前可以确证的东西:人在语言中有运思的经验。这里的经验并非单纯的感性直观,这也意味着经验首先是运思的经验,并且因思的可能性关涉词语。运思的经验还原为人的在场,这也是经验作为其本身彰显的东西。
时间与空间因运思经验的在场得以可能。首先此时间-空间(Zeit-Raum)绝不是作为参数去量化运思经验,在流俗时间观看来,词与思的切近获得的经验是不可能量化的,因为切近的本质在时间空间之外,这种维度之下切近被认为是不可言说。而这恰恰是形而上学需要被突破的弊端,即把对真理的无知当做美德。“对于计算型表象思维来说,时间和空间表现为用于测量作为距离状态的切近和遥远的参数。但时间和空间不仅仅冲淡参数;在这一参数的特性中,它们的本质即刻被耗尽了。”在形而上学对世界的建构下,语言作为工具的同时物处于遮蔽状态,因此流俗时间观有测算和作为参数的位置,然而作为之间面向语言的本质彰显的东西,时间与空间也必须作为其自身,即时间时间化,空间空间化。终有一死的人在获得运思经验中在场,在本己的时空观中与天空、大地、神和谐共在,时间-空间接纳这四个地带为相同到时者。但是允诺的指向性意味着作为“到时”的在场不同于形而上学的纯粹经验表象,甚至极端的情况下,在科学主义的维度看来,这里空无一物。但是时间-空间维度又绝不是与现实撕裂,而是在本己的状态下,因在场而知曾在的物被带来,显现为解蔽状态;终有一死的人处于出神状态保持敞开。“时间的出神和带来,空间的设置空间、承纳和释放——这一切共同归属于同一者,即寂静之游戏(das Spiel der Stille)”在此维度下,时间与空间本身处于寂静状态给出处所(Ort),并作为可能性让四方之物栖居于这个世界。而此处的作为让栖留可能性仍然让人获得了作为不安的体验,这种情态产生仍然来自允诺的指向性,时间-游戏-空间的维度并不能消解掉允诺的指向,相反是为大道道说的聚集提供了场所。允诺作为场所的路标让人有所思去遵循大道通向语言的本质所指的存在,而存在始终在人面前是隐蔽不显的,不能依赖允诺所指向的大道的道说去直接通达存在,而是要始终处于此寂静之游戏的在场状态,亦即“在途中”。
在“语言的本质”文本中,海德格尔的论证顺序为:人拥有有关语言的诗意经验—经验被刻画为一种运思的经验—有关语言的运思经验,是逐渐丰富的论证过程;本文从此顺序反推,建立在已有的论证基础上使人的经验得到了强调,并通过了经验进一步确证了时空维度合理性。本质上是以“允诺”一词为出发点对海德格尔“语言的本质”内容进行理解性整理。海德格尔使用多种术语来论证词语开显的时空观,对论证顺序反向的推理,一定程度上精简了名词的使用,使论证脉络尽可能更加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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