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的国土濒临两片海洋,一为地中海,一为红海。优越的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卢克索后我们的行程是红海边赫尔格达(Hurghada);旅程的最后一天则在亚历山大城(Alexandria)留下匆匆一瞥。两座城市之行都短促匆忙,故而合在一篇记述。
离开卡纳克神庙后我们去餐厅用过午餐,随后赶往红海。启程后不久我就随着摇晃的车厢打起了盹。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朦胧双眼看向窗外,汽车已经驶入了东部沙漠的山谷之中。
埃及领土中5%的尼罗河绿洲养活了90%的人口。无论是头几日穿越的利比亚沙漠,还是如今身处其中的东部沙漠,都属于埃及广大却贫瘠的95%。亘古的荒凉仿佛能吞噬掉其中的一切。
枯燥乏味的旅途在大巴绕过一座山丘后告一段落:前窗的视野豁然开朗,远处群青色的地平线似能看到滚滚波涛。又经过了一小时的车程,我们驶入了一片高大的围墙之中——Stella Makadi度假酒店的私有区域。这家酒店就是我们红海行程中的落脚处。
酒店是欧美流行的全包式度假酒店,餐厅、泳池、健身房等设施一应俱全。酒店内部分为两个区域:花园区和更靠近海边的沙滩区。两边的游客以不同颜色的手环区分身份。我观察发现沙滩区的体验更好:一是更靠近海滩,二是服务比如酒吧的免费酒单相比我入住的花园区要丰富的多。不知道两边的服务差异源于房间价格,还是因为花园区主要接待旅行团?
旅行团的红海活动都是付费项目:东部沙漠的探险、玻璃船出海和赫尔格达城市游览。既然来到海边,我当然要接触大海。出发前团友共同努力,将卢克索热气球和红海玻璃船两项费用争取了一个合理的价格。我知道这比网上攻略中的价格还要贵一些,但是一路上大家相处融洽,导游也尽心尽力,完美的体验多少抵消了不合理定价带来的不快。
玻璃船是一种大型快艇,水面下以透明玻璃代替两侧船板。乘客可以在底舱透过玻璃欣赏红海清澈的海底景色:懒洋洋趴在海底的大海龟,壮观的珊瑚群中肆意游动的热带鱼群无不彰显着自然之美。
玻璃船在一片珊瑚礁上落锚,船长宣布我们可以在此浮潜半小时。尽管没有水肺潜水的机会,但是能在异域拥抱大海对我而言足矣。穿戴好救生衣和浮潜眼镜,我勇敢地从船上跳入水中。这勇气的代价就是灌入一大口海水:咸而不涩的味道久久停留在味蕾,可谓是“海的味道我知道”。
海底世界透过眼镜呈现在眼前:珊瑚礁无边无际。五颜六色的小鱼似乎近在咫尺,伸出手去却不见踪影。此时我完全静止将自己交付给大海,感受这一刻的静谧与自由。
短暂的浮潜结束了,出发时灰暗的天空在回程路上转晴。远方沙漠中的山脊与近处的海洋,一灰暗一鲜艳,一贫瘠一丰饶,一寂静一喧嚣,两者的奇妙反差深深烙印在我眼底。
下午没有统一安排,团里几人相约探访了赫尔格达市区。不知为何市区的大清真寺没有在旅行指南中被提及,优雅的外形和内饰让我眼前一亮。随后我们去当地的百货大楼逛了逛。时值双休日,当地人纷纷出行度假。商场中男女老少打扮的时尚靓丽,一扫我对阿拉伯地区的刻板印象。傍晚时分大家尽兴而归。从出发之日算起不知不觉间旅途已过大半,我深感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行程最后一日我们探访了亚历山大城。这座城市崛起于亚历山大大帝(Alexandar the Great)对埃及的征服。相比古埃及的孟菲斯城或是底比斯城它的历史晚了数千年,距我们所处的时代却已有2300年的历史。埃及是一个能把“古老”的相对性展现淋漓尽致的国度。
这座城市在古代地中海世界算得上家喻户晓:亚历山大大帝的遗体一度保存于此;高耸的灯塔和大图书馆是奇迹的代名词;埃及艳后与尤里乌斯·凯撒( Julius Caesar )和马克·安东尼( Mark Antony )的爱恨纠葛在这里上演。围绕这座城市的神话和史实让它成为了无数人心中的理想幻城。
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一员。眼见这座城市如今的落魄,那由传说和文字构筑的瑰丽幻象在我脑海里轰然倒塌——破落的城市建筑和随处可见的肮脏角落,陈旧的电车穿行于尘土飞扬的街道······现代亚历山大城完全建立在古城的地基之上,那些希腊—罗马时期的遗迹如今都深埋在地底。换言之,这里也能让人更好理解“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情景。
海边的凯特贝城堡( Citadel of Qaitbay )勉强可以算是亚历山大保存最好的古代遗迹。亚历山大灯塔在屹立1700年后因为地震而崩塌,马木留克王朝( Mamluk )统治时期的苏丹凯特贝下令用灯塔的残骸建造了这座城堡。用古老文物创造的崭新遗迹,我盯着这座造型独特的城堡时脑子里跳出了奇怪的念头。
更加令人唏嘘的是亚历山大图书馆(Library of Alexandria)。这座古代地中海世界最伟大的图书馆——诞生了欧几里得几何学,提出了最初的日心说,计算过地球的周长的文明宝库。“缪斯的神龛”,英语里‘museum’一词的起源之地——在经受了数百年间的灾难后,如今彻底无迹可寻。2002年在联合国参与下建成的新图书馆力图追溯曾经的荣光,然而古怪的造型和外国人参观收费的政策让我对这份雄心壮志深表怀疑。
我们唯一入内参观的遗迹是庞培柱(Pompey's Pillar),一根花岗岩柱孤零零地伫立在被破旧楼房包围的废墟之上。这里曾经是托勒密统治时期的塞拉比尤姆神庙(Temple of Serapeum)所在地。石柱铭文则明示了它为纪念罗马皇帝戴克里先( Valerius Diocletianus )在埃及平乱而立。这位皇帝在位时罗马帝国正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他的一生都在为维护帝国的统治而东奔西走。不知道何时好事者给它起名庞培柱,或许由于他被埃及艳后的兄弟杀死而牵强附会。
短暂的亚历山大之旅结束于一座19世纪宫殿所附属的花园中。蒙塔扎宫殿(Montaza Garden)目前属于埃及政府而不开放参观,民众实际只能靠近宫殿附属的花园和海湾。与其他停留过的埃及城市相比,亚历山大的旅程毫无亮点可言。
早年我曾经读过一本书名为《城市的精神》。作者是清华大学的一位外籍教授,他通过观察纽约、蒙特利尔,上海、柏林、新加坡甚至耶路撒冷等世界著名城市的历史和当下,探讨了城市居民与城市精神的互构。
古代亚历山大城的盛名正是源于她的市民对哲学和科学的孜孜以求。与其说伟大的城市吸引人,不如说是伟大的居民塑造伟大的城市。古代的辉煌固然无处可寻,但今天仍旧有许多城市继承了它的精神。对这些城市的记载也会流传后世,成为后人眼中的理想之城。文明就是藉由这些载体薪火相传下去。怀抱着这份感悟,我踏上了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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